
第19章 螭纹烬影
裴明蓁将渔网拖上岸时,北斗第七星旁的朱砂星辰正渗出血色光晕。咸涩海风卷着星砂掠过新生儿啼哭的方向,她望见卖花女的白纱被掀开一角,金瞳深处映出青铜门残片的螭纹——与三百年前囚禁萧砚之的锁链纹路如出一辙。
暮色降临时,渔村祠堂的老祭司敲响了铜钟。裴明蓁挤在人群中,看见祭台上躺着个襁褓——那婴孩额间朱砂胎记正渗出金血,小手紧攥的青铜残片割破了掌心。当老祭司举起骨刀要剜去胎记时,海面突然炸起惊雷,三百盏青铜灯自浪涛中浮出,灯芯燃着幽蓝鬼火。
“且慢!“裴明蓁的螭纹银镯突然发烫,她冲上祭台夺过婴孩。青铜残片割破她手腕的刹那,星砂混着金血凝成微型浑天仪。鬼火灯阵中传来谢明琅的尖笑:“师姐可知,这孩儿的心头血能重开归墟?“
暴雨倾盆而下,裴明蓁抱着婴孩退向礁石。卖花女的金瞳在闪电中淌出血泪,竹篮里枯萎的忘忧草突然疯长成藤蔓,缠住追来的村民。当第一道惊雷劈中祭台,青铜灯阵汇成门扉虚影——正是归墟之门的残骸,门缝中伸出三百双苍白的手,每只手腕都带着朱砂痣。
“把孩子给我!“老祭司的面皮突然剥落,露出谢明琅腐烂的半张脸。她岩浆般的左眼灼穿雨幕,腐手抓向婴孩心口。裴明蓁反手将银镯按上门扉虚影,螭纹与残片严丝合缝的瞬间,整片海滩开始塌陷。
坠入深渊时,裴明蓁将婴孩护在怀中。青铜门残骸在身侧呼啸而过,每块碎片都映出她某世死亡的画面。当初代圣女的白玉像从海底升起,婴孩的胎记突然迸发强光——那朱砂痣竟化作火凤,焚尽了缠上来的鬼手。
“痴儿,你终究逃不过。“白玉祭坛上浮现初代圣女的残影,她重瞳中流淌着星砂长河,“这孩儿是你三百世罪孽所化的劫数。“当祭坛裂开露出冰棺,裴明蓁看见棺中躺着与婴孩面容相同的女尸,额间插着那支凤凰金簪。
谢明琅的腐躯突然自棺中坐起,岩浆独眼淌出命簿残页:“师姐你看,你每救他一次...“残页上的画面令裴明蓁窒息——青衣书生转世正在山崖剜心,血染的命盘上浮现的正是这婴孩的胎记。
怀中的婴孩突然啼哭,声波震碎了冰棺。裴明蓁的银镯嵌入祭坛凹槽,整座归墟开始倒转。当初代圣女像化作星尘时,她终于看清祭坛底层的卦象:离为火,坎为水,未济终成既济。
海面恢复平静时,裴明蓁跪在沙滩上。怀中的婴孩胎记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腕间新生的螭纹。卖花女的白纱随浪远去,金瞳最后的光晕映出北斗第七星——那颗朱砂星辰已然移位,正悬在渔村祠堂上空。
老渔夫在礁石后发现具腐尸,玄甲残片上刻着新帝的年号。当夜潮水送来三百块青铜残片,拼成的门扉上螭纹流转,隐约可见萧砚之转世抱着婴孩立于星海之间。裴明蓁将最后粒星砂投入篝火,在跃动的火光中望见初代圣女拈花而笑,三百世的记忆如烟散去,唯余海浪声声,漫过命簿残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