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雨夜带刀不带伞
天雷滚滚，紫电银蛇当空乱舞，照彻四野。
大雨滂沱，直似苍穹倾覆、云盆倒转，要将这污浊大地彻底洗净。
官道泥泞，林间更是湿滑。
但这对顾方知的赶路没有任何影响。
轻功“灵猫九步”圆满后，他已不用再像之前那样靠两条腿赶路。
只觉一身轻如林中鸟，足尖一点，便能拔地而起，凌空飞跃。
将要落地时，踩着些树枝便可借力再起。
就这样，顾方知一路上脚都不怎么沾地，在官道旁的树林中飞速穿行，内力损耗亦不算大。
“畅快！轻功才是习武之人的浪漫。”
暴雨兜头而下，但至阳真气运转间，顾方知周身始终保持着干燥。
这个世界有灵石，有阵法，并非简单的低武世界。
若顾方知记忆中那些民间传说、书卷记载不虚的话，此方世界力量的尽头，是仙人。
或许终有一日，他也能实现翱翔天地间，朝游北海暮苍梧的自在逍遥。
正自遐想着，身后忽有细微破空之声传来，在天雷暴雨之声的掩护下，本不易被人察觉。
但顾方知修炼虎啸罡元诀大成，对真气波动已十分敏锐，瞬息之间便可判断这破空之物是冲自己来的。
他右手握住刀柄，半空中拧腰转身，拔出一道匹练的刀光，斩碎无数细小雨珠。
以及，一棵横飞而来的粗壮巨树。
虎罡真气随刀锋劈出，巨树顿时便被碎成漫天木屑。
这袭击而来的大树，还连着根茎，竟像是被人连根拔起后直接踢过来的。
好大的力气，好深厚的内功！
顾方知落在地上，甩了甩握刀的右手，臂腕居然感觉到一丝丝酸麻。
远处，一道人影飞速追了上来。
双方距离拉近到不足二十丈时，顾方知才透过雨幕看清其底细。
一身粗布短打衣衫的中年汉子，手握一柄造型古怪、形似犬类獠牙的大刀，覆盖粗黑毛发的肌肉刚健虬结，似暗含可怖的爆发力。
但让顾方知觉得熟悉的，却是此人的相貌和身上隐隐散发的妖气，让他想起了来到这世界后所斩杀的第一桶金，哦不，第一个生灵——
狼族半妖，狼二。
眼前这人，也是一个狼族半妖，但实力，远在狼二之上！
“雨夜带刀不带伞，看来是同道中人。”
顾方知双腿虎踞，单刀横拦中门，面色从容：“死的是狼二，那你是......狼一？”
狼族半妖面无表情，声音冷硬：“狼大。”
“这么大雨，也能追踪到我的气味？”顾方知一边说话，一边悄然感应对方的气机，试图寻找破绽。
“你从县学离开之时跟上的......二弟失踪后，我一直在找你。”
狼大猩红的双目越发明亮，在这雨夜显得格外瘆人。
“你怎么知道是我杀的你二弟？我身上有你二弟气味？”
“二弟去杀你却失踪，你若活着，他便是死了。”
“你没叫上帮手么？”顾方知聊天之时，趁机观察四周有无其他敌人。
“来不及，你轻功太快，怕你跑了再也不回来。”
狼大实诚地摇摇头，举起狼牙大刀：
“我本不喜吃人，但你杀我二弟，今日必须血债血偿，请了。”
“请”字落下，身形如炮轰出，狼牙刀斩碎重重雨幕，气流旋转卷起落叶无数。
顾方知不退反进，握刀横斩，虎罡真气注入刀柄，刀身浮现出淡淡的虎纹。
两道身影交错，金铁之声尖锐刺耳。
顾方知转过身来，看见狼大胸口衣裳裂帛，自己身上虽毫发未损，但握刀的右手经络运行微感滞涩，旋即又被真气冲开。
这一回合的交手以试探为主，顾方知已知自己刀法远胜狼大，但狼大内功更为深厚。
狼大颇为诧异地看了眼自身胸口，忍不住惊叹道：“你这是什么刀法？竟能突破我护体真气。”
顾方知微微一笑：“你猜。”
说着，虎罡真气鼓荡小周天经络，钢刀似利爪挥出，一招一式之间，都如虎步龙行，周身隐隐浮现出猛虎虚影，随他招式变化而变幻动作。
扑、剪、掀、咬、扫，每一刀都是如此刚猛霸道，余威过处，开碑裂石，巨树粉碎。
但偏偏刀招衔接又浑然天成，精妙绝伦，是以刀势滔滔不绝，无破绽可寻。
一时间，狼大只能陷于被动还手的境地，他本以为自己走的刚猛之路，但今日在对方的刀法面前，竟忽觉自己的刀法软绵无力，难堪大用。
顾方知一连砍出九九八十一刀，将狼大一路逼退到官道上，沿途树林被罡气摧出一条道来。
狼大的狼牙刀眼看招架不及，就要落败之时，其握刀的拳峰骨节处，骤然刺出长且尖锐的利爪！
这一招刁钻无比，刺的是顾方知握刀的手臂。
顾方知反应极快，硬生生止住刀势，后跃几丈，但还是被抓中了手臂。
打斗至此，两人才有喘息的时间。
狼大周身伤痕遍布，鲜血淋淋，但其肌肤毛发都坚硬如铁，似乎并未伤及根本，呼吸依旧平缓。
“你比狼二聪明，他只知道用爪，更像妖。你主用刀，将爪作为暗器，更像人。”
说白了，就是阴险！
顾方知瞥了眼自右手背延伸到小臂的血痕，表面平静从容，暗中却疯狂运转虎啸罡元诀的顺气之法，平复经脉内即将沸腾的气血。
狼大早被顾方知的强横刀法所慑，见其依旧没有力竭的迹象，心中顿时萌生了退意。
报仇，似乎也不用非得今晚。
没有一丝犹豫，狼大利爪在官道上重重一抹，激起一道泥水墙遮挡住顾方知视线。
然后，转身便跑。
“艹！你跑什么？”
刚才还说血债血偿，结果这么能屈能伸？
顾方知愣了一下，立刻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狼大内功修为至少高他一个小境界，顾方知本没有必胜的把握，此时任其逃走，自己先去见陆通判，或许才是更稳妥的选择。
可狼大见过他从县学出来，如若放他离开，朱先生一家便暴露在黑蛟帮的视线中了。
顾方知自问不是什么好人，但这种过河拆桥之事，他不做。
所以今晚，狼大必须死！
而且，必须速死！
对方内功更深厚，越拖久对自己越不利。
顾方知心如明镜，暗道：我持久不如你，那便靠爆发速度取胜！
当下“灵猫九步”全开，毫无借力地在虚空中连点八步。
真气喷薄向后形成爆发推力，宛如前世一架超低空飞行的喷气式战机，几息之间便追赶上了狼大。
但还差一点距离，无法阻止其逃跑。
顾方知一咬牙，在空中踏出自己推演出来的“灵猫九步”最后一步。
刹那间，他的身形竟消失在原地。
瞬息之后再出现时，已然拦在了狼大的前方。
居然无限近乎于瞬移！
“嗷呜！”
狼大显然也被他这一手轻功瞬移惊到，猛地发出一声狼嚎。
几乎没有任何前摇，瞬间便完成了妖化，肌肉身躯膨胀，毛发疯长且坚硬如铁，尖耳朵，大尾巴。
紫电裂云，天空骤闪。
雷鸣未至之时，狼大身形暴起，铁爪与钢刀一齐斩向尚在半空中的顾方知。
既然跑不掉，那便放手一搏！
“好快的反应！”
此时顾方知已连续用完“灵猫九步”，正是旧力用老、新力未生之时，若硬碰硬接招，只怕讨不到好。
电光火石之间，顾方知做出决断，他集中全部虎罡真气于胸腹之中，吐气开声：
“呜吼！”
这一声虎吼，恰与姗姗而至的雷鸣声同时响起，震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