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红山脊
约尔维格坐在砾石堤岸的阴凉处。条纹猫蜷缩在他的腿上，发出像钻轮转动般的呼噜声。他把手指埋进它厚厚的毛里。
在这个夏日时节，河床干涸了。春季的融雪早已结束，阳光炽热。他喜欢在白天炎热的时候睡觉，而不是在酷热中挥汗如雨、被太阳晒伤。
在山里，阳光直射的时间没那么长，但到了中午，明亮的光线和高温还是让人难以忍受。几个星期以来，他一直沿着刻在树上、凿在河边裸露岩石上的洞穴符文前行，这些符文是为了给他指引方向而留下的。
条纹猫是一只长毛矿场跑猫，这是矮人饲养的一种猫，用来驱赶害虫，保护他们的矿场作业和物资。
在矮人语里，这个词是“uln rinler”，但人们常常把这种猫叫做“矿场队长”，因为这些猫似乎把矮人当成了闯入者。
有人说矮人是从人类那里学会养猫的，但约尔维格并不关心久远的过去。
这只猫在春天生了一窝小猫，现在他把小猫们放在背上的一个木笼子里带着。条纹猫自由活动着，在他艰难前行时紧紧跟着他，但他不敢指望小猫们也能这样。
带着八只小猫着实麻烦，但约尔维格的母亲培育了这些猫，而约尔维格也很喜欢它们。
他家矿洞里的猫在他们睡觉时总会蜷缩在身旁，一边呼噜呼噜叫，一边用爪子轻轻抓挠。在这远离一切、连续数周与世隔绝的荒野中，这些猫让约尔维格不那么孤单。
他原本以为在五十多英里前就能找到矿脉，但符文却一直指引着他继续前行。
幸好，他做了充分的准备。他的装备重达两百多磅。他本就有着矿工般强壮的体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体魄变得更加坚韧。
他能听到不远处河水在巨石间打着旋流淌的声音。夏季是枯水期，但河水依旧喧闹。
“喂！”有人喊道。
约尔维格从恍惚中惊醒。条纹猫尖叫起来，爪子伸了出来，试图抓住约尔维格的裤子，但约尔维格猛地转身，本能地伸手去摸腰间的刀，条纹猫没能抓稳，掉了下去。
约尔维格看到了砾石堤岸上的身影，是一个矮人，两只手各提着一只深木桶。原来是萨维阿姆。
“萨维！”约尔维格大喊着，张开双臂。
萨维阿姆放声大笑，然后回头看了看。他放下水桶，屁股着地从砾石上滑了下来。两个矮人拥抱在一起，互相拍着对方的后背，衣服上扬起阵阵灰尘。
“你差点就走过了！”萨维阿姆说着，伸出双臂抓着约尔维格，以便好好看看他。
“怎么会？我没看到任何标记。”
“没有？那边不到一百码的地方有一块界石。”萨维阿姆朝河边点了点头。
约尔维格沿着干涸的小溪离开河流，找地方休息。要不是萨维阿姆偶然碰到他，他可能就完全错过这个矿脉了。
“其他人呢？”萨维阿姆问道。
“他们没来。”
“什么？”萨维阿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一个人来的？”
“是的，就我一个人。”
“这可不是——”他的朋友顿了一下。约尔维格知道他想说什么：这可不是明智之举。“至少你平安到这儿了。”萨维阿姆最后说道，“我敢肯定，你会听到一些其他说法的。”
约尔维格知道，说他的会是他哥哥。他那大哥可不会像萨维阿姆这样委婉。
约尔维格瞥了一眼堤岸上的水桶。
“你们不是有矿井水吗？”
“哦，有，我们有，但是……嗯，你看。”
两人爬上堤岸，约尔维格一看桶里的东西就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困惑了。桶里有鱼在游，还不少，有银皮鱼和红眼鱼。
“啊，你们已经有渔场了？”
“没有，还没到那一步。不过，这里有条小溪，这也是我们选这个地方的原因。跟我来！”
萨维阿姆提起水桶，他的胳膊几乎没怎么用力。在砾石堤岸的顶端，约尔维格能看到沿着堤顶延伸的破旧小径。
他差一点就错过了！在这荒郊野外，很容易犯这样的错误。要是没发现符文消失了，他可能会一直往前走，然后还得原路返回。
他不禁深思，自己要是错过了，会在这荒野里徘徊多久。
萨维阿姆带着他们从河边出发，沿着干涸的小溪走了四分之一英里。
他们越往前走，小溪看起来就越不像干涸的样子。这里，山谷在山间豁然开朗，确切地说，是一道山梁凹陷了下去。在山谷的北侧，有一面陡峭的石壁。此时，河床底部已经有了一股细流，而约尔维格还能听到前方有流水的声音。
这座山高高地耸立在山谷之上。实际上，它算不上一座雄伟的大山，更像是一道绵延的山梁，海拔只有五千英尺左右。
然而，在山梁的顶部，坚硬的石峰、秃岩和尖顶拔地而起。历经岁月的雨水冲刷，砂岩被冲走，只留下侵入性玄武岩圆锥、火山口和奇特花岗岩形成的参差不齐的“尖牙”。
这种不同岩石的相互作用对探矿者很有吸引力，因为这表明在大灾变时期，强大的力量在这里塑造了各种不同的物质，而这些力量和物质同样能形成矿石、水晶和珍贵的宝石。
正是这种由褶皱的山脊和山谷构成的地貌，加上河里满是鳟鱼、银皮鱼、红眼鱼和其他鱼类，构成了绵延数十英里的风景。
河里还有大量的小石榴石，淘金盘里也满是彩色石头。山里肯定有矿脉，这一点毫无疑问。
矮人们因为这些石榴石，把这片山脉叫做“红山脊”，但它也可以被称为“绿山脊”，因为这片山脉被茂密的森林覆盖着。
在这个原本稀疏干燥的国度的中心，这里是一片绿洲，精灵和人类还未在这里建立统治，天空中那些邪恶的野兽也比较稀少，至少比有些地方要少。
他们走上一个小山坡，山坡上刻着狭窄光滑的台阶，以便攀爬。
一条山间小溪顺着一段短水槽流进尾矿池。从山谷更深处，另一条小溪潺潺地流过一堆巨石。山谷靠近他们这一侧用尾矿筑起了堤坝，后面形成了一个水潭。
树干从黑暗平静的水中露出。只有一小股细流从堤坝上溢出，继续沿着砾石河床流淌。在水槽上方几码处，小溪从一条狭窄矿井入口中间的一条沟渠中流出。
另一个矮人从矿井里走出来，肩膀上都扛着一个沉重的袋子，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看都没看四周，径直走向水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