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玉价禅心两相疑

暮春的禅院飘着紫藤花，中年男人拨开竹帘时带起一阵铜钱响。他西装前襟别着金蟾蜍胸针，对着蒲团上烹茶的老僧露出商贾特有的精明笑容：“大师可听说过人体冻卵银行？“

老僧将天目盏推过竹案：“施主说的是龙井明前茶，还是武夷岩茶？“

“自然是女人的身体。“男人盘腿坐下，紫檀念珠在腕间碰撞，“这年头连子宫都能证券化——您看那些选美冠军的卵子报价单，可比期货市场热闹多了。“

茶雾氤氲间，老僧往鎏金香炉添了块沉香：“施主且看这炉中香灰。“

“大师是说女人如香，燃烧殆尽便无价值？“

“老衲是说，施主正把活人炼成香灰。“老僧忽然敲响案头铜磬，惊得廊下白鹇振翅。男人手中茶盏晃出半轮涟漪，映出檐角风铃摇晃的倒影。

蝉鸣骤歇的刹那，禅房深处传来古琴弦音。男人倾身向前：“您听这焦尾琴，若用少女肋骨做琴码，音色岂不更清越？前日拍卖会上，某总裁夫人的整容报价单拍出......“

“施主这般算盘，倒比老衲的算珠还响。“老僧忽然指向庭院石灯笼，“可知那青苔需生长多少年？“

“苔藓能值几个钱？“

“去年台风刮碎灯笼，青苔却裹着碎石又活了。“老僧往茶釜里添了勺山泉水，“施主方才说的选美冠军，十年前可是在巷口卖茉莉花的丫头？“

男人摩挲着鳄鱼皮钱包：“所以更要趁花期正盛......“

“叮“的一声，老僧用铁匙敲响建水：“施主可知老衲为何三十年不换茶釜？“斑驳铁釜上蜿蜒着七道锔钉，像愈合的伤疤。

没等回答，老僧忽然掀开墙角的棋罐。黑白云子哗啦啦滚落榻榻米，有几颗蹦到男人膝头。“施主觉得，这罐中哪枚棋子最金贵？“

“自然是白玉琢的棋王......“

“可它们正在施主裤脚钻洞。“老僧捡起枚普通黑石棋，“这枚让老衲想起二十年前，山洪冲走的采茶女。“

男人讪笑着转移话头：“听说贵寺要开发禅修主题民宿？“

“施主看这佛前供花。“老僧忽然掐断瓶中山茶，“若将断枝插进金瓶，可算功德圆满？“

暮色漫过格子窗时，檐马在晚风中叮咚作响。男人起身告辞前，老僧往他掌心放了颗带壳核桃：“城西胭脂铺的茉莉香膏，还是二十文钱一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