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1章 无凭无据的可不能冤枉人(求追读,求月票,求推荐票)
“王都宪且息雷霆之怒。”
俞士悦捋着花白胡须缓声道:
“你我奉旨查案,原就该抽丝剥茧,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才是。”
他承认王文所言不虚,当日太子辞别百官时自己确实在场,但也确实是行色匆匆。
“记得那日,太子仪仗刚出端门不久,仁寿宫方向便传来惊天巨响......”
王文闻言勃然变色:
“俞部堂此言何意?莫非怀疑太子殿下——一个九岁稚童,竟能布下此等杀局?可证据呢?”
他猛地拍案而起,案上文册哗啦散落一地。
“王都宪莫非忘了?”
俞士悦不紧不慢地整了整袖口,眼中精光乍现,
“当日东宫仪仗足有百余众!太子年幼力弱不假,可随行之人呢?”
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本官再说一次,此刻所言并未查实,皆为假设!”
眼见两位堂官剑拔弩张,大理寺左少卿廖庄急忙起身打圆场。
“二位大人且消消气,”他转向李川,“李主事,案情重大,可还有其它实证?”
李川面露难色,苦笑着摇了摇头:
“诸位大人容禀,东宫如今已然出巡,文华殿内里外外下官都已带人细细搜查过,却是......”
他重重叹了口气,“一无所获。”
“不过——”
李川的声音突然一振:
“西华门守卫百户张炳、东华门守卫百户陈根生二人,倒是提供了两条极要紧的线索。”
“什么线索?!”
“快说!”
“莫要卖关子!”
廖庄、王文、俞士悦三人几乎同时拍案而起,烛火被这突如其来的喝问震得摇曳不定。
李川被这阵势惊得后退半步,连忙展开手中簿册:“下官这就禀报......”
“据东华门守卫百户陈根生所禀,仁寿宫爆炸前一日。
——也就是二月初四日清晨,东宫贴身太监董平曾与王二姐、梁月季三人持令出宫采买。”
他在这里压低声音道:
“蹊跷的是,午时未到,便只见董平一人回宫。更可疑的是……那董平手中还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青色包袱!”
“砰!”
廖庄枯瘦的手掌再一次重重拍在案几,只见他须发皆张,怒目圆睁:
“好个狗奴才!?
那包袱里装的必是火药无疑!王、梁二人定是被这东宫阉竖灭口了!”
“回禀廖大人,陈根生当时就起了疑心,亲自开包查验。
那包袱里……装的尽是些胭脂水粉,还有……满满当当的葡萄、梨子等时鲜果品!而且……”
李川顿了顿,欲言又止。
堂内顿时一片哗然。
廖庄老脸一红,羞恼之色从脖颈直窜上额头。
“混账东西!”
他厉声喝道:
“方才才让你说话莫要吞吞吐吐,现在又支支吾吾!快说,而且什么?!”
俞士悦见他斥责自己下属,心生不悦,冷哼了一声:“廖寺丞,咱们说话便说话,莫要发恼!”
李川深深一揖,声音愈发低沉:
“而且那董平不过十一岁年纪,生得白净瘦弱,门籍簿上清楚记着他独自回宫的时辰——乃是巳时六刻,断无可能赶赴通州行凶。”
他抬头环视众人,继续道:
“当日值守守卫都看得真切,董平回宫时鼻青脸肿,走路一瘸一拐,衣袍上还沾着血迹,分明是被人痛打过一顿的模样。”
大理寺左少卿廖庄捻着胡须,强辩道:
“十一岁又如何?这宫里的宦官……”
话到一半却突然语塞,自己都觉得牵强:
“咳咳......有些阉人确实身怀绝技,与年岁无关……”
“啧啧啧!”
王文突然起身,环顾在座诸位,冷笑道:
“廖寺丞,你我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在这朝堂上摸爬滚打数十载,如今竟说出这等荒唐话,就不觉得面皮发烫么?”
堂内顿时鸦雀无声,几位大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
烛火映照下,廖庄那张老脸涨得通红,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他想要再次辩解,最终却只是重重“哼”了一声,转移话题道:
“那张炳又说了什么?”
李川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吞吞吐吐:
“回禀部堂,同样是二月初四日午后,张炳在西华门当值时,亲眼目睹东宫仪仗前往西苑习射。”
待太子回宫时,随行侍卫却抬着一个硕大的包袱,声称是'今日斩获'。”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
“张百户出于职责,开包查验。
谁知里面尽是些瓷瓶陶罐,还有几味药材,并无异常。”
廖庄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李川:
“这次可都说完了?”
他刻意放慢语速,生怕又闹出方才的乌龙。
“回大人,下官……下官这次确实说完了。”
李川额头上冒出一阵冷汗。
“哈哈哈”
王文突然嗤笑出声,花白胡须气得直颤,心中暗道:廖庄这家伙如此维护仁寿宫,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这次京察非得好好查一下这老东西不可。
想到这,他出言道:
“廖寺丞莫非以为,这些中药,加上先前的葡萄梨子,就能引来天雷地火,炸了仁寿宫不成?”
“这……自然不能,但也不能排除这阉人的嫌疑……”
廖庄的声音顿时低了几分,伸手抓起案上另一本文册翻看,借以掩饰面上的窘迫。
刑部主事赵军乐见状,连忙轻咳两声:
“诸位大人,依下官之见,不如循序渐进——先议一议张喜、王二姐等人的死因,以及……是否涉及灭口之事?”
他边说边给众人斟茶,袅袅茶香稍稍冲淡了方才的剑拔弩张。
俞士悦端起茶杯浅啜一口,茶汤入喉,他若有所思地沉吟道:
“既然说到这几日,诸君可还记得二月初二早朝时陛下所定的那桩要事?”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却让在座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
在座几位曾参与早朝的官员闻言都陷入回忆,其中一人脱口道:
“自然记得,那日陛下定了沂王春后......”
话到此处,他突然如鲠在喉,脸色骤变,竟没能说完整句话。
堂内霎时陷入一片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若是沂王春后就藩一事引发连锁反应,那么太后派人追杀当今太子,太子继而反击的推论,在逻辑上就形成了一个可怕的闭环。
“若是太子有意放走这些人……”
李川顺着这个思路,突然想到一个骇人的可能,声音不自觉地发颤,
“太后以为事败,便派人追杀灭口!这样一来,所有疑点似乎都解释得通了!”
“若真如此,”
俞士悦翻阅文册的手指微微颤抖,纸张在他手中沙沙作响,
“那太后与太子显然都已心知肚明——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较量!”
“禀部堂,此事绝无可能!”
回到座位的赵军乐连连摇头,显然不相信这个推论,
“太子放走这些人目的何在?若真是太后派来对他不利,按常理直接扭送御前即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这岂不是等于放虎归山,玩火自焚!”
“此言有理,”有人接口道,
“太子今年才九岁,纵使天资聪颖,能躲过追杀已是匪夷所思,断不可能有如此深沉的城府。
即便他真敢压下这等大事,若非有绝对的自信,这样做无疑是自寻死路……”
“可如今结局摆在眼前,”李川的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太后已然身陨,太子却安然无恙......”
众人细思之下,只觉毛骨悚然——太子殿下九岁的身躯下,藏的是什么不可告人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