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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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毒发

正当感慨之际,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自己。

“沈小姐留步。”

沈涟转头看去,来人正是大皇子司徒景。

四人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沈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缓缓开口:“见过殿下,殿下叫住小女,所为何事?”司徒景见沈涟如此避让,心中略微不是滋味,却也不知如何说起,他叫住沈涟也只是为了见她一面,并无任何要紧的事,此时却不得不说点什么。

司徒景想到了沈涟的伤势:“那日对沈小姐多有得罪,请小姐切莫挂在心上。伤口可有好些?我送去的药可有用上?”

药?沈涟心中疑虑。

自己不曾见过什么药,只怕是父亲母亲刻意隐瞒了。

“谢过殿下,区区小伤何足挂齿,殿下秉公办案,为国除害而已。”沈涟抬头对上司徒景的眸子,那双眼睛已不似从前那般清澈单纯,沈涟感到陌生,“若无他事,小女便先离开了。”

司徒景正欲阻拦,转念一想,自己确实不知该与沈涟说些什么,便作罢了。

沈涟与柳知意边闲聊边走着,却忽然感到一旁的竹林里有什么人在看自己,沈涟走近看时,只听得沙沙作响的竹叶声。

也许只是一只小猫跑过吧。

时辰过得很快,各位小姐们也都很守时的聚在一起。韩公公带着身后两个小太监,抖了抖拂尘。

“各位小姐们,请随老奴前往集英殿吧。”韩公公尖锐的嗓音让沈涟听得很不舒服,仿佛耳朵被刺破一般。

数十名女眷乌泱泱的走着,前往集英殿。

韩公公在前方带路,还不时转过头来说几句:“这还是大邺建朝以来,第一次允许官家小姐与百官同坐参加宴席呢。陛下真是开了恩了。”

集英殿内的一切都异常奢华,牌匾是用金子镶的边,主位的龙椅也是以纯金打造,案几都以无瑕美玉制作而成,连案腿是上好的紫檀木。

“各位小姐们,这里就是集英殿了。先落座吧。右边是文武百官的席位,左边是各位小姐们的席位。老奴先退下了。”

韩公公趾高气昂的走了出去,留下她们一群人面面相觑。

“妹妹,这皇宫里也太漂亮了。”柳知意好奇的拉着沈涟,在她耳畔轻声道。

沈涟会意一笑。

这里比起十年前,还是简朴了不少。看来在此十年间,大邺确实国库空虚。

沈涟等人纷纷按照顺序坐好,官员们也纷纷进场。大邺一直信奉长幼尊卑,小姐们也不例外。沈涟面前的是一位红衣男子,他身上那种桀骜的气息与在场所有人都格格不入,沈涟很是好奇,偷偷打量着他。

男子身着一身暗红色的衣服,如墨的头发高高竖起,被案几挡住的腰间,束着玄色的腰带,一枚玉珏被用五色丝线坠着,挂在腰间。男子的眼眸一直敛着,沈涟看不真切。

在有可能坐在此处的人中思考了几圈,沈涟确定这位是幽王,是当朝皇帝的庶弟,司徒宴。

沈涟小时曾听过不少坊间传闻,说是先帝身体一直很好,并属意于九皇子司徒宴,打算在司徒宴及冠之后让位于他。可没过几年,先帝暴毙而亡,众人虽觉得蹊跷,但事已至此,也无处可查。而然,最后圣旨上却赫然写着,传位于三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民间一直对当年之事存疑,皇帝忌惮此等传言,捉了几个在茶楼大肆宣扬此事的说书先生,斩首示众,杀鸡儆猴。从此便从未听到有人敢议论此事。

沈涟想入了神,通传“皇上皇后到”的声音将她吓得一哆嗦,小婵以为小姐身体不适,便凑近了询问,得到沈涟的回答后便才放心下来。

寿宴之前有一大堆礼仪,还未布菜,便已向皇帝祝了三杯酒,许多小姐们都不胜酒力。沈涟在山野时,常与小婵一起喝莫染道长自己酿的酒,酒力自然也练得比其他女儿家好上几分。寿宴正式开始时,已是未时二刻。

皇帝年岁不高,却已有些许白发,许是为国操劳,忧心所致。宴会途中,皇帝咳嗽了许多声,沈涟不免好奇,难道这位皇帝,如今已身体抱恙,危在旦夕?

坐在沈涟对面的幽王,此时站起身来,走到皇上跟前,作揖后道:“今日是皇兄寿辰,臣弟为皇兄斟酒一杯,为皇兄万寿无疆。”说罢,司徒宴拿起自己案子上的酒壶,将皇帝的酒杯斟满,两人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群臣见状,也都纷纷举杯,说着“祝皇上万寿无疆”等话,又饮了一杯。

皇上龙颜大悦,拍手叫好:“今日,阖宫宴饮,举国同庆,不仅是为朕的生辰祝寿,更是要彰显我大邺,百姓富足,安居乐业。”

她们这群千金小姐显然不感兴趣,个个面露疲态。

皇帝在说完一番宏图大志后,剧烈的咳嗽起来。皇后娘娘一手拿着手帕擦拭皇上的嘴角,一手在皇上胸口处轻拍着,极为心疼的关心道:“皇上,你身体不好,就别喝太多酒了。”

司徒宴也关心道:“都是臣弟的不是,害皇兄身体不适。”

“无妨无妨,朕的风寒也有许多时日了,总是不见好,这些个太医真是光吃饭不干事!”

一旁的大皇子,本也想上前去斟酒祝寿,见此情景,只得作罢。

司徒宴漆黑的眸子眯了起来,透出一股寒气。这一切被沈涟尽收眼底,沈涟心中不禁感叹,即使在外装的如此兄友弟恭,长幼有序,还是隐藏不了因皇位之争而引起的不和,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想着想着,柳知意忽然不小心将酒杯打翻,弄污了衣裙,正不知所措时,沈涟转头道:“我出门时让小婵多带了一套衣裙,以备不时之需,姐姐若不嫌弃,可以换上我的。”

柳知意如同看到了救星,拉着沈涟的手拼命摇头:“不嫌弃不嫌弃!我们这就去换上吧,我的好妹妹。”沈涟被柳知意这番样子逗笑了,带着小婵小荷一起从偏门溜了出去。

刚出集英殿的门,沈涟便看到了那位自己打量了许久的幽王,于是俯身行礼道:“见过幽王殿下。”身后三人听后,也纷纷行礼。

司徒宴垂下眸子看去:“你从何得知,我是幽王?”

沈涟起身,恰巧对上司徒宴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不禁有些惧怕,迟了许久后,方才回答:“王爷祝酒时,自称臣弟,看身姿样貌,又在几位王爷中最为年轻,臣女猜测您一定是幽王殿下。”

司徒宴轻笑一声,转过身去,将腰间匕首递给身后的侍卫,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柳知意吓得哆嗦,紧攥着沈涟的衣袖,待司徒宴走后,才颤颤巍巍的出声:“这个幽王好可怕,感觉他眼中有一股杀气。”

沈涟却无心于此。

司徒宴身上,不仅有浓烈的酒气,还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道。沈涟想破脑袋,也没有想起这是什么草药,只觉得非常熟悉。

小婵去取来衣服后,小荷带着柳知意去换上,前前后后花了半个时辰。待她们回到集英殿时,司徒宴也已端坐在席。

一个时辰后,宫宴结束。众人陆陆续续的离开集英殿。

大皇子酩酊大醉,皇帝命人将他搀扶至永安宫,司徒宴见状,也陪着司徒景去了。他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了,看到司徒宴前来,嘴里呜呜呀呀地说着些胡话。

司徒景的贴身侍卫玄火架住他,缓慢的往前走。见玄火如此费力,司徒宴也上前去搀扶住司徒景的另一只手臂。皇帝命人备了轿辇,司徒景却偏偏耍酒疯不愿意坐,一心想着走过去。玄火也拿他没办法,只是一个劲儿的对司徒宴说:“有劳王爷了。”

行至永安宫时,天色已晚,穿过小花园,来到内殿。宫女将司徒景安置在床,玄火又命人取来醒酒的汤药,也于事无补。司徒宴悠悠开了口:“太子殿下不胜酒力,让他睡会儿就好了。”宫女们纷纷答应下来,退了出去,留下司徒宴与玄火二人在内。

宫内一片珠光宝气,金纱银帐,在烛火照耀下更显华贵。

司徒宴上前,将燃着的香捻灭。

——

“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乾清宫内,宫女丫鬟都忙的焦头烂额,皇帝的一口血就这样咳在手帕上,依偎在侧的皇后娘娘也吓得花容失色。殿内站满了后宫的嫔妃,只是除了为首的二妃急躁的向前探头观望之外,其他人都不似这般挂心。太医赶到时,皇上已被服侍在床。

太医院的院使跪在床榻前为皇帝诊脉,额头上坠着豆大的汗珠。右手在感知脉象,左手则攥着袖口不停擦拭着额头的汗。

许久之后,院使才站起来,向皇上皇后鞠躬道:“回娘娘,皇上脉象极乱,绝非简单的饮酒过多而至。皇上面色发紫,手脚冰凉,昏睡不醒,是中毒之症。此毒罕见,臣才疏学浅,也只是在医术上看过,却不懂如何解毒。只是皇上平时服用许多调理身子的补药,与毒性相抗衡,无性命之忧。还请娘娘放心。”

殿内众人都吓得不轻,皇后娘娘跌坐在床,似是愣住了:“毒?皇上怎么会中毒!这宫中有人要谋害皇上!关太医,今日若是解不了皇上之毒,本宫命人将你即刻杖毙!”

听到这话,院使连忙下跪磕头求饶:“皇后娘娘饶命啊!并非老臣不愿意解,此毒实在罕见,恐怕整个太医院上下都无从下手!这味毒药名为蛇缠藤,传说生在高山之巅的悬崖峭壁上,唯有世外高人可解!”

皇后娘娘急得火冒三丈,眼下也毫无他法,只得不停的用手帕擦拭着眼泪,抽噎着看向众人。

韩公公见状,绕到皇后娘娘身旁,悄悄耳语。

皇后娘娘听完,面色顿时好了几分:“好,就按你说的办。”说罢,将自己常年戴在手腕上的红玛瑙手镯塞到了韩公公手中。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皇后娘娘清了清嗓子,对满殿的人命令道:“各位姐妹们无需担忧,本宫明日便广昭天下:朝中之人能解此毒者,加官进爵,世外高人能解此毒者,黄金百两。这些时日就辛苦姐妹们了。”转头又向御前侍卫何易道:“皇宫里出现了这等人,你们是怎么做事的?皇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掉十个脑袋都不够!还不快派人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