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1章 精明的港商?
陈嘉豪看到橱窗里循环播放俄语广告的彩电时,感觉到后槽牙突然有点发酸。
这不是尖沙咀商场里的商铺们才有的排场吗?
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在黑河这种偏远之地,还能看到这种场景。
若说彩色电视里那轮番播放的广告是花架子,那旁边黑白电视里滚动播出的采购回访倒是显得实在。
只是这类采访本该在本地电视台放着,何必特意用录像带给外头那群毛熊国商人们看呢?
更让他吃惊的是,进入到屋内看到的情景。
屋内一群毛熊国商人们正在疯狂挥动着手中的号码牌喊价,喊价的同时也不忘试吃服务员们端上来的罐头。
“八万卢布!我出八万!”
“八万五!记住我是20号!”
“我出十万!不要跟我抢,这批2000个罐头我要定了!我是一号!”
这热闹的场景,让陈嘉豪异常的熟悉,总是觉得这画面在哪里见到过。
还没等他想起在何处见过这等场面,就被赵明贺拽着穿过那群疯狂喊价的毛熊国商人们,来到了隔开买卖双方的长桌前。
这临时摆放的长桌隔开了,屋内这群异常激动的毛熊国商人和工作人员。
陈嘉豪注意到隔开双方的这长桌上放着一摞塑封的打印纸,他随手拿起一看竟然是塑封价目表。
只是这些价目表上的卢布标价处,涂改了好几次的痕迹格外扎眼。
陈嘉豪正好奇,这东西用来做什么时,那名手里拿着20号号码牌的毛熊国商人粗暴的抢过陈嘉豪手中的商品价目表。
那名毛熊国商人快速扫过价目表以后,拿起放在一旁的便条和铅笔写上了阿拉伯数字20,然后写上了价目表上的商品编号,最后写上了数量,把纸条递给桌子内的工作人员。
“Торопись,Торопись!快点!快点!”急的这个毛熊国商人都蹦出了汉语。
那名接过纸条的工作人员显然不懂俄语,他只是把接过来的字条传递给坐在计算机前的同事。
对!陈嘉豪竟然在这狭小的空间内,看到了两张办公桌各放着一台计算机和一个电话,而这两张办公桌的不远处还放着两台传真机。
那名女工作人员拿过纸条,快速扫过上面的商品编码后,把键盘敲得噼啪响,看起来像是通过计算机查询着什么。
她确认信息后,拿起笔在那张纸条上刷刷写了一串数字,又用蘸红印泥的章子“啪“地盖在纸条上。
“20号,商品信息确认完毕!”
听到同伴的喊声,在场的另一名工作人员把盖着章的纸条,递给了手握20号号码牌的毛熊国商人。
拿到纸条的毛熊国商人确认上面的数字后,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再次大声喊道。
“我出十五万!我是二十号!我不相信还有人比我出价出的高!”喊完以后他疯狂的甩着手中的号码牌和纸条。
此时站在隔离长桌前的一名会俄语的女工作人员用俄语喊道。
“二十号,十五万!一次!”
“二十号,十五万!两次!”
“二十号,十五万!三次!”
“成交!请二十号前往登记处登记!”
手里拿着二十号号码牌的那毛熊国商人,听到竞标成功的那一刻脸上充满了获胜后的亢奋。
他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走到登记处把号码牌和那些盖章的纸条放在桌上。
登记处的工作人员拿过号码牌后,用磕磕巴巴的俄语跟那毛熊国商人说道。
“先。。先生,我要。。对您的身份信息进行登记,同时打印简易合同。”
很显然相对于那个喊价的女工作人员,这男工作人员的俄语水平明显不好,只能胜任一些文职工作。
接下来毛熊国商人说的话,进一步证实了陈嘉豪的想法。
“给我一份表格!黑河口岸的通关申请表格!我要再往口岸放一些货!”
“先。。先生。。您。。您说什么?”这工作人员显然没听明白这毛熊国商人说的话。
“表格!”这回毛熊国商人说出了非常不标准的汉语。
这才意识到毛熊国商人所言之意的男生,慌忙的把一份俄语版的黑河口岸的通关申请表格递了过去。
接过表格的那毛熊国商人也不搭理面前的男生,自顾自的开始填写身份信息,以及黑河口岸的通关申请表格。
没一会儿,这毛熊国商人就把两份表格填写完交给了那名男生。
只见那名男生简单的检查一遍表格上的信息后,拿起两份材料走到传真机旁,把两份表格通过传真机给传递了出去。
因为距离有点远。
陈嘉豪只能看到那名男生把两份材料传真完毕后,走到办公区里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串号码,跟电话里的人说着什么。
“他在做什么?”耐不住心中好奇的陈嘉豪向赵明贺问道。
“他正在给沈城的李家村罐头厂打电话,跟对方确认传真是否正常送达。”赵明贺说完以后,搬开了拦在他们面前的桌子。“走我带你去后面。”
进入到办公区域后,陈嘉豪总算想起来面前的场景像哪里了。
这不就是超级迷你缩小版的交易所吗?!
那名男生看到赵明贺带着一个陌生人走进办公区,走上前跟赵明贺打招呼说道。
“赵叔,金爷那边说需要我们把军大衣的价格往下再调一些,说沈城那边出现库存积压了。”
赵明贺点点头。“哦!那按照金老头给你的价格调整吧。这批还是按照原来的价格来。”
“嗯,知道了。”男生点点头,拿走放在桌上的那一摞塑封价目表,开始更改上面的价格。
看到男生这行为,屋里的毛熊国商人们一拥而上想确认是对哪个商品进行价格调整。
看到军大衣的卢布报价降低后,有些毛熊国商人们发出哀叹声,很显然这些毛熊国商人手上就有军大衣。
男生刚调整完价格,另一台传真机内传来了两份文件,陈嘉豪偷偷瞥了一眼。
他看到一份是中文版的商品清单,上面的编号跟那份俄语版黑河口岸的通关申请表格上面的编号是相通。
而另一份是中俄两国语言版本的简易交易合同。
男生先将中文商品清单递给另一位计算机操作员,接着把中俄双语版的简易合同交给毛熊国商人后说道。
“这是简易合同,我们的货物到达黑河口岸后,你可以拿着这个合同以及其他材料去提货了。”
“还有,刚才你填写的通关申请表格上面的商品,我们已经录入完毕了。”
“等你把货物送往黑河口岸仓库进行封存,把相关回执单交给我们进行确认后,就可以用于交易了。”
赵明贺看着面前满脸惊诧的港商陈嘉豪,脑海里浮现出了离开沈城时闫明跟他说的那些话。
“赵叔,你回到黑河后,联系基洛夫斯基或阿布拉莫夫,让他们帮忙给制材厂弄点原木。”
听到闫明让他这个时间点去找老毛子买木材,赵明贺脸上露出疑惑。“咱们厂子还没开工,为啥要我去找老毛子弄木材?”
以为闫明是担心年后制材厂拿不到木材,赵明贺连忙解释。
“等开春了,配备了卡玛斯重卡的木材公司就可以进入林场深处进行采集原木。”
“到时候木材公司完成上面的调拨指标后,剩余的原木供应给制材厂的话,制材厂又可以开足马力生产了。”
闫明知道此刻制材厂那边大部分人的心态是,只要有口饭吃就满足于现状。
为了打破这状况,他叹了口气忽悠道。
“人嘛,就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动物。饿急眼了会失去理智卖掉任何可以果腹的东西。”
“但只要满足了温饱的最低限度,理智这东西重新会出现。”
见赵明贺脸色不对,他赶紧补了句。“赵叔我可没说你,我说老毛子呢!”
脸上表情缓和一些的赵明贺有些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基洛夫斯基他们不是表示还会跟你们长期合作吗?我看你们李家村的罐头厂今年都不愁销路了。”
闫明看到赵明贺还是把事情想得简单,无奈的问道。
“那换来的代价呢?价格也回落了,基洛夫斯基也不会在大黑河岛上挨着冻寻找罐头来源了。”
说道这里,闫明再次叹了口气。
“赵叔你是黑河本地人,你跟我解释一下。那些倒爷们攒在手上准备高价出手的罐头怎么处理?”
“难道我们这些来自沈城的人带着罐头前往大黑河岛前,龙江省那些倒爷们手上真的一个罐头都没有?”
其实闫明当初前往大黑河岛卖罐头,真的是单纯的想借着时代的信息差,把李家村的罐头厂的库存罐头卖出去而已。
并没有想到后期会按照如今的方向发展,毕竟那群龙江省的倒爷们也不是吃素的主。
闫明看到赵明贺不回答,只能继续说道。
“那是等基洛夫斯基妥协,妥协到把价抬升到不可思议的价格。”
“到时候,拿十个罐头换一台电视机都是仁慈了。”
“很有可能,一个罐头就能换一辆摩托车了。”
赵明贺可能不知道,但那些龙江省的倒爷们非常清楚。
自从毛熊国进入休克疗法后,远东地区可以说彻底失去了最低限度的粮食保障。
这帮老毛子们为了吃口饭,那真的是字面意义上啥都敢卖,同时也不会询问买家是谁。
听到这里,赵明贺隐隐约约明白闫明所言之意思。
“闫小子,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在沈城到哈市火车上碰到了前往绥芬河的港商?”
“他好像就是去绥芬河那边收木材的吧?”
闫明看到赵明贺问到点子上,点点头。
“你也看到了,基洛夫斯基为了完成莫斯科老板下达的任务,做出了一些不可思议的决定。”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时绥芬河那边的老毛子手上的原木价格,已经被港商压的足够低了。”
“等到价格足够低,该那些港商进场收割了。”
闫明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对了,赵叔你在你们那边碰到过做三角贸易的港商吗?”
赵明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这边以前接触过港商,但我不知道你说的三角贸易是啥?”
闫明苦笑着解释道。“赵叔,你猜猜那些港商通过什么货物跟那些毛熊国商人交易原木。”
看着一脸疑惑得赵明贺,闫明只能再次叹气。“哎,就是你们龙江省以计划内价格调拨到南方的粮食。。。”
“啊!”赵明贺听到闫明的这回答后,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这这。。。怎么可能。”
闫明本想不点破这层窗户纸,但最终还是说道。
“这些粮食调拨到南方后,港商们会支付美金购买这批粮食。因为是支付外汇的原因,他们可以用极低价格采购到大量食品。”
“有时候他们会通过海运,从香江把这批粮食再次运回到东北的港口,通过铁路在运输回绥芬河港口,以市场价出售给毛熊国商人。”
“当然有时候,那些粮食都不会运到南方,而是直接送到绥芬河口岸出口到毛熊国换取到廉价的原木。”
“而这些廉价原木通过铁路运往东北的港口,运输到香江后转运至考瑞亚或霓虹国换取外汇。”
“这些港商只需要通过自己特有的身份,轻轻倒一手,就会获取到极高的利润。”
听到闫明的这解释后,赵明贺明白了以前跟他们合作的港商为什么不见了。
“那你让我去找基洛夫斯基他们,收购原木就是跟这些港商们竞争?”
“但我们制材厂这小体量,怎么能跟那些财大气粗的港商们竞争啊。”
闫明摆摆手。“不,你们能。”
“别忘了我当初跟基洛夫斯基谈成买卖时,也只用了三百个罐头。”
“你再看看,现在我和他的生意为啥能在这么短时间就做到这么大?”
“还是我最开始说的那句话。”
闫明紧紧盯着赵明贺的眼睛说道。“只要满足了温饱的最低限度,理智这东西重新会出现。”
“我想,此时港商那边已经把毛熊国的原木价格压到了极低。”
“这时候你们制材厂进场的话,会如同一个泥鳅可以搅浑这潭死水。”
此时拿起电话,正在跟闫明通话的港商陈嘉豪就是被制材厂这泥鳅搅浑水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