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克莱因瓶里的豆浆警报
陈玄的帆布鞋在墙纸上打滑时，他突然意识到物理老师可能撒了个弥天大谎——谁说人不能在天花板上跑步的？
“坎位三步！“姜无妄的呵斥混着金属嗡鸣。陈玄刚扑向左侧，原先位置的墙纸突然裂开獠牙，将飘过的《老年保健手册》嚼成雪花般的纸屑。那些带着青苔味的碎纸片擦过他耳际时，陈玄发誓看到上面印着的太极拳图解在比中指。
整条走廊正在像被顽童揉捏的折纸，窗框与门把手在空间褶皱中时隐时现。陈玄瞥见215病房的门牌在头顶闪烁，而张大爷正倒挂在五米外的消防栓上，还在执着地把红药水往自己膝盖的USB接口里灌。
“乾坤未定！“姜无妄突然甩出三枚银针，钉住正在扭曲的护士站台。陈玄眼睁睁看着大理石板泛起涟漪，变成半透明的琥珀材质，那些嵌在里面的病历本突然开始用豫剧腔调唱《本草纲目》。
“跟着银光走！“少女拽着他跃上翻卷的墙纸，陈玄的牙齿差点磕碎在突然隆起的踢脚线上。那些姜无妄沿途抛洒的银针悬浮在空中，组成不断变幻的星图，像在为他们铺就一条银河栈道。
拐过第三个弯时，陈玄终于认出这是通往母亲病房的路。或者说曾经是——现在整面承重墙正像百叶窗般开合，每次缝隙间都能瞥见母亲那扇永远上锁的房门在平行空间里闪现。门把手上系着的褪色中国结，是七岁生日那年他和妈妈一起编的。
“小心！“姜无妄突然拽着他后仰。陈玄感觉后脑勺擦过某种粘稠的物体，定睛一看，整片天花板正在滴落胶状月光。那些银白色的黏液在落地时凝固成尖叫的人形，分明是上周出院的李护士模样。
“时墟残影。“姜无妄的罗盘迸出青色火焰，将扑来的黏液人形灼成焦糖色，“抓紧时间，空间折叠正在引发记忆回溯。“
陈玄刚要开口，脚下突然传来豆浆机启动的轰鸣。张大爷不知何时出现在下方三米处的垂直墙面上，正把消防水带往自己脖子上缠：“警告！冷却系统失效，准备启动备用方案！“
“别！“陈玄的惨叫和老人的动作同时发生。张大爷按下根本不存在的按钮瞬间，整层楼的管道开始喷涌褐色液体。陈玄被浇了满脸才发现是食堂特供的八宝粥——等等，为什么八宝粥里会有完整的鲍鱼壳？
姜无妄的白大褂已经变成抽象派画布。她难得露出恼怒的神情，指尖银针组成微型八卦阵：“兑为泽，坎为水，给我凝！“
泼洒的粥雨突然悬停半空，米粒与红枣诡异地静止在牛顿的棺材板上跳舞的位置。陈玄趁机拽着老人衣领往上蹿，却摸到对方后颈处有块硬币大小的金属凸起，触感就像妈妈抽屉里那枚生锈的虎符。
“身份认证通过。“机械女声突然在耳畔响起。陈玄惊恐地看着张大爷的瞳孔泛起数据流的蓝光，老人头顶翘起的白发根根直立，组成清晰的二维码图案。
姜无妄的银针暴雨般刺入二维码中心：“墨家傀儡兵！“她咬破指尖在古籍上划出血符，“陈玄，对着他的发际线说'条码扫不上'！“
“啥？“陈玄的疑惑被迎面扑来的八宝粥巨浪拍回喉咙。在生死关头，他的嘴巴永远比脑子快：“一二三四五，大爷你别怒，条码扫不上，重启有出路！“
张大爷突然定格成滑稽的投降姿势。那些白发组成的二维码开始闪烁红光，最终“噗“地爆成漫天蒲公英。陈玄接住飘落的种子时，发现每颗绒球上都刻着微型的“兼爱“篆文。
走廊的扭曲在此刻达到巅峰。陈玄感觉五脏六腑正在玩跳楼机，视网膜上重叠着无数个母亲的房门。当姜无妄拽着他撞向那扇真实门扉时，他分明听见门后传来编钟的声响——就像每年清明和妈妈去博物馆听到的那种。
青铜门环咬住手腕的瞬间，陈玄的蜡笔突然从口袋里蹦出。那支红色蜡笔在空中分解成九千粒朱砂，勾勒出与古籍相同的罗盘图案。当最外层的天干地支开始旋转，他听到姜无妄倒吸冷气的声音：“先天八卦为钥，你母亲难道是...“
撞击声淹没了后半句话。陈玄滚进房间时，后脑勺磕在某种坚硬物体上。他眯着眼看向疼痛来源，浑身的血液顿时凝固——那是母亲最珍爱的梳妆台，此刻台面上摆着的却不是犀角梳，而是三块正在发光的龟甲，上面镌刻着与他掌心相同的甲骨文。
“十分钟。“姜无妄反手将青铜古籍拍在门上，无数锁链虚影从书页中钻出缠绕门框，“空间折叠还有十分钟就会吞噬整个非攻院。“
陈玄挣扎着爬起来，梳妆镜映出他满脸八宝粥的狼狈相。但当他望向镜面时，整个人如坠冰窟——镜中的自己居然穿着秦汉制式的曲裾深衣，腰间还别着块刻有“纵横“二字的玉珏。
窗外突然传来金戈交鸣之声。陈玄扑到窗前，看见王护士长正踩着自动毛笔与一群青铜傀儡激战。她的白大褂被气浪掀开，露出内里鱼鳞状的玄色铁甲，每次挥动毛笔都能在空中写出燃烧的篆体“非攻“。
“看来你母亲把秘密藏在这里了。“姜无妄不知何时站在梳妆台前，指尖抚过龟甲裂纹，“这些是初代纵横家刻录的时墟坐标。“她突然转头，眸中泛起奇异的银芒：“陈玄，你准备好见真正的星空了吗？“
梳妆台突然下沉，露出通向地底的青铜阶梯。陈玄听到深渊中传来熟悉的哼唱声，那是妈妈每次哄他入睡都会唱的《楚辞·九歌》。阶梯两侧的壁画开始流动，展示着墨家机关城在星海中航行的壮丽图景。
当最后一级台阶亮起幽蓝光芒时，整栋大楼发出垂死的呻吟。陈玄回头望去，母亲的房门正在裂解成像素方块，而门把手上那个褪色中国结，突然迸发出朝阳般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