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道心通明败露
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楚离已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这青袍男子显然就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楚离也没奢求过对方会给自己解释。
愤而慨之，也只不过是那颗道心在最后时刻发出的咆哮罢了。
但出乎意料的。
那青袍男子竟没有直接杀了楚离，反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楚离：“楚姓？南域楚家之人？”
一旁的离人宗宗主眼皮一跳：“不错……”
“晚辈并非什么南域楚家之人，站在此处质问前辈也只不过是为了胸中一腔热血！前辈无需顾忌，但说无妨！”
楚离摇头打断了离人宗宗主替自己掩饰的话。
此刻的他道心通明运转到了极致，当然明白自己三师兄的意图——伪装成南域楚家之人，让青袍男子顾忌。
但实际上楚离知道自己跟那所谓的南域楚家压根儿就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具身体本就是他穿越带来之物。
先不说这青袍男子有没有办法辨认南域楚家之人的身份、他又是否真的忌惮南域楚家。
就单单说此刻的楚离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就不想在死前被安上一个莫须有的身份。
他是楚离，这方世界绝无仅有的楚离。
甚至有可能，他都想质问青袍男子，为何那道人对山贼屠杀离欢镇凡人一事坐视不理不会受到处罚，反倒是自己这个救万民于水火之人却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但这个问题他不敢问。
不问，死的只是他自己。
若是问了，或许就将连累整个宗门。
楚离只是满腔死志的望着青袍男子。
“有趣！有趣！”
青袍男子玩味一笑：“若你方才承认你是南域楚家之人，本座早已一掌将你毙命，倒是没想到你这小辈还有几分骨气！”
楚离不语，只是依旧望着青袍男子。
“本座难得遇到如此有趣之事，倒是不介意给你解释一番。”
青袍男子捏着下巴，作思考状：“嗯……从何处开始说起呢……
“就从这玄元大陆的规则说起吧！也不知道你们这些蛮荒修士有没有听说过四大圣地，没听说过也没关系，你们只需要知道四大圣地便是这玄元大陆的规则！
“而这四大圣地之中，有一名为九重雷霄城的圣地，也称劫城。
“劫城代天掌罚，职责便是维持这玄元大陆的秩序，可这玄元大陆不知其亿万里，劫城再强也没办法知晓天下之事，该怎么办呢？”
青袍男子目光在楚离脸上扫过，楚离略微皱眉，不太理解对方想说什么。
“这其实也好办，名为观气之术！”
青袍男子自问自答，接着说道：“具体怎么个观气法儿你无需知晓，你只需要知道这世间无论是凡人修士、或是王朝宗派都有其气数。
“我辈修士虽超脱于凡人之上，但归根究底，凡人亦是修士之根源，若世间再无凡人，我辈修士也如无源之水，终有枯竭之日，这也是修士不得干扰凡俗的原因，这原因你可认同？”
楚离沉默了片刻，点头。
青袍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对于修士，或者整个玄元大陆而言，凡人最大的群体是什么？自然是王朝国度！
“要兼顾凡人气数，自然不会只盯着某一个人、或者一座城，而是一整个凡人国度的气运！
“而劫城便有一神物名唤万象天衍仪，能监测天下之气运，各王朝国度之气运皆有其定数，但就在前些时日，万象天衍仪上却显示，南域这蛮荒之地的大楚王朝国祚竟莫名延长两百载。”
青袍男子说到这又看了楚离一眼。
楚离心中一动，漕运案竟间接的影响了大楚王朝的国运？
“两百载，于凡人已是沧海桑田，其中会有多少凡人命运被改写？会有多少沙场将士因为你的‘凡人一念’命丧沙场？会有多少商贾小贩因为你的‘凡人一念’家破人亡？
“你的‘凡人一念’顾念的仅是这大楚王朝，甚至只是这大泽的亿万凡人，又可曾想过周边的大赵王国？大李王朝？大楚王朝国祚多出两百载，又会有多少周边王朝因为这多出的两百年国破家亡？
“你……还觉得你没有错吗？！”
青袍男子的声音突然拔高，震耳发馈，甚至让离人宗众多高层们都陷入了沉思。
改变小部分人的命运，换来的却是大部分人的苦难，这似乎的确是某种意义上的过错。
但此刻，楚离的头却深深的埋了下去。
道心咆哮的声音越来越大！
自己错了？
对，错了。
但不是错在“干涉凡俗”这件事上。
而是错在自己不够强大！
错在不能自己来制定规则！
改变小部分人的命运，换来大部分人的苦难？
放屁！
一辆行驶的火车前面站着一百个嬉戏打闹的人，而另一边却站着一个正常跨越铁轨的人，难道就要为这一百个人的过错去碾死那个正常穿越铁轨的人吗？
同样的道理。
大楚王朝国祚延长两百载，难道不是因为政令清明，百姓安居乐业，王朝强大才导致的吗？
若他国效仿大楚王朝的强盛之路，又何愁不能将他们的国祚延长两百载？
难不成就要为了所谓的“公平”，让强国放弃其优势，变得和弱国一样平庸吗？
那不是公平！
那是对世间凡人堪称惨绝人寰的饲养！
那是存天理灭人欲的禁锢！
楚离的选择……
是压过去！
纵使千人万人，义无反顾！
可这些能说吗？
弱者之声如风吹山冈，无人在意。
变强。
楚离那颗道心在这一刻如同琉璃般绽放出五彩华光！
我若强，便是低声耳语，亦如大吕开天地，荡八荒六合！
我若强，便是随笔镌刻，亦当字字化天宪，万法皆循吾言！
不甘的怒火在心里咆哮。
楚离将这一切强压下心头，昂首，挺胸，眼神平静：“晚辈无错！”
纵死亦无悔！
这一刻，仿佛整个天空都为之寂静。
离人宗宗主眼神焦急的对楚离使眼色，但楚离视若无睹。
青袍男子的脸色也在这一刻彻底阴郁下来，仿佛即将爆发。
楚离依旧平静的直视着青袍男子。
良久。
青袍男子嘴角突然带上了笑意，说出的话更是让楚离惊骇万分。
“好一个道心通明！
“小辈，本座且问你，可愿入我心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