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通往黄泉的捷径
确认厉九幽远去后，白千叶加固了青玉法杖的结界。转身看向地洞，眼中寒光乍现，这就要和那只频繁“帮忙”搞事的孽畜算账。
一念至此又从袖中滑出两枚乌金圆环，通体灰暗无光，却在接触灵气时骤然雪亮正是。
此物乃是专克妖兽的乾坤圈，使用乌金制作而成，双环相击铮鸣作响荡，白千叶冷笑着踏入地洞，破口大骂道：“孽畜，出来挨打！”
踏入洞中，石壁上的幽蓝冥火依旧，却不见狮面兽的踪影。
神识扫过洞口却只发现一片空白，白千叶几乎瞬间掐诀于手，注视着四周。纵是遭遇不测，也该留有痕迹可供追寻。可此刻洞中却气息全无，竟好似是人间蒸发一般。
此情此景确实让白千叶感到一阵诡异，若不是仗着自身实力，只怕早已逃之夭夭了。
饶是如此也是不由得全身神经骤然紧绷。百来丈宽的洞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本就地处幽冥位面却有着格格不入的布局，处处都透着精心设计的痕迹，此时倒是有点后悔躲在这处地洞之中了。
白千叶指诀骤起，洞中骤然腾起明黄烈焰，如金乌坠地般撕裂昏暗。幽蓝鬼火在这“明焰霹雳”的照耀下节节败退——此术虽无三昧真火祛邪之效，却是他千年游历人间所创的甲字三品火法。
焰光流转间，洞壁显出道道焦痕，连冥界特有的玄阴石都被灼得噼啪作响。
随着明焰霹雳的光芒如烈阳倾泻，将整个地洞照得纤毫毕现。洞顶垂落着无数晶莹的冥冰锥，在火光映照下折射出七彩幽光。
四壁刻满古老的妖文，每一笔划中都嵌着暗红色的血晶，仿佛记载着某种祭祀召唤的仪式。
洞穴深处，九层环形石台拱卫着一座青铜祭坛，坛面阴刻着十二尊形态各异的妖兽石像，每尊下方都铭刻着名讳。
白千叶缓步走近时，注意到其中两尊石像正泛着幽幽蓝光。最左侧那尊无角龙首石像，即便不看铭文也知必是玄螭无疑。而位于祭坛正中央的主位上，赫然矗立着一尊诡异石像——似虎似狐的身躯覆盖着斑斓皮毛，身后舒展着整整九条长尾，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尊石像竟生着一张与那妖兽一模一样的人脸！
白千叶俯身细看石像基座，上面深深刻着八个古篆：“陆吾神君，震万方邪魅于此。”
每个字的笔画间都凝结着暗红色的血痂，仿佛是用某种古老仪式烙印上去的。
“陆吾神君？它怎么会在此地留有神像？难不成那只傻不愣登，蠢的挂相的妖物，竟是神兽陆吾的后代？”
白千叶脑海中浮现出狮面兽流着哈喇子看着自己的憨傻模样，顿时连连摇头。
陆吾乃上古神君，曾执掌昆仑天墉，乃是仙帝身旁的左膀右臂，怎会与玄螭这等叛逆有所牵连？就更别说会在凡尘间留有血脉了。
可话虽如此白千叶心底还是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莫非千年前那场震动三界的叛乱，这位本该镇守天庭的神君，竟也参与其中？”
目光扫过其余十尊神像，脚步却再难向前。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笼罩心头，仿佛再进一步就会卷入某个惊天阴谋。冥冥之中似有预警——这摊浑水之深，不仅会危及自身，更可能引发三界新的浩劫。
凡人的预感或许只是庸人自扰，但于修道者而言灵觉向来是天机示现。尤其是对他这等位列仙尊的存在而言，此刻心头那抹挥之不去的心悸，正是天道最严厉的警示——此处的青铜祭坛中蕴含的杀机，恐怕是连仙帝都不愿直面的禁忌。
白千叶的神识再次仔细探查玄螭与陆吾两尊泛着幽光的神像，却惊觉其中并无魂魄寄居。更令他诧异的是，整座祭坛竟是用某种奇特的材质铸造而成——那青铜表面密布着细若发丝的纹路，每一道都在无声地吞噬着探查的神识，仿佛专为防备仙人窥视而设。
这个发现让他愈发确信：此处必是藏着某种上古禁制。那只狮身人面的妖兽，或许正是无意间触发了机关，才会凭空消失。
白千叶绕着青铜祭坛缓步而行，指尖抚过那些古老纹路，渐渐洞悉其中玄机。十二尊石像暗合“三才四相归元阵”的无上妙法。
左侧三尊对应天市、紫微、太微三垣星位，如天道纲常般巍然不动；右侧四象神兽各镇一方——青龙盘东，鳞甲生辉；白虎踞西，煞气凛然；玄武镇北，龟蛇交缠；朱雀翔南，翎羽如火，共同拱卫着中央禁域。
最外围五尊神兽按五行方位列阵：玄螭盘踞北方属水，龙睛幽蓝如九渊寒冰；陆吾雄踞南方掌火，九尾摇曳似烈焰升腾；
另有金行、木行、土行三尊神兽分镇其余方位。本该相克的水火二气，此刻却在五行轮转中达成微妙平衡，形成生生不息的封印之力。
白千叶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祭坛虽气势恢宏，但只要十二神兽精魄未全，封印便牢不可破。眼前景象看似可怖，实则并无即时危险。
他凝视着陆吾神君像，忽然明悟那狮面兽的遭遇。
这“三才四相归元阵”虽无攻伐之能，却可借祭文之力，将身负神兽血脉者“拘灵传位”。
想那憨货必是因血脉感应，被阵法当作陆吾后裔传送去了某处秘境。祸兮福所倚，反倒逃过眼前劫难。
一念及此，白千叶也是不禁莞尔。这才惊觉，短短数日相处，自己竟对那蠢笨妖兽生出几分牵挂。或许是千年独行太过寂寥，难得有个能听懂训斥、会耍小性子的活物相伴。那孽畜虽常惹祸端，倒也给这趟幽冥之行添了些许生气。
尽管已看破此处“三才四相归元阵”的运转规律，但想要破解仍需耗费不少时日。
此阵虽非绝顶高明的阵法，却以传说中的神兽之灵为阵眼，可谓另辟蹊径。更令人叹服的是，布阵者心思缜密至极——不仅用特殊材料封存祭坛石像以隔绝神识探查，更是将整座大阵建在幽冥位面这等偏僻之地。
利用冥界位面独到的规则遮掩天机，布阵之人的手段，心性，实力都是上上之选，实乃生平罕见。
白千叶眉头微蹙，此人如此大费周章，妄图召唤禁忌凶煞之物，绝非良善之辈。若非偶然勘破此处玄机，这般隐秘布置，怕是连真仙都难以察觉。看来这背后，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图谋。
此事虽与自己无直接关联，却也无意助纣为虐。再者这布阵者虽野心昭昭，但要集齐神话级别的神兽之魂谈何容易？
眼前这座古老祭坛至少也历经了两三千年的岁月，至今也不过勉强收得两道兽魂，足见此事之艰难。
白千叶暗自思忖若要逆转阵法将其救出被困于秘境的妖兽，不仅需破解“三才四相归元”之局，更不能惊动那位深不可测的布阵者。在这幽冥绝域，每一步都需慎之又慎。
幽蓝色的冥火在石壁上跳动，映照着他沉思的面容。待他推演完所有可能的变数，从阵理玄机中回过神来时，已不知过去了多久。唯有那永不熄灭的九幽阴炁之火，依旧在黑暗中幽幽燃烧。
为保万全，白千叶将洞口那支能屏蔽神识的青玉法杖又注入数道真元，确保其持续运转。
虽然地洞内的冥石本就具备隔绝探查之效，但多一重保障总是好的。待一切准备就绪，他盘膝端坐于祭坛中央，阳神自天灵跃出，引动阵法之力，如利剑般直指主掌肃杀的太微妖石像。幽蓝冥火映照下，他的身影与石像投下的阴影渐渐融为一体。
之所以选择从太微石像着手破局，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必然之选。这“三才四相归元阵”以三才为基，四相为用，暗合天罡地煞之数。
其中太微位主西方肃杀，对应四象神兽之一的白虎星象，在阵法中司掌破灭之力。而狮身人面兽被困的阵眼，恰恰与太微位形成相生相克之势——此兽身负陆吾血脉，陆吾乃昆仑守山之神，其神力本就与西方白虎相冲。
更关键的是，太微位作为阵法中唯一的“破军”之位，既是整个杀阵的枢纽，也是其最薄弱之处。
布阵者为求四相平衡，不得不在此处留了一道生门，以便日后取用兽魂。白千叶以阳神探查时发现，其他三尊石像的气机浑然一体，唯有太微石像的灵力流转间存在细微间隙——这应是强行吸收玄螭魂魄时留下的痕迹。
此外，太微石像作为破阵突破口，正是深谙五行生克之理。太微属金，主杀伐变革，以金克金最不易引发阵法反噬。
其余三尊石像气机相连，贸然触动必会触发四相防御禁制。而太微位不仅暗藏生门，更妙的是继承了陆吾血脉的，狮身人面兽的火属体质与白虎星宿的金属本源天然相克。
此举既能借肃杀之气遮掩破阵波动，又可借五行相克之力在秘境屏障上撕开一道缝隙，可谓一举两得。
果然，片刻后地洞内传来阵阵闷雷般的轰鸣。本无天象的幽冥位面，此刻却骤然狂风肆虐，电光撕裂黑暗。若非青玉法杖在外遮蔽天机，这般异动恐怕立时就会引来有心人的窥探。
白千叶猛然睁眼，只见一道幽暗的空间裂隙正在面前扭曲扩张。还未等他松口气，阳神竟不由自主地被裂隙中传来的吸力牵引，整个神魂都似要被撕扯进去。
危急关头，更是连掐两道定神诀，周身泛起清光，这才勉强稳住神魂。饶是如此，后背已然沁出一层冷汗。
“好生厉害的阵法！以我这般修为都险些遭劫，难怪那狮身人面兽触阵后却连半点痕迹都未留下。”
白千叶暗自心惊，待心绪稍平，他正欲回归肉身去取青玉法杖，忽觉一道阴寒刺骨的神识破空而来，如毒蛇般瞬间锁定了他的气机。那神识中蕴含的威压，竟让周遭的九幽阴火都为之一滞。
这道神识中蕴含的寒意，比玄螭的吐息更加刺骨，也远比冥河中的噬魂更为凌厉。仅是神识稍触，便觉有些四肢有些僵硬，神魂震颤不休。未及反应，一道黑影已闪身到达祭坛前，骤然现于眼前。
白千叶感知到那道恐怖神识的瞬间，当即决断，连洞口的青玉法杖都顾不得收回，身形如电般向空间裂缝激射而去。
就在一瞬之间果然身后传来震怒的咆哮，一道幽暗的阴雷破空袭来，直取他后心要害。千钧一发之际，因他离去而失去支撑的空间裂缝开始急速坍缩。
阴雷的尾焰堪堪擦着闭合的裂缝边缘炸开，虽被空间之力截去大半威能，余波仍重重轰在白千叶的背心。
护体法衣顿时光华乱颤，一股透骨寒意顺着经脉直冲灵台。他只觉神魂如坠冰窟，闷哼一声便失去了知觉，身形在空间乱流中随波逐流，不知飘向何方。
不知过了多久，白千叶从昏迷中悠悠转醒，背后阴雷留下的灼痛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勉强撑起身子，却发现置身于一片灼热之境，四周热浪滚滚，反倒将侵入神魂的阴寒之气驱散了大半。
正当他疑惑此处是何方天地时，远处热浪中缓缓浮现两道狰狞身影。
左边那怪物身高丈余，青面獠牙，头顶一对弯曲的青铜巨角，铜铃般的赤红眼珠在铁环鼻下转动，每次呼吸都喷吐出肉眼可见的硫磺气息。
另一位则是马面人身，狭长的脸上布满鳞片，鬃毛如燃烧的火焰般舞动，嘴角挂着阴森笑意。
二怪虽无实质肉身，残破的玄铁甲胄下鬼气森然，行动间锈蚀的铁链哗啦作响，在这灼热之地显得格外诡异。
三双眼睛在灼热气浪中对视片刻，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寂静。
那马面鬼差突然咧开血盆大口，铁链随着它阴森的笑声哗啦作响，阴恻恻的说道：“啧啧啧，阳世之人竟敢擅闯阎罗殿界？阁下既然自寻死路，不如随我们兄弟去森罗殿里，好生说道说道？”
此时四周围将过来的青面鬼差配合地抖动手中锁链，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