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命簿焚天

暴雨冲刷着青铜门上的古老铭文，裴明蓁的蓑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新生的朱砂痣突然迸发灼痛，她望着崖边三百具挂着铁面具的傀儡——每个面具下的腐肉都嵌着她不同轮回世的生辰玉牌。萧砚之转世的青衣书生昏倒在血泊中，掌心紧攥的龟甲裂成“革““鼎“二卦，暗红血渍正沿着卦象纹路渗入地缝。

“师姐还是这般心软。“谢明琅的虚影自青铜门缝隙渗出，岩浆般的左眼灼穿雨幕。她腐烂的指尖捏着半卷命簿残页，正是裴明蓁在归墟深处焚毁的那卷，“你以为烧了原本，就能抹去三百世弑亲灭族的罪孽？“残页突然自燃，火苗中浮现出今世新帝的面容——那少年天子重瞳深处，竟爬出与谢明琅眼中相同的蛊虫。

裴明蓁反手将药锄刺入岩缝，山体轰然震颤间扯出条青铜锁链。链环碰撞声惊起夜枭，她借着电光看清链上刻满“永宁“年号，最末一环竟拴着今晨失踪的卖花女。秋棠的金瞳已成混浊灰白，喉间插着的骨针尾端系着褪色红绳，正是裴明蓁及笄那年丢在祠堂的旧物。

“你总学不会教训。“谢明琅的虚影突然凝实，腐手穿透裴明蓁肩胛的瞬间，暴雨在空中凝成冰锥。崖底传来萧砚之转世的痛呼，他心口蛊纹正吞噬着青衣布料，露出后背新刺的往生阵——与三百年前囚禁祭司的阵法完全相同。裴明蓁捏碎腕间药瓶，毒粉混着血水溅上青铜门，蚀刻出初代圣女泣血的面容。

当第一道惊雷劈中命簿残页，裴明蓁突然纵身跃入蛊虫翻涌的地缝。腐肉与星砂黏腻的触感中，她摸到龙脉核心的冰棺——棺中躺着的竟是三百世前的自己，额间朱砂痣正渗出金色血液。棺盖内侧密密麻麻刻着所有轮回的死亡时辰，最新那道刻痕犹带石屑：永宁三年七月初七，子时三刻，剜心祭天。

“这次，我要这命簿彻底焚尽！“裴明蓁将朱砂痣按上冰棺，整条龙脉突然沸腾如熔岩。谢明琅的尖笑与萧砚之的嘶吼在深渊共鸣，青铜门在强光中炸成碎片。当星砂凝成的新命盘笼罩四野，她看见所有轮回世的自己从灰烬中站起，三百双朱砂痣同时灼亮如血月。

晨光刺破云层时，裴明蓁跪在化作焦土的崖边。怀中青衣书生渐冷的躯体正在消散，蛊纹凝成的金粉随风卷向皇城方向。卖花女的银镯突然滚落脚边，螭纹缝隙渗出星图残片——东北方新起的妖星已然移位，正悬在钦天监浑天仪上方。远处官道烟尘滚滚，新帝的玄甲卫正踏着焦骨逼近，旗幡上血写的“诛“字，恰是她前世称帝时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