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希恕伤寒论讲座(第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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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太阳病脉证并治中

31 太阳病,项背强imgimg,无汗恶风,葛根汤主之。

葛根汤方

葛根四两 麻黄三两(去节) 桂枝二两(去皮) 生姜三两(切) 甘草二两(炙) 芍药二两 大枣十二枚(擘)

上七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黄、葛根,减二升,去白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覆取微似汗,余如桂枝法将息及禁忌。诸汤皆仿此。

项背拘急,“imgimg”是一个状词,就是脖子能往前伸,左右运转不自由,项背拘急得厉害。这个字本来是形容小鸟学飞的时候,羽毛未丰它飞不起来,伸着脑袋的那个样子,就叫“imgimg”那个形状。那么太阳病,就是头项强痛而恶寒这类的太阳病,如果“项背强”有“imgimg”的样子,“无汗恶风,葛根汤主之”。这个方剂,就是桂枝汤加麻黄加葛根。本来是个桂枝汤证,所以它恶风。我们用这个方剂的时候也这样子,恶寒特别厉害,恶寒特别厉害当然他也是恶风了。由于没有汗所以加麻黄,由于项背强所以加葛根,它就是这么一个方剂。

那么这一段和前面那一段(桂枝加葛根汤)回头一看就知道了,那个讲的“太阳病,项背强imgimg,反汗出恶风者”,就根据这一条,本来是葛根汤证,葛根汤证应该“项背强imgimg,无汗恶风”,(但反汗出恶风),就不能用葛根汤了,用桂枝汤加葛根。桂枝汤证是发热、汗出、恶风。就“项背强imgimg”来讲,(似乎)应该是葛根汤证,可是葛根汤证是无汗恶风,所以那一条(桂枝加葛根汤)搁个“反”字。这个“反”字就作为这两个方剂的鉴别点,所以他(仲景)这个文字啊,我们上次讲也提到了,随便搁一个字都不是轻易的,每一个字都是有所指的。

那么,葛根汤这个方剂,也属于解表方剂。在临床应用(要注意),你看他特别提出“恶风”,恶寒得特别厉害。而且葛根这个药它是解肌(药),肌肉尤其在颈背部发痉挛,葛根是有特效的。肌肉痉挛就是肌不和,肌不和的原因有很多:有的由于热,热伤津液,津液枯燥,组织营养失调就发痉挛;有的由于湿,湿也能够使肌肉发痉挛。葛根这个药它是专门解肌,治肌肉痉挛。

那么冲着(葛根汤)这个方剂,它(肌不和)是由于停湿停水的关系,湿也能够使肌肉发痉挛。因为他用的是麻黄汤(葛根汤中有麻黄),麻黄就能够使之发汗祛水气,那么配合葛根又能够解肌,所以“项背强imgimg”是可以好的。

在《金匮要略》有一种痉病,痉病就是项背强达到高度了,不光是项背强了,全身都往后使劲了,拘急相当厉害了,那个就叫作痉。痉病里头也有用葛根汤的机会,但它得现太阳病,因为(葛根汤)这个方剂是太阳病的一个发汗剂。

这个方剂最常用了,我们在临床上无论是感冒或者流感,这个人没有汗,恶寒特别厉害,(但)项背强有的就不明显,有的非常明显,无论(项背强)明显不明显,要是无汗特别恶寒,有考虑用葛根汤的机会。那么这个方剂就很清楚了,刚才我讲了,它是桂枝汤的基础上加入葛根、麻黄,上面那个桂枝加葛根汤没有麻黄,那个是有汗出,这个是没有汗。

32 太阳与阳明合病者,必自下利,葛根汤主之。

葛根汤的应用不只是(上条)这么狭窄,(这一条)就把它的面扩展了。这个“必自下利”是个倒装句,本来应该这个样子来看:“太阳与阳明合病,必自下利者,葛根汤主之。”太阳阳明合病不一定下利,如果下利的话,可以用葛根汤主之。而且这种下利不是因为吃药得的,是自下利。

那么怎么叫作太阳阳明合病呢?是同时发作的太阳病,而又有下利。下利属于里,这个里就是胃肠之里。胃肠之里,阳性证就是阳明病,阴性证就是太阴病。这里用葛根汤,(说明)是一种阳性证,所以叫作太阳与阳明合病,就是里阳证与表阳证同时发作。

那么,在这个书里头,有两个合病与并病的分析。表病与里病同时发作,这叫作合病。如果先有表,由表传里,表没罢,里病也生了,这叫作并病,就是前一个病并到后一个病而发病,那就是并病。同时发作的就是合病,这个(条文所说病症)是同时发作,就是说既有表证又有下利的里证,所以叫作太阳阳明合病。

那么这种合病也是变化多端,如果自下利,这个(太阳阳明合病)用葛根汤主之。这大家要注意,我们在临床上常遭遇。下利是一个病,这种下利以太阳病(的方式)反映出来了,说明这个病有从表解的机会。所以中医讲辨证,不是说用葛根汤就治下利,我们不要这样看,它是下利而现表证的话,如果无汗,可以用葛根汤。

我们前面讲太阳病,在生理上抗御疾病的机制大致从表解。欲汗而不得汗,所以才发生太阳病,古人管它叫合病,其实就是表证。为什么用葛根汤呢?葛根这个药我们方才讲它有解肌的作用,同时葛根它有治下利的作用。那么当然你用其他的发汗剂就是不如葛根汤了,因为葛根同时有作用于下利。这个病在临床上很常见的。以发汗的法子治下利,用近代医学解释它解释不了,西医认为用发汗治下利很奇怪。(当然)也不是随便用,要下利而有表证,要现无汗的话,大概可用葛根汤。要是有汗呢?当然就用桂枝汤了,我们后头有,所谓“太阴病,脉浮者,可发汗,宜桂枝汤”,跟这个(太阳与阳明合病,必自下利者,葛根汤主之)可以同时互参,我们讲到那地方再说吧,现在不要说得太多了。

这一段主要讲的是下利而现太阳病的话,宜发汗为主治,用葛根汤,古人管它叫作太阳阳明合病。“必自下利”不要这样来理解:说太阳阳明合病一律得下利,这是不对的。你看这第二段,他自己就说了(不下利的情况)。

33 太阳与阳明合病,不下利但呕者,葛根加半夏汤主之。

葛根加半夏汤方

葛根四两 麻黄三两(去节) 甘草二两(炙) 芍药二两 桂枝二两(去皮) 生姜二两(切) 半夏半升(洗) 大枣十二枚(擘)

上八味,以水一斗,先煮葛根、麻黄,减二升,去白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覆取微似汗。

这条说个“不下利”,所以上面那个“必自下利”就是不对头了,不是吗?它是个倒装句,是“太阳与阳明合病,必自下利者”,这才能用葛根汤,所以下一段就又说了(不下利)。

葛根汤还可以加味,也是表里同时有病,但不是下利,而是“但呕”,呕就是呕吐,那么这用葛根汤就得加半夏,因为半夏治呕。当然这个呕也是以表证出现,以太阳病出现,也就是这个病打算从表解,和我们解释上一段是一个意思。古人把呕也看作是里边,属阳明,所以也说是太阳阳明合病。

我们通过临床的实践证明,葛根汤加半夏不只治太阳阳明合病不下利但呕,如果也下利也呕怎么办呢?也用这个(葛根汤加半夏),也行的。因为葛根汤就治下利而现太阳病,同时如果有呕,加半夏就行了,根据加减的规律,也可以这样子理解,事实也确实是这样的。

那么另一个问题,我们也应该注意,葛根汤不是治下利吗?不过葛根这个药,(葛根汤)这个方剂是用它(葛根)为主,量也大。葛根是一个寒性的药,它是甘寒,所以在《神农本草经》上说它“治身大热,消渴”。葛根于胃不这么合适,我们平时用葛根汤的时候,(如果)这个人胃不好,你也要加半夏。因胃虚爱停水的,半夏能够祛水,同时它与甘药一起发挥健胃作用,所以我们用葛根汤的时候要注意这一点。(如果)这个人就是不呕,(但)他胃不好,食欲不好,也要加半夏,这是我们在临床实际应用的时候要知道的问题,(仲景)书上没说。

葛根汤加半夏的煎服法,跟上面的葛根汤是一样。凡是有麻黄要煎的话,都是要先煮麻黄。葛根这个药同样要先煮的,因为葛根不好在水里溶解的,所以同时与麻黄一起煎,然后把上头的沫撇出去,然后再加旁的药,凡是用麻黄都是要注意这一点。这个方剂就不用细解释了,知道葛根汤了,葛根加半夏是个加味的办法,半夏治呕咱们都知道,所以葛根加半夏就是葛根汤证而呕者,我们这样子来领会这个方剂的应用就可以了。

34 太阳病,桂枝证,医反下之,利遂不止,脉促者,表未解也,喘而汗出者,葛根黄芩黄连汤主之。

葛根黄芩黄连汤方

葛根半斤 甘草二两(炙) 黄芩三两 黄连三两

上四味,以水八升,先煮葛根,减二升,内诸药,煮取二升,去滓,分温再服。

太阳病,本来是桂枝证,你看这个书,它提出个“桂枝证”,桂枝证是什么呢?桂枝汤证。所以这个书里头,一个方剂的应用,它有一定的适用范围,这就是某个方剂的适应证,就叫作某方剂之证,简言之,比如桂枝汤证就是桂枝汤的适应证。什么适应证?我们前面讲了,发热、汗出、恶风、脉缓这类病就应该用桂枝汤。太阳病本来是桂枝汤证,就是发热、汗出、恶风这类的太阳病,那么治病的这个大夫,不知用桂枝汤,而反用下法,给吃泻药,这错了。一吃泻药,他里边本来没病,一吃泻药里边就虚了,那么外边这个外邪乘虚就进里头去了,所以就发生“利遂不止”。这个外邪就是热邪,古人管这叫“协热利”。协同下药,热协同下药而作下利不止,这叫“协热利”。那么这是误治造成的,由于误治不但造成协热利,利遂不止,同时表也没解,所以脉促。

脉促咱们讲过了,这是寸脉促,《金匮要略》上有“脉浮在前,其病在表”。表证的时候,关以前的脉是要浮的。所以咱们上次讲了,促脉,它又迫近于上又迫近于外,就是寸脉独浮这种脉。那么现在脉促,这证明表还没解。它误治了,本来应该用桂枝汤汗以解之,这个大夫给吃泻药,一方面引邪入里而下利不止,另一方面表也未解,所以脉现促。

“喘而汗出者”,这是表里俱热,热呀,凡是热都往上,热涌于上,所以人要喘。汗出有两个问题,一个是里头热也使他出汗,一个是桂枝汤证根本就没解,也是出汗。

那么这要怎么治呢?用葛根黄芩黄连汤主之。我们方才说了,葛根这个药有治下利的作用,同时你大量用也解表,解表解肌嘛。那么,这个由于里边的热,所以他用滋润清凉的葛根这个药来解表,葛根得大量用,你看他用了半斤,葛根与芩连为伍,黄芩、黄连是苦味的收敛药,有治下利的作用。那么葛根配合黄芩、黄连,一方面去热,一方面治利。黄芩、黄连咱们常用啊,治下利用苦寒药只要是热利就行,像白头翁汤啊,这都是用苦寒。可是苦寒药不全治下利,栀子就不行,黄连、黄芩、黄柏、秦皮、白头翁这类药都有收敛的作用,所以能够治下利。那么大黄更不行了,栀子那也是苦寒的药了,所以苦寒药咱们也得分析。

这个方子,它一方面用葛根,大量用,解肌解表;一方面伍以黄芩、黄连来治协热下利。那么甘草呢,咱们常说它是调百味,其实它在这儿也起作用,它治急迫。你们看看这个证急迫不?下利不止,喘而汗出,都有急迫的症状,这个病现急迫之情,这个时候都用甘草,急迫啊。

所以(葛根芩连汤)这个方剂(适用于)表不解,里有热,下利不止。有里热,是热就易往上,所以反而汗出。那么这个方剂,也很好理解,它以葛根为主药,葛根伍以甘草,它是解肌、解表;伍以黄芩、黄连而治协热下利。

葛根也要先煮,但是不用去沫子。麻黄去沫子是因为麻黄这味药的沫子有点副作用,(麻黄)上面这个沫子,使人头晕,所以用麻黄的时候要去沫子。葛根这个药,溶解于水的时间比较久一点,所以它要先煮。一般这个方剂(葛根芩连汤)在治痢疾的时候,要有表证不可以用葛根汤。这种下利有用葛根芩连加甘草的机会,尤其是小儿痢疾的时候用这个方子的机会挺多。葛根要是用少了,它不起解表作用的。

35 太阳病,头痛发热,身疼腰痛,骨节疼痛,恶风无汗而喘者,麻黄汤主之。

麻黄汤方

麻黄三两(去节) 桂枝二两(去皮) 甘草一两(炙) 杏仁七十个(去皮尖)

上四味,以水九升,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二升半,去滓,温服八合。覆取微似汗,不须啜粥,余如桂枝法将息。

那么,到这就开始说明麻黄汤的应用了。

太阳病无汗,与桂枝汤证(的区别)就是有汗无汗。它(麻黄汤证)也发热,头痛发热和桂枝汤是一样的。它就因为无汗,体表的水分相当多,由于水分多,热也重。那么对身上的压迫,对神经的刺激是无处不疼,所以“身疼腰痛,骨节疼痛”,是无处不疼。那么桂枝汤证疼不疼呢?也疼,但是轻。桂枝汤证出了一部分汗,排出去一部分,对外边的水分的压迫也轻,存在的毒素也比较少,所以它(桂枝汤证)疼不这么重,而且也不上波及肺,也不喘。麻黄汤证就不然了,它一点汗也没有,所以麻黄汤证脉紧,脉紧就是血管里有充分的液体,就是水分,咱们叫津液,(麻黄汤证)不但到处疼,而且必定要波及肺的,所以“恶风,无汗而喘”。由于我们人体体表也排泄废物,它(麻黄汤证)一点也不汗出,应该由体表排泄的废物,都担负到肺上了,所以肺受废物毒素的刺激,就要喘的,所以古人用麻黄汤治喘很有道理。但是要没有表证,治喘古人不用麻黄的。不像有些西医,一遇到喘的就爱用麻黄素,中医不是的,中医讲辨证嘛。它无汗而喘,有太阳病的证候表现的话,那你用麻黄汤就对了。

麻黄汤这个(方子的)方药非常简单。麻黄这个药配伍桂枝,发汗相当厉害。那么麻黄配合杏仁呢,定喘。杏仁咱们都知道了,起下气定喘的作用。甘草也缓急迫,喘病本身就是急迫的证候,尤其这个疼,身上无处不疼,甘草也缓痛啊。这个方子就是:太阳病,要是也发热,头痛,身疼,骨节疼痛,没有汗而喘的话,这类的太阳病,必须要用麻黄汤。这与前面的桂枝汤是截然不一样的。咱们一般说桂枝汤叫表虚证,是阳虚,即阳证中的虚证。那么麻黄汤呢,叫表实证。麻黄汤的煎服法,也是要先煎麻黄,把上沫子去了,煮一两沸就行,然后把旁的药搁里头再煮。这个(麻黄汤)发汗相当有力量了,不像桂枝汤。

36 太阳与阳明合病,喘而胸满者,不可下,宜麻黄汤。

你看看这个也是太阳与阳明合病,不一定下利吧。要冲那句话“太阳与阳明合病者,必自下利”,(可以得出推论)这个“必自下利”是个倒装句,我也不敢在那一段上就说它是倒装句,就因为看全书(前后对照、融会贯通)。要是“太阳与阳明合病者,必自下利”,那么这条(36条)也不会不下利,(但)它不是,可见那个(32条)“必自下利”是个倒装句。所以读古人书光在片段上看问题是不对的,所谓断章取义嘛,你要整个看就不是(片面的理解)了。

这个太阳与阳明合病,就是太阳病和这个“满”。咱们没讲阳明篇呢,阳明篇就是胃家实嘛,当然是腹满。那么这个是“胸满”,或者有“大便干燥”,这两种病(太阳病和满)也同时发作的,所以也叫合病,不过他另有用意,等我讲完了(再细谈)。

“喘而胸满者”,太阳病有喘,阳明病也有喘。阳明病的喘由下及上,比如说胃里头实得厉害,大便不通。胃要是实——实就是停蓄东西多了,讲阳明篇有的是(这种类型),所谓宿食这一类的——它往上压迫,胃要是满了它不往上压迫嘛!压迫哪儿呢?横膈膜。人的呼吸通过肺,肺是这么呼吸:横膈膜上下配合,你要一吸气,横膈膜它往下;一呼气,横膈膜往上。肺一张一并与之相配合。那么如果底下顶上了,它吸不了气了,横膈膜往下压不下去了,所以“腹满而喘”,这是阳明病,这我们后头有的。

(但麻黄汤证)这个是“喘而胸满”,不是阳明病,它是由于喘,呼吸短促使胸部的内压逐渐增高造成的胸满。这是由于表不解,气不得旁达,往上来,波及肺,(而造成的)这个喘,不可下。“喘而胸满”,是以喘为主,由喘而造成胸满的,(而)不是腹满造成的喘,这个(喘而胸满)与阳明病没有关系,可不要“下”,就是大便干也不要吃泻药,“宜麻黄汤”,应该以麻黄汤来解表。

这段搁个“太阳阳明合病”是有用意的,就让你鉴别这一个问题(腹满而喘,还是喘而腹满),因为“喘”是表里共有的一个病,这在临床上很重要啊。由里实造成的喘,如果用麻黄汤发汗,越发越厉害;要由表不解造成的喘,你越下越坏。咱们前面讲很多了,表证吃泻药,不但表不解,而且引邪入内,变化更多了,那就造成坏病了。他(仲景)就有这个用意,让你注意鉴别。麻黄汤证这个喘,是以喘为主,以满为客,由喘造成胸满,它可不是往下边去。里实证这个喘呢,它是先满,由腹满往上压迫而后喘。所以在临床上我们问病的时候必须搞清楚,看这个人喘,你随便给吃麻黄汤是不行,你得好好问问他。甚至于他喘,(还可能)不但里边没有实证,而且大便还溏泄,你就更不能给吃承气汤了。当然(可能)是麻黄汤证。他这个书不是随便这么说(而是深有用意)。

那么这一节看起来没有合病的问题,就是满与喘同时发作,他特意给你搁个“太阳阳明合病”,就是让你辨证的时候,要弄清究竟是太阳病之喘,还是阳明病之喘。因为太阳病之喘,也有喘而满,但是为胸满。阳明病之喘,也有喘而满,但是为腹满。这两个病主要鉴别点是喘与满哪个为主,要搞不清就容易弄错,所以他特意搁个“太阳与阳明合病”,(其实本条)根本不是什么“太阳与阳明合病”(而是单纯的太阳病麻黄汤证)。

37 太阳病,十日已去,脉浮细而嗜卧者,外已解也。设胸满胁痛者,与小柴胡汤。脉但浮者,与麻黄汤。

小柴胡汤方

柴胡半斤 黄芩三两 人参三两 半夏半升(洗) 甘草(炙) 生姜各三两(切) 大枣十二枚(擘)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

“十日已去”,这个“已”不是那个“以”,赵开美《伤寒论》本子上是错的。这一条我们在临床上最多见了。得感冒不一定得十日已去,据我个人观察,三四天就有这个事,表没有了,但脉还是浮,浮可是细。脉细就是津虚血少了,脉浮细就是在表的津液也虚了、血液也不足了,它是在表。这个人同时也嗜卧。嗜卧是半表半里尤其是少阳病的一个特殊症状,少阳篇里都没提(嗜卧),尤其他是个柴胡证,一会儿我们可以慢慢地讲。这个(柴胡证)在临床上常见的,看到脉浮,你再给吃发汗药就不对了,这是“外已解”呀。因为什么?脉浮细。病入里了,人就是困倦无力而嗜卧。

假设同时又发生“胸满胁痛”,胸满胁痛是柴胡证,胸也满,两胁也疼,我们讲到柴胡汤你们就明白了。柴胡汤里说是“血弱气尽,腠理开”。病开始在表,那么患病的机体打算发汗,所以把体液都输送到体表来了。你看我们讲桂枝汤讲麻黄汤都是这样子,就打算出汗。可是这个阶段(欲出汗)过去了,疾病在表(的正气)支持不了了,它还(要)与疾病不断斗争,但是不能在表了,就打算在半表半里。半表半里就是借助肺、肾脏等,就是各种脏器协和的力量,由呼吸道、泌尿系,或者是再由汗腺等各方面排出这个病。(但)这时候表面上血弱气尽,我们讲柴胡汤就有了,血也弱,气也尽,它都撤出(表)这个防线,加强里头防线,要是以打仗为比喻的话。在表津液血液都少,所以就在这个时间“脉浮细而嗜卧”。我们在柴胡汤证里头讲“血弱气尽,腠理开,邪气因入”,邪往里头走,就在胸胁的部位,结于胁下,所以咱们一得少阳病,就胸胁苦满嘛,正邪在这个地方分争。

这段就说的这个:本来在太阳病的时候脉不细,脉虽浮但不细。脉一见细了,虽浮,在体表的津液血液都不足了,病就有入内之势,如果人再嗜卧,波及内脏人就困倦了,“外已解”,这是外头的表证完全解除了。那么这时候看是不是柴胡证,光一个嗜卧还是不行的,如果再胸满胁痛,柴胡证才算是具备了,那就“与小柴胡汤”。

他这个书又怕你误于这一点,说十几天了就这样子(由太阳病变少阳病),这不一定。说“脉但浮者,与麻黄汤”,十几天也好,再日久也好,脉但浮,不细,而且也没有这一系列的症状、外证,就是嗜卧、胸胁满等都没有,那你该解表还得解表,没有汗,还是用麻黄汤,这后头也有。所以在临床上,不能有主观,说十几天表证应该没有了吧,(但可能)就有嘛,就有你还得解表。前边这种情形(由太阳病变少阳病)很普通,十几天表不解的(仍为太阳病)也有啊,他怕你固执于“十日已去”。

那么如果“脉浮细而嗜卧”,这肯定是病传变了,病都是由表传半表半里,再传里,或者由表传里,仲景这个书是这样的,与《内经》上不一样。《内经》说一日太阳,二日阳明,三日又跑到少阳去了,(仲景)他这个书不是的,你们看就能看出来了。在临床上我们常遇到,这个人高烧不退,可是摸着脉有点细,虽浮而细,这个人困倦无力,这个时候差不多这些病都要来了:恶心,胸胁满,也有时候往来寒热,这都是柴胡证。这个时候用柴胡汤为主,没错的。如果口舌干燥,舌再有白苔,你还要加石膏,这种情况我们在临床上是常见着,所以这一段内容挺重要,因为这是我们最常遭遇的事情。大概我刚到(北京中医)学院的时候,大家还都不敢用柴胡呢。那阵儿都说柴胡升散,都怕用它,近几年好了,现在一般人都没有这想法了。所以在临床上有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有一般的这种高烧,多少日子不退,他不知道用柴胡汤,可是这个病始终不好。(其实)全是这个问题,就是“十日已去,脉浮细而嗜卧”,这类的情况遭遇得最多。

小柴胡汤,主要以柴胡为主药了,你看看它用的量是半斤,这古人半斤,就是一剂分三副的话,每一剂还得八钱呢。黄芩与柴胡这两个药,全是苦寒药,解热去烦。柴胡这个药在《本经》上说得很清楚,它就是“主心腹肠胃间结气”。结气,就是结于胁下这个结,所以它治胸胁苦满,从胸到心下就是胃到腹,胃肠中结气邪气。推陈致新,它就是这个作用。所以柴胡配合黄芩,既能解热,又能够去胸胁满和痛。

那么底下呢,用些健胃药,人参、甘草、大枣、生姜,都是健胃的,搁上半夏止呕,因为柴胡证是少阳病必呕啊,这个书这一节还没提,但是常呕、恶心。为什么搁这些健胃药啊?就是我们方才所说脉浮细,津虚血少了。津液虚、血少,血也是液,“血”不是咱们现在都知道的血球,不是血球少了,而是血液、血里面的液体少。津液少,血里的液体也少。那么津液的生成由哪儿来的呢?由胃来的。

咱们讲桂枝汤的时候讲了,外邪之所以进里,就因为津液在外边不足以祛邪了,所以邪才往里头走。那么这个时候,还得想法来对付疾病:趁着没入里,健胃生津。所以早先徐灵胎说“小柴胡汤妙在人参”,就在这一点。可是如果这病已经进里了,这人参要不得,就不能够再健胃了。病已经进里边了,你把门关上了,那就是关着门抓贼嘛,那还行吗?

它(病邪)没进来(入里),外边的气血已经虚了,(需要)健胃,就是补中益气这种意思,所以在小柴胡汤里头,特别用健胃有力的人参。另外呢?有半夏配伍生姜,它止呕的,这个后头讲柴胡证的时候咱们再详细讲,这里略略地提一提。

所以(小柴胡汤)这个方剂,它既是个解热剂,同时也是个健胃剂,健胃止呕。那么小柴胡汤证大概都是胃不好,这我们在临床上也常见,(否则)为什么他呕呢?所以(仲景)他这个书也是,不呕就是没有少阳病,不渴(就是)没有阳明病,阳明病准渴,少阳病准呕,后头再详细讲,这个咱们先撂到这块。

38 太阳中风,脉浮紧,发热恶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烦躁者,大青龙汤主之。若脉微弱,汗出恶风者,不可服之。服之则厥逆,筋惕肉img,此为逆也。大青龙汤主之。

大青龙汤方

麻黄六两(去节) 桂枝二两(去皮) 甘草二两(炙) 杏仁四十枚(去皮尖) 生姜三两(切) 大枣十枚(擘) 石膏如鸡子大(碎)

上七味,以水九升,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取微似汗。汗出多者,温粉粉之。一服汗者,停后服。若复服,汗多亡阳遂虚,恶风烦躁,不得眠也。

这一节很不好理解,他说“太阳中风,脉浮紧,发热恶寒,身疼痛”。“脉浮紧,发热恶寒,身疼痛”,方才咱们讲过麻黄汤证,麻黄汤证是太阳伤寒啊,它怎么搁个“太阳中风”呢?这里头主要的关键在“不汗出”,他不说是无汗,他说这个病应该汗出。怎么应该汗出?中风应该出汗,而不得汗出才发烦躁,这是就文字上来分析了,实际它是个合方。你们看大青龙汤,它是麻黄汤与越婢汤的合方。桂枝、麻黄、杏仁、甘草,这是麻黄汤,越婢汤没杏仁,越婢汤是甘草、生姜、大枣、石膏、麻黄这几个药。

那么这个(麻黄汤、越婢汤)合方是怎么弄出一个中风呢(开头是“太阳中风”)?由于越婢汤是《金匮》里头的方剂,它治风水,就是人有水气,水气就是浮肿,同时有外感,古人叫风水,风水也是风邪了。越婢汤的主治,是身热不断汗出。这一段(条文),主要说的是越婢汤,中风是从越婢汤这儿说的。越婢汤应该不断汗出,由于这个病又有麻黄汤证,麻黄汤证是表实无汗,由于表实无汗,而汗不得出。越婢汤是治热的,你看它大量用石膏,它就有里热,所以身热不断汗出。但由于表实而汗不得出,热不得外越,所以这个人特别发烦而且躁,(这段条文)它是这么个意思。

所以大青龙汤证(条文之首)搁个“太阳中风”的“中风”两字。那么证候确实(又)是个麻黄汤证。但麻黄汤证他不说“无汗”而是写个“不汗出”,多个“烦躁”。这个“烦躁”是石膏证。

由于这一段,我们可以看出这些问题:中风与伤寒主要区别就是一个汗出、一个汗不出。出了汗,脉也不浮紧了,身上疼痛也轻了。要是不汗出呢?不但脉紧,而且身必疼痛。太阳中风与太阳伤寒,关键就在一个汗出、一个不汗出。

要是(单纯的)麻黄汤证,只是无汗,不烦躁。那么,烦躁就是里头有热。这一段有别于麻黄汤证,你看看这一段的文字就看出来了。“脉浮紧,发热恶寒身疼痛,不汗出”,还是无汗啊,这不是麻黄汤证吗?但用麻黄汤就错了。所以在“无汗”与“不汗出”这里头的文字上有些区别,同时他也不写伤寒(怕你用麻黄汤),真正不是伤寒,所以搁个太阳中风,这里头的语义相当深沉。一方面告诉你要分析方剂,这个方剂(大青龙汤)里头越婢汤就是治风的,可是越婢汤汗出,(而)麻黄汤无汗,表实无汗,所以这个汗他叫“不汗出”,汗不得出,而且还发烦躁,热不得外越啊,它往上攻冲头脑就发烦躁,他是这个意思。

所以这个(大青龙汤)不是真正的中风病(也不是伤寒),你看他后头就说了,他也怕你误会到(此证是)中风啊,“若脉微弱,汗出恶风者,不可服之”。脉浮微弱,那是真正的中风证,咱们前面讲的中风,阳浮而阴弱嘛,脉浮于外而弱于内,(还有)汗出。(假若是)真正的中风病用这个(大青龙汤)可不行,他在这儿就把前面这个(所讲的中风证的禁忌)补充一下。他怕你真认为是中风证,你也用大青龙汤那就不对了,千万不能给吃大青龙汤,“服之则厥逆”。一吃则大汗亡阳,津液不达于四末,手脚就要凉了,而且“筋惕肉img”,肉也跳,咱们方才不讲了吗?津液丧失则肌肉发痉挛,肉img筋惕也是这种情形,它不是拘挛,它是肉跳,也是肌肉当时营养失调。“此为逆也”,这是治疗的错误啊。“大青龙汤主之”,这应该(顺序放在)在前面。

(大青龙汤)这个方剂,前面我们已经讲了,它是越婢汤与麻黄汤的合方,就是应该汗出而不汗出的这么一种里热、表不解的病。主要的(表现)呢,证像麻黄汤证,但是烦躁,烦躁是石膏证。所以与麻黄汤证是不一样的,与桂枝汤证更不一样,不要因为“中风”两个字,而当成中风证来用大青龙汤,那不行的。大青龙汤发汗最厉害,你看看用量就知道了,麻黄是六两,一剂是三副,古人开的一剂是三服药,六两就是六钱了,我们现在用六钱,麻黄(量)够重的了。同时麻黄配合桂枝,我们方才讲了,那是发大汗的,又加上杏仁、生姜,这都容易发大汗。但是有石膏,也清里热,石膏阻碍麻黄发汗,所以麻黄配伍石膏是不发汗的。但是麻黄大量用,他要出大汗了,所以麻黄不能轻量用,轻用反倒不出汗,非大量用不可。

这个(大青龙汤)方剂也是个挺好的方剂,我们在临床上也常用,尤其治肾炎的水肿,有时候用这个方子。肾炎水肿一般都用越婢加术汤,有的时候有大青龙汤证就用大青龙汤。但是这个方子(大青龙汤),我们不要轻易地用六钱(麻黄)。我就遇到这么一个事,我也是听人讲的,自己也没看到,(有个患者)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吃大青龙汤来了,吃了就大汗亡阳,吃死了,这个(大青龙汤)出汗出得厉害。

我们方才讲葛根汤了,那么大青龙汤也是太阳病的一个发汗剂,这个方剂恶寒也特别厉害,所以在临床上要是恶寒特别厉害的太阳病,无汗,在葛根汤与大青龙汤这两个方剂上,你要好好辨。如果这个人没有烦躁——它(大青龙汤)有石膏,不但烦躁,还口舌干啊——那你就用葛根汤。如果他有烦躁,口舌再干,那就是大青龙汤。这两个方剂都针对恶寒特别厉害的情况。

有一年,我得肺炎,就是恶寒特别凶,我那个时候给自己开的(方子),我没用大青龙汤,用的是葛根汤加石膏。错了,但是也好,不是不好,好了还回来(病情反复)。我吃了药,烧退了,(但)第二天还有(发烧),这么两三天,我自己也是打怵吃大青龙汤。大青龙汤这个方,麻黄非多搁不可,其实我要是开始吃大青龙汤,后来就不会得那么重(的病),住院住了二十来天。

肺炎,尤其是急性肺炎的时候,真正恶寒特别厉害,有用大青龙汤的机会。那么治浮肿尤其肾炎的浮肿,也有用它的机会,但是都得这样子:特别地恶寒,没有汗,烦躁。这在临床上有个案例,有一个小儿得了肺炎的,(病情很重)这个小孩子简直就是不行了,住西医院都被推出来了嘛,这个病是(北京中医学院)一个学生治的,他姓刘,刘景源就是用大青龙汤一剂就救回来了。这是小儿肺炎,不是肾炎,这个方子也是常用的方剂。

39 伤寒脉浮缓,身不疼,但重,乍有轻时,无少阴证者,大青龙汤发之。

依他(仲景)这文章,(容易)给后世造成口实:这个“脉浮缓”(之前)弄个“伤寒”。这个伤寒(是)冲着无汗说的,由于这个病是个水气病,水气病就是体表有水气,所以身不疼,但重。人身组织里头,就是肌肉、皮下的组织要是停水多,就沉。那么“身不疼,但重”没有汗,也叫太阳伤寒,但是脉内不是(像麻黄汤)那样子达到充血程度,所以脉是浮缓而不浮紧,是这么个病啊。他(在本条最开头)搁个太阳“伤寒”,因为这句话,后世注家说大青龙汤又治中风,又治伤寒,所谓鼎足而三嘛,桂枝汤是治风邪的,治风伤卫;麻黄汤治寒伤营;大青龙汤治营卫俱伤,搞出这个来了,其实一点也不对。你们看这段也不是伤寒,哪儿来的伤寒?它是水气病,所以在底下分析清楚:身不疼。(若本条为)真正伤寒达到那么样子充血,压迫得身上一定疼。(但本条)身上不疼,但重,就是沉,有水气嘛。

“乍有轻时”,水气还没达到整个浮肿,(若是)整个浮肿就光沉、肿,没有乍轻时。“乍轻时”说明水气还流走,它(水气)在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就沉,挪到旁处去了,这个地方就不沉了,所以乍有轻时。

“无少阴证者,大青龙汤发之。”无少阴证这句话,也是与旁的节目(章节)有关了,与《金匮要略》有关。《金匮要略》有这么一条,说“水之为病,脉沉小者,属少阴”。“脉沉小”,我们讲少阴病的时候就知道了,少阴病脉微细。“浮者为风”,脉要是浮就是风,就是越婢汤(风水)那个风。所以水气有属于少阴的,有属于风邪的。要是没有水而光胀,虚胀者为气;要是水肿,发汗就好。但是少阴病呢,属于少阴病脉沉小,应该用麻黄附子甘草汤。要脉浮而不小,不沉小,就应该用杏子汤。你们回去看看《金匮要略》水气篇这一段。

治水气要是脉沉小,这个(大青龙汤)方剂用不得的,他说的杏子汤(我认为)就是大青龙汤。但是《金匮要略》的注家都不这么说的,因为他们都不是(整部书前后)对照着看,(注家)也有说麻黄汤加杏仁的;也有说麻黄甘草汤加杏仁的,《医宗金鉴》就这么说的;也有说麻杏石甘汤,都不对的,应该是大青龙汤。大青龙汤祛水后边有啊,治溢饮嘛,溢饮指水饮溢于外谓之溢饮。这个(大青龙汤)治水气病,大青龙汤发水气是最好的。你治水气的话,主要(应当特别注意)看有没有属少阴的这种情况。要真正是少阴病的这种水气病,你不能够用大量麻黄和石膏了,那得用麻黄附子甘草汤,那个量都小得很。我们讲少阴病,就有麻黄附子甘草汤了。现在咱们讲到这个地方,(可能初学者)不知麻黄附子甘草汤是怎么个事情,现在咱们先不说这些废话。

所以他治水气病,特别提出来了(要注意禁忌证),尤其大青龙汤发汗的力量也重,解热的力量也重。(假若碰到)真正阴寒的虚证,用这个药(大青龙汤)是大大相反了,那非把人药死不可,所以他特别提出个少阴病,“无少阴证者”那你吃大青龙汤是没问题的。

这(条的要点)不在脉浮缓、浮紧的问题了,这是水气。你看看这节,哪是什么风伤卫、寒伤营呀。所以注家就是根据上边这个名(本条开头的伤寒),那个叫中风,这个叫伤寒,其实仲景的意思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指伤寒,而是指水气)。太阳病无汗者叫伤寒,有汗者叫中风,(但是)上边这个(38条,太阳中风,脉浮紧,发热恶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烦躁者,大青龙汤主之)没有汗也叫中风,他的意思是:应该有汗,但却“不汗出”,特意这么来说。为什么应该汗出?由于里热,总而言之就是里热。里热应该汗出而不得汗出,还有个表实啊。所以这两个方剂要合的,一个有热应该出汗用越婢汤,一个表实汗不得出就是麻黄汤,所以他把这两个方剂合用。这个地方挺要紧,而且都不好理解。

大青龙汤不但是个解表解热的重剂,而且也是一个发水气的重剂,发水气的力量最大,比越婢汤力量大,因为越婢汤里没有桂枝,它(大青龙汤)里头有桂枝。

40 伤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气,干呕发热而咳,或渴,或利,或噎,或小便不利,少腹满,或喘者,小青龙汤主之。

小青龙汤方

麻黄(去节) 芍药 细辛 干姜 甘草(炙) 桂枝(去皮)各三两 五味子半升 半夏半升(洗)

上八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若渴,去半夏,加瓜蒌根三两;若微利,去麻黄,加荛花,如一鸡子,熬令赤色;若噎者,去麻黄,加附子一枚,炮;若小便不利,少腹满者,去麻黄,加茯苓四两;若喘,去麻黄,加杏仁半升,去皮尖。且荛花不治利,麻黄主喘,今此语反之,疑非仲景意。

那么由上一段的水气,这个40节他又继续谈到水气。

这与我们前面讲的桂枝去芍药加茯苓白术汤那节有关系。

那节我们讲了,里头有停水,不利水则表不解,所以“服桂枝汤,或下之,仍头项强痛,翕翕发热,无汗,心下满,微痛”,你们看看那节。

这节就由那节上来的,说心下有水气,虽然发汗而表不解。开始是无汗,伤寒嘛。搁个“表不解”干什么?就是由于心下有水气,一般(只)要发汗而表不解,就是(只)用麻黄汤发汗而表不解。怎么回事呢?就(因为)没祛水气,(所以)不但表不解,(而且)由于发汗药的刺激,激动里水就变证百出了。

“干呕”,在《玉函经》里头没有干呕,就是(只有)咳而发热。(加入)干呕也行的,里有水饮,逆于上就干呕嘛。

“发热而咳”,表不解则发热,里有痰饮充逆于肺就咳。

“或渴”,里有水,(则要)看看水的代谢如何,如果小便不利,里头停水非渴不可。这很好理解,由于小便不利,旧的水不去,新的水则不吸收,新的水不吸收,全身的组织都缺少水的营养,他就渴。后头咱们讲五苓散就有了。这个渴就是咱们所说的水不化气,水停不化气,光把水喝到里头而不解渴,甚至于消渴。

“或利”,或者水在里头,小便不走,水谷不别,下利。“或噎”,气往上撞,再有水,水气冲逆,吃东西咽不下去,噎。

“或小便不利,少腹满”,或者也有这症状:(因为)小便不利,心下才停水。小便不利,少腹一定满。人的膀胱就在少腹,少腹就是小腹,小便不利,膀胱里蓄水,小肚子就胀满。

“或喘者”,喘(的症状)在一般麻黄汤证里都有,尤其再加上里头有痰饮。表不解,都往上来,涉及肺,不但咳而且还要喘。

“小青龙汤主之”,上边这一切的情况,主要是心下有水气。“咳而发热”,这是肯定的,这应该用小青龙汤。那么底下“或”以下,或有或无,不必管它,都要用小青龙汤。

这个书,每个方剂后面要有“或”,都给弄个加减方,这不对的,所以我向来也不这么用。你们看到后头林亿也注了,这“恐非仲景意”。他(编者按:后世编辑整理仲景书的人)弄错了。略微说一下你们就知道,“若渴,去半夏,加瓜蒌根三两”,这都是错的。这个主症——渴,不是瓜蒌根治的,瓜蒌根治渴是一个燥渴,是津液虚那么一种渴,水不化气这种渴它(用瓜蒌根治疗则)不行。尤其“小便不利少腹满去麻黄”更是瞎闹了,(小青龙汤)这根本是个解表的方剂,伤寒表不解,去麻黄怎么解表啊?所以这个书后头加减方,每一个都这样,都不要信,用不着的,我们用小青龙汤常用来治咳治喘,无论小便利不利它都能治。所以后头的加减,不要信,也不要这么用。

(小青龙汤)它根本是表不解为主,一般辨证来说,就是外有邪,就是感冒了,而内有饮,内里头有水饮,就这么个病,外邪激动里饮,证候就有些或然的症状。(依据是)看饮多饮少、人的身体强弱,症状百出,不一定(有固定的症状),尤其水饮这个病是最没有一定(之规的),如头晕、恶心、呕吐、心悸等,水饮的证候特别多,我们只要依证祛水就行。那么(再)有表证,当然还是小青龙汤。

小青龙汤这个方剂是以麻黄、芍药、桂枝、甘草来解表,其他的都是温中祛饮的药,细辛、干姜、五味子、半夏,也祛饮也治咳、饮逆。半夏也祛水,五味子也祛水。五味子咱们都知道治咳,它是一个祛水的镇咳药,它有收敛作用。那么细辛、干姜都是温中祛饮的药。里头祛饮,麻黄、桂枝才能发挥解表的作用。如果里头不祛饮,那伤寒表不解,你吃这种发汗药也不行,而且还很容易造成很多的坏病。所以这一篇和我们前面那篇一样,那个根本是在桂枝汤基础上,没有麻黄汤的情形你不能用麻黄汤,所以,用桂枝去芍药加茯苓白术汤就行了,是“心下满微痛,翕翕发热”的那种情况。那么,这个(小青龙汤)就是麻黄汤证,我们临床上也常遭遇,外感冒,里头发热而咳,咳喘,这种情形是常遇的。

但是我们用这个方子(小青龙汤)要注意一点,必须是偏于寒,尤其咱们说的饮,是一种寒饮,起码这个病(患者)不渴。(条文中)这个“或渴”,是由于误治,我们给吃了麻黄汤了,激动里饮,而有这些特殊(情况)。一般不渴,因为里有水饮则不渴,同时口舌也不会干的,要不然干姜、细辛、五味子、半夏这些药下去,太燥了,所以我们用这个方子要注意。

但是真正的老年人痰喘,用这个方子(小青龙汤)的机会还是非常多的,痰没有黄痰,是白痰而且是泡沫痰,这种情况之下大概要有外感的这种痰饮咳嗽和喘,用小青龙汤的机会不少。要有热象千万不要用。如果烦躁呢,用小青龙汤加石膏,这个加石膏的方药在《金匮要略》里就有了,我们方才讲的大青龙汤不是“不汗出而烦躁”吗?那么小青龙汤要烦躁呢,一样加石膏。

41 伤寒心下有水气,咳而微喘,发热不渴。服汤已渴者,此寒去欲解也。小青龙汤主之。

这一节就说明小青龙汤的应用,主要的症状是不渴。“伤寒”,就是指没有汗。这类的表证,在太阳病病型上来讲,它是伤寒。

“心下有水气”,就是有水,古人把水也叫水气,《金匮要略》里面讲水肿就搁个“水气病”。水是这样子,津液在仲景的书里常叫作阳气。因为水能化气,所以津液也叫作阳气。后面有,慢慢地讲到那儿再说吧,现在说多了让人更糊涂。

“咳而微喘”。伤寒,心下有水气的病,咳而微喘。伤寒表不解,有外邪,里头再有饮,外邪冲动里饮,就咳逆微喘,这是很常见的病。

“发热不渴”,发热有表证了,里头有水饮则不渴。

“服汤已渴者,此寒去欲解也”,服汤已就是吃小青龙汤。小青龙汤是外解表而内祛饮,表解了饮祛了,就要渴了。因为小青龙汤是热药,饮没有了,他感觉胃中干就渴。渴是服小青龙汤之后效验的表现,就是有效了,他渴。所以底下注解一句话“此寒去欲解也”,这个“寒”指寒饮,水气去了,这个病要好了。

“小青龙汤主之”,应该在“发热不渴”之后。应该是“伤寒,心下有水气,咳而微喘,发热不渴,小青龙汤主之”,不是“吃完药,渴了,寒去欲解”,再小青龙汤主之。这是一个插句。“服汤已,渴者”,吃完小青龙汤了,这人渴了,这是服药有效之验,“寒气欲解也”,是这么个文章。

前面这几节是由麻黄汤开始,讲大青龙汤、小青龙汤。柴胡汤是讲麻黄汤传入半表半里的时候插了这么一节。他主要讲的是解表剂。由桂枝汤讲到葛根汤,然后麻黄汤、大青龙汤、小青龙汤,这都是解表剂。像葛根黄芩黄连甘草汤也是解表。

那么以下就是解表的两个主要方剂——麻黄汤和桂枝汤,主要分析这两个方剂的应用。

42 太阳病,外证未解,脉浮弱者,当以汗解,宜桂枝汤。

桂枝汤方

桂枝三两(去皮) 芍药三两 甘草二两(炙) 生姜三两(切) 大枣十二枚(擘)

上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须臾啜热稀粥一升,助药力,取微汗。

“太阳病,外证未解”,外证其实就是表证了,为什么搁个“未解”呢?这就说明太阳病依法服完麻黄汤,如果表还没解,“脉浮弱者”还应该“以汗解,宜桂枝汤”。在他这个书上,外证和表证是两码事,表证只是不得汗出,皮表的表。麻黄汤的表不解,常说表不解。桂枝汤呢?咱们前面讲的桂枝汤,桂枝本为解肌,(桂枝汤)这个病在肌肉这一层,它比表深,可也在人体的外(部),体表、体外,所以它叫外证。桂枝汤证常叫外证,与表证做个区别。

所以这一段就是这样,太阳病外证还没解,表是解了,就是吃完麻黄汤,太阳病还没解,这就叫作“外未解”。“脉浮弱者”,脉拿手一诊,虽然浮,脉往外,但是一按则不禁按。“弱”,和“缓”的意思差不多,就是浮于外弱于内的这种脉。这还应该以汗解,应该“宜桂枝汤”。

桂枝汤的应用,主要是津液有所丧失再用桂枝汤,不然的话应该用麻黄汤。那么桂枝汤这个方剂的应用要根据情况做加减,我们前面有个桂枝加葛根了(就是范例),所以当大夫不能守方治病,要是(病情)与桂枝汤证有些出入就要加减,底下说的就是一个加味方。

43 太阳病,下之微喘者,表未解故也,桂枝加厚朴杏子汤主之。

桂枝加厚朴杏子汤方

桂枝三两(去皮) 甘草二两(炙) 生姜三两(切) 芍药三两 大枣十二枚(擘) 厚朴二两(炙,去皮) 杏仁五十枚(去皮尖)

上七味,以水七升,微火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覆取微似汗。

太阳病不应该吃泻药,这个大夫误用下法,(导致)这个病人是“微喘者”。我们前面有这么一段,“太阳病,下之后,其气上冲者,可与桂枝汤,如前法”。“微喘者”这个喘也是气上冲的一种反应,气往上冲,表未解,邪热也伴着气往上冲,所以他也喘。

微喘,不是咱们说的哮喘的那个喘,微喘也是上冲的一种表现,所以还用桂枝汤。还是表不解,依法应该用桂枝汤,但是由于微喘,与桂枝汤证多少有出入,所以加厚朴、杏仁消胀定喘。这就是说,治病就用桂枝汤行不行,这个也对,也不能(治)坏,但是喘未必一定能好,而且效验也绝不如桂枝汤再加厚朴、杏仁。所以我们在临床上,如果这个病不恰好是这个方子,与这个方证有些出入,你就得想法子(加减化裁),这个(桂枝加厚朴杏子汤)也是这样的。

前面有一段我记得,“喘家,作桂枝汤,加厚朴杏子佳”,也是一样。这个人平常就有喘,再得外感,喘非厉害不可。可是它是桂枝汤证,那么桂枝汤也要加厚朴、杏仁才好,同这条一样。所以厚朴、杏仁有消胀定喘的作用,在这儿看得很清楚。桂枝汤加上厚朴、杏仁,我们现在应该这么来看,就是可以治桂枝汤证微喘者这种病,但是无汗而喘不行的,那还是麻黄汤证,是不是?

44 太阳病,外证未解,不可下也,下之为逆,欲解外者,宜桂枝汤。

这条把“外证”特别提出来了。说本来是太阳病,如果外证没解,就是指桂枝汤证(没解)了,那是万不可下的。前面有一个“桂枝证,医反下之,所以利遂不止”,不有那么一节吗?这条是给桂枝汤做总结,把前后都说了。太阳病,桂枝汤证还存在,所以叫“外证未解”。凡是有这种情况,外证未解的情况,就不可吃泻药。“下之为逆”,如果要给(患者)吃泻药,这就是治疗的逆治,这是错误的。那么外证怎么治呢?那就宜桂枝汤,外证就指桂枝汤证说的。

45 太阳病,先发汗不解,而复下之,脉浮者不愈。浮为在外,而反下之,故令不愈。今脉浮,故在外,当须解外则愈,宜桂枝汤。

“故在外”也行,在成无己本搁个“知”字,“故知在外”也可以。

中医有这么一个说法:汗下,发汗不好了,然后就吃泻药。这是一个陋习,是不对的。庸俗陋习啊,这一段就说明这个(陋习)。“太阳病,先发汗”,应该先发汗,就是用麻黄汤发汗,病没好,这不是错误啊,真正的重感冒也是一样,像我们遇到流感,你给他吃发汗药,由于病重,不是一下子就能好的。病没好,大夫应该看之所以没好的原因,根据现在的证(思考)应该用什么药。这个大夫粗心,他一看发汗不好,“而复下之”,发汗不好,我再给吃泻药吧,有这么一种大夫,但不是人人都这样子。“脉浮者不愈”,给患者吃泻药的时候要看看脉呀,(如果)脉还浮,外不解,那吃桂枝汤就对了。

所以先发汗不解,那就是外不解,应该吃桂枝汤。这个大夫没这么来治,他给吃泻药了,吃泻药的时候,脉浮者不愈,因为脉浮,外不解,吃泻药是误治,这个病还是不会好的。什么道理呢?底下就解释了,“浮为在外,而反下之,故令不愈”,根本原因是这个病还在外嘛,到里边治去了,吃泻药不是治里嘛,所以这个病不好。那么现在发汗了,又泻了,这阵儿再看看脉还浮,所以病仍然在外。在外,你就“当须解外”就好了嘛,给他吃桂枝汤就行了。

这里头你们看出来了没有,桂枝汤证与麻黄汤证用药有个定法:发汗后,下之后,(如果)表不解、太阳病不解,不能再用麻黄汤,都要用桂枝汤。可见桂枝汤是最平稳不过的药了。就是用了桂枝汤,表还没解,也还要用桂枝汤,不能用麻黄汤,这是定法,这在临床上挺重要。就是我们用麻黄汤给人家发过汗了,然后你再用银翘散也不行,薄荷还是发汗的,必须用桂枝汤。这是外不解,不是表不解了,已经发汗了,透表出汗了,所以这个地方挺重要。

我们就看出来中医对外表(之治要精细辨方证),外表(之病)就是咱们得了普通感冒,不是随便(用辛温发汗法就行)。现在咱们讲立个法吧,就是辛温发汗。我们讲这些都是辛温发汗,应该用哪个方剂呀?他提出(不能用麻黄汤而要用)桂枝汤,就是要辨方证。原则上应该用辛温发汗,它是太阳表证嘛,但是各个(辛温发汗的方证)不同。

我们还没讲完太阳篇,还早着呢,发汗就是这样子复杂!应该用葛根汤的,你要用了桂枝汤是绝对不行的,用麻黄汤也绝对不行,不但无效,反而有害。所以方剂搞不清楚,不能治病。

我们看这个书也看出来了,这个书上方子本来不多,非要记熟不可,不但要记它的药味、分量,而且还要知道这个方剂适应的一切,你这样才能治病。其实这很好明白,又好学,不是难学,你记住这个(方剂的适应证)就能治病,记不住不行,你光谈论理论不行,我们看到这儿就看出来了,解表方剂这几个都不一样。你看大青龙汤证很像麻黄汤证,那个证候你要用麻黄汤是绝对不行的。后面说“伤寒,脉浮缓,身重,乍有轻时”,那根本就是个水气病,用麻黄汤就更不行了。(大青龙汤那条开头)说太阳中风,特意搁个中风,怕你用麻黄,那一段语句很好啊。后世注家越注释就越让读者走邪路,说又治风又治寒,风伤卫,寒伤营,大青龙汤就治营卫两伤,哪有这些事呀!不是的,(仲景)他这个文章都有用意的,在这儿(用一些特殊词语,如中风、伤寒)特殊加重,引起你注意,这个不是(单纯的)麻黄汤证,可是有麻黄汤证同时有越婢汤证,你要分析这个方剂,就能明白这个。你要不分析方剂,你就不清楚。

今天就讲到这里。你们自己回去看啊,提出问题才好呢,大家讨论。每个礼拜咱们有两个钟头的时间呢,咱们有时间探讨,大家提出来,一个人提出问题,大家都可以研究研究。也可以看看别的书,《医宗金鉴》还是后世很有地位的一本书,可以看看,与这个书(《伤寒杂病论》)做个比较就知道了。这个书还是有研究价值的,还是要紧的。中医在张仲景以前没有方书,就没有咱们现在说的辨证论治这套东西,从这个书开始(才有)。所以这个书也就是我们辨证论治最原始的材料,可以这么看。这个书搞清楚了,我们通过这个书对辨证论治是怎么个方法方式(进行了解)。你想刚才我们讲的方剂的适应证,这就跟我们现在(中医教材)讲的不一样。像桂枝汤从开始讲到现在,老不把它丢下,翻来覆去讲它的应用、不可用、加减、与其他方剂的比较,反反复复讲。所以,(方剂适应证)容易理解,不是不容易理解。下次大家准备问题,有问题我们提出来。我也愿意跟你们讨论,我也进步!

46 太阳病,脉浮紧,无汗,发热,身疼痛,八九日不解,表证仍在,此当发其汗。服药已微除,其人发烦目瞑,剧者必衄,衄乃解。所以然者,阳气重故也。麻黄汤主之。

这一段就是表证,就是麻黄汤证,也有多日不解的。前面刚刚有一段,“太阳病,十余日已去,脉浮细而嗜卧者,外已解也”。一般来说病由表传里,或者是传半表半里,“八九日不解”,八九天大概传里的多,可也有例外,这条讲的就是。本来就是脉浮紧,无汗,发热,身疼痛,这是太阳伤寒表实证。脉浮紧,发热,无汗,身疼痛,如果经过八九天,这一系列的症状不解,经过我们审察,表证仍在。“表证仍在”不是一个废话,这里头虽然说是脉浮紧,发热,无汗,身疼痛,是个表实证,但你看这里头没有恶寒。必须恶寒才是表证完全没解呢,搁个“表证仍在”,就是言外有因啊,说经过详细审察确认是太阳表证,也就是麻黄汤证仍然存在,那么这样子你不必顾虑日数多少,仍然可以发汗。

在这一句话后头就是“麻黄汤主之”,麻黄汤就在这个时候吃。那么吃过这个药之后,“服汤已”嘛,“微除”,这个病一时的感觉轻快,比较好,有效。但是同时这人就发生“发烦目瞑”,发烦就是发烦热,烦躁不安而闭着眼睛。死不瞑目说死了都闭不上眼睛,这条说当时就是闭眼睛。那么这是什么呢?病比较重,时间久,或者是经过误治人身体虚。要是吃药“中”病,常常发生意想不到的瞑眩状态,这就是瞑眩。古人有一句话,说“若药不瞑眩,厥疾弗瘳”,这是《尚书》里的一句话,说假若吃药之后,没有瞑眩的反应,(则)这个药治不好他的病,这是古时候有这么一句话。可是这在临床上经常见到、遭遇的,当时很吓人的。你看这个人吧,睁不开眼,闭着眼睛发烦躁,折腾不安,就像药不对头似的,其实(很可能预示着)这个病必好。

“剧者必衄”,说的是瞑眩的这种情况,如果再厉害的话,鼻子也要出血,但是这不必害怕,“衄乃解”,鼻子出血,这个病就要好了。言外之意是不出血就发烦目瞑,这种瞑眩状态发作,在临床上(往往预示)这个病非好不可,咱们在临床上也是常遇到这种事情。但是一般的疾病要不是日子久(就不会这样)。你看这个它是八九天啊,八九天应该汗出而不汗出,(所以)有这种情况反应。再不然人身体素虚,得一种急性病,要发生战汗等,(这类瞑眩状态)有的是,后面咱们这书里头也有的是。他没明说,这个也就是瞑眩状态,就是吃药中病一种有验的反应,就是药有效验的一种反应,这个事情常遭遇的。

我也遇到过这个事情,半夜让人去砸门,也就是(瞑眩状态)这么个事,我给他吃的本来是治下利的一种药,他吃完了是下利无度啊。(病人家属)半夜砸我家房门,一问,是这种情况。我说不要紧,你回去吧,再连续吃,病就好了,这个药治下利的,它不会更下利。过来的这个人他说不行,您得看看去,这个人厉害得很。后来我就去了,正是半夜,去了这个小孩子就好多了,(患者)是个小孩。后来我说把二煎再吃了吧,他妈还不敢(让)吃,我说不要紧,吃了吧。吃完了第二天就好了。这个事情很容易遭遇的,有些方剂,也不是个个方剂(都)有这个情形(瞑眩状态)。

(服)麻黄汤,如果是人体虚、病久,常发生这种情况。何以(这样)呢?也就是底下“所以然”,为什么他要这个样子呢?要有瞑眩状态呢?底下有个解释,阳气重故也。这地方看阳气就明白了,阳气重,不是咱们通常所说的热重(阳盛),就是体液充斥体表。太阳伤寒所谓表实证,一点不汗出。所以这种体液充斥周身,脉也充血,所以脉紧。这说明邪重,日久不好,要发瞑眩,之所以出血也是这种原因。外边浅在动脉充血达到一个高度,鼻子这个地方最容易破,所以要出血的。

阳气,古人(说)阳气不一定就指的有热,后世都说成热了,(这是)不对的。气分和血分分成阴阳,体液也是属于气分的。古人说的气,凡是气分就是指津液,我们讲到后头再说。这个(阳气重)不是热,咱们开始(的时候)讲了,太阳病的发热,就是人患病的机体“想用体表达到发汗的目的而解除疾病”这么一种病理状态。咱们开始讲了。(但是)老也达不到汗出,到八九天了,体液充斥体表是越来越重,越重他越发不出汗来,越不能出汗。那么这个时候一汗出的时候,是咱们给他用药帮着了。由于这样子(帮其汗出),所以阳气重,他要发生瞑眩而衄血,他如此解释。可见古人说的阳气就是指的精气,精气指的什么呢?就是血液、津液,脉外的津液,脉内的血液,都叫作精气,就是养人的精气,以前咱们讲过了,所以这种(精气)他叫作阳气。

47 太阳病,脉浮紧,发热,身无汗,自衄者,愈。

也有这个情形:太阳伤寒根本就是体表充斥津液了,脉浮紧嘛。也有因为自衄而愈的,古人也说衄,鼻出血,是红汗,其实这话似是而非。是血管里头充斥的水分相当多,所以脉浮紧,越实越不能出汗,要有了出血呢,体表表气松通一下子,反倒容易出汗,而能自汗愈的。这在临床上也遇到过,就是古人说有个人半身不遂,摔一个跟头,把脑袋磕到石头上了,磕破了,淌不少血,他半身不遂居然好了。这事情有的是。我们前面讲这么一节,“服桂枝汤,反烦不解者,先刺风池、风府,却与桂枝汤则愈”,有这么一节,你们回头看看,那个同这个(自衄而愈)一样。太阳中风,吃桂枝汤是没错误的,就由于病邪比较深、实,阻碍药力反倒达不到出汗,要刺刺风池、风府,也像自衄一样,使得血液疏通,药力反倒发挥了。

那么这个(自衄而愈)也有类似情况,太阳伤寒是表实证,也有由于鼻衄而好的。我们遇到太阳伤寒、发热脉浮紧这类的病,(假如)这个人鼻衄而愈了,(就)不要给人吃药了。如果衄而不愈,该吃药还得吃药,后头有。这就是根据上边条文“发烦目瞑,剧者必衄,衄乃解”这一段,他说不止于多少日子,太阳病不好,吃了发汗药,而得瞑眩且衄,病好了。也有这样的,根本就没吃药,他自己鼻子自衄,也好了,不是因为吃药。这是说鼻衄与病的进退好坏有时候有关系。一般说,要是表实证衄血,有(病)好的(可能)。总而言之,给邪气得找出路,邪因衄而解,此后他也出汗,不是不出汗。

48 二阳并病,太阳初得病时,发其汗,汗先出不彻,因转属阳明,续自微汗出,不恶寒。若太阳病证不罢者,不可下,下之为逆,如此可小发汗。

设面色缘缘正赤者,阳气怫郁在表,当解之熏之。

若发汗不彻,不足言,阳气怫郁不得越,当汗不汗,其人躁烦,不知痛处,乍在腹中,乍在四肢,按之不可得,其人短气,但坐以汗出不彻故也,更发汗则愈。何以知汗出不彻?以脉涩故知也。

“二阳并病,太阳初得病时,发其汗,汗先出不彻,因转属阳明,续自微汗出,不恶寒。若太阳病证不罢者,不可下,下之为逆,如此可小发汗。”这是一段,这一段主要讲的是二阳并病。

什么叫作并病呢?仲景这本书讲表里相传,由表传里,或者传半表半里。这一段二阳并病就是太阳病传阳明,这是表里相传,由表传里。(但)传里,表证还没罢,里证出现了,这就叫作并病。先表后里,表没罢,里证有了。这个并,就是兼并的并,咱们说“秦并六国”,吞并的并。头一个病并于后面的病而发病,所以叫作并病。

那么二阳并病,指的太阳阳明并病,底下有解释了,他说“太阳初得病时”,开始得的太阳表证,当然表证要发汗,可是发汗,汗也出了,但是病没好,这个“不彻”就指的病没除,“彻”当“除”字讲,就是病没愈,因而转属阳明。这不是说不应该发汗,我们以前也讲过如果重的表证发汗合法,能减其病势而已,(但)病常常不好的,要是轻病那没问题了。像我们遇到感冒,太阳病轻病,你喝点姜水病也好,稍稍出点汗就好,随便吃点什么药都可能好。可是真正重病,就是依法来用药,有时都不好的。不好不要紧,多是在半表半里、在里这个阶段要好的。这条就是讲了这个情形,说原来得的是太阳病,太阳病依法当发汗,发了汗了,但是病并没有好,因此这个病由表进里而转属阳明。

阳明病,搁个“续自微汗出”,这是阳明病的一个外证的反映,我们后头讲到阳明篇就有了。“阳明病,法多汗”,阳明病是胃肠里边有热,热结于里,蒸发于外,所以老出汗。“续自微汗出”,老要微微地绵绵不断地出汗,这就是转属阳明病了。既然并病,太阳病还存在,所以我们不要冒冒失失就吃泻药,如果我们看太阳病还存在,主要的(症状)身疼痛、恶寒还有,这就是“不可下”,“下之为逆”。这阵儿别看(转)到阳明病了,应该下,可是表证在,不能下,这是定法,必须先解表。下之呢?下之就是为逆,逆就是逆治,就是治错了。那么这时应该用什么药发汗呢?当然用桂枝汤,可小发汗。“续自微汗出”嘛,咱们讲桂枝汤讲得多了,凡是津液有所损伤之后的这种表证,全要用桂枝汤。(仲景)这个书上没说,但是言外之意告诉你用桂枝汤。这是第一段。

“设面色缘缘正赤者,阳气怫郁在表,当解之熏之。”这又是一段。说在太阳病期间,发汗之后,有的转属阳明而为二阳并病。(有的)也不一定为二阳并病。它底下有这么一段,这(种情况)以前都学过的。说假如这个人“面色缘缘正赤”,就是整个面色都发红,这还是表不解的现象,这是“阳气怫郁在表”,还是不得汗出的一种问题,这与二阳并病没关系。“当解之熏之”,解之就是以小发汗法来解之,我们前面讲桂枝麻黄各半汤、桂枝二麻黄一汤,都是这种情况。也可以熏之,古人为达到小发汗的方法,也有拿荆芥、艾蒿这一类的(药)熏,用个盆子把它们煮成汤,趁热的时候,身上覆盖了,熏,也可以出点小汗。“解之熏之”,解之就是小剂的(发汗药)发汗的方法,来解其怫郁在表的外邪,这不关乎里边的事。或者是熏之,稍稍出点汗就好,这个病不要紧的。这又是一段。

“若发汗不彻,不足言,阳气怫郁不得越,当汗不汗,其人烦躁,不知痛处,乍在腹中,乍在四肢,按之不可得,其人短气,但坐以汗出不彻故也,更发汗则愈。何以知汗出不彻?以脉涩故知也。”这一段,根本就是发汗不到家,所以病不好。这个是“不足言,阳气怫郁不得越”,那个(前面讲过的“面色缘缘正赤者,阳气怫郁在表”)是个微末的表证不了了的小病了,这个病不是的——你不足以说这是阳气怫郁不得越,这个要重得多了。这是“当汗不汗”,还应该发汗。你看这个人躁烦。躁烦,以躁为主了。这说明表不解而发烦躁得厉害,就是当汗出不得汗出的意思。身上哪儿都疼,没有定处,这是表证,表证大概都身上酸疼,自己也不知道在哪儿,有时候在四肢,有时候在腹中,但是你摸哪儿,哪儿也不是,“按之不可得”。由于表不解,不得汗,气往上涌,所以“短气但坐者”,就是不汗出而喘,躺着气上不来,热往上涌得厉害,所以这种情形就得再发汗,(即便)“解之熏之”小发汗都不行,这个情形咱们看出来是大青龙汤证,肯定要用大青龙,不汗出而烦躁嘛,这就是咱们前面讲的那个大青龙汤证。

那么怎么知道这是汗出不彻呢?由于“脉涩故知也”。脉涩,大家都是根据经文(来解释),(有的认为是)脉的不及,有的(认为)由于邪盛阻碍血行而不流利,而发生涩,这是大家一般的解释。可是叫我看这个脉涩,总是(感觉)有些问题。脉涩不可发汗,你怎么还发汗?而且涩脉是一个关于血液在内流行的反映,凡是涩脉都是虚。真正实而见脉涩的还真少。

是不是这个“脉涩”应该是“脉紧或是脉浮”?叫我看这恐怕是对的,也许(脉涩)是错字。但是现在大家都是根据这个条文来解释,说是实得太厉害,当汗出不汗出阻碍了血行流畅,也有涩的现象,但这种涩它绝对是有力的。这是各家都这么解释,这么解释也能解释得通,但是事实上我没遭遇到这种情况。就我个人的经验而言,真正的表实证而脉现涩的,在理论上是讲不通的,恐怕这个(脉涩)应该是脉浮,因为脉浮还在表嘛,再不就是脉浮紧,这个(解释我认为可能)是比较对的。这本书(《伤寒论》)里的错字很多,这个“脉涩”暂时先搁在这个地方。你们看各家的注,全是我前面说的那个(解释):就由于表实得厉害,不得汗出,血在脉里头反倒受了阻碍,是这么一种涩。把这个“涩”不按着一般“涩者为血虚津液少”的解释法解释。我认为这是敷衍古人的论说,不一定是对的,但这不关乎重要(重要的不是字面)。

前面这种情况(当汗不汗,其人烦躁,不知痛处,乍在腹中,乍在四肢,按之不可得,其人短气),不汗出而烦躁,一点汗也没有,这类的情形再发汗就好了,也不关系二阳并病。二阳并病就是指(本条文)头一节。开始太阳病,后来也依法治疗,发过汗,虽然汗先出,但是病不去,这样因而转属阳明。表证没去,阳明病就有了,所以“续自微汗出”就是阳明病的外证了。

那么这个时候怎么治并病呢?并病当然是表证没好先解表,就看并病的里证如何。二阳并病,它是太阳病与阳明病的并病。如果外边有表证,里头是一种虚寒的这类病,像少阴病与太阴病的并病,就不能先解表了。也有太阳病传到太阴,里虚寒,你就不能先解表,当先救里,前面有过(讲述)。下利清谷,可是身体疼痛,那你得先救里,而后治疗身疼痛。身疼痛是表证,表没罢。在他(仲景)这本书里头是一种定法,在临床上都挺重要的。咱们在临床上,这个人多少日不大便,里实很清楚、很明显,但是他还发烧怕冷,表证没罢,你不要先给他吃泻药,还要先给他解表。解完表了,你再下里。所以古人有一句话,说是“下不厌迟”,说是该下的病,缓了没什么大害处。如果里边要是个虚寒的病,就是有表证,也要舍表救里,这在临床上都是定法。你要是不守这个办法,那就是为逆,就不会好病的,这个(定法)咱们要知道。至于这块的“脉涩”,要我看应该是个错字,可是各家都不说它错,就那么个解释法,说是太实了,血液受阻,所以脉也涩。

49 脉浮数者,法当汗出而愈。若下之,身重心悸者,不可发汗,当自汗出乃解。所以然者,尺中脉微,此里虚,须表里实,津液自和,便自汗出愈。

浮数的脉,这应该是表证,依法当汗出而愈。根据治疗的方法,应该发汗,汗一出就好,这是一般的表证。脉浮数,浮为在表,数为有热,表有热的病就是太阳病。(但是)大夫不给吃发汗药,而吃泻药,若下之,这是逆治了。下之则病变多端,这是举其一例。如果误下之后,“身重心悸者”,不可再发汗了。前面我们讲过很多了,下之后其气上冲,表证还存在,还是要解表,还用桂枝汤了。这都是反复地说,不要守定一个(治法),拿着个别情况当全体就是不对的。

也有这样的,下之后伤了里了,虚其里了,所以外边这个气,郁之而为湿,身重,就是组织里头有些湿、水分,在这儿停蓄了。人身上营卫在体表流行,(若)停蓄就变成湿,身上有湿就沉。那么里虚血液不足,血不足以养心就悸,心就跳。心悸与心下悸不一样的,这个书里心下悸都指的胃那块儿跳,胃跳都是胃有水,咱们前面也讲了,心下有水气,就是有停饮了。这是在《金匮要略》上的,“胃中有留饮,微者短气”,留饮少,气短,往上压迫,横膈膜受阻碍,人就短气;停水多,“甚者悸”,心下悸。这条说的不是心下悸,说的是心悸,就是心脏跳。血通于心,由于虚其里,胃气虚则津液血液都要虚,因为胃为水谷之海、营卫之源,它要是一坏了就不行了。这个(条文是指)里头没病而给他吃泻药,虚其里,不但外边湿郁于表而体重,而且血虚于内而心悸。这样子不要吃发汗药了,不可发汗。“当自汗出乃解”,要津液逐渐恢复,自然就出汗,这个病就可以好的。

为什么要这样呢?下之后,“尺中脉微”,脉微是气血不足,俱不足。“此里虚”,这是里虚造成的。“须表里实,津液自和,便自汗出”,须表里实、当自汗出,当、须这都是很含蓄的语意。是不是当大夫的就等着让他自己恢复呀?也不是的。这里头告诉你不要再解表了,不要再发汗了,你要在这些方面注意,他是里虚了,主要的(思路是)里不虚了就表里自和,所以他搁个“当自汗出”“须表里实”。这里头都有让你斟酌治疗之意。

可是这个(病证的)症状呢?只是举身重心悸这么一种,当然他没举全了,这两个说明由于里虚造成外有湿郁、内有心悸血不足。后头有治疗方证,这个时候大概应该用小建中汤比较好,小建中汤治心悸烦。也有(用)桂枝加芍药生姜人参新加汤(的可能),后头也有。总而言之得想办法实里,(因为)里虚。胃气复振的话,血液津液自然就恢复了,后头有,所以在这儿只是告诉你不要再发汗了,应当使津液复,须表里实,他就好了。怎么个“当”“须”法?后头有(说明)。他(仲景)这个文章向来这样,这样子(若有“当”“须”)都有商量的意思,语义含蓄得很。

50 脉浮紧者,法当身疼痛,宜以汗解之。假令尺中迟者,不可发汗。何以知然?以荣气不足,血少故也。

浮紧脉就是太阳伤寒脉,表实嘛。表实,身上一定疼痛,受到毒素的刺激加上体液的压迫,所以疼得厉害。这应该发汗,“宜以汗解之”。临床我们不能片面地看问题,看脉浮紧身疼痛就吃发汗药吗?你还要(全面)看看脉。除了浮紧,你再看看还有旁的脉没有,如果同时有迟(那就要注意了)。尺中迟,脉都迟啊——就是浮紧而迟的脉。不是说尺的部位迟而寸的部位数,哪儿有那事啊?血管是一条,心一动脉一跳,脉一跳三部脉全跳啊,这个脉跳那个脉不跳,没那种事。

他搁个“尺中迟”干什么呢?仲景的脉法,是浮沉以候表里,关的前后也候表里,这是《金匮要略》里的“脉浮者在前,其病在表”。关以上浮那准是表证,关以下浮上面不浮那就不是表证了。脉没有至数上的互异,可有形状的不同,这是肯定的。我们说的促脉,就是寸上浮,所以表不解嘛,那是表证。那这个呢,它特意搁个尺。仲景这个脉法,关以上候表,关以下候里,他特别提出来尺中脉迟,就是三部脉全迟,他提个“尺”干什么呢?告诉你这是里,“此里虚,以营气不足,血少故也”,说是脉内的营气不足、血少的缘故。凡是津液虚血少者都不能发汗。发汗亡失人体的体液是最厉害的,所以亡汗也亡血,后头都要有的,一点一点地讲。所以这不能发汗。怎么办呢?用上边的那一条诠释。虽然我们在临床上遇到表证,看看都像(可以)发汗(的类型),你看看有不可发汗的情况没有。如果有,汗不能够随便发。

这两条全是这个(鉴别事项),应该怎么救治,后头有的。脉迟正说明里虚,前面我说的新加汤,就治这个(里虚)。后头有的,现在先不管。

51 脉浮者,病在表,可发汗,宜麻黄汤。

这是简文啊,桂枝汤脉浮不?也脉浮。“脉浮者病在表”这是肯定的,那就得用麻黄汤发汗吗?这不一定,这是个简文,因为关于桂枝汤、麻黄汤反复地说了,前面都有了。就是脉浮无汗者,起码有个无汗,这类的表证必须用麻黄汤发汗。这是简文,这书里面很多(简文情况)。

52 脉浮而数者,可发汗,宜麻黄汤。

跟上面的一样,只是脉浮而数,桂枝汤也脉浮而数啊。如果自汗的话用桂枝汤,无汗的要用麻黄汤,这和上面是一样的。而且表实证不光是无汗,头疼啊、腰疼啊、骨节疼啊,这都是麻黄汤证,这是必有的(症状),同时这个人恶寒。

这两条呢,是同桂枝汤的一个划分,就是以有汗、无汗来说(麻黄汤与桂枝汤的区别),但在这里没有明说,他这个书全是这样的,前面讲过了,在这里就简略了。但是读书的人到这地方就不能死读于句下,脉浮的就用麻黄汤,脉浮数的也用麻黄汤,就错了,不是这个事啊。因为他前头说了,所以在这里就简约言之。

53 病常自汗出者,此为荣气和。荣气和者,外不谐,以卫气不共荣气谐和故尔。以荣行脉中,卫行脉外。复发其汗,荣卫和则愈。宜桂枝汤。

“病常自汗出者”,这就是单独一个证了,就是经常出汗的病人。“病常自汗出者”,就是常自汗出的病。咱们前面开始的时候讲的中风证,阳浮而阴弱,按到脉里面弱。那么汗出是由血管里头伤于营,他说“此为营(荣)气和”。虽然关系脉内之营,但是这个毛病在营没有什么责任,责任应该在脉外之卫,由于“卫气不共营(荣)气谐和故尔”。这是什么意思?在这儿我把气、血、营、卫跟大家简略说一说。

古人是这么来看人身的体液,体液古人只能看到这么一点,古人不知道造血器官,就知道饮食入胃,拿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经过胃消化之后,它要进血管,古人知道这个。化而为赤,古人叫作血。一进血管就是红的,古人叫作血,出于血管古人叫作气。血与气都来源于饮食,这是古人的看法。那现在的意思呢?就是我们饮食入胃了,营养成分血管给吸收了,然后输送到人的周身。拿现在话说就是营养成分,那么古人管这个东西叫什么呢?叫精气。精气就是养人的精真之气,人非它不能养。所以古人说得很好:这个东西不到哪儿,哪儿不行。

但是他(古人)说的还是有点问题,他说脾为胃行津液,输送到四肢百骸,不到足,足就不能行;不到手,手就不能握。古人看东西就是疏,不密。他就是概要地说,饮食入胃,在血管里头色赤为血,就是其精者;其汗者,不在血管里头,在血管外头,那叫气,古人这么看。那么气是什么样呢?与后世说的不一样,我说的这些都是《内经》上的,你们看一看就知道了,看看《灵枢·营卫生会》篇上就有。气如雾露之溉,就像下雾下露水似的,遍布人的周身,哪儿都是,甚至于润泽皮毛也都是气的作用。如雾露之溉,那就是指的津液,不过它不在血管之内,在血管外头。古人也知道这两个东西(气血)互相起作用,《内经》上也有啊,说“夺汗者亡血,夺血者亡汗”,也知道血管内外通透,知道得很(清楚),你看发汗过了,血也没有了,失血的人也没有汗,再不能发汗。

那么营卫是什么呢?说在血管里的作用,就是血的作用叫作营,营以周身嘛,也叫作荣,咱们这个书上写的是荣。那么血管外气的作用,气的作用叫作卫。所以从本体上说,就是血与气。从作用上来说,就是营与卫。

(卫气营血)其实是两个东西,不要有四个(概念),就是气血,从基础上来说就是气血,就是我们饮食水谷化合物。当然在《灵枢》上讲,也吸收天气了,所以说这个气来自上焦,血管吸收了,也得到达肺,到肺了说“受之于天”,于天,就是指天气。王冰那个注说是先天,搞到肾上去了,不对的,那在生理上也讲不通的。古人也知道气的成熟,不但有水谷化合物,也得有空气的氧气,这与现在生理讲的也没有什么大差别,但是不够细致。血管的通透作用,古人知道,但是不像西医现在搞得那么清楚,也知道它的作用,也知道它是养人的,在血管外头的气的作用叫作卫,在血管内的作用叫作营,古人是这么个看法。

营卫是相附而行的,一点也不能离开。人如果常出汗,由于卫不和,就是血管外头的气,不与脉内之营气调和,于是乎,卫自出于脉外,营而自行于脉内。卫失去营就不固,就要出汗。营失去卫也不守,也是由里头往外分泌体液,分泌津液,所以才常汗出。

归根到底毛病在哪儿呢?是在卫,而不在营,就是卫不与营协调了。古人说协调的就是血管通透作用,可没明说,说得不像现在西医解剖生理学那么仔细。这段就说明下面这些问题。

为什么常自汗出?说营气本来是没毛病的,这是外不谐,就是营气外面(的)卫气,不共营气谐和故尔——本来血管外头水分进血管里头,血管里头的水分也出外头了,因为我们饮食营养成分都在血管里头,必须出血管才能营养组织细胞,组织细胞的废物也得进血管里去才能够排出,由小便排出这种液体废物。古人对这个也知道一些,不是一点不知道,但是话说得非常笼统,不够细腻——那么这就造成什么样子呢?营自行于脉中,卫自行于脉外,“自行”就不行了,不调和了。

对营卫的阴阳,古人讲得很好,说卫得有营,才能固于外;营由于卫外为固,才能守于内,(古人)没说血管通透作用,只是说这个(营卫的阴阳)来说明,但是哪个也不能离开哪个(另一个)。如果它们两个不谐调,那就坏了,非出汗不可。

这一段就这么个解释。我认为在这个地方(卫气营血)中医就应该参考解剖生理,看看那血管的通透作用,那解释得非常细腻、具体,明明这段内容说的就是这个。如果我们要对生理上的情况做更细致的了解,我们就应该看看《解剖生理学》。

桂枝汤,从这段和下段(来看)能调和营卫。不是“出汗”吗?用桂枝汤再发汗,使营卫协调就好了,桂枝汤起这个作用的。这是头一节,说是“病自汗出者”,就是常自汗出的病,这类的病用桂枝汤可以解决的,这是由于卫气不和。

53 病人脏无他病,时发热,自汗出,而不愈者,此卫气不和也。先其时发汗则愈,宜桂枝汤。

这个病最常见了。“脏无他病”,就是指的内脏没有什么特殊的病,拿现在的话说,也不是肝炎,也不是肺炎等的吧。就是有这么一种证候,“时发热自汗出”,这个“时”就是定时,定时发热自汗,经久不愈。“而不愈者,此卫气不和也”,这也同上条一样,也由于卫气不和。那“先其时发汗”,用桂枝汤就可以好的。先其时者,它(时发热自汗出)定时嘛,假设说一天的两点钟,下午两点左右,要发热汗出,你在两点钟以前给他吃桂枝汤准好。这个我遇到很多,我一个朋友,他有一个厨师,就是这个病,已经二十年了,就是到时候发烧,完了出一身汗,过去以后就像好人一样。他那个时候也研究一点中医,他就给厨师吃这个药(桂枝汤),吃了就好了,回头高兴极了,他说这回可好了。这种病,二十年,时间也太长了,这我头一回听说(患“时发热”这么长时间),但是在临床上(“时发热”)这种情况很多。

有一些人老是怕桂枝汤热,其实它不是热(得过分),你看看前面所讲桂枝汤证,没有一个不发热的,这个也是“时发热”。要是只汗出不发热,桂枝汤还不行。现在大家有这么个毛病,见到热就不敢用桂枝,其实不对的。这个病在临床上很常见的。我在农村遇到个老太太,每天四五点钟的时候,必要发烧,然后出汗,出完汗之后,也不发烧了,也不难受了。她是天天的(这样),也是有很长时间了。我给看的这个病,我给她开三剂药,吃了两剂药就好了。这个情况很多。

要注意,这就说明桂枝汤,不只治中风病型的表证,就是发热、汗出、恶风、脉缓,它也能协调营卫。营卫不和,调理营卫,他举这么两个例子,第一个,常自汗出;第二个,时发热自汗出。这两种情况全是营卫不协、营卫不调,这个书说是卫不和。桂枝汤专调营卫,治这种病的。

那么用药的方法呢?不定时(病常自汗出,并非“时发热”)没办法了,那还是根据一般(的服药方法),早晚吃药。有定时(时发热的情况),在发作以前两个小时(服药)最好,给吃药就可以好的。

由这个地方,你们回头看看,咱们讲桂枝麻黄各半汤、桂枝二麻黄一汤,为什么里头搁桂枝汤呢?就是形如疟,日再发,是指定时发寒热,不汗出,所以不是整个桂枝汤证,不是只营卫不调,还有“不得汗出”,所以他用麻黄桂枝各半汤,我们讲那个的时候就引证这一条了。讲到这个地方,回头再看看,对于那条也就明白了,为什么用麻黄桂枝各半汤、桂枝二麻黄一汤,全是由于桂枝汤这个方药能治定时发热而汗出,可以回头看一看。

54 伤寒脉浮紧,不发汗,因致衄者,麻黄汤主之。

这同上面“太阳病脉浮紧,发热,身无汗,自衄者愈”那一条(47条)可以对照着看。伤寒脉浮紧,这是表实证,应该发汗,就由于不发汗而致衄,血管充血达到相当程度,非要破鼻子不可。致衄也有好病的,前面那条就是的。要是不好呢?该吃麻黄汤还得吃麻黄汤,这条就是,这条就是补充那条的不足了。那条“太阳病,脉浮紧,发热,身无汗,自衄者愈”,这不是绝对的,我方才也是这么讲的。“脉浮紧、发热身无汗”这种表实证,有人是自衄而愈的。这一段就是说也有不愈的,由于你不发汗,充血是越来越盛,里头就阳气重了,越不发汗,阳气越重,重到相当的程度,就要自衄,由于不发汗所致啊。那么这个时候,病虽然衄而不自愈,还要用麻黄汤治疗。

这两节你一看就明白了。所以,病不是固定不变的,是瞬息万变的。有因衄就好的,因衄不好怎么办呢?该治还得治。这条就是补充那条。

55 伤寒不大便六七日,头痛有热者,与承气汤。其小便清者,知不在里,仍在表也,当须发汗。若头痛者,必衄,宜桂枝汤。

这一条是表里病情很混淆,“头痛有热”是表里共有的病,太阳病也有头痛发热,阳明病也有头痛发热。缘起是伤寒,就是表实证,就是无汗的这种伤寒,已经不大便六七天了,那么这个头痛有热大概是里实的问题。

久不大便,就造成自己中毒。饮食入胃,血管要吸收。可是老不大便再吸收,就是有了毒素它也吸收,生理上就这个样子,它不知道有毒没毒,所以日久不大便容易有头痛的。六七天不大便,头痛有热,按着常规上看,这是里实证,与承气汤。这个“与承气汤”,也不是说“主之”。这个书,“主之”就是固定不移的。“与之”,比“宜”的口气更轻,“宜”就是当、应当,也不是“主之”。“与”是大有商量余地的,“与承气汤”——承气汤也有多种,大小承气汤、调胃承气汤等——可以与承气汤,就是根据这个病情的轻重缓急,斟酌着用吧,是这个意思。

假若真是里有热,小便要红赤的,这是很要紧的,这是辨证的法子了。头痛有热,不但阳明病有,太阳病也有。如果是阳明病,它里热,里热了小便红赤。“小便清者”,色不变,“知不在里,仍在表”,这种情况虽然六七天不大便,你不要光看不大便,这还是表证,要是阳明病,小便绝对变色。“当须发汗”,那么这种情况还是要发汗的。

这就是病有疑似之间,我们找特别的鉴别方法,尤其表热、里热鉴别的方法,以小便是最好辨了,所以咱们在临床上要问,不问不行。当然他也是举这么一个例子,脉也有问题啊。如果是表证,脉准浮。如果是里证,脉绝不那样子浮,或者要沉。这是让你辨证的时候,抓主要的关键(的症状)。表热里热,最容易辨的莫过于小便,你问问小便怎么样,小便一点颜色也不变的,里头没有热,你就别给人吃承气汤了,这还仍在表,当须发汗。这个发汗,可能它是用麻黄汤。他说的是发汗,而且开始他用的是伤寒(的说法),没有汗。

“若头痛者,必衄”,这一句话差不多就是一段的意思。假若吃过麻黄汤发汗,而头痛不已,那个人必衄,什么道理呢?这就是病深,病在六七天,热病都往上冲,六七天发汗之后还不好,脑袋还疼,说明上冲也厉害,上冲是桂枝汤的主要症状,所以治头痛麻黄汤不如桂枝汤。可是麻黄汤也有桂枝,但是桂枝量也小,所以一般的头痛大概用桂枝汤的多。无汗,你不能吃桂枝汤,先要吃麻黄汤,可吃了,头痛还仍然不好,就是与桂枝证上冲有关,不但头不好,而且必衄。“宜桂枝汤”,这个时候应该用桂枝汤再小发汗就好了。

这条也挺重要,重要在哪儿呢?就在验其小便以知表里。汗下异法啊,这很重要,该发汗的吃泻药不行,真正阳明病发汗也不行,越发汗,里头热结得越厉害。假若发汗不好,脑袋疼得厉害,鼻子出血,你以为解表解错了?也不是的。那是因为久不得汗出,阳气重是一方面,同时(另一方面是)气冲得也厉害,气往上冲,这时候你再更发汗,因为表还是没解。

56 伤寒发汗已解,半日许复烦,脉浮数者,可更发汗,宜桂枝汤。

这就接着上边一节,(上节说)“头痛者,必衄”,然后就得吃桂枝汤,这也是定法。前面我们讲过了。

本来是太阳伤寒,“发汗已解”,但是“半日许复烦”。表解了人就不烦了,烦就是有热才烦。所以还是热没除,又烦,这时候你看脉还浮数,还是表热,“可更发汗”,这个时候再发汗就好了,但是不能用麻黄汤了,“宜桂枝汤”。

我们讲到这儿,全是对于麻黄(汤)、桂枝(汤)这两个方剂应用方面反复地来申明。他说麻黄汤吃过之后,如果病不解,病还在表,那你还得解表,还得发汗,但是不能再用麻黄汤了,必须用桂枝汤,在这儿他特别地郑重其事地点出来,前面都没说明,可是我(特意)讲了。上边那节也是,本来是头痛有热,(若)小便清这是表证,可是他是伤寒,没有汗的病,当然先用麻黄汤。吃麻黄汤也对,但是头痛不好,鼻子反倒出血,这个时候脉当然也还是浮数,你再吃桂枝汤就行了。这是定法,这在临床上也是一样的,麻黄汤不能连续用,凡服过麻黄汤而表不解,你再解表就得用桂枝汤。你服过桂枝汤表不解,可不能用麻黄汤,还得吃桂枝汤。这是定法。

所以桂枝汤这个方药最平和不过,绝不像后世这个说法“桂枝下咽,阳盛则毙”。那句话正说明麻黄汤证,前面有了,说桂枝本为解肌,若脉浮紧、发热无汗这种太阳伤寒病不可与之也,“常须识此,勿令误也”。我们上边方才讲的阳气重这种病,阳盛则毙就是指阳气盛,是表实证,不得汗出。桂枝汤是什么样的方药呢?桂枝汤,它是甘温,虽然解表,也有益胃生液的作用。(患者)已经是体液充实体表了,你还增液,你还实上加实了嘛。所以麻黄汤证用桂枝汤是绝对不行的。

“阳盛”指阳气盛于表的那个阳盛,不是有热,桂枝汤哪不治热病?都治热。后世给曲解了,凡是热就不能吃桂枝,这都是错的。桂枝汤这个方药非常平稳,我常用,三伏天我也用,也是三四钱这么用,怎么用也没事,哪有那回事呀(编者按:桂枝下咽,阳盛则毙),该用你就得用,不该用你非要用也不行啊。

这是一种定法。说伤寒发汗,本来是药对证了,吃了也好了,可是半日过后病又来了,脉还浮数,还在表,你就换个发汗的法子,用桂枝汤就好了,不能用麻黄汤。

57 凡病,若发汗,若吐,若下,若亡血、亡津液,阴阳自和者,必自愈。

发汗等不合法,也会造成很多的问题。这是个泛论,无论我们治疗什么病,汗、吐、下这是攻实祛病的一个大法。在中医上说,汗、吐、下都是攻实治病,可是用不得当,都足以害人,起码是亡血、亡津液。亡血就是亡血液,亡失血液,亡失津液。汗法最厉害,发汗亡失体液最厉害。吐下也是一样的,本来吃些东西,胃消化之后要吸收的,你不等消化不等吸收,就吃泻药下去了,身上体液也是不能够补益,不能够继续得到吸收,也是少了嘛,也亡津液亡血液。

“阴阳自和”,阴阳自和指的表里,表里没有他病。我们经过发汗,或者吐,或者下,损失了血液和津液,如果表里自和,这不要紧,这个病可以治好的,不必乱治,“必自愈”。言外之意,如果津液、血液亡失,而又有表里不和的现象发生呢?那你得治疗。没有不和是不要紧的。所以人的身体也不是一下子就能糟蹋坏的,但是这是不合法的发汗吐下,损失人的津液体液,亡津液、亡血液这是肯定的。亡就是亡失的亡。

58 大下之后,复发汗,小便不利者,亡津液故也。勿治之,得小便利,必自愈。

大下之后,吃了重下剂了,尤其是巴豆这类的下剂,病不好而复发汗,有这样的大夫吗?这是汗下倒置啊,一般都是有表证先解表,表解再治里。没有先治里,大泻之后还有表证的,很少了。就是有表证也不能再(峻)发汗,(若再)发汗起码也是要用解肌这类的药物,像桂枝汤这类的,不能再用麻黄汤。这个说的(复发汗)是用麻黄汤。

那么汗下倒置这种治疗没有不亡津液、亡血液的。津液、体液亡失太多了,小便也就没有了,所以这个小便不利是由于亡津液的结果。这是误治。这就告诉你不要利小便了,所以在临床上不能(治疗只根据)一个症状。我们遇到小便不利,当然要利小便,可是由于亡失体液造成的小便不利这个结果,他没有水分,当然就小便不利。这种小便不利,不要再利小便了,越利小便,津液越丧失,反倒为逆了,所以说“勿治之”,千万不要再利小便了。

“得小便利,必自愈”,由于津液恢复,小便自然利的。这一节就是承着上节说的,就是阴阳自和,表没有什么病,里没有什么病,只是由于大下、复发汗,体液亡失太多了,造成这么一种情况,没有其他的关系,你不要瞅着小便不利就治。根据阴阳自和——小便不利也是一个不和呀,这个不和没有关系的,还算自和之内的——所以这个不要治,津液会恢复的。如果不恢复怎么办?当然也要治,但治你不要利小便了(而要采取别的治法)。

这59条以下全是汗下失法而造成的种种疾病变化。今天咱们就讲到这儿。主要把发汗剂都讲完了。我们讲了几个主要的发汗剂。桂枝汤、麻黄汤、葛根汤、大青龙汤、小青龙汤,这几个是最主要的。另外有一些合方、加减方。桂枝麻黄各半汤、桂枝二麻黄一汤、桂枝二越婢一汤,这是合方。另外,有桂枝加葛根汤、桂枝加附子汤,这些都是一些加味的方子,(还有)桂枝去芍药汤,都是加减的方子。

回头这些主要方子在脑子里得有个体会,因为桂枝汤是解肌,它既能够亢进胃气而生津液,它里头甘温嘛,胃是喜甘、喜温、恶寒、恶湿的这么一个腑,桂枝汤的甘温能够亢进胃气而生津液,它是这么一种发汗药,所以我们用桂枝汤必须以津液丧失为先决条件。像我们前面讲的开始有表证,自汗的需要用桂枝汤,不能用麻黄汤。自汗者就丧失体液,我上面引证《内经》“阴阳交”那一段,本来表证就是人体利用精气,想达到出汗的目的把病邪祛除出去,就是这么一种病机。我们根据症状分析也是这样的。可如果桂枝汤证出了汗而病不好,足以证明精气力量不足,无论在质还是在量上,不足以祛邪,所以虽然汗出而病不愈,但是不到阴阳交那么一个严重的状态,能吃,没到不能食(阶段),所以不要紧,但是我们治疗可不能用麻黄汤,必须用养津养液的桂枝汤。

麻黄汤与桂枝汤正相反,麻黄汤治表实证,由于表实,体液一点也排泄不出去,那么压迫人身上哪儿都疼,头、项、关节、腰,无处不疼,桂枝汤证也疼,但麻黄汤证的疼比桂枝汤严重得多。同时,由于表气一点也不解,必波及肺,就要喘。所以这是麻黄汤与桂枝汤的区别,这两个方剂在太阳篇里最主要。

你看葛根汤,里头既有桂枝汤,又用麻黄,所以葛根汤证一定恶风,因为有桂枝汤的关系;也恶寒特别厉害,有麻黄汤的关系。葛根汤这个方剂是一个清凉性、滋润性的解表、解肌方剂,解肌是有桂枝汤的缘故了。同时葛根这味药也解肌,主要的是治项背强imgimg。太阳病也头项强,但是背不强。葛根汤能治痉病,如果项背强达到一定程度,这个人就要抽,叫痉病,葛根汤也治(痉病),那是刚痉了,在《金匮要略》里有的。这个方剂在临床上是最常用的,凡是表不解,没有汗,恶风寒得厉害,觉得怕冷得厉害,无论项背强imgimg还是不项背强,都可以用葛根汤。

第四个就是大青龙汤了。大青龙汤是越婢汤与麻黄汤的合方,这个方剂就是不汗出而烦躁,要不怎么咱们方才讲二阳并病,“当汗不汗,其人躁烦”,我怎么说就是个大青龙汤证呢?就因为这一点。本来应该出汗,而汗不得出,这个人就烦躁,这是大青龙汤证。大青龙汤是大发汗药,麻黄用六钱,恶寒也相当得凶。大青龙汤与葛根汤这两个方剂的主证,全是表实无汗,而恶寒比较严重,可是这两个方剂好辨,一个有石膏,这是大青龙汤证,必烦躁,或者口舌干,它有内热;这(内热)葛根汤没有。葛根汤有项背强,大青龙汤没有(项背强)。这两个方剂,全是恶寒比较厉害。

小青龙汤证就是咱们平时所说外有风邪、内有痰饮的病,心下有水气,表不解嘛。这个方剂偏于温,它有干姜、细辛、五味子这些药,有咳喘,(就是)咱们说的痰饮咳嗽这类的病。同时大小青龙汤都能发水气,也治溢饮,(治溢饮)这是在《金匮》上。

所以中医发汗,就拿这几个方剂(来说)是各个不同,所以在临床上用错了就不行。像我们方才讲二阳并病,也先发汗,若发汗方法不合适,所以还有大青龙汤证出现,那个病可见开始就是大青龙汤证,也许用桂枝汤了,也许用其他方剂,都没达到目的,所以这个“汗出不彻”,与一般的麻黄汤证、桂枝汤证全不同,(用方不当)治不好病,甚至还出大毛病。

这是我们上面讲的发汗剂里头有这么几个主要的方剂,这几个主要的方剂你心里要有数,那么其他几个加减方剂你就容易理解。咱们今天就讲到这了。等我们把太阳篇讲完了,我们从开头到后头,做一个总结。究竟太阳病是个什么病。用这些方剂,为什么要这么用。不这么用行不行?大家都可以讨论一下。我刚才讲的“时发热自汗出,卫气不和者用桂枝汤”,我有个老朋友,随便听一点回去用就好使。中医治病不像西医,不要把病名拽住不放。只要有这个证,什么病都治。咱们讲的太阳病,也不是什么特殊的病。所以大家有人把这弄错了,就大错特错了。太阳病,就是一般的证。什么病都可以得太阳病。太阳病不是一个个别的病,没有这么个病名,你在《内科学》上找不到这么个病。

(患者)他现的是桂枝汤证,你就用桂枝汤;现的是大青龙汤证,你就用大青龙汤,这个病准好。我们在临床就这样用,(太阳病)不是一个特别的病,所以《伤寒论》的研究,主要坏在就逮着太阳经(等经络)不放,就认为是太阳经发病,甚至给起个名:又是太阳经、又是太阳腑,(我个人认为是)瞎说八道。哪有那个事儿啊!不是哪个地方发病了,就是一般的证候的反应,那么一般的证候反应,则什么病都可以有的。现在的流感就相当多,真正伤寒、瘟疹、猩红热等,应有尽有,凡是急性传染病开始的发作,都可能发生太阳病。这些病基本不同,怎么能有个共同的病(太阳病)呢?因为有共同的证候反应,疾病一般的规律反应,有规律性。咱们研究自然科学,自然界里就有这样一种自然的规律。古人就掌握这个,自然的规律嘛!疾病万变,有太阳病的规律,这种规律你就根据这种规律治疗准对!哪是什么经络不经络?经络你们好好研究研究。你看,(有人认为)《内经》说的经络就是血管,就是血管病,哪对啊?大血管叫经,小血管叫络,络再小,就叫作孙。左一辈右一辈的,哪对啊?没法说,我认为不是的。

所以古人六经八纲说尽了所有疾病的一般规律,中医就在一般规律基础上治一切的疾病。就这么个精神。所以根据中医观点搞科研,没法用一个方剂治愈整个病。一个病变化多端啊,要是一个方子把它包治,那是没法包治的,那不是中医治病的精神。所以,这一点要注意。

中西医结合,也应该在这上面结合。中医治病的方法是老方法,好几千年前的东西,那么,现在在临床上还有疗效,道理在哪儿呢?就是中医治病的方法,近代的进步医学还没拿到日程上来,你可知道?现在西医还在疾病本身上啃呢,还没离开(具体的)病而掌握疾病的一般规律,(西医)懂得一般规律,不是不懂,但是在一般规律上而来治一般的病,这种治病的方法,现在西医没有。所以,中医医结合能发展新的东西。可是咱们现在的结合不是(这样)的,就是中西医一起上。咱们遇到一个病了,中医来一套,西医来一套,这样子结合,这不对的。结合不出名堂。病治好了,稀里糊涂好了,也不知道怎么好了。这是不对的。

所以我们研究这个(《伤寒杂病论》)是另一种与西医绝不相同的东西。所以咱们讲的太阳病,等讲完了,咱们再回头做一个总结。大家用脑子,别我一个人瞎白话(白话,方言,“说话”的意思)。

以下(60条)是承接上边,汗、吐、下,都足以亡血、亡津液,如果阴阳自和必自愈。这个阴阳指表里,表里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自和就是自愈,59条就是一个自愈的例子,说“下之后,复发汗,小便不利者,亡津液故也。勿治之,得小便利,必自愈”。那么底下这个例子60条就相反了,非治不可。

59 下之后,复发汗,必振寒,脉微细。所以然者,以内外俱虚故也。

(本条说的是)汗下乱用。下之后没有再发汗的。一般的要是个太阳病,如果吃了泻药,表不解,气上冲者,那是表不解了,还可以吃桂枝汤,但是不能用麻黄汤。这条说的就是用麻黄汤发汗,这个书说“发汗”都指的麻黄汤。

下之伤其里,就是里虚了,复发汗,又虚其表。这样子治疗使表里俱虚,所以“必振寒,脉微细”。这是个倒装句。表里俱虚了,表虚,表虚不固。振寒者,就是打寒战,就是怕冷,就是虚得厉害。“脉微细”就是说里虚的情况。那么这个病应该怎么治?后头就有了,这个条文只是在原则上说。下之后复再发汗,往往造成表里俱虚,这个人起码要振寒,而脉微细的。

这个书当前讲的是太阳病,太阳病的治疗依法当发汗。虽然讲的是太阳病,如果要是这个人汗下失法,或者是发汗不当,这都属于误治,而能造成很多的疾病。所谓逆证,就是治坏的病。这种情况我们研究太阳病也不得不知:底下这一系列方子并不都见于太阳病,这个我们要理解。底下就说了关于表里俱虚的治疗。

60 下之后,复发汗,昼日烦躁不得眠,夜而安静,不呕,不渴,无表证,脉沉微,身无大热者,干姜附子汤主之。

干姜附子汤方

干姜一两 附子一枚(生用,去皮,切八片)

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渣,顿服。

“下之后,复发汗”,这就是接着上一条,“昼日烦躁不得眠,夜而安静,不呕,不渴,无表证,脉沉微,身无大热者,干姜附子汤主之”。这条他没提振寒,大概也振寒,光提个脉,脉沉微。这条的主要意思是让你学辨证,正面的反应太少,所以从正面来辨这个证比较困难,(故而)从侧面来,(中医也不常采用类似)西医的办法,这个除外,那个除外,那就是它了。这段讲的就这个(排除法进行辨析)。

“昼日烦躁不得眠,夜而安静”,这里讲烦躁,三阳病都有烦躁,三阴病也有烦躁。烦躁最厉害的莫过于栀子豉汤,虚烦不得眠。如果是栀子豉汤这种烦躁的话,不会夜而安静,(栀子豉汤)昼夜全是那么烦躁,所以这时候(昼日烦躁不得眠,夜而安静)就不是栀子豉汤证。

“不呕”,病由表传到半表半里是要呕的,说明这个烦躁也不关乎少阳病。

“不渴”,里头有热,人是要渴的,阳明病。不渴,所以这个烦躁也不关乎阳明。

“无表证”,也不是表不解的那个烦,没有表证。

尤其是“脉沉微,身无大热”,大热有两个看法,一个就是表热,表热我们前面讲过了,“淅淅发热”,感觉热笼罩体表而不开的这种热。还有一种阳明病身大热,不恶寒但恶热,蒸蒸发热。本条身无大热,既没有表热,也没有阳明病那种蒸蒸发热。纯阴证有时候外边带点热,我们后头学四逆汤证的时候就有了。这种热就是所谓无根之火,外边是虚热,里面是真寒,这种情形是最坏的,所谓格阳于外。是纯阴寒。

那么一样一样都给除外了:既不是栀子豉汤虚烦证,也不是心烦喜呕少阳病的那种烦,也不是胃家实渴而烦的那种烦,同时也不是表不解那个烦,外头没有大热,既没有表热也没有阳明之里热的这种外证,这肯定是阴证的烦躁。阴证的烦躁最坏了,依古人看法全是说“阴阳离决”,这是个术语,就是正不胜邪了,就是脏器胜不了病邪,所以烦躁。这还是躁多而烦少,躁者乱也,这在阴证里头是最危险的一个证候,所以用“干姜附子汤主之”。

所以这个书从多方面给人指示,也有的(时候)正面证候太少,就是一个脉沉微,一个发烦躁,发烦躁这个病症关系方面(证型)太多,当时确诊不了,怎么用药呢?所以正面反应太少就从侧面,一样一样(排除),是不是虚烦,是不是少阳病,是不是阳明病,是不是表未解,都把它们除外了。那么说明什么呢?真正由于汗下失法,造成里虚阴寒证,这么一种烦躁。

干姜、附子这两味药,古人也说附子不得干姜,不足建其热,这也是一种术语说法。这两个药全是温性热药,附子偏于治下,比如下利偏于用附子,(两药)全是温里的药,要是呕吐常用干姜,所以干姜温上。那么这两个药搁在一起,就是彻上彻下,所以里头真正有阴寒,非这样(用药)不可,把这两个药放在一起,而且量非常重,你看着虽然干姜一两,但是这回是顿服,就一剂,一剂1两,合后世1两就是3钱,3钱干姜配合1枚附子,量就很重了,比四逆汤都重。

所以阴寒的证候见到烦躁不宁,这不是好现象,这是脏器不足以胜邪,就是精气欲脱的一种反应,所以用这个方子。这个方子再加甘草就是四逆汤了。这个病(昼日烦躁不得眠,夜而安静)不急迫,只是烦躁脉沉微,没有其他的急迫症状,所以不搁甘草。你像四逆汤证下利清谷等,都有急迫的症状,用甘缓的药,搁甘草。古人用附子,遇到救逆温中的时候,都搁生的,生的是有力量的。现在附子都是制的,也不论“个”了,因为“个”是没法考据的,大个的附子都1两8钱的,小的3~4钱、2~3钱,我们现在用就是附子、干姜等量用就行,干姜9克,附子也用9克就行。生附子有毒,咱们刚开始学用,要注意一些,不要因为原方是生用,咱们也生用。就是生用也药不死人,不能说药死人,但折腾人,常常使人头眩,头眩昏,常有这种情况。大量用也能死人的。

这是一节,由于汗下失法,下之后再发汗,没有这个治法,(这样治)没有不使人虚的。虚到极点了,就转变(为)阴证了,阴寒在里、脏器沉衰,不足以克服疾病了,人就要死了,这个时候就烦躁,应该用干姜附子汤。

61 发汗后,身疼痛,脉沉迟者,桂枝加芍药生姜各一两人参三两新加汤主之。

桂枝加芍药生姜各一两人参三两新加汤方

桂枝三两(去皮) 芍药四两 甘草二两(炙) 人参三两 大枣十二枚(擘) 生姜四两

上六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本云,桂枝汤,今加芍药生姜人参。

这个(桂枝加芍药生姜各一两人参三两新加汤方)在《玉函经》上没有分量,也没有新加两个字,就是桂枝加芍药生姜人参汤。这本书搁上这个(分量、新加)也没有什么大问题的,都可以通。

“发汗后,身疼痛”,身疼痛是表证,发汗之后,身还疼痛,(说明)表没解。表未解,依法应该用桂枝汤,是不是?但是,那个(桂枝汤证)脉可是浮,脉沉迟者不行,需要桂枝汤原方加味,加芍药、生姜,照原量再加1两,另外加3两人参。

你们看看前面50条,“脉浮紧者,法当身疼痛,宜以汗解之。假令尺中迟者,不可发汗。何以知然?以荣气不足,血少故也”。脉不足,不及的脉,就是应不足。不是脉迟准就主寒,不是的,它(脉迟)就指血少,血少不充于脉,脉就迟。

发汗之后身疼痛,表未解,可是人太虚了,虚你不能够再(大发汗),所以我们前面也讲很多了,假设说要有里虚证,也有表证,你非先治里虚不可。

(但是)这个里虚不太厉害,只是脉沉迟,没有其他的症状。脉沉迟说明由于发汗之后,丧失人的体液,夺汗就亡血,血液也少,这个时候你再用桂枝汤原方不行了,所以得知道变化。那么这怎么办呢?

我们讲桂枝汤,桂枝汤这个方剂就是安中养液,就是鼓舞胃气,那四味药都于胃有好处,但是脉沉迟(桂枝汤)原方是不行的,只是用那几味药鼓舞胃气不够了,非用人参大力而来健胃不可,所以他用人参,加上3两人参,分量很重了。另外把生姜、芍药各加1两。生姜也是健胃药,生姜和人参一起对于健胃当然更起作用了。芍药是育阴,桂枝汤搁芍药也是这样的(作用)。芍药是苦平微寒的药,它是养阴。拿后世的说法,血少就是阴不足,所以脉沉迟就是津液虚、血少,也就是第50条说的“营气不足,血少故也”,所以脉迟。这样子你再用(桂枝汤)原方就不行了,所以古人用药讲究丝丝入扣,你要不恰好,就好不了病。用桂枝汤还是不要紧的,如果要用麻黄汤就了不得了,你再大发其汗,本来血液就少了,你再大出汗,这个人非抽(痉病)不可,那更不行了。就是再用桂枝汤也不行,你还得想办法健胃。

这个地方大家要注意,我们平常(很多同行)说津液虚、血液虚,都要壮水嘛,滋阴、养液,都用这个法子。这在临床上咱们得看(慎重观察),仲景这个书不是这样的,他有时候用四逆汤也养阴,你得看什么情形,也得辨证啊。后世见到热就是阴虚,生地、麦冬就往上上,那么见到寒就阳虚,就用附子、肉桂,这是错的。他这个书啊,真正的津液虚、血液虚,(要)看看在什么情形之下。在虚寒,阴寒证虚得最厉害了,这个时候津液虚,生地、麦冬一点也不能动啊,动用了就能死人的。你非得恢复胃气,咱们现在说就是理脾胃了,就是健胃,总而言之就是健胃。胃气一恢复,自能够化水谷而布津液,自然地就好了。这个(情况)在后世的医书里不谈一点(通过恢复胃气而精液自布),一看到阴虚就想办法滋阴,那就错了。他这个书就是这样(发出警示),所以搁个“脉沉迟”。脉沉迟虽然说是营气不足,血少,在他的书上这么说的,但是也是虚寒,里边多少是虚寒,要不然不足之脉怎么现迟呢?这样我们就不能够用解热滋阴的药,那个根本就是不对的,所以他用这个(桂枝新加汤)。

“发汗后,身疼痛”,表不解,依法应该用桂枝汤,但是“脉沉迟”,由于发汗,里头津虚血少而有些虚寒的反映,所以他要加(参、芍、姜),不但加人参,而且还要加生姜。生姜这味药是温中,是一个温性药。所以这个方子叫个新加汤,就是这个意思,虚还得用桂枝汤,需新加这几种药味,健胃以滋津液,意思是这个意思。这个方剂就是桂枝汤原方,桂枝、芍药、甘草、大枣、生姜,在原方里头加一味人参,另外把芍药、生姜都增量。我们看这个方子就治桂枝汤的原方证而胃更虚些。加生姜,里头也有恶心。张仲景这个书(对于)大家都知道的问题一般都不提,其实应该有呕,应该有恶心。

人参也不是万能的药,它就是健胃,健胃也有证候,这个书后面大概有,我记得理中汤就有(提及),什么证候呢?心下痞硬。《外台》说得明白,这是人参的一个主要证候。(人参)它治胃虚。胃虚到什么程度上呢?我们讲泻心汤的时候就有了。胃虚,则邪气、客热邪气,都往胃这块来,客气动膈嘛,膈就指的心下胃这块了,这样子胃就硬了,无论是水饮或者是邪热之气,都跑到胃这了。这就合乎《内经》上说的话,“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哪块虚,邪就往哪块去。你用下法或者发汗,虚其胃了,那么邪气就往胃这块跑,于是胃痞,这块感觉上下不通,而且拿手按着也硬。所以心下痞硬不可下,下之则死,后边阳明篇就有了。

我们用人参要注意这一点,人参不是万能的。当然人参、附子都能够促进机能沉衰(的恢复),拿现在话说就是(治疗)代谢机能沉衰,但是用处各有不同。真正现虚寒的这种证候,你非用干姜、附子不可。人参这味药是苦、甘,偏微寒,所以在阴证里可以用,在阳证里也可以用。真正虚寒,寒得厉害,真正纯阴证,人参不能用,你看通脉四逆汤、四逆汤都不用人参。用它(人参)的时候,有一个特殊的症状,就是心下痞硬,病人说心下痞,按着这块挺硬,食欲不振,有一种胃虚的反应,这时候就要用人参。要是没有这个症状呢,用着(人参)是有害无益。用什么药都这样啊(要辨证才可以)。

62 发汗后,不可更行桂枝汤,汗出而喘,无大热者,可与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

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方

麻黄四两(去节) 杏仁五十个(去皮尖) 甘草二两(炙) 石膏半斤(碎,绵裹)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二升,去滓,温服一升。本云,黄耳杯。

这个针对桂枝加厚朴杏仁汤说的。发汗后,一般表不解是用桂枝汤,唯独这一条你不要用(桂枝汤)。“汗出而喘”,汗出,桂枝汤不是治汗出嘛,太阳中风,发热汗出,恶风,脉缓者用桂枝汤。那么这个喘呢?我们前面也讲了,喘(有种可能)是气上冲的一种反应,如果有气上冲的反应当然可以用桂枝汤了。唯独这个(条文中的喘)不行的,这个什么道理呢?咱们好好把它解释一下。

这个怕你想到桂枝加厚朴杏仁汤。桂枝汤解表,加厚朴、杏仁兼以定喘,这(条症状)不跟这个(桂枝加厚朴杏仁汤方证)意思一样?其实这个意思不是一样,他这个汗出(汗出而喘无大热),不像桂枝汤那个汗出,这个汗出是汗多得很,而且汗相当地稠、黏,这纯粹是热。这个喘也是热壅。表不解,表邪也盛,热往上壅得厉害。这个汗出有阳明病的味道,但是又不到承气汤那种情况,我们讲阳明篇就有了,“阳明病法多汗”,里头热嘛,是蒸汗外出。一方面表未解,一方面里头也有热,所以汗出得相当地甚,而且汗臭(xiù)味也重,咱们闻着汗臭味也重得很,也比较稠、黏。

麻杏石甘的这个喘挺厉害的,一方面有表证,有麻黄证;一方面热往上壅,就是石膏证了。所以假设这种汗出而喘“无大热者”,可与麻杏石甘汤。无大热我们上头也讲了,既没有表的淅淅那种热,也没有真正到阳明病那种蒸蒸发热情形——那非用承气汤不可了——不到那种程度,但是确实也是里热。

“可与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这样子因为邪盛加重麻黄,同时有热,加石膏解其里热。这就是麻黄汤的一个变方,麻黄汤把桂枝去了,里热则桂枝不能用,然后加石膏以解其里热,是这么一个方剂,就是麻黄汤的一种去加法,去桂枝加石膏。

这个方子咱们也常用,尤其肺炎,都爱用这个方子。其实这个方子也不是肺炎特效方子。真正的汗出而喘可以用,但是只能够用一次,不能连续用。假设这个药吃了,病好一些,但是热没完全去,这时不要一直搁麻黄,变其他解热清肺的药好了。这个方子是最常用了,我们一般治哮喘的时候也用,真正是汗出而喘,并且确实里有热。

这个方剂后头,“本云黄耳杯”,这大概是错字。凡是本云,都说明这个方子原方,(我估计)大概“本云麻黄汤,今去桂枝加石膏”,大概是这么一种话。(本云之后)弄个“黄耳杯”,黄耳杯,有注家说它是个器皿。要是个器皿,“本云黄耳杯”就没有意义了。大概是“本云麻黄汤,今去桂枝加石膏”。搁个“黄耳杯”,这个书的错误是有的,像这个就是明明白白的(错简)。

前边两个(62条、63条)全是发汗后,这不一定是误治你可知道。发汗后病重,当时不解,有的可以用桂枝汤。看到有些虚象,就是津虚血少、脉沉迟,可以用新加汤。也有人内热素盛,虽然表证发过汗了,但是反汗出而热壅,现麻杏石甘汤证。这都不一定是治错,(不误治)这种情形也可以发作的。

63 发汗过多,其人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者,桂枝甘草汤主之。

桂枝甘草汤方

桂枝四两(去皮) 甘草二两(炙)

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顿服。

那么底下这个(64条)呢?就是发汗不得法了,这是错误的,发汗过多。所以咱们讲桂枝汤,要取微似汗。(即便)咱们用麻黄汤也是一样,不要大捂大盖,你把人弄得大汗淋漓,病不会好的,而且伤人体液太甚。

这一段就说明发汗不得法,而使之汗太多,也有毛病。由于发汗过多,“其人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者,桂枝甘草汤主之”。“叉手自冒心”就是交叉其手按着心下这个部位。发汗太多有两个问题,一个问题,多汗者血就少,血不足以养心,心就跳;第二,我们出汗都是上体部特别多,尤其吃药发汗,上体部水分骤然间丧失太多了,(致使)上下体的体液失调,下边的往上来,这是准的,就是骤然间发生高度的气上冲。那么叉手自冒心,(原因)一个是心悸,一个是气冲得厉害,所以按着才舒服点儿。当然用桂枝甘草汤就可以。

桂枝这个药,主要是治气上冲,同时也起治心悸的作用,可是得大量用。我们治心脏病心悸,要用个三钱二钱一点不顶事。看看这个方子(桂枝甘草汤)用多少,桂枝用了四两,甘草用二两,是顿服啊,顿服(则说明药的)量大,用现在的度量,桂枝就顶一两二,甘草是六钱了。治这种心脏病,特殊心悸,烦悸,我用过桂枝一两,这时候桂枝可以多用。

所以桂枝这个药,最平和不过,咱们现在把它形容得简直是了不起的大热药,简直动不得,不是这个事!你看这条就看出来了。这只是发汗过多造成的心悸,加上心下气往上冲,“叉手自冒心,欲得按者”,那么这个时候赶紧降冲气,治心悸。

桂枝加茯苓,治心悸更好,这是我们对治心脏病常用的法子。甘草大量用,搁六钱,就治急迫,这种心跳非常急迫,治急迫都用甘缓的法子,一般都用甘草。

我们前面说的光烦躁那个病症(61条昼日烦躁不得眠,夜而安静……干姜附子汤主之),不那么急迫,所以四逆汤把甘草去了。古人用药仔细得厉害,规律严谨得很。你看仲景的方子,不是随便就搁点甘草,不是那样的,该多用真得多用。

这个(桂枝甘草汤)主要是气冲心悸,特别厉害,用单方桂枝甘草。它(桂枝甘草汤)也解表。发汗过多,表还是不解。你们看看桂枝汤方后语,说如果大汗淋漓,病必不除。

(桂枝甘草汤)表还不解。那么这个方子倒不能发汗了,没有(生)姜在里面佐之,光一个桂枝,并不出什么汗,尤其大量搁甘草。但是它治身疼痛,桂枝甘草也治身疼痛。后面,像理中加上桂枝甘草也治身疼痛而协热下利,后头也有。

这(桂枝甘草汤)就是桂枝汤的最简化方,但是一般用都不用这么大的药量。这非是气冲心悸特别厉害(不可),可以用这么大的量。你们遇到心悸试验试验,桂枝用到六七钱。一点问题没有,你不重用,它(桂枝)不起作用。

64 发汗后,其人脐下悸者,欲作奔豚,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主之。

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方

茯苓半斤 桂枝四两(去皮) 甘草二两(炙) 大枣十五枚(擘)

上四味,以甘澜水一斗,先煮茯苓,减二升,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作甘澜水法:取水二斗,置大盆内,以杓扬之,水上有珠子五六千颗相逐,取用之。

这个也由于气上冲。同时发汗而里头有停水的话,只是发汗不行。前面桂枝去芍药加茯苓白术汤那一条可以参看。这一段也就是这个情形:底下有停水,就是小便不利,膀胱蓄水,这时候非利小便才能解表,这时候发汗就错了。所以发汗之后——这个病不是不可以发汗的,表病嘛——马上就出来了。

“其人脐下悸者”,脐下就是关元膀胱部位,脐下这个地方跳,这就是水之欲动的应征。“欲作奔豚”,这就要发作奔豚证了。奔豚是怎么个情形呢?这是《金匮要略》上的病名,说这种病“气从少腹上冲胸咽,发作欲死”。这种往上冲,人当时就是受不了,发作起来人简直要死,可是“复还止”,一会儿就下去,下去则人就像好人一样,定名叫奔豚病。这一段后头给定了名堂,说这是肾气往上来。(我认为)其实也不光是肾气,哪儿光是肾气呢。奔豚不一定得有水,后头就有了,桂枝加桂,那光是气上冲。只是气上冲,那也是奔豚,携带水上冲也是奔豚。

这个就是由于误发汗而使人虚损的病。那么这应该利水表自解,就是解表的药里头合用利尿的药,表自然就解了。你要是不知道这个(合用的道理),就用发汗药,激动里饮,那是病变百出。

我们方才讲了,由于发汗导致气上冲,气上冲也能诱导着水往上冲,所以脐下悸也是个预兆,这就是水伴着气要往上来了,所以它搁个“欲作奔豚”。就是真正发作奔豚,这个方子(苓桂枣甘汤)也好使的。只是有水,小便不利,所以既用桂枝降其气冲——桂枝甘草,苓桂枣甘汤也是含有桂枝、甘草的方剂了,另用茯苓、大枣以利水。大枣这个药也祛水,你看十枣汤不搁甘草,搁甘草不行,甜药里头唯独大枣利水,一般甜药都不利小便,所以甘草不行(不利水)。

苓桂枣甘汤中桂枝虽然也用四两,甘草也用二两,(但)这个方剂可不同于上个方剂(桂枝甘草汤)。上个方剂(桂枝甘草汤)是顿服,这个(苓桂枣甘汤)是煮取三升,一回服一升,分为三剂,量就不大了。这个(苓桂枣甘汤)我们现在用,桂枝就是四钱,这个(苓桂枣甘汤)心的悸动不像上边(桂枝甘草汤)那么厉害。那么这个方子(苓桂枣甘汤)就是桂枝甘草汤证,(见)小便不利,脐下悸,就可以用这个方子(苓桂枣甘汤)。真正奔豚,脐下悸或者腹挛痛,这个方子(苓桂枣甘汤)也好使,大枣也治肚子疼,也治挛痛。

这个方子煎法用甘澜水。什么叫甘澜水呢?底下有个注解,“作甘澜水法:取水二斗,置大盆内,以杓扬之,水上有珠子五六千颗相逐,取用之”。这是古人的一个看法了,(因为病机是)水往上攻,水化气总是用甘澜水好。其实现在这个方药谁也不这么做,用不着,就用普通的水煎就行,这是古人的这么一种(古法)。古人的方剂里有一些语言习惯,认为甘澜水比较好,它在水的上头,是泡,使水化气呀,这个(甘澜)水好,其实不然的。

这一段讲的是误发了停水、蓄水之人的汗,就是膀胱有蓄水,小便不利,你发这样人的汗可不行。我们遇到里头有水饮,在上头这类的(条文已经提到),像小青龙汤心下有水气,表不解,如果小便不利、膀胱蓄水,那非搁利水药不可。谈到心下有水气,得去心下的水。心下的水呢?当然是用半夏、干姜、细辛这类的温性药,不然的话这病也好不了。

这个地方讲得都很好,可以帮助我们临床,像咱们临床遇到一个感冒,小便不利,这时候若发汗可就白发汗了。这种情况我们在临床上常遇到,患者有泌尿系感染,同时也有感冒,这时你别管他感冒,你就给他吃猪苓汤治他泌尿系感染就对了。这个(里有水)解了,感冒也解了。你这阵儿要发汗准错,这常见,要注意。泌尿系感染就是撒不出尿来,一次撒一点,次数挺多,量却不多,窝臊子(疑为“尿道里”之意)挺疼,里面也有热。水不行,发汗没用。

65 发汗后,腹胀满者,厚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主之。

厚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方

厚朴半斤(炙,去皮) 生姜半斤(切) 半夏半升(洗) 甘草二两(炙) 人参一两

上五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

这个地方有几种原因,一种(原因)这个人原来脾胃就虚,(另一种原因是)得了外感了,也得发汗呀,发汗之后常余留下来这种病。这个“腹胀满”是个虚胀、虚满,不是实满,所以不用大黄。

厚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这个方子治这种病非常好。原来就消化不良,(又)发汗丧失津液。我们说了津液来源于胃,大量丧失津液也影响胃。(胃与津液)互相影响。健胃也生津液,津液大量亡失也影响胃虚。本来胃就不好,发汗之后,(就)产生虚胀、虚满。

这个方子主要是健胃,人参、半夏、生姜、甘草都健胃祛水饮,另外再加厚朴行气消胀。这个病在临床上我们会常遇到。不是说发汗之后遇到这么一种虚胀、虚满才用这个方子,不是的。(直接)就是个虚胀、虚满,这时按腹没有腹水,但是肚子挺大,咱们说这是气胀。我遇到这么一个人,这个人从上海来咱们这来看病,那人是上海人,肚子是挺大,我看也挺大,我寻思有腹水,我让跟着我实习的有个西医医生检查,看看这个人有腹水吗?他检查半天说没有,就是气。我就给吃的这个药(厚姜半甘参)。他是多少年怎么治也不好,这次他吃三剂就蛮好了。所以这个方剂是健胃消胀的药,当然多少有恶心,你看生姜用多少?用半斤的分量。有半夏、生姜,哪没恶心啊?腹胀满不欲食,有些欲呕,这时候用这个方子非常好使。我们方才说了人参是健胃的,此方人参用的量并不大,因为在胃的症状不明显。这种病,我遇到的那个上海患者就是,并不怎么心下痞硬,主要是上下腹全都挺大挺胀。那个上海患者吃了三剂药,他的腰围下去相当显著,又吃几剂药就好了,所以我们在临床上把很多的气胀当腹水了,那是越治越厉害,这个(虚性腹胀)利尿是不行的。这种病挺多见的。不必(非得)发汗后(才出现),当然发汗后而影响出现这个症状也可以。

所以中医就讲辨证,有这种情况就可以这么用。像我们方才上面讲的苓桂甘枣汤,茯苓、桂枝、甘草、大枣,也不一定(非得)在发汗后,凡是脐下悸,或者是少腹挛痛而有奔豚的这种情况,你用它就好使。这在临床上也常用的。

他讲的是《伤寒论》,在伤寒治疗的过程上,有些特殊的情况(变证、兼证)得介绍;还有,这种方剂不在这种情况(如发汗后)之下(产生),(但)合乎这种方剂的适应证候,也可以一样用。哪一段都是(这样触类旁通)的。像麻杏石甘汤也不一定在发汗后,得病就是汗出而喘也可以用。我们读这个书不要死于句下。

66 伤寒若吐、若下后,心下逆满,气上冲胸,起则头眩,脉沉紧,发汗则动经,身为振振摇者,茯苓桂枝白术甘草汤主之。

茯苓桂枝白术甘草汤方

茯苓四两 桂枝三两(去皮) 白术 甘草各二两(炙)

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三升,去滓,分温三服。

本条开头搁个“伤寒”,伤寒就是无汗的太阳伤寒,依法当发汗,不能够吃吐、下的药,“若吐、若下”都属于误治。误治呢?表不解,气上冲。

里有停水,非夹着气上冲往上犯不可,所以“心下逆满,气上冲胸”。由于原来是太阳伤寒,吃泻药,则表不解、气上冲,所以气上冲胸。携带着水,那么心下就是胃这个地方逆满。我方才讲了,吐、下都伤胃气,胃虚,水就往胃上来,所以心下这个部位感觉逆满。“逆满”这两个字搁得很好,满就是满,逆就是从下往上来。

“起则头眩”,一动作脑袋就要晕,这是胃有停水的一个主要症状,胃停水就头晕头冒。“脉沉紧”,这就是里有水,咱们讲《金匮》就有了,说里有水饮,脉大概都沉,“脉得诸沉,当责有水”。脉紧呢?紧也主饮、主寒。脉沉紧就是里有寒饮。本来这个病也是里头有停水,(但)大夫在伤寒这个阶段给吃泻药、吃吐药,这全(是)错误的,影响(产生)气上冲,水也伴着气而上冲,所以出现“心下逆满,气上冲胸,起则头眩,脉沉紧”这个证候。

这个证候怎么治呢?就应该用苓桂术甘汤。苓桂术甘汤,就是用前面那个方子(桂枝甘草汤)桂枝、甘草降冲气。加茯苓、白术就是利尿。

“发汗则动经”,这更不能发汗了,你看这个它也照顾这一点,(即)我们方才说了里有停饮不能发汗。这个(病症)本来是伤寒,吃了吐药吃了泻药,气上冲,说明什么呢?表没解。表没解得解表,不得吃发汗药?可是这个情形不能吃发汗药,非利水不可。所以根本就应该用后面这个方子——苓桂术甘汤,吃这个就对了。如果再发汗,错上又错了。(当然)是表未解,表未解你利水治其气冲,表自然就解了。

要是发汗的话,“则动经”,使水毒液(就是咱们常说的水邪)动悸经脉。这怎么讲呢?我们发汗,也是夺脉管里的血液。可是,我们身上内里头有水,水借这个机会也渗透到脉管里去。你要不发汗这个问题不大。咱们讲调协营卫,营卫不和,一发汗使它们(调)合。那么假设有停水的话,一发汗,使着水毒必乘虚而入到经脉里头去,(此处的经脉)就指着血管说的,所以说“发汗则动经”,动经就是动悸经脉。“身为振振摇者”,动悸经脉了,就是身上振振摇,就是战振而摇摆。“苓桂术甘汤主之”,这怎么治呢?也得用这个方药,用茯苓桂枝白术甘草汤。

这个(苓桂术甘汤)同上面那个方子(苓桂枣甘汤),全是由桂枝甘草汤加味而成的,那个加茯苓、大枣,这个加茯苓、白术,(但)这个(苓桂术甘汤)利尿的作用比上面那个(苓桂枣甘汤)有力量,因为有白术了。但是治悸烦不跟上面(苓桂枣甘汤一样),上面那个茯苓用量是独多呀,你看茯苓用多少,那个(苓桂枣甘汤)茯苓是半斤,这个(苓桂术甘汤)茯苓才四两。

可这个(苓桂术甘汤)就因为头眩晕得厉害,(说明)胃蓄水多。咱们(很多人)说白术健胃健脾,(我认为)这东西也不能这么看,胃里要停水用白术非常好,如果胃拿现在的话说发炎,有炎性的病变,而且没有水,用白术是有害而无益,(因为)白术这个药是温性药,据西医说是一种刺激性挥发油,能够刺激胃黏膜充血,要是胃发炎的情况下吃了白术更坏。胃停水就是胃虚有寒,水性寒,你用白术就对了。不是说健胃药遇到胃病就都可以用的,不是的,这个(苓桂术甘汤)是胃有停水而出现气冲、眩晕、心下逆满、气上冲胸这种情况,用这个方子。

这个方子(苓桂术甘汤)也常用得很。不是发汗后,不是吐下后(也可以用啊),我们在临床上一般的头晕,多属这个方子,尤其心悸。心悸、头晕,小便有时候也不利,但是不很明显,那么这个方子(苓桂术甘汤)再加上泽泻就挺好。如果有贫血的这种情况,贫血还头晕啊,也有这个方剂(苓桂术甘汤)的情形,可以合用当归芍药散。尤其女同志最多(见),头眩晕,有些贫血的现象,经血不利,可以用苓桂术甘汤合当归芍药散。

这个方子(苓桂术甘汤)最常用,不能单独守这个方子用,可以随便加减。要是加上泽泻,就是泽泻汤与苓桂术甘汤的合方。泽泻汤就是泽泻和白术两味药,我一般不用白术,用苍术,我在临床上有个体会,白术不如苍术。古人不分白术、苍术,(但)后世给分了,现在在临床上我觉得苍术要比白术好,白术我感觉有点燥似的。这个方子也常用得很,一般头眩晕,没有其他的病变(就可以用)。所以古人有句话“怪病当问水”,神经官能症也是有停水的关系多,所以无故眩晕,这类的病大概都多是停水,气上冲。如果有恶心那就不行了,恶心那就是吴茱萸(汤)的那种情况,不恶心的这种头晕、心跳,大概这个方子(苓桂术甘汤)都行。

67 发汗,病不解,反恶寒者,虚故也,芍药甘草附子汤主之。

芍药甘草附子汤方

芍药 甘草各三两(炙) 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上三味,以水五升,煮取一升五合,去滓,分温三服。

这个是一种什么(病)?就是简约的说法,这篇文字搁这块就不成立,发汗之后病不解,还反倒恶寒,那么就用芍药甘草附子(汤)是不对的,这怎么能对呢?

这个书这些地方都不是主要地给你解释太阳病,略略提一提,可是你自己应该知道,因为前面咱们讲过芍药甘草汤。芍药甘草汤不治脚挛急吗?芍药有育阴作用,由于津液虚而挛急,同时再恶寒,那就是芍药甘草附子证,附子加到芍药甘草汤里。

说如果发汗丧失体液,而病不好,病要好就不恶寒了,不好反倒恶寒。反恶寒,(意思是)反倒增加其恶寒,以前太阳病的恶寒没有这么厉害,反倒恶寒加甚,说明这个病是由阳入阴了。那么现什么症状呢?就这(光恶寒甚)你就不能用这个方剂。总(要)是现四肢拘急,或者腹挛痛,你才用芍药甘草加附子,要不然怎么能用这个方药啊。

仲景他提到这(芍药甘草附子汤),没详细解释这个证候,因为芍药甘草汤证在旁处讲得很多,所以在这里就不那么详细分析,主要目的讲太阳病应该发汗,(但)在发汗的过程上,由于发汗不得法,由于滥用发汗药,或者是有些宿疾,就是正当发汗,也许有些什么毛病,就讲这个(变证)。这个当大夫也应该知道。所以这个地方不是(讲太阳病的)主要目的。但是我们研究治太阳病,是应该知道的事情,所以都不够详细。下面也是。

68 发汗,若下之,病仍不解,烦躁者,茯苓四逆汤主之。

茯苓四逆汤方

茯苓四两 人参一两 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 甘草二两(炙) 干姜两半

上五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七合,日二服。

这(段话说的症状和治疗太过简约)都不像话,他说发汗,或者又下,病还不好,如果烦躁者就用茯苓四逆汤吗?这也不对。

茯苓四逆汤,四逆汤是老讲的,就是附子、干姜、甘草这三个药,四逆汤都是里虚寒,人参四逆(四逆加人参汤),在后面的“霍乱篇”里有。人参,就是胃虚、津液虚,就是四逆汤证有人参证,就是四逆汤证而心下痞硬。同时烦悸,茯苓治烦是肯定的,治烦治心悸。张仲景也没这么说明白,总而言之是发汗,若下之,这人虚极入阴了,而这个烦躁跟上边那个干姜附子汤的烦躁是一样的,(是)阴证的烦躁。

茯苓四逆汤你得分析了,在“霍乱篇”有这么一节,他说“恶寒,脉微而复利,利止亡血也,人参四逆汤主之”。这句话什么意思呢?本来讲的是霍乱,霍乱是上吐下泻,耗损人的津液是最厉害了,损津液就损血液。后来这个人虽然不泻利了,脉微、恶寒得厉害,说明这个病没好,不吐不下了,可是脉微而恶寒,而又复利了。霍乱好了,现在又下利了。然后再补充说,利止亡血也。说霍乱这个利止,那不是真好,那是亡血也,现在的话就是脱水。他没有可吐可下的了,所以他当时利止,但是病没好,所以脉微、恶寒,“霍乱篇”里要详细讲的。这是亡血了,我们方才讲了,这种亡血就不能用生地了,它(亡血之病)是阴寒了。“恶寒,脉微而复利”。以前霍乱的这个利止了,那就是无可利而利啊,那就是没有什么可利,当时是止住了,可是病没好,所以脉也极微。脉微者亡阳也,这个亡阳指的是津液。那么现在又利了,就是这个病不但有阴寒,而且阴血也虚到家了,所以这个地方你要想法滋阴、滋津液、益血液,只能健胃(不能用生地、麦冬滋阴)。这是阴寒证啊,在四逆汤的基础上只是能加人参,那生地、麦冬简直就是不行啊。所以这个地方(的阐释)就拿《医宗金鉴》(来说),(开个玩笑话)《医宗金鉴》是太医院那些吃俸禄的人(编著的),他们也瞎闹啊,他们说这(用人参四逆汤)不对,说附子、干姜为大热药,亡血怎么能吃这些东西(人参四逆汤)呢。其实他是不明白,亡血要看怎么一个证候,它是阴寒证候的血少,若吃寒性的滋阴药,那就是让患者死啊!所以《医宗金鉴》居然也这么说。那正是阴寒的津液虚血液虚,同时还得治阴寒,回阳啊,还得用四逆汤的基础。那么血液哪来呢?即健胃。他胃气不复嘛,胃气一复,水谷之气一行,血液马上就恢复了,所以他是用四逆汤加人参,治阴寒而泻如注,他用这个方子(人参四逆汤)。

这个(茯苓四逆汤)又加上茯苓了。人参四逆汤证又加上烦躁、心悸这类的情况,只是用人参四逆汤不够了,还得加茯苓。茯苓这个药,睡觉安眠都用茯苓啊,它治悸烦、心悸、烦,同茯神差不多。

应该有这些问题(恶寒脉微而复利,利止亡血也;烦躁),(但)他这个书也没明说。之所以没明说的道理,就是四逆汤、四逆加人参,后头也都有,你们可以自己看去。(在此基础上加)茯苓。这几段都讲过茯苓,都讲过利尿药,他就是不明说。这个(茯苓四逆汤)与一般的四逆汤辈的不同点就是烦躁。

要照着本文说,这两段都要不得,发汗不好,恶寒,那你就给吃芍药甘草附子汤,这也不行;这一段也是一样,发汗,若下之,若烦躁就给吃茯苓四逆汤,也不行。所以内容不这么简单,(这两段的)文字是一个简文,这个(简文模式)非知道不可,要不然的话,我们遇到这个病就根据这个(简文),照这条文来用就错了。

69 发汗后,恶寒者,虚故也。不恶寒,但热者,实也。当和胃气,与调胃承气汤。

调胃承气汤方

甘草二两(炙) 芒硝半升 大黄四两(去皮,清酒洗)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内芒硝,更煮两沸,顿服。

这就看明白了,他讲发汗能造成虚寒的这种情况,前面讲的都是,由于虚,虚达到一个相当程度就转入阴,转入阴寒证;“不恶寒,但热者”,一点也不恶寒,但热,就是反恶热,这是实,指的胃家实那个实。

发汗,能得到两种结果:一个由于虚极而入阴证,上边讲了;另一个由于丧失津液,胃中干,那就能转阳明病,这个(情况)底下要讲。主要讲的就是要提醒:发汗不可等闲视之,要是不得法,造成的疾病相当地多,上边所说是转成虚寒证,底下所说是还能够转成实热证。

实热怎么治呢?就是调和胃气了,可以与调胃承气汤。这也是一个概要的说法,所以搁个“与”,不说“主之”。那么“但热者,实也”,也有白虎汤证;热结于里,也是但热不寒了,也有调胃承气汤(证),真正实了,有潮热,可以用调胃承气汤,(但)要说大实呢,当然还得用小承气汤、大承气汤。

这条的意思,不是在太阳病篇里头专讲调胃承气汤,和上边芍药附子甘草汤、茯苓四逆汤一样,不是专为讲这个(非太阳病的变证)。因为我们讲太阳病依法要发汗,但是发汗得守规律,该用哪种发汗药用哪种发汗药。而且就是即便这么(如法)用,也常常由于素日身体的关系,发汗之后也兴许有这个那个的后遗症发生,这种(特殊)情况也得知道啊。要是错了,更不行,错了(则病变)不为虚,就为实。

(病变为)虚寒,上面举了两个例子,芍药甘草加附子汤、茯苓四逆汤就是。那么(病变为)实,也举一个例子,调胃承气汤就是,和胃气。他主要的意思还是讲太阳病为主(捎带着说说变证)。调胃承气汤不能说“不恶寒但热”就使调胃承气汤,也不对的,因为后头还要讲的,咱们到阳明篇的时候就要详细讲了。

今天少讲点吧。不讲了(总结一下)。根据前面那一条,汗、吐、下,要是用之不当,也属于亡血液、亡津液。那么结果呢?由于津血虚极,可以转为阴寒虚证,所以他要怕冷,前面讲的就是这样,“发汗,病不解,反恶寒者,虚故也,芍药甘草附子汤主之”,69条也是,“发汗,若下之,病仍不解,烦躁者,茯苓四逆汤主之”。这全是由于发汗,亡失体液。体液亡失到相当程度,转为阴虚证(编者按:胡老特指阴性的虚证,不同于教材所讲阴津虚证),所以恶寒。

也有津液丧失太多了,胃中干,转成为里实证,就是阳实证了,就不恶寒但恶热,“不恶寒,但热者,实也”,我们后头讲阳明篇就知道了,实就是胃家实这个实,就变成阳明病了。虚寒都是属于太阴病的范畴,这个书上没明说,但意思就是这个。虚证前面都有了,那么转成实证怎么呢?当和胃气,那就得调理胃。调理胃的方法也很多,他也是举一个例子而已,“与调胃承气汤”。

只是“不恶寒但热”,也不应该(必然)用调胃承气汤,所以他说“与”,不说“主之”,还要加以细审啊。当然一般是用调胃承气汤的机会多,所以他说个“与调胃承气汤”,可以(有)与调胃承气汤的机会。那么在什么情况之下呢?我们后头是有的,在这都没明说。在这个书上(说与调胃承气汤),在《玉函经》上说是小承气汤,一样。小承气汤是以胀满为主,大黄、枳实、厚朴配伍到一起的,但是它祛热的力量差,没有芒硝啊。调胃承气汤偏于祛热,对胀满作用不大,它没有厚朴、枳实。这也就是说,我们根据其他的症状,有用小承气汤的机会,当然也有用调胃承气汤的机会。

他说“与调胃承气汤”,就是让人临证细审的意思,不一定得用它,(只是)一般说可以有用的机会。因为我们上次讲过,他不是专为调胃承气汤立论的,他讲的是太阳病。太阳病依法当发汗,但是发汗不合法,可以转为虚证,也可以转为实证,主要的意思在这一点。实证就要攻实,所以调胃承气汤是攻实之法。

这个方剂就是芒硝、甘草、大黄这三味药,这是一个泻下(方),它叫调胃承气汤,就是调和胃气,其实这个药泻下力量很重。大黄与芒硝合用,根据药物配伍的关系,大黄能加强肠道的蠕动,肠道蠕动就使大便往下走。芒硝能稀薄大便,尽是干便,怎么蠕动也不下去,再配合芒硝,咸能软坚嘛,能稀薄大便,使之稀,那么加上大黄的蠕动就了不得了。大黄配合芒硝,古人有句话,说是大黄没有芒硝,就像快刀不开刃一样,攻破的力量还是差的,所以搁一起则泻下比较重。但是里面配伍大量的甘草,甘草在病情上缓急迫,可是它也减弱药力,所以叫调胃承气汤是因为用甘草的关系。我们用泻下药,有甘草就不会有虚脱的情形,所以甘草这味药也能缓和药力,所以叫调胃承气汤。大、小承气汤里都没甘草,那就是急攻。这个方药(调胃承气汤)就是里实证,大便不通,发潮热。芒硝同石膏的寒性差不多,但是石膏没有泻下作用,芒硝有泻下作用,这个药是咸寒的药,解热的作用相当强。也就是说里实证,发潮热,热得厉害,大便不通,可以用调胃承气汤调和其胃气。

70 太阳病,发汗后,大汗出,胃中干,烦躁不得眠,欲得饮水者,少少与饮之,令胃气和则愈。

若脉浮,小便不利,微热消渴者,五苓散主之。

五苓散方

猪苓十八铢(去皮) 泽泻一两六铢 白术十八铢 茯苓十八铢 桂枝半两(去皮)

上五味,捣为散,以白饮和服方寸匕,日三服,多饮暖水,汗出愈。如法将息。

这一条前一半是承接上一条说的,说太阳病当然可以发汗了,如果发汗不合法,造成大汗出。发汗前面讲了,不要大汗,这与护理有关系,不那么大捂大盖,不会出大汗的。要不合法,指的大汗出,身上水分丧失太多了,那么胃中水分也被夺。外面撤水分,胃里头水分也被夺,所以胃中也就是干了。干了,他就想喝水。而且胃中干,胃气就不和,烦躁不得眠。那么这个时候没有其他的病,也没有大便干等这些情况,也不谵语烦乱,光是人烦躁而渴,这个时候可以“少少与饮之”。他就是胃缺水。“少少与饮之”这是个重点,不要大(饮)。胃中干就是人想喝水,你要不限制他,他猛喝,就坏了,那人非喘不可,因为渴得厉害,喝的水存到胃里头,压迫横膈膜就要喘的。那么少少给他,一点一点给他,胃得了滋润,胃气和,不但不渴了,他也不烦躁了。这个情况我们在临床上也常遭遇的,发汗后,汗出多了,病是好了,但是由于胃中干,有这么一种反应,人烦躁不得眠,渴欲饮水。这个时候不必给他吃药,少少给他水,胃气和就好了,这是一个。

底下这一节(若脉浮,小便不利,微热消渴者,五苓散主之),与这个(少少与饮之)就不一样了。底下这一节就是误发里有停水的人的汗,这是根据前面,前面不有桂枝去芍药加茯苓白术汤嘛。觉着小便不利,水不下行,里有停水,这个(情况)发汗表不解,非得利小便不可。就即便发汗,(也是)汗出而脉仍浮。“若脉浮,小便不利”,原来就有小便不利了。“微热消渴者”,表不解,还有微热。消渴就是随饮随渴,叫作消渴。这种渴就与上边(胃中干)不一样了,上面那个渴,喝点水就好了,这个(喝水就)不对。

小便不利,脉浮微热这种渴,是由于小便不利,里有停水。那么里有停水怎么渴呢?里有停水一般都不渴,比如胃有停水,人都不渴。唯独由于小便不利而里有停水,非渴不可。这也很好理解,由于小便不利,我们身上废水应该排出而不得排出,那么你再喝水也没法吸收。我们静脉里头充斥一种废水,分解到肾脏,到小便那排不出去,那么达到一个饱和量,你再喝水也不吸收,没法吸收了。可是组织上缺少水的营养,他渴,反映到人的食欲上面就渴。这种渴相当凶,叫消渴,怎么喝,水还在胃肠里头,不吸收,而组织还是需要水,所以渴得相当厉害。

五苓散的渴有两个原因,这是一个,由于小便不利。另一个就是热不除,有热。各组织细胞又缺少水的营养,他就渴,同时有热,他烦渴。这两个加到一起了,所以形成“微热消渴”,这是五苓散证。我们用五苓散一方面是解表——利水解表,就除其热了——同时通利小便,包括水代谢机能整个恢复了,旧的去了,新水自然也就吸收了,他就不渴了。

在后面注的有几句话,“即猪苓散是”,这是错的。五苓散不叫猪苓散,猪苓散在《金匮要略》上有,猪苓、茯苓、术这三味药,(术)就是白术了,这个叫猪苓散。当然也解渴,它不是五苓散。后头这五个字(即猪苓散是),大概是注错了。你们回头找一找《金匮要略·呕吐哕下利病脉证治》那一篇里头有猪苓散,是呕吐而渴者,吃猪苓散。他渴想喝水,水停这个地方还是吐,恶性循环怎么办呢?猪苓散利小便,还解渴。他不渴,里头也不停水了,也不能再有了,你们看看《金匮要略·呕吐哕下利病脉证治》。这一节后头注的这五个字是错的。

五苓散,集合茯苓、猪苓、泽泻、白术,这都是利尿药,而伍以桂枝,配伍桂枝,小量,你看桂枝才搁半两。这个方剂,桂枝也治气上冲,(它在)桂枝汤里是主药了,它也解表,解表去热。我们小便不利,常由于气上冲,所以利尿药都搁桂枝的多。搁桂枝镇其气上冲,不让气往上来,气凌于上,往往诱导水往上不往下。

另外集利尿(药)的群力,达到小便行于下,利尿。这个(五苓散)在利尿药里是相当重要的一个方子。这几味药虽然都是利尿药,在临床上应用是不相同的。

猪苓这个药,利尿的作用相当强,同时这个药利尿之中还解渴,它是寒性利尿药,你们看,利尿要是渴的话,都有猪苓。

泽泻是甘寒的药,也是寒性利尿药,甘寒,它入胃,所以胃有停饮(就用它)。

白术也入胃,白术偏于温。泽泻偏于寒,假设胃有停水,又不是那么寒,而且反而有热,用泽泻。凡是胃有水,都是致头晕,泽泻、白术,这(两)个药都治头晕,所以既是利尿药还治头晕。在临床上,由于里头有停饮而头晕,我们同样用利尿药。小便不利,有头晕,白术、泽泻这药我常用。

茯苓咱们讲过了,茯苓治心悸、心烦、肉跳,都是用茯苓,它也利尿,它也入胃。茯苓性最平和,所以一般利尿药常用它,尤其咱们现在说神经官能症,由于停水造成的关于神经方面的(疾病),多用茯苓。你看安眠药,酸枣仁汤也是大量用茯苓,你不搁茯苓都不行的,它对治神经官能方面的病最多用,尤其心悸、心跳。不但心悸、心跳,其他地方跳,它也治。

所以这几个药啊,共同的作用全是利尿、祛水,但是在临床上特殊的作用并不一样,就像方才我说的那些。所以五苓散,少加桂枝,既能解热,又能利尿,又解渴,当然也治头晕了。(五苓散)这个利尿药里种类用得比较全。我们现在五苓散,用面儿药(散剂)的也有,不过常用汤药。我们用汤药一般说来,前面这四味药都可以用9克,桂枝可以用6克。但是水逆——饮水则吐叫水逆,后头有——这个(水逆)还是用面儿药好,汤药不大适宜,这是通过临床上的观察(得出的结论)。

71 发汗已,脉浮数烦渴者,五苓散主之。

就是方才说的了,凡是小便不利,里有停水,发汗表不解(用五苓散)。这个(表述虽然)也重复,但很要紧啊,在临床上一个人得感冒了,他小便不利,你给他吃解表药是绝不行的,必须利水。这么一段他又重复,他说发汗以后,脉仍浮数,这是表不解嘛,而且反而烦渴。也烦,烦就是有热的烦;也渴,这就是误发了“小便不利、里有停水”人的汗了,那你给五苓散就对了。

当然这里头可要注意,应该有个小便不利,因为上一段说了,这一段就简略了。假设没有小便不利,你们看看这脉证(脉浮数、烦渴),那不一定得用五苓散了,脉浮数而烦渴,这与白虎汤证差不多了,尤其是白虎加人参汤证。脉浮数,烦渴引饮,那不是白虎加人参汤证吗?(但)他有小便不利(就不是白虎加人参汤证),所以这一段就是这个意思:让你与白虎汤证做比较。白虎汤证口舌干燥,烦渴,脉也浮数,但是没有小便不利。五苓散证有小便不利,虽然也烦渴,脉浮数,但有小便不利。这一段应该有个“小便不利”,因为详说在头一条了,这一条就简略了。

72 伤寒,汗出而渴者,五苓散主之;不渴者,茯苓甘草汤主之。

茯苓甘草汤方

茯苓二两 桂枝二两(去皮) 甘草一两(炙) 生姜三两(切)

上四味,以水四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温三服。

这一段更简单了,也是根据前一条说的。本来是伤寒,无汗的伤寒证,经过发汗,“汗出而渴者”,也就是表不解而烦渴,还是有小便不利,还得用这个(五苓散)。“五苓散主之”就让你看前面(的详细阐释),这个书就是这样(前详后简)。假设要没有这些话(前面的详细阐释),就是“伤寒,汗出而渴,就用五苓散”是错的。尤其底下这句话,不渴了,那么就喝茯苓甘草汤了,就更错了,不可理解了。

主要这一段(把)五苓散与茯苓甘草汤并提出来,让你鉴别,鉴别的方法,单就这两个方剂而言,是渴与不渴的关系。五苓散证得根据前面的说法,仍然有脉浮、小便不利而渴者,用五苓散。那么上证不渴的话,可以给茯苓甘草汤,是这么个意思。

茯苓甘草汤,也是桂枝甘草汤的加减方,加茯苓,加生姜。茯苓量用得非常重了,这个(版本的条文)二两是错的,在《玉函经》就是三两,最少得搁三两,因为这个方剂在厥阴篇里头还有这么一段,说“伤寒,厥而心下悸”,应该给茯苓甘草汤,不然的话,“水气入胃,必做利也”。这是什么意思呢?看药物组成就看出来了,既有桂枝,又有生姜,水气冲逆,水合“气冲的气”往上,逆满心下而心下悸,心下就是指胃口这块儿。水和气都往上来,甚至于人要呕的,所以他心下悸。这个(心下悸等)在这段都没明说,这段的主要意思,就是(说明)五苓散与茯苓甘草汤的鉴别点就是渴与不渴的问题。我们用这个方剂(茯苓甘草汤),只是不渴就用它,是错的,(茯苓甘草汤)主要得心下悸,气冲、心下悸,或者有呕逆,方中有生姜嘛,而小便不利,也得有小便不利,我们才能用茯苓甘草汤。不渴,(所以,茯苓甘草汤)不但没有猪苓,同时利尿的作用较五苓散差多了,它影响不到消渴的那种程度上。茯苓甘草汤这个方剂也很常用,一般由于里有停水(引起的)失眠,这个方剂也挺好使。这个方剂加上龙骨、牡蛎,治心悸、失眠,我常用这个方子,挺好使。假设遇到顽固的失眠证,又有心下悸得厉害,用其他的药不行,你用这个药(茯苓甘草汤加龙骨、牡蛎),每每见效。龙骨、牡蛎都可以搁12克,每一样搁12克,很好使。茯苓可以加重,要是治失眠的话,茯苓起码要搁4两,4两就是12克,还可以加。茯苓关于神经方面的症状用的(量)相当多。

这两个方剂的比较,(除了不渴)其他都类似五苓散证,五苓散也有心下悸呀,也有茯苓嘛。五苓散治同时消渴,这个(茯苓甘草汤)不渴。

74 中风发热,六七日不解而烦,有表里证,渴欲饮水,水入则吐者,名曰水逆,五苓散主之。

“六七日不解而烦”,原先这个人得的是中风证,中风没有不发热的,在六七日这个过程,当然暗中就是说已经服过桂枝汤了,还不解,这个人反而烦。不解指表不解。“有表里证”,表证就是上面说的“不解”,还是中风发热那种证;里证就指着下面所说水逆,饮水则吐这个水逆。

他说“有表里证”,这也是倒装句,先把结论搁前面了,底下详细解释。

“渴欲饮水,水入则吐者”,五苓散证就渴,渴,喝还渴,这叫消渴嘛,怎么样喝,也不吸收,胃停水多了就要呕吐,所以“水入则吐者,名曰水逆”。吃东西就不吐(喝水才吐),就是水在胃停多了,水下不去,专吐水。可是渴,一喝就吐,那么这叫作水逆证,当然也用五苓散主之。

(五苓散证)开始是消渴,小便不利,有发热,微热,这个时候吃五苓散就好了,不至于得水逆。这个时候如果再延迟,不利小便而就是喝水,水喝到相当程度,再喝就要吐了,这叫作水逆。水逆还是五苓散证的继续,所以仍然用五苓散。

75 未持脉时,病人手叉自冒心,师因教试令咳而不咳者,此必两耳聋无闻也。所以然者,以重发汗,虚故如此。

发汗后,饮水多必喘,以水灌之亦喘。

“未持脉时,病人手叉自冒心,师因教试令咳而不咳者,此必两耳聋无闻也,所以然者,以重发汗虚故如此。”这是一段,下面应该是另一段。“未持脉时”,就是病人来到(诊室)还没诊脉看(到的)这情形:这个人“手叉自冒心”,交叉着手按着心下的部位,这就很清楚了,桂枝甘草汤前面讲过了,气往上冲得厉害,心也跳得厉害,(患者)按着这个地方(心的部位)比较舒服,“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我们看着病人就看出这种情形了,不用诊脉就知道他是发汗太过了,亡失津液太多。亡津液亡血液,血不足以养心就心下悸,尤其气上冲也厉害。

“师因教试令咳”,看看丧失津液血液的程度,如果要厉害的时候,他必耳聋,所以试验试验。“因教试令咳”,说:你咳嗽咳嗽。他耳朵聋听不着啊,他也不咳嗽。从这儿可以明明白白看出来发汗太厉害了,不但心下悸欲得按,耳朵这儿津液也不能灌于上了,血不荣于哪儿,哪儿就不好使,他两耳已经聋了。这就是中医讲的望、闻、问、切了,你不用诊脉,在这个情形之下就可以看出误治的结果。

这是一节,主要的是由于发汗太过,亡津液亡血液,造成气冲、心悸、耳聋种种情况。我遇到过这个病,那耳朵聋得一时半会好不了,总得津液恢复之后,才能逐渐地好了。

底下这是又一条了,“发汗后,饮水多必喘;以水灌之,亦喘”,这就是根据讲过的一条,“胃中干,烦躁不得眠,欲得饮水者,少少与饮之”,就根据那条来的。由于发汗,丧失水分太多,胃里头水分也被夺,胃中干,那么这个时候给他喝水,要一点点给他喝,不要大灌。“饮水多,必喘”,这就是根据那条来的。他一时猛喝,他渴嘛,可是水灌到胃里头,一时半会不吸收,尤其病人的胃都不好,(如果)在胃里头停水,压迫横膈膜,他呼吸就困难,他就喘。

“以水灌之,亦喘”,拿水灌之,是古人治病一个方法,拿水浇身,这就同现在西医用冰袋是一个方法。他是本来里头有停水,(这部分论述)根据五苓散那地方来的,发汗,表不解,身上发热(那么就要祛热)。古人用浇水的办法祛热,拿水灌之。这也不行啊。凡是表证,如果表不解,(要)详细斟酌所以表不解的道理来。古人有用水灌之之法,一灌之(本来想祛热,结果)使热不得外出,热壅于里一定要喘的。所以这也是非法的治疗,现在中医没有拿水灌之的了。

病在临床上必须要分表里的。一个病人发热,若是表证,你非使之由表解不可。由表解的方法多了。如果小便不利,你利小便就可以了,表也解了,是不是?你要是从外往里头治,越治越坏。我们在临床上常遭遇这样(误治)的事情,像风湿这类的病,它也在表,应该由里吃药,让它由外解。所以烤电这种治疗都是违背治疗原则的。这我可不是随便反对西医了,你们观察吧,凡是由外治关节炎的,好的很少很少的,治来治去都是这个病越治越往里,出来其他的毛病,所以,非从里头治(让病从内往外而解)不可,它是表证啊!表证咱们讲过太阳病,头一回就讲了,表证是什么意思,就是疾病在人体的良能上“愿意由表来解除疾病”而发生的病、发生的这种证。那么大夫应该因势利导,病要由表解,你就要想方设法让它由表解。你要往里头捂,越捂越坏,这是违背治疗的原则。所以“以水灌之”这种法子也是不对头,所以他也喘,热不得却于外而壅于里,他一定要喘的。

76 发汗后,水药不得入口为逆,若更发汗,必吐下不止。

发汗吐下后,虚烦不得眠,若剧者,必反复颠倒,心中懊

,栀子豉汤主之;若少气者,栀子甘草豉汤主之;若呕者,栀子生姜豉汤主之。

栀子豉汤方

栀子十四个(擘) 香豉四合(绵裹)

上二味,以水四升,先煮栀子得二升半,内豉,煮取一升半,去滓,分为二服,温进一服,得吐者,止后服。

栀子甘草豉汤方

栀子十四个(擘) 甘草二两(炙) 香豉四合(绵裹)

上三味,以水四升,先煮栀子、甘草取二升半,内豉,煮取一升半,去滓,分二服,温进一服,得吐者,止后服。

栀子生姜豉汤方

栀子十四个(擘) 生姜五两(切) 香豉四合(绵裹)

上三味,以水四升,先煮栀子、生姜取二升半,内豉,煮取一升半,去滓,分二服,温进一服,得吐者,止后服。

“发汗后,水药不得入口为逆,若更发汗,必吐下不止”,这也是一条,以下是另一条。这个说的是水逆证,本来他是小便不利、里有停水的这种人,(治疗光用)发汗不行,那是误治。发汗后,就得了五苓散的这种水逆证,微热、消渴,一直喝水,他就“水药不得入口为逆”。所谓逆者就是失治造成的,就是我们(错误)治疗给造成的逆证、逆治,(就是)由于逆治造成的,就是误发了里有停水人的汗。这样你再发汗,越发汗表越不解,“若更发汗,必吐下不止”,你再发汗,激动里水,水不得出入,而上吐下泻不止。所以水逆证只能用五苓散之类的办法,把水排出去就好了。要是再发汗,水就上下而为上吐下泻这种病。在这是给五苓散做总结,五苓散讲了很多了,水逆只(能)是用五苓散。五苓散这个水逆证,更不可发汗,发汗能为上吐下泻这类的恶变,当医者不得不知。

底下又另起炉灶,另讲一个问题了,与上节是不相关的。底下讲的是虚烦这类的病。

“发汗吐下后,虚烦不得眠,若剧者,必反复颠倒,心中懊img,栀子豉汤主之;若少气者,栀子甘草豉汤主之;若呕者,栀子生姜豉汤主之。”也有这么一种病,在汗吐下之后,这里头没有食毒了,也发了汗了,也吃过吐药了,吃过下药了,这个人“虚烦不得眠”。虚烦不得眠不是真正虚了。虽然用过发汗、吐、下药之后,他这个人还发烦,这个发烦不是有实证(编者按:此实证,胡老具体特指“已结之实”,即胃中之实、食毒、实在的东西,栀子豉汤属于“未结之实”),胃里头也吃过吐药、下药,没有实质的证候,表也没有像我们说的麻黄汤那种表实证。这个“虚”就是指着不是“有实在的东西”的虚。拿着现在的话说就是一种炎症。发汗、吐、下之后遗热不除,热在里头还有,这个人烦躁不得安眠,这种病很多,这种病一般说就是虚烦不得眠。要是厉害的话,“必反复颠倒,心中懊img”。反复颠倒就是睡不着觉,翻转不安,翻来覆去的,等厉害的时候就是辗转反侧,不能安卧在床上,而心中懊img,懊img是烦躁剧烈的一个状态。烦恼谓之懊img,烦躁使人不可如何、不可名状,叫心中懊img

那么这都是热冲击人的大脑,影响心脏的这种情况,才能发生这一系列的毛病。这都是热,在中医说是热毒,虽然吃过发汗、吐、下的药了,但是热还不尽,拿着现在话说就是里头有炎症,这得用栀子豉汤。栀子豉汤这个方药也是很常用的,它是以解烦为主,解烦祛热,不是真虚。真虚用不得苦寒药啊,像咱们说的虚劳那个虚,用这个药(栀子豉汤)不行。

“若少气者”,热盛则人的气就短,《内经》说“壮火食气”嘛。少气也是呼吸短,这是一种急迫状态,并不是真正的虚。你看他只是搁甘草(而不加补虚的药物),就是热烦陷入急迫状态,呼吸短促,在栀子豉汤中加入甘草就行了,甘草缓急迫嘛。同时甘草的确也多少都有点补益性,但是在《本草》上没有这么说的。根据临床上的应用来看,它(甘草)也多少有安中的意思,是甘药都有补益作用,甘药尤其补脾胃。

“若呕者”,就是上边那个证候,我们还用栀子豉汤,但是要加生姜,生姜治呕。

底下看方剂。栀子豉汤就是栀子、香豉这两味药,药虽少,在临床上应用很多。凡是心中说不上来的烦躁,大概都是栀子豉汤证比较多。这个方剂后面的注解有错误,他说这两味药,“上二味,以水四升,先煮栀子得二升半,内豉,煮取一升半,去滓,分为二服,温进一服。得吐者,止后服”。这是错的,栀子豉汤我常用,差不多用到这么大岁数,我一回也没遇到吐的,没有这个事,这个药不吐啊。这都是注家这么搞的(说吐)。瓜蒂散这个方药里面搁的豆豉,(注家)总是看瓜蒂散中有豆豉,(又见)栀子豉汤中也有豆豉,就寻思这个(栀子豉汤)是吐药,不对的,这个方药一点不吐。豆豉是个什么东西?它是大豆做的东西,那东西根本也不使人吐。瓜蒂散涌吐的作用也不在豆豉。

(栀子豉汤是吐药)这纯粹是错的,可现在有些教材还这么搞,不经临床啊。临床试验谁吃栀子豉汤吐啊?没有一个,哪有这个事呀!而且这一段文章你们看看,他说发汗、吐、下后,你还给吃吐药,哪有这个事呀!这个本文,在发汗、吐、下之后而遗留下来的虚烦不得眠,你再给吃吐药,哪有这么治疗的!在这个文章上讲也不行。(而且)在这个方剂本身,通过实践,也不吐。所以这不是吐药。这个书流传时间比较长了,大家就没有给它(栀子豉汤是吐药)更正,这很奇怪,这讲不通啊。

栀子甘草豉汤,就是栀子豉汤加二两甘草,也不吐。后面也是“温进一服,得吐者,止后服”,也是错的。后头栀子生姜豉汤更错,怎么说呢?栀子生姜豉汤本文明明这么说的“若呕者,栀子生姜豉汤主之”,栀子生姜豉汤它治呕,这个方子还能吐吗?这不是瞎闹嘛,是不是?所以这个地方,讲书人怎么能在这个地方讲下去呢?我就纳闷。它(栀子生姜豉汤)治呕啊,怎么能吐啊,还有拿吐药治呕的?所以这是错的。我们不要信这句话。还有人这么认为,我就感觉很奇怪!

那么方剂很好明白,栀子和豉全是解烦祛热的药,消烦,祛热,止烦。栀子豉汤是好药,在临床上最常用了,别看药少。

后头的几节最重要了。

77 发汗,若下之,而烦热,胸中窒者,栀子豉汤主之。

无论是发汗,或下之,“烦热,胸中窒”,胸中就是当间,就是整个胸部上下的中间,就指着食道说的了。人发烦热,感觉这个地方堵得慌,滞塞,这种病很多见,像食道炎等食道上的病,很多是这种情形。我治一个食道憩室(的病人),他就是这么种病,我就给他吃栀子豉汤就好了,有人觉得奇怪,中医就是辨证,他有这种证候,你用这种药准行。我也不知道栀子豉汤还能治憩室,不是它能治憩室,而是因为憩室发生这种证,他就是心中懊img,烦热,这块觉得滞塞。这个病最多,食道方面的病(属于)栀子豉汤证(的)很多很多。这个胸中指着当间这一道啊,不是整个胸,整个胸那是柴胡证了。这个胸中就是指着食道说的,这个很要紧啊(要分清:胸中为栀子豉汤证,整个胸为柴胡证)。也不吐,我治的食道憩室那个人,他吃了栀子豉汤那么多,有二斤,他也没吐过,他一天吃两遍,越吃越好,他老吃,后来再拍片就没有憩室了。

可是我们遇到这种病,像前面说的“发汗,若下之”之后,常能够使得遗热不除而为这种病。假设不是发汗若下之,也有烦热、胸中窒,也可以用这个方子,不必非得发汗或下之之后。仲景这个书他讲的是伤寒论了(以伤寒为切入点),那么我们在临床上,他不一定发汗或下之后见这种证候。就像方才说的那个(患者),没吃过发汗药,也没下过,他就有这种证,你就用这个方子(栀子豉汤)就行的。那么这个书呢?(这个地方)讲的是太阳病啊,太阳病当然讲发汗。他说发汗之后,又吃过泻药,他的意思说不是实证,(具体指)不是胃肠里头有实,也不是表不解那种实,(栀子豉汤)这种烦热大致都是咱们说的炎性的证候,所以搁个虚烦。

78 伤寒五六日,大下之后,身热不去,心中结痛者,未欲解也,栀子豉汤主之。

这也是给治错了,伤寒没有给吃泻药的,五六日表不解,还得解表啊。

“大下”,下就错了,大下就更错了。这时就使得邪陷于里了,热邪内陷,所以“身热不去”。

“心中结痛者”,心中不是指着心下,可能指着心脏,他这个书说“心中”,都是指着心脏部位。“心中结痛”,心中有支结疼痛的感觉。这个病我是没遇到过,据我的体会,可能类似心囊炎这类的病。由于表热,他给吃泻药,使邪热内陷,影响到心囊发炎。可能是这种情况。

心中结痛,“未欲解也”,说不是好病的样子,不是要好了,这个(情况)也可以用栀子豉汤。我用栀子豉汤治过急性心囊炎,是有效的,但我不是只用的栀子豉汤,我配合旁的药物。那么根据这段像心囊炎的这种情况,我也不敢说(就是),因为这个书也没有明说,不过我们这么研究的,他写的(是)心中,不是心下,不是胃。

79 伤寒下后,心烦腹满,卧起不安者,栀子厚朴汤主之。

栀子厚朴汤方

栀子十四个(擘) 厚朴四两(炙,去皮) 枳实四枚(水浸,炙令黄)

上三味,以水三升半,煮取一升半,去滓,分二服,温进一服,得吐者,止后服。

这个病也很多,同是误下,使着表热内陷的一种病。“心烦腹满”,心烦就是上面(所说)虚烦的状态了,厉害了也心中懊img,而腹胀满,卧起不安。卧起不安就说明心中懊img的这么一种状态,“剧者必反复颠倒”,他不能安卧嘛,起来,趴下,起来,趴下,就这样(反复折腾)。那么这个(病症)用栀子以解烦热,用厚朴、枳实以去胀满。这个病也很多(见),在病新发作的时候误治了,常有这种情况的。

这就是栀子加上厚朴、枳实这两味药。我方才说了栀子去烦躁、卧起不安,厚朴、枳实去胀满。卧起不安有两种原因,一种是因为胀的,另一种是热烦,两种原因搁到一起更使他折腾了。

80 伤寒,医以丸药大下之,身热不去,微烦者,栀子干姜汤主之。

栀子干姜汤方

栀子十四个(擘) 干姜二两

上二味,以水三升半,煮取一升半,去滓,分二服,温进一服,得吐者,止后服。

“大下”,古人这个大下大概都是巴豆剂。巴豆剂古人常用的,究其实为好药。但是巴豆剂是下寒的,是个热药。所以经过大下之后,“身热不去”,(说明)药用得不对,不应该用热药来祛热,热还是不能去的。

“微烦者”,搁个微烦,这个烦是栀子证。但是这里头搁个“微烦”这两个字,就是暗含着有干姜的这种寒证。这个病由于大下,这也是误治了。寒热错综出现,所以既用栀子,又用干姜。

栀子证是烦得最厉害了,他搁个微烦。当然这(栀子干姜汤)里头有干姜,由于大下伤中气了,伤胃了,同时寒也生了。寒生了,(但)在这一段里头没明白地说明,(我估计)恐怕这个人有下利、呕逆这种情况,要不他搁干姜干什么?所以(栀子干姜汤)这个热烦也不太明显,但是还有,所以他用栀子、干姜,两个药寒热并用。这个方剂,既有栀子证,又有干姜证。干姜证我们知道了,呕逆、胃虚寒,或者有下利,干姜都可以治疗的。那么栀子当然就治烦、烦热。

所以经过误治之后,寒热错综,药也是寒热并用,这在古人是不相悖的。现在有人说你看你(怎么)既用栀子,又用干姜?这没关系的,只要有这种证,你这么用就不会错误的。没有干姜证,你当然不能用干姜,没有栀子证,你也不能用栀子。

这个段落都太简,说得不够清楚。(什么)道理呢,他讲的是太阳篇,像这个方剂(栀子干姜汤),干姜附子这类的方剂在三阴篇里都有详细的说明,在这里只是就本段(简要地点到为止),他说栀子是个苦寒药,但是要有寒热错综的话,也可以与温性药配伍,意思不过如此。

81 凡用栀子汤,“病人旧微溏者,不可与服之。

栀子是苦寒祛热的药,所以用栀子为主药的方剂,如果这个“病人旧微溏”,有习惯性的大便溏泄,这是久寒的病。久寒,栀子是万万用不得的。尤其栀子与黄连、黄芩,都治烦,但它们是不同的。黄连、黄芩能治泻肚,栀子不行的,你看看治下利的药都不用栀子,所以这一段也是大有用意的。

栀子这味药,它是解烦,同时也祛黄,咱们讲到黄疸的时候,栀子(在)茵陈蒿汤里头也有的,它有利小便的作用,但是它不能治下利。黄芩、黄连、黄柏也治烦,但是这些药苦燥,能治下利,不利小便。所以它们也有些不同,全是苦寒药,在临床的应用也不一样。根据方剂中的用药我们也知道,如果病人烦躁,当然要用苦寒药了,(但)大便要是溏薄,当然就不用栀子,可以用黄芩、黄连这类的药。

82 太阳病发汗,汗出不解,其人仍发热,心下悸,头眩,身

动,振振欲擗地者,真武汤主之。

真武汤方

茯苓 芍药 生姜(切)各三两 白术二两 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上五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七合,日三服。

这一节可与苓桂术甘汤那一节互看,67条,“伤寒若吐、若下后,心下逆满,气上冲胸,起则头眩,脉沉紧,发汗则动经,身为振振摇者,茯苓桂枝白术甘草汤主之”。这(真武汤)就是里头有停水,所以吐、下都是误治,非利水不可,发汗更不行。

上面那个(苓桂术甘汤)说是“心下逆满,气上冲胸”,由于停水而表不解,吃泻药或者吐药,表不解就气上冲,气上冲就心下逆满、气上冲胸、脉沉紧。上面这个病要是发汗则“动经”,一发汗,动其经脉,“身为振振摇”,只是身为振振摇,还可以用苓桂术甘汤。

那么这一节(真武汤)是病重了,你们好好看看,这是由于发汗而来的。

“太阳病发汗”,原先是小便不利、里有停水的这种人,你不利水,只发汗是不行的,这个(条文)就是(说明)这个(道理),所以虽然汗出而表不解。“其人仍发热”,表不解嘛,还发热。“心下悸”,就是水逆满于心下而心下悸。“头眩”,水气上冲,脑袋就要晕的。“身img动”,img就是跳,身上肌肉或者是筋跳,筋惕肉img,这都是虚的现象。“振振欲擗地”,上面那个(苓桂术甘汤)“身为振振摇”,只是站不安稳而已;这个(真武汤),振振是打寒战,欲擗地是要倒下,这个是不但表未解,水没去,而反陷于虚极而入了阴寒的证候了。振振就是打战战,就是前面说的“虚故也”。那么这个用苓桂术甘汤不行,得用真武汤。

真武汤也是利小便的一个方药,但是它利于阴虚证(编者按:胡老所云阴虚证,是指阴证之中的虚证)。苓桂术甘汤还是阳虚证,阳证之中的虚证,(而真武汤)这个是阴证之中的虚证。由哪儿来的呢?都由于小便不利,而里头有停水,这是给发汗误治了。

真武汤方药是这样的,茯苓、芍药、生姜、白术、附子。茯苓、白术是利尿药了,咱们前面都讲了。那么生姜呢?水往上逆,甚至于人也有恶心,生姜的量用得也挺重,3两。所以搁生姜,心下悸嘛。与我们方才讲苓桂姜甘汤就是茯苓甘草汤是一样的,那个(苓桂姜甘汤)也搁姜,水气往上冲逆。但是这个(真武汤)不搁桂枝,没有气冲,并没有心下逆满这种情形。(真武汤)可能有恶心,这一段没说,我们从方剂中分析可能有恶心。(真武汤)搁芍药,水陷于阴证,恐怕里头也有腹痛,芍药治腹痛。另外,由于陷于阴虚证(阴证之中的虚证),有振寒,恶寒得厉害,得搁附子。

那么真武汤整个看起来,不但能够治小便不利、振寒、肉img、欲擗地这种情况,也能够治里头有停饮,有下利的机转而又腹痛的情况。芍药治腹痛。这时候他也是良工治未病了。所以真武汤和附子汤,我们讲到三阴篇就有了,它也治心下有水气,但是这全是陷于阴虚证。我们在临床上遇到的病人恶寒得厉害,尤其有“振振欲擗地”,打寒战,必振寒,振寒都是阴虚证的反映,若是这种的小便不利、头晕,那么你用苓桂术甘汤就不行了,苓桂术甘汤没有阴虚的证候、没有阴寒的证候。这个在后面“少阴篇”对这个证候还要详细讲的。所以里有停饮而发汗,变证多端。你看这(心下悸,头眩,身img动,振振欲擗地)都是的,必须得利小便,尤其小便不利(而)在表证上,必须要利小便而解表,就按一般的发汗法是绝不行的。

根据桂枝去芍药(汤)那篇以下到这,对这个(利小便而解表)反复来说明。小青龙汤也是的,小青龙汤不是小便不利而是心下有水气,心下有水气表不解,你要用普通的(发汗)方剂是不行的,必须一方面祛水,一方面解表,才能够达到表解的目的,换个法就不行。在咱们研究的太阳病里头有这么一种客观事实,这是中医的一种特别发现。小便不利,有表证,在临床上很容易遭遇到,这个时候就是吃发汗药,吃吐药、泻药全不行,你非利小便不可,一利小便,表也自然解了。但是这种方剂不是一种,不是随便哪个利小便的方药就行的,我们在这方面讲得很多了,桂枝去芍药加茯苓白术汤、苓桂枣甘汤、苓桂术甘汤、五苓散、茯苓甘草汤等。

今天就讲到这儿了,咱们这么讲,快,很快就讲完了。整个讲完了,咱们把太阳篇做个整个复习,我们做个总结。太阳篇最重要,太阳篇是整个书的总纲,一切的问题,全在太阳篇提出来的。所以太阳篇搞不好,旁的都搞不好。这个书的要点,都在这个地方。

有不清楚的,你们问一问,问一问讨论讨论。

83 咽喉干燥者,不可发汗。

发汗禁忌,前面已经有了,有很多不可发汗的(禁忌)。这个地方又有些常见的这种情况而不可发汗,集中在这个地方介绍一下。

“咽喉干燥者,不可发汗”,这很要紧。“咽喉干燥”,一方面有热,咽中干,燥,就是有热象;一方面是缺津液,津液枯燥。发汗,(若是)内热不能发汗,表热才能发汗呢。发汗是个解热的法子,但是对里热、内热都不行的。津液虚,不能发汗。这一条是既有热、津液也虚的这么一种证候,尤其在咽喉。这一段含义挺广,咽喉肿痛这类的病,当然也不可发汗了。凡是咽喉肿痛,都是有炎性证候的多,大概都咽喉干燥,所以咱们对咽痛诸病,都搁到少阴篇也有道理的。开始得的时候,也像外感似的,但是咽喉干燥,所以这是不能发汗的。可是也有这么一种情况,如果在临床上我们遇到外感,以外感为主,咽痛稍稍有一些,有时也可发汗,一般像用葛根汤加桔梗,也可以的。但是如果真正只是以咽痛为主的病,那就是(即便)有些形似外感,也不能发汗,这要注意啊。

小孩子这类病最多,常由感冒,再到咳嗽,嗓子疼,有这个情形,但是,不是以嗓子疼为主,嗓子疼也不重,你该用桂枝汤,用桂枝汤加桔梗也行;该用葛根汤,用葛根汤加桔梗也行。但是,确实是以咽痛为主的这种病,大概都不能发汗,这我们要注意,所以搁到(发汗禁忌)头一条。像小孩子生病,出疹痘,最后余热不尽,回到嗓子了,那么这个时候发汗差不多就能死,所以“发汗封喉”啊。有一些咽痛诸类,所谓急喉风之类的,也是嗓子特别干,痰嘎巴到嗓子上,疼得特别剧烈,这种病都不能发汗,所以这一段搁到(发汗禁忌)头一条,很有意思。

84 淋家,不可发汗,汗出必便血。

“淋家”也是一种炎症,是亡阴于下,再发汗夺其津液,必伤阴血。所以发汗,汗出之后(必便血),这个“便血”指的小便便血。淋家,现在这个病少见了,原来在旧社会这个病多得很,是前阴发炎,一般都是排的脓状物,也有淋血的,淋家也有出血的,总而言之是伤阴,就是伤阴血了。久伤阴血于下,已经阴血虚,再夺其津液,那么阴血受伤,必要便血的。

85 疮家,虽身疼痛,不可发汗,汗出则痉。

所谓“疮家”,不是说起一个小疮就不能发汗。疮家是久败疮这一类的,比如瘘这类恶疮,这也是丧失阴血最厉害,疮没有不出脓出血的。“虽身疼痛”,身疼痛是表证的证候了,虽然有身疼痛也不能发汗,“汗出则痉”。阴血虚,你再夺其汗,肌肉组织更枯燥了,完了(发完汗后)就要抽。痉,这是一种病名,《金匮要略》上有,就是现在咱们说的抽(抽搐),厉害了就是背弓反张,这都是肌肉不和了。肌肉不和有多种原因,这个就是津液、血液枯燥的这种不和。

86 衄家,不可发汗,汗出必额上陷,脉急紧,直视不能眴,不得眠。

“衄家”,就是鼻子常出血的人。衄家,不是鼻子一次出血,是经常出血,所以才够“家”嘛。所以这不是说鼻子出血就不能发汗,而是经常鼻子出血的人(不能发汗)。这是阴液亡于上,与淋家正好相反的,那个(淋家)是阴亡于下,这个(衄家)是阴亡于上。

一发汗,额上这个地方,没有血液了,就要塌陷。上面血平常就伤耗得挺厉害了,你再夺其汗,上部血更少了,额上这个地方没有血液了就要塌陷,(额上)就指着这个肉,也可以说是脉管,但是(可能最恰切的)还是指的肉。人的体重,体液占最大的比例,在人身上占最大的部分,哪个地方体液特别的消失,哪个地方就特别显出瘦削的样子。久衄再夺其汗,这个地方更消减了,所以额上陷。

脉失去柔韧了,所以要急紧。眼睛失去津液,组织枯燥,光能直视而眼球不能动。脑袋不动,光拿眼球瞅人,古人叫作动目失视。眼球不能活动,因为组织枯燥,血液不足以营上了。由于上面的特殊贫血,血液不足以养心就睡不着觉,“不得眠”。

87 亡血家,不可发汗,发汗则寒栗而振。

“亡血家”,就是大失血的人。前面有了(阐释),发了虚人之汗,虚厉害了,要寒栗而振,就是打寒战,就是虚极必要陷阴证的,就是阴寒证。

88 汗家重发汗,必恍惚心乱,小便已,阴疼,与禹余粮丸。禹余粮丸方(方佚)

“汗家”,就是平时出汗的人,老是盗汗,身上老喜出汗。不是一般人有点汗,得感冒就不能发汗了。不是的。所谓汗家,就是久久体虚出汗的人。你再发其汗,那么夺汗者亡血,血不足以养心,所以“恍惚心乱”。“小便已阴疼”,这都是组织枯燥的表现。“与禹余粮丸”,这个恐怕是衍文。这个方剂根本也没有。

你看这几段都没有说怎么治疗,(只)是发汗禁忌,举一种证候不要发汗而已,不是讲治疗。那么这儿他特别提出禹余粮丸,这个方剂没有,可能是一个错误,这句话不应该有,根据前后的行文,有方剂则都要有,单独这条搁个禹余粮丸,没意思。

89 病人有寒,复发汗,胃中冷,必吐蛔。

发汗,是解热的一种手段,非热不能发汗。“病人有寒”,尤其内寒、里寒,像下利清谷就是虚寒在里了,那就不能够攻表。本来就有寒,再退其热,以发汗的法子,如果寒在里,那么里更冷了,就是“胃中冷”。(“必吐蛔”)就有蛔,就是蛔虫迫于寒而往上跑,所以蛔上入膈,在厥阴篇有这一段,那一定要吐蛔的。蛔虫由于胃中太凉,迫于凉它要往上跑,上面温啊。要是入膈了,人就要吐,一吐,把蛔虫都吐出来了,所以“必吐蛔”。

那么以上这几条,虽然是举的各种不同的不可发汗的情况,概而言之,就是津液虚、血液虚、有(里)热、组织枯燥,这都不可发汗。凡是淋家、疮家、亡血家,无一不是这种问题。如果虚寒在里,那更不可发汗了,只能用温的法子,不能用撤热的法子,发汗不可以,当然用寒性药物也不可。

那么这几段,在临床上病人似乎有可发汗的样子,但有这几种情况就不可发汗了。那么怎么治疗呢?就要因证而施了,后头都有的,所以在这他不讲治法。

咱们讲太阳病,主要是以发汗为法的,表证应该发汗。但是有不可发汗的不得不知。所以我们治病就是这个样子,在正面看这个问题,比如遇到一个病要发汗,这个病人应该发汗,(但)总要考察不可发汗这些方面。(如果)有不可发汗的,你不能冒冒失失发汗。由于汗、吐、下这三种法子都是攻病的法子,用之得当,那是立竿见影;用之不当呢?危害也相当严重。所以我们前面也讲了很多了,在这儿的几条就是集中说了一下。

90 本发汗,而复下之,此为逆也;若先发汗,治不为逆。本先下之,而反汗之,为逆;若先下之,治不为逆。

病本来是应该先发汗的病,但不发汗,而反下之,这就是施治之逆了。如果先发汗呢?治之不为逆。这是一个讲法。还有一个意思,本来先应该发汗,而先下之,这是施治之逆,(但)如果先发汗了,那么发汗之后有可下的证候而下之,治不为逆。这么讲也通的。

但是底下这一条就不行了。“本先下之,而反汗之,为逆”,应该先下的病,而反发其汗,这就是治逆。如果先下之,“治不为逆”。这个(条文)就不能这么(像上条)讲了,根据上条(的讲法)说,本来应该先下,而反先发汗,这是施治之逆。(但)要是下之后,有发汗的机会再发汗,这是治不为逆。这么讲在理论上是讲得通的,但在实际上没有,没有一个病是先可以泻下的病,像阳明病,泻下完了还发汗,没有那个事。所以根据这一条,知道上面那一条也不能做那个解释(编者按:似乎是指“还有一个意思”的解释吧)

(“本先下之,而反汗之,为逆;若先下之,治不为逆。”如果把“下”改成“温”,则是探讨“汗、下、温”的治疗次第之重要问题)“本先温之而反汗之,为逆,若先温之,治不为逆。”先温,后再解表是可以的,后头都有的。但是这个下(先“下”后再解表),是没有实际例子的,我们在临床上也没有这种实际的病的反应。

所以这段所讲,还根据前面讲的,就是病有宜汗的,有宜下的。古人说了,“阳盛阴虚,汗之则死;阳虚阴盛,下之则亡”。所以该下的发汗了,或者该发汗的下了,都是逆治。我刚才说的(阳盛阴虚,汗之则死;阳虚阴盛,下之则亡)是后世的说法,其实是根据《内经》上的(原则)。这个(阳盛阴虚,汗之则死;阳虚阴盛,下之则亡)阴阳,阳就指着热,阴就指着津液。阳盛阴虚,就是津液亏而热盛,津液亏热盛则不能发汗,刚才说(若)一发汗人就死。发汗最伤津液,津液不能让它亏。

这个书(仲景之书)不这么讲,这个书(仲景之书)的阴阳与《内经》上所讲的阴阳是不同的,他(仲景)这个阳常指着津液,咱们前面有很多条文了,(你们)回头看看就知道了。他(《内经》或后世说法)说阳盛就是热盛,阴虚就是津液虚,这个不能发汗。热不盛而津液特别充分,可以发汗,他(《内经》或后世说法)这么说的。这是有语病的,我们讲这条还可以的。但真正阳虚,真正没有热,也不能发汗,你可知道啊,所以这句话(“阳盛阴虚,汗之则死”意味着“阳盛阴虚可下之”;“阳虚阴盛,下之则亡”意味着“阳虚阴盛可汗之”)有语病,后世都这么说。甚至于说“桂枝下咽,阳盛则毙”,(阳盛)都指着热盛。其实桂枝汤治的病哪一种没有热?都有热,(不过,桂枝汤证的)那个热是表热,不是说是有热就不能用桂枝,这是错的。表有热,还是非用(桂枝汤)不可。所以拿《内经》来注解《伤寒论》,有的地方就注得不通,就说不通。

底下就承着这一条,说“汗下先后”的问题。

91 伤寒,医下之,续得下利清谷不止,身疼痛者,急当救里;后身疼痛,清便自调者,急当救表。救里宜四逆汤;救表宜桂枝汤。

太阳伤寒没有下之法,所以上面说“本发汗,而复下之,此为逆也”。太阳伤寒,法当发汗,而下之,这是错误的,因而造成底下这种情况,“续得下利清谷不止”,就是继下药之后,没完了,继续下利,同时排泄物是清谷不止。“清”,我们解释过,如厕叫作清,清谷就是排泄的大便完谷不化,清谷的“清”在这块儿是个动词,就是排便,排的都是完谷,而不止。本来里头没有病,这就是诛伐无辜了,由于泻药,里边虚。里又没热,由于误治,反而为虚寒下利清谷之病了。这个时候表还不解,“身疼痛者”。那么里虚寒而有表证,应该舍表救里,这是定法,前面也讲了。我们在临床上也是这样的,(假若)不是由于误治,人既有表证又有里证,而里证需要温补,你就要舍表救里。如果里证需要攻伐,像太阳阳明这种并病,那得先解表后攻里。这是定法,是我们要知道的。“后身疼痛”,然后再治身疼痛。“清便自调者”,虽然误下,但是清便自调,清便自调就是大便正常了,没有续得下利而清谷不止,身疼痛还是表没解呀,那你还得先解表,别管里了,里没有问题嘛,这是一个解释法。还可以这么解释:续得下利清谷不止,经过救里而清便自调之后,这时候再解表,也讲得通。

这一段也有两个看法,一个说虽然误下,没有上边的情形而清便自调,那要有身疼痛,急当救表,这个讲法也行;另一个呢,就是已经有续得下利清谷不止,急当救里,里救之后,已经清便自调了,这阵儿你再救其表,都讲得通。对于这段文字,这两种说法都有理的。究其实作者着重哪一点,也不得而知。据我看呢,还是我们前面讲的那个对。一个是应该发汗而误下,误下不一定就得(出现)下利清谷,不一定的。要是(出现)下利清谷,这就是虚寒了,根据定法就是先救里后解表。(另一个是)或者没有这个(下利清谷)情形,身疼痛还是表没解,该解表还得救表。

那么救里一般用四逆汤,救表宜桂枝汤。为什么用桂枝汤?前面也讲得很多了,桂枝汤的应用,都是人的体液有丧失之后了,发汗后、下之后,前面有嘛,亡血、亡津液,这个时候表不解不能用麻黄汤,这在临床上很重要啊,这也是定法了。所以我们在临床上,无论他吃了其他的发汗药,或者吃了泻药,表没解,虽然是不汗出,也不能吃麻黄汤,要吃桂枝汤。所以这地方说救表宜桂枝汤,这非常肯定了,一定要注意。(如果)开始得病就没有汗,那你当然用麻黄汤,(因为疾病是在)伤寒阶段。

92 病发热头痛,脉反沉,若不瘥,身体疼痛,当救其里,四逆汤方。

应该“宜四逆汤”,应该有个“宜”字。底下搁个“四逆汤方”,前后话言不接着。在成无己本上就是“宜四逆汤”。应该有个“宜”字,不是“四逆汤方”。这是前后为文不衔接了。

“病发热头痛,脉反沉,若不瘥”,很含蓄啊,咱们可以看看少阴篇,这就是从少阴篇这节来的,麻黄附子细辛汤。你们看看,少阴篇301条,“少阴病始得之,反发热,脉沉者,麻黄附子细辛汤主之”,(本条92条)是根据这条(301条)来的。

少阴病也在表嘛,它开始得的时候,少阴病以不发热为常,脉也不沉。少阴病在太阳篇前面就有,“病有发热恶寒者,发于阳也;无热恶寒者,发于阴也”,发于阳就指着发于太阳病,发于阴就指着发于少阴病,所以一般感冒也有的,所以在临床上要注意。

不过,少阴病少见,身体素虚或者是老年人,开始得病就是少阴病,有体温,不是没体温,但是病人不觉得发热,你要试温,体温也挺高的。发病伊始,不发热,只恶寒,这类大概都是少阴病。

那么这个(病发热头痛,脉反沉,若不瘥,身体疼痛)就是“少阴病始得之,反倒发热”,本来以不发热为常,而反发热;脉一般也不沉,而“脉反沉”,这说明什么问题呢?这就是表证内有停饮。脉沉,《金匮要略》上有,“脉得诸沉,当责有水”,里有水,脉就现沉。那么少阴病而又里有水,少阴病维持在表的期间最短,就是两三天。如果(又)里头有水,一传里,非传到太阴不可,所以这个时候赶紧祛饮,(麻黄附子细辛汤)搁细辛嘛,细辛也是逐水饮的一个药,所以小青龙汤里头也搁细辛嘛。

我们这一段就是接着这段(301条)说的,“病发热头痛,脉反沉”,就指的“少阴病始得之,反发热,脉沉者”这段。“若不瘥”,就是服了麻黄附子细辛汤,而病还不好。“身体疼痛”,身体疼痛还可以有表证啊,可是有表证,已经吃过麻黄附子细辛汤,而脉沉不愈,说明要急温之,不能再发汗了。少阴病更不像太阳病。得赶紧救里了,温其里以去其饮。

由于少阴病要转入太阴,死亡率相当高,所以近来大家留心老年人得感冒死亡的非常多。朱总司令不也是感冒去世的嘛!要得少阴病这种感冒,传里而并发太阴病的时候,死亡率相当高。所以这时候,吃了麻黄附子细辛汤而脉沉,还主为里,虽然有表证,(但)里头阴寒太盛了,赶紧舍表救里,或者是当救其里。根据上一条(所说),当然也用四逆汤。

这个地方(讲得)都很好。不过一般注家都搞错了,没前后看啊,你看这个(仲景)书上的不解、不瘥,都有用意的,不是随便搁这么两个字,随便搁两个字就没意思了,像“病头痛发热,脉反沉”,他搁个若不瘥,什么意思啊?(理解为)若不好,在这讲不通。(其实)就是根据那一条(301条)。他说“病发热头痛,脉反沉”,不应该脉沉,它是表证啊,由于里头有停水(反脉沉)。里头停水,都是胃虚才停水,也就是虚寒。根据那一条(301条),依法一方面要解表,同时(另一方面)要用细辛祛其寒饮。(如果)吃这个药(麻黄附子细辛汤)还不行,阴寒太深,得赶紧舍表救里。

所以这一段(如果仅仅)根据字面讲,讲不通(需要结合后面301条)。那么四逆汤前面讲过了,就是甘草、干姜、附子,甘草干姜汤加附子,这是温里最有力量的药了,后世说的温里回阳,其实就是温里。

93 太阳病,先下而不愈,因复发汗,以此表里俱虚,其人因致冒,冒家汗出自愈。所以然者,汗出表和故也。里未和,然后复下之。

太阳病,法当汗解。这都根据这头一条,就是“本发汗,而复下之……本先下之,而反汗之……”这一条,所以就是逆治。太阳病依法当汗解,当发汗,那么“先下”,那病不会好的,“而不愈”。一看,不好,又给人发汗,这是错误的。太阳病误下,表不解,也不能再发汗,只能用桂枝汤。所以桂枝汤要特别记住“桂枝本为解肌”。我们方才也讲了,汗下之后表不解,只能用桂枝汤。他说“发汗”都指的是用麻黄汤。那么这个大夫就是乱来了,先吃泻药就错了,而表不解应该用桂枝汤以解肌,不应该用麻黄汤以发汗,“因复发汗”,他又用麻黄汤来复发汗了,一误再误。

下之虚其里,发汗虚其表,以使表里俱虚,表也虚了,里也虚了。“其人因致冒”,前面有,“发汗,若吐,若下”,这都能够亡津液、亡血液,由于表里俱虚,人丧失了大量的体液,就是贫血了。“冒”,就是昏冒,就是现在咱们说的脑贫血(大脑缺血),这是一时的,不是素日贫血了,(而是)由于治疗的关系,一时他脑贫血而昏冒。

“冒家汗出自愈”,没有其他的毛病,一时的现象,津液恢复就好了。津液恢复,表和了就要出汗,这就是自愈的现象。冒家汗出自愈,不是要让你发汗,汗出说明津液已和了,营卫已调了,恢复了,津液恢复,血液也不贫了,冒就好了。那么底下有个解释,为什么呢?就是“汗出表和故也”。由于汗下失法,一时津液、血液都虚,一时地眩冒发作,那么如果他要是出汗了,津液已恢复了,表和了。表和了,津液也恢复了,冒就自然好了嘛,就这么个道理。如果这时候你看还没和,丧失体液太多了,大便也干,那么你再“复下之”,再和其胃。

他怕你不懂,底下这一段都是接着这一段讲的。

94 太阳病未解,脉阴阳俱停,必先振栗汗出而解。

但阳脉微者,先汗出而解;但阴脉微者,下之而解。若欲下之,宜调胃承气汤。

这个就是接着上面那条,本来是太阳病,先下而不愈,因复发汗,太阳病还未解。这个“未解”也不是随便搁个“未解”呀,本来就是太阳病,“脉阴阳俱停”下来就完了呗,搁个“未解”干什么呢?

他就是承接着上面那条来的,就是汗下失法而太阳病还未解。那么这时候看他(患者)的脉,“脉阴阳俱停”。阴阳就是外以候阳,里以候阴。(对于)脉阴阳,咱们在太阳中风头一条就讲了,“阳浮而阴弱”,浮取其脉就是候其阳,沉取其脉就是候其阴。那么浮沉取其脉“俱停”,不是脉停止的意思,而是咱们说得停停当当的,停停当当,就是没有什么偏差,就是脉无论浮取,无论沉取,脉都停当,也可以说都挺宁静,这就是阴阳自和了。那么发汗、吐、下后,“阴阳自和者,必自愈”,就是表里内外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形,脉也阴阳自调。这个“停”不是停止的停,有的给解释错了,说有停止,那是怎么能自愈呀?古人有这么一个讲法,停停当当。

“必先振栗汗出而解”,这暗含着也有个“冒”啊,前面就有,这个你们看看《金匮要略》妇科里也有,所以亡失体液太多就有这种情形。那么这个病是没好,但是脉阴阳自调,“必先振栗汗出”,这是什么意思?就是津液恢复了要自汗出,但是必先振栗汗出。振栗汗出就是咱们说的战汗,那就是瞑眩状态。所以久病或者是误治之病,这个人虚了,如果要是自愈的话,要发作瞑眩。他恢复的时候,本来阴阳、津液恢复了要出汗的,但是出汗以前挺吓人,战汗,打寒战,振栗,打战战,然后出一身大汗,好了,这是说“脉阴阳俱停”。

“但阳脉微者”,这个微也不是脉微欲绝这个微,这个微当作弱字讲,阳脉微者就是浮弱的脉,浮缓浮弱的脉。浮缓浮弱还是在表嘛,就是桂枝汤证。那这不是阴阳俱停,脉浮是有毛病了,脉浮但是弱,这不是太阳中风脉嘛,是桂枝汤证了,“先汗出而解”,这不是自愈的样,得让他先出汗,用什么法子?用桂枝汤。这是在言外之意用桂枝汤了,书上没有写,但是我们要理解。

“但阴脉微者”,浮取没问题,(是)脉沉而缓弱。仲景这个脉,浮缓为中风,沉缓为亡血呀。咱们开始讲太阳中风,“阳浮而阴弱”,阴弱,你使劲按才能摸到脉内,脉内不禁按,那血少。血少就是里不和,这个书这是简略(之笔),怎么个里不和呀?就是胃中干。胃有热,丧失人的阴分,所以按着缓。但是在临床上我们不能(仅)根据这一条(就下结论),你总是要问的,这个人口干、大便秘结不通等。他的书可都没提,但是实质上我们在临床也不能光凭脉,必须脉证结合起来看。

那么一般上说,根据这一条,汗下失法而造成病不解,有可能脉浮缓,这就是个表证。(也有可能)脉沉缓、沉弱,这是里不和,病在里,一般说是宜调胃承气汤。但是我们在临床上,不能说遇到一个沉缓的脉,不问证候就给开调胃承气汤,那是不行的,你必须要症与脉对照起来。前面这个也是,脉浮缓,也得有证候,他这里没详细说,这是个略笔。这一段就是解释前一段。

95 太阳病,发热汗出者,此为荣弱卫强,故使汗出,欲救邪风者,宜桂枝汤。

这本来是太阳中风,重出了,主要是让你认识脉的阴阳候病的问题。“发热汗出者”,太阳中风证。太阳病,发热汗出,这是太阳中风证。他搁个“此为荣弱卫强”,你们看看前面那个太阳中风“阳浮阴弱”,阴就指着荣,阳就指着卫。那条是“阳浮阴弱”,这条搁个“荣弱卫强”,这是互词,他是特意让你在这明白:我们说的阳浮阴弱,也是卫气向外。他在底下解释得更好了,“阳浮者,热自发,阴弱者,汗自出”。营之所以弱,是由于汗出,所以汗出于营。那么,卫不共营协调往外跑,所以它(卫)强,脉也浮。这就是告诉你阴阳。所以在《金匮要略》上有的,他说是“卫缓则为中风”,我们轻取脉浮,这是中风脉;“营缓则为亡血”,就是浮而缓弱,就是太阳中风的脉。那么这两个(营卫)分开,外以候卫,内以候营,就是脉的阴阳,要不搁这一节没有用啊。搁这一节就告诉你,营卫诊法就是阴阳,就是轻取、沉取而已。

这是太阳中风证,所以“欲救邪风者,宜桂枝汤”。这一节也是说上面一节“脉阴阳俱停”那个阴阳的问题。在这他又重申阴阳以候营卫的问题。要不然的话,搁这一节就一点意思没有,就是重出太阳中风证嘛,发热恶寒,阳浮阴弱。

96 伤寒五六日,中风,往来寒热,胸胁苦满,嘿嘿不欲饮食,心烦喜呕,或胸中烦而不呕,或渴,或腹中痛,或胁下痞硬,或心下悸、小便不利,或不渴、身有微热,或咳者,小柴胡汤主之。

小柴胡汤方

柴胡半斤 黄芩三两 人参三两 半夏半升(洗) 甘草(炙) 生姜各三两(切) 大枣十二枚(擘)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若胸中烦而不呕者,去半夏、人参,加瓜蒌实一枚;若渴者,去半夏,加人参合前成四两半,瓜蒌根四两;若腹中痛者,去黄芩,加芍药三两;若胁下痞硬者,去大枣,加牡蛎四两;若心下悸、小便不利者,去黄芩,加茯苓四两;若不渴、外有微热者,去人参,加桂枝三两,温覆微汗愈;若咳者,去人参、大枣、生姜,加五味子半升,干姜二两。

前面讲过,也有病的转变是个误治。在这儿是自然发生(不是误治)。太阳伤寒也好,中风也好,在五六天的时候,病一般要由表传入半表半里。他说“伤寒五六日,中风”,不是太阳伤寒五六日了又中风,不是的。“五六日”后面有个逗点,他说伤寒五六日,或者中风五六日,这个口气就是,无论伤寒和中风,在五六日的时候,一般病要由表传入半表半里,一般是这样的。

“往来寒热”,太阳病是发热恶寒,尤其恶寒,所以“必恶寒”嘛,发热与恶寒同时发作。阳明病在里头,是不恶寒但发热。半表半里,是寒热交替出现,“往来寒热”就是寒往热来,热往寒来,交替出现。这个道理后面要讲的,现在先不说这个所以然。那么就寒热来分析,表与里、半表半里有这么些不同,发热恶寒为太阳病,不恶寒但发热这是阳明病,往来寒热是少阳病。热型不一样,根据热型也能辨太阳、阳明、少阳。

“胸胁苦满”,胸、胁,半表半里的部位就在胸腹的两个腔间,胸腔、腹腔,就在这个大部位里,外接近表,内接近里,胃肠也在胸腹腔间。这个地方有邪气结之,所以胸胁苦满,就是胸胁这个部位苦满,苦满就是以满为苦,当作苦。劳苦意思就是苦于劳动。

“嘿嘿不欲饮食”,“嘿嘿”就是昏昏然而不愿意吃东西,这块有热了,热郁于胸腹腔间,头昏昏然而不愿意吃东西。

“心烦喜呕”,凡是热都往上炎,火往上来嘛,所以胸腹腔间有热,热也是容易波及心脏,故心烦。热也能够激动胃肠。胃肠尤其胃是水谷之海了,激动里水里饮,就要呕。

“往来寒热”“胸胁苦满”“嘿嘿不欲饮食”“心烦喜呕”,这四个是柴胡四症这是柴胡汤应用的四个主要的证候。那么底下有些或然的证候,说明什么意思呢?就是半表半里的部位,是诸脏器的所在,如果邪热郁结在这个部位,能够影响很多脏器,(使之)失去常度的,就是失去正常而有证候的反应。所以这相当复杂。

“或胸中烦而不呕”,(小柴胡汤证)一般是要心烦喜呕,如果热不太重,只胸中觉烦热,心不烦,也不激动里饮,所以也不呕。这是邪热比较轻,也或者只是胸中烦而不呕。

“或渴”,渴,咱们都知道了,渴属阳明。热涉及胃就要渴。“或腹中痛”,腹中就是胃以下肠子,涉及肠子了,那就肚子疼。

“或胁下痞硬”,胁下就是两侧。痞,有痞块谓之痞,痞是不通了,痞块也是的。硬,冲着硬上说是有痞块了,有肿结的地方,这就是肝和脾了,所以涉及肝脾而胁下要痞硬。小柴胡汤及柴胡剂,是我们治肝病常用的。

“或心下悸小便不利”,或者涉及心或肾,涉及心则心下悸,涉及肾则小便不利。

“或不渴,身有微热”,如果胃停水,他不渴。可是胃停水,热不除,表有郁热而身有微热。也有这种情况,这个人胃有停水,他就不渴,但是身上有微热。这些前面咱们都讲了,所以小便不利,内有停饮,表不解,表热不除。

“或咳者”,或涉及肺,那他就要咳嗽。

总而言之,只要四证俱在,这些或然的证候无论有或无,都用小柴胡汤治之。

方后弄这些加减都是错的,这都要不得。这个书(的方后加减)可以说全是这样子(要不得)!这都后人所附的,谁附的咱们也不知道,但是这里头绝对是不对的。那么(小柴胡汤)这个方剂咱们看一看。

柴胡这味药在《神农本草经》上只是说它味苦平,微寒。苦,不大苦;

平,不是像黄连那个苦法;微寒,它是一个寒性解热的药。那么它主治什么呢?《神农本草经》上说是主治心腹肠胃间结气、积聚,就是心到腹,肠胃之间的结气,或者是有积聚。结气,无形的东西才能结滞;有形的就是积聚,就是成痞块的东西。“寒热邪气”它也治,它能解热嘛。“推陈致新”,在《神农本草经》上就这么几句话。那么结气也好,积聚也好,都是在胸腹腔间,所以它治胸胁苦满,在仲景这个书上看是治胸胁苦满。根据《神农本草经》上的证候分析,也是绝对有胸胁苦满。

那么柴胡与黄芩为伍,黄芩治烦,这两味药(柴胡、黄芩)都是解热、祛烦。

底下这一系列的药都是健胃的药。半夏、生姜,这是小半夏汤,能够逐饮止呕的,柴胡证里头常有呕的。呕是因为什么呢?因为胃虚,搁人参、甘草、大枣,补中健胃。

所以小柴胡汤既是一个健胃止呕的方药,也是一个解烦祛热的方药。那么徐灵胎说“小柴胡汤妙就妙在人参”,这也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病要传到半表半里呢?我们得回头研究太阳病。太阳病阶段,人的机体就是人体,打算由表来解除疾病,所以我们开始讲的时候就介绍了,《内经》说邪气交争于骨肉,外邪、人的精气在骨肉这块交战。到四五天的时候,(就可能)没有机会从体表解除疾病。怎么没有机会了呢?就是正气不足以祛邪了,主要是由于里虚,就是胃虚。这时候柴胡、黄芩是能够解热祛邪,但是里虚,病只能再由半表半里往里来,必须要加强正气,所以这个时候用人参是对的。徐灵胎老先生还是看得挺清楚的,小柴胡汤妙就妙在人参。这个时候不能够在第一道防线(抵抗),(就)退到第二道防线了。退到第二道防线,正的力量没有增强行不行呢?还是不行的,所以这时候搁人参,健胃,咱们说是补中益气了,这就是补中益气啊,这个时候才能发挥柴胡、黄芩的力量,才能祛邪。主要是这么个问题。

那么下面这一条,就说明这个问题。

97 血弱气尽,腠理开,邪气因入,与正气相搏,结于胁下。正邪分争,往来寒热,休作有时,嘿嘿不欲饮食。脏腑相连,其痛必下,邪高痛下,故使呕也,小柴胡汤主之。

服柴胡汤已,渴者属阳明,以法治之。

这一节非常好。人的身体同疾病是永远斗争的,要不然的话,人活不了。外界损害人身体的病菌病毒有的是。开始(斗争)的时候,太阳病讲麻黄汤“阳气重故也”,脉浮紧。表证的时候,人体以大量的精气往体表来输送,就是津液啊,那么这种东西(津液或者说阳气)哪来的呢?它来自于胃了。

“血弱气尽”,(假如表证)这个时候没得汗出而解除疾病,而且身体越来越不能支持了。这时候在机体要防里了,一防里,外边体表血弱气尽,不像在表证的时候。咱们谁都得过感冒,血管非常充涨,那不是血弱气尽,正是体液充实在外。那么在半表半里的时候就不是了,(而是)在表血弱气尽。不是无故地这个人就虚起来了,不是的,他把这个(斗争的)力量都撤到里头去了,在里头抵抗疾病。把体液、津液往里头撤。“腠理开”,皮肤谓之腠,理者为肌肉纹理,(腠理)这个地方都疏松了。人体血气充斥(腠理)这个地方,它非常致密。(现在)津液往里一撤,(腠理)这个地方就虚了,虚了病就往里头来了,“邪气因入”,邪气趁机往里头去了。到哪去了呢?

“与正气相搏,结于胁下”,正气在里头预备另一道防线,集中力量在胁下这个地方,就是胸腹腔间中间这个地方,就是募原这个地方。“与正气相搏”,邪还要往里头进,但是机体不答应它了,相拒于这个地方(募原),结于胁下。

“正邪分争,往来寒热”,这地方(所述)都好得很,正邪作战的地方,就是胁下这个地方。分争,就是交争。“正”往前进则“邪”退,邪近于表了,要怕冷,太阳病必恶寒。有的时候正气弱了,邪气近了,邪近于里则恶热,不恶寒。所以往来寒热是这么来的,(邪气)时而近表,时而近里,就是正邪分争造成的,分争的时候往来寒热,一阵儿冷一阵儿热。有的时候也不老这么争,不争的时候也可以休止,所以“休作有时”。争的时候,一阵儿冷一阵儿热,不争的时候就不见往来寒热。

“嘿嘿不欲饮食”,你想,在胸腹腔间这个地方,正邪分争到这个地步,少阳病是个热病,所以这个人昏昏然不愿意吃东西,这儿热啊。热(在)胁下、胸胁这个地方,就是膈之部位,一定要碍于食欲的。

“脏腑相连,其痛必下”,半表半里这个部位脏腑相连,一切的脏器都在这块儿,上有心肺,再往下就是肝脾,再往下胃肠、肾、子宫,都在这呢。脏腑相连,虽然结于胁下部位,热没有不波及胃肠的。波及胃肠,胃肠是水谷之海了,激动里边水,“其痛必下”,胃肠部位一定要疼的。

“邪高痛下,”邪在胸胁,(位置)高啊;而疼在肚子,在下边。上边有热,底下有水气被激动而腹痛,人要呕了,“邪高痛下,故使呕也”。呕主要还是激动里饮,热激动里饮,它往上撞。

“小柴胡汤主之”。这一段就解释上边一切的症状,这(解释得)很好,那么是不是吃柴胡汤,病就整个好呢?也不一定。就看这个病(的发展),一般说是能好的。无论在表也好,在半表半里也好,如果治疗得当,都使这病逐步减轻。但是不一定在这时候好,尤其真正伤寒病,还要往里传,大概都在白虎汤阶段。病是由表传半表半里,如果病势相当厉害,还往里头传,传为阳明病。

“渴者属阳明”,吃完小柴胡汤,(虽然)这一切的证没有了,但是它转成渴了,渴就是胃有热了,这就变成阳明病了,这个阳明病就是所谓白虎汤证了。在临床上这个时候常常就是小柴胡加石膏证最多,也是渴,同时柴胡证不罢,我们就用小柴胡加石膏就行了,这个方子在临床是经常用的。所以这个书的确最实在,这是通过实践来的东西。咱们今天讲到这儿。

[附录 学生冯世纶等与胡老研讨病例

冯世纶:最近有个案例,吃了桂枝汤,又吃麻黄汤的病案。患者又受寒了。

胡老:这要看什么情形,要是一个病的时候不行!如果后来这个患者又感冒了,那可以(这么用)。

冯世纶:患者是不慎风寒,又感冒了,脉浮紧。

胡老:又感冒了,那可以!

冯世纶:头一天患者吃了桂枝汤,第三天又感冒了,脉浮紧,就给他吃麻黄汤。

胡老:那可以,因为他又感冒了。如果不是又感冒,一个病是不能这么用方的。如果是一个病,桂枝汤之后,不能吃麻黄汤。如果他又感冒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另一个学生:麻黄用量还是原方的用量吗?冯世纶:麻黄用量不小。

98 得病六七日,脉迟浮弱,恶风寒,手足温,医二三下之,不能食,而胁下满痛,面目及身黄,颈项强,小便难者,与柴胡汤,后必下重。本渴饮水而呕者,柴胡汤不中与也,食谷者哕。

这一段条文很不好懂,里头意义包含太多。“得病六七日”,一般的太阳病,五六天、六七天,都是内传少阳的时候。

“脉迟浮弱”,迟和弱脉见于浮,这就是气血不足于外了,这与上条“血弱气尽”是一个意思。病要传少阳,体表气血就不足了,所以脉迟和弱都见于浮。脉迟浮弱就是脉浮而迟弱。那么六七天见这个脉,病就有内传少阳的情况。

“恶风寒”,这是表证还没罢,表证还存在。

“手足温”,手足温是与四肢厥冷相对应的,四肢厥冷是里虚有寒,四肢逆冷、厥冷。那么手足温呢,就是内有热,里有热,手足温。但是手足温在本书里讲的都是“系在太阴”,这是什么意思呢?阳明病不光手足温,身也热而出汗,甚至于手足也是濈然汗出,这是阳明病。手足温当然是里热,那也属于阳明病了,(但常用术语)说“系在太阴”,说明这个热不是身热,只是手足温而已,那么说明里面不是光有热,还有湿,就是有水。

同是里位,一个病位有两种不同的病,一个就是胃实热,就是咱们说胃家实那一类的,胃实,热结于里,有实,也热,这就是阳明病;另一个是太阴病,太阴病什么样子呢?太阴病与这个(阳明病)正相反,也在里位,也就在胃肠之里,但它是里头停水,胃虚停水,正与阳明病相反,而且还没有力量收持水,所以吐泻,它是这么一种病。所谓“系在太阴”,就是说本来是阳明病,可是里头还存在着湿,所以叫“系在太阴”。

在这个书里头共有两段“系在太阴”,你们看看阳明病篇里头,187条,你们看看这一段,来理解“系在太阴”,否则不容易理解,“伤寒脉浮而缓,手足自温者,是为系在太阴。太阴者,身当发黄,若小便自利者,不能发黄。至七八日大便硬者,为阳明病也”,你看这说明什么呢?是在里位上开始有热,水火这两个东西不并立,热盛了,小便数,汗自出,里头马上就是水分尽去而变成热实(属阳明病)。那么太阴病呢?水盛,火就要消失。

在里证,表证传里的时候,水火是互相进退的:如果阳明病,热越重越实,水分越丧失;如果阴寒的方面盛,那么饮就重,要腹痛下利的,这就叫作太阴病。

太阴病,倘若没有热是没有问题的。倘若有热同时存在的时候是阳明病而有湿,所以他说“系在太阴”。这个“系”,咱们拴东西谓之系,与太阴病有联系,说明阳明病要有湿,则与太阴病有关系,系在太阴,有湿嘛。这时候水火是互相进退的,如果湿盛,小便也不利,一定要发黄的,这是古人一种看法。关于发黄我一会儿再讲。那么小便要是利呢?热盛,就把津液尽量往外排出,不但小便利,而且汗也出,那大便就要硬了,那就变成阳明病。

所以在病初传于里的时候,又有热又有湿,也可以为阳明病,也可以为太阴病,在这个阶段就叫作“系在太阴”。阳明病没完成,但是里头有停湿,所以他搁个“系在太阴”,里头有与太阴有关系的问题,他搁个系在太阴,我们方才这一节(98条)就是的。

“医二三下之”。病六七天,由表传入半表半里,而又传于里。传于里虽然手足温,里有热了,但是它是系在太阴,里头也有湿。那么这个情况,表证不可下,少阳证不可下,里有湿更不可下,所以“医二三下之”,这是一个错误,由于手足温,大夫就认为里头是有热了,而二三下之,就是接二连三地给吃泻药,这是错的。

“不能食,而胁下满痛”,二三下之则伤了里,当然就不能吃东西了,伤了胃气了。同时少阳病也很明显。伤了胃,胃气一虚,邪热、客气都往胃这块儿来,当然是半表半里的热、表热都往胃这块儿聚。那么湿呢?水气也往这块儿聚,所以“胁下满痛”,胁下,连心下这个部分都有了,胸胁满,胁下满,就是胸胁苦满的少阳病的症状,由于邪热、客气都往这块儿聚,所以也疼。

“面目及身黄”,又有热又有湿,非发黄不可。古人认为黄是由湿热、郁热在里造成的,由其“系在太阴”说身必发黄,古人这个看法是错误的。古人认为脾属土,土色黄,这是个错误。现在黄疸多是胆道受了障碍,这是很清楚的事情,不在乎脾土色黄,这是胆汁的色。可是虽然这么说,古人在治疗上所掌握的规律是对的,像咱们用茵陈蒿汤,或者是茵陈五苓这类的药祛湿祛热,治疗永远也是对的,古人只是掌握这种规律。与脾的关系是没有的,古人错了就是错了。古人没法那么(像当代西医一样)认识,不知道有物理的障碍而使着人发黄,他们不懂得这个。所以古人一看到黄都是属太阴,因为太阴是运湿,太阴有病不能运湿了,再要有热,一定发黄的。古人这么个看法,(治病)规律是对的。古人说郁热在里,治疗的方剂这都是非常正确的,现在我们这么用还是有效嘛。

所以我们研究古人的东西,要掌握这种(辨证治疗)规律方法。至于古人这种说法,咱们现在这个脏腑辨证很成问题的,因为古人限于科学水平,他搞不清生理病理。比如(仲景)这个书吧,也就是一千好几百年、两千来年左右了,那个时候科学还是没有(今天)这样的进步发展,没法来认识疾病问题都关于生理病理,这是一种基础科学的问题,那个时候没有(基础科学),没有怎么办呢?他们也想解释,就让脑子想,或者拿现象当本质,土色是黄的,根据五行来说,脾属土,土色黄,就这么样来看。尽管看着错误,(但)这种规律是一点不错的,尤其发病的这种情况,比方底下他说“小便难”。

“小便难”,在太阴病,我们方才讲那节(187条)也是,如果小便利,湿热能够外越,他不发黄。我们现在临床上也是这样的,大概黄疸病都是小便不好,那么我们治疗也是去利小便,祛热,祛湿热。这一类治疗的手段,什么时候都是对的,这是规律。(但)古人对这个规律的这种认识法(如脾属土,土色黄)可是不对的。

“不能食,而胁下满痛,面目及身黄,颈项强,小便难者,与柴胡汤,后必下重”,这种内里头有湿热(与小柴胡汤证类似但又不同),柴胡有点疏泄作用,同时它祛热,是解热剂嘛。(湿热之证若治以小柴胡汤,湿热)再撤其热,再加以疏泄,湿热下注一定要得痢疾,“后必下重”。

“胁下满痛”“颈项强”,颈项强,颈就是两侧,项就是后头。人脖子两侧谓之颈,两侧颈属少阳;项,后面属太阳。由于这个病太阳也没罢,少阳病也发生,所以颈项强。根据“胁下满痛,颈项强”,可以用小柴胡汤。这个症状颇像小柴胡汤证,但是在“本渴,饮水而呕”的情形之下,吃小柴胡汤是不行的,非用五苓散治水逆才行。

“本渴,饮水而呕”,这个是水逆症状。本渴,可是一喝水就要吐,这就是我们上面讲的五苓散证,水逆。水逆,里头水相当多,而且水冲逆于上,那么这个时候吃柴胡剂是不行的,非用五苓散治水逆才行。这个(条文的病症)就是(该用)茵陈五苓(散)来利水祛黄就对了。柴胡汤不能用,要是用的话,不但“后必下重”,而且“食谷则哕”,水停得非常多,水往上冲逆,你咽东西咽不下去,要哕逆的。这是个倒装句(原文:“不能食,而胁下满痛,面目及身黄,颈项强,小便难者,与柴胡汤,后必下重。本渴饮水而呕者,柴胡汤不中与也,食谷者哕。”实际应该:“不能食,而胁下满痛,面目及身黄,颈项强,小便难者,本渴饮水而呕者,与柴胡汤,后必下重。柴胡汤不中与也,食谷者哕。”)他说“与柴胡汤,后必下重”,是指“本渴饮水而呕者”。上面说不能食,里头就(暗含)有个呕,而且饮水也呕,上面没说这个(饮水而呕)症状,底下说清楚了。根据上面这个症状,他就(考虑到用)柴胡汤了。(柴胡汤)也治黄啊,在《金匮要略》黄疸篇里头就有,说“诸黄腹痛而呕者,宜柴胡汤”。那么这里也呕,尤其这个证候正是柴胡证,胁下满微痛,颈项强,这可以用小柴胡汤。但是注重(强调)在底下这一句话,是个倒装句,他说“本渴饮水而呕者”,是这么个呕,(是)水逆,本来渴,想喝水,一喝水就吐,这不就是水逆证吗?要有水逆证的这类黄疸,虽然有柴胡证,不能用柴胡汤。假设要用(柴胡汤治水逆与柴胡证)的话,就有后重和食谷则哕,因为柴胡汤不能治水逆,同时(柴胡汤)有疏泄胸胁的作用,去心腹间结气、积聚,有疏泄作用,同时一撤热,水势更泛了,所以食谷要哕逆的。

这段条文包含的意思非常广,(如果)我们离开本文,倒是好理解这一段。根据上边五六日(96条,伤寒五六日,中风,往来寒热,胸胁苦满、嘿嘿不欲饮食,心烦喜呕),无论伤寒或中风,一般来说全要传入少阳,是这么个时期。那么六七天(98条,得病六七日)更是了,五六天、六七天(常要传少阳)。而且脉呢,已经有内传少阳的一种征象,“脉迟浮弱”,不但传少阳,而且表证也没罢,还恶风寒。虽有里热,“手足温”,手足自温,但是里热不重,还系在太阴,只是手足温而已,里头还是有湿。(病的症状是)这一系列的情形。

少阳病不可吐下,后头有的,我们讲到少阳篇就知道了;表不解,更不能用下药;里停湿,不是有实热,也不能用下药。所以以上的这些情况,一概不能用下药,而这个大夫反接二连三下之,这都错误。

所以少阳证这回就明显了,胁下满且痛。因为表证还有,用药不对头(不解表而下之),一定导致气上冲的,表也不能解。所以不但颈强,项也强,头项强痛那个项,所以太阳病也没罢。那么由于气冲,水往上不往下,所以小便不利。那么既有热,小便又不利,非发黄不可,所以“面目及身黄”,本文的意思就这个。可是这个时候,水往上逆得厉害,同时人渴,但是饮水则吐,这是水逆证。这种发黄,应该用茵陈五苓就对了,就是五苓散加茵陈,一方面治水逆,另一方面祛黄。而柴胡汤是不能用的,“不能与”。要是与的话,“下利后重,而且食谷则哕”。所以水逆证,虽有柴胡汤证,(但)不能用。这还是论述小柴胡汤的应用。

这段相当大,内容相当复杂。古人通过对疾病的观察,发现疾病万变,在病位的反映啊,不出三个,一个是表,一个是里,一个是半表半里。可是每一个病位的反映,都有两种证候,或阴或阳,阳有热实,阴有虚寒。所以表有阴阳,里有阴阳,半表半里也有阴阳。咱们开始讲太阳病,“病有发热恶寒者,发于阳也;无热恶寒者,发于阴也”,所以在一个“表”位上,也有两种,一个太阳,另一个少阴。里证,根据我方才所讲,在里位上也有两种,一种阳明,另一种太阴,所以在阳明病里头常有“系在太阴”的关系。所以这一段,不这么详细说不好理解。

99 伤寒四五日,身热恶风,颈项强,胁下满,手足温而渴者,小柴胡汤主之。

你看看,这一段同上面那一段症状差不多。伤寒也好,中风也好,到四五天、五六天、六七天这个时候,一般都是多传少阳病。在临床上也是,感冒一过去,头两天,到三四天、四五天,它就传少阳。

“身热恶风”,身热,不光传少阳,里头也有热,就是身热,不是发热了。恶风,表还没罢。

“颈项强”,你看他也搁个颈项强,两侧谓之颈,后面谓之项,这就是既有太阳病,也有少阳病,所以颈项俱强。

“胁下满”,这就是胸胁苦满了,这是有少阳柴胡证了。“手足温而渴”,手足温又渴,里有热,但是也不到整个阳明病的情况。

在这个情形,是三阳并病的样子,就是由表证传入半表半里,又系于里了,里头也有热了。这个三阳并病,也应该取少阳治之,所以他用小柴胡汤。这是个定法。怎么讲呢?

表证是可汗,少阳病不能发汗;里实证,里有热可下,少阳病不能下。我们讲到少阳篇里都有,所以三阳并病,既有少阳病存在,又不能汗,又不能下,只能够取少阳治之,这是定法,在临床上也是必要的。

我们在临床上常遇到这种情形,感冒过去了,(但)表证还存在,也还怕冷、怕风;可是少阳病相当明显,尤其胸胁苦满,这是少阳病的部位;那么他又渴,手足也热,或者身热,这里头也热了,里证也有了。那么这时候我们要用小柴胡加石膏最好了。这一段也是的,不过他没说(用小柴胡加生石膏),就说个小柴胡汤主之。我们在临床上一般都用小柴胡加石膏,可以说是百发百中,在临床上常遇到这种情况。

那么这个(本条)同上面(上条)不同之处在哪儿?你们看一看,就是一个“渴饮水而呕”,这条没有,这条“手足温而渴”,他渴,不是饮水而呕,没有水逆,所以这条(病症)可以用小柴胡汤。这条没说发黄(与否),即使发黄,有小便不利,也可以用小柴胡汤,没问题的。

上面那条(98条),只用小柴胡汤不行,我们通过实践,用小柴胡汤合用茵陈五苓,我认为是最好了,“柴胡不中与也”那条,用小柴胡汤与茵陈五苓合用最好了,因为什么?因为柴胡证还很清楚嘛,但是只用小柴胡可不行。那么这一段(99条)就是小柴胡汤证,所以就用小柴胡汤就行了。他就怕你上面(那条)不明白,在底下又出了这么一节,就是99条。

那个(98条)“柴胡不中与也”,不是根据上边的柴胡证而不得与柴胡汤,而是因为有个“渴饮水而呕”,这是水逆证,小柴胡汤不能够用的,只用小柴胡汤是不行的。在这一节(99条)就证明前一条为什么不能用小柴胡汤的原因。

100 伤寒,阳脉涩,阴脉弦,法当腹中急痛,先与小建中汤。不瘥者,小柴胡汤主之。

小建中汤方

桂枝三两(去皮) 甘草二两(炙) 大枣十二枚(擘) 芍药六两 生姜三两(切) 胶饴一升

上六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内饴,更上微火消解,温服一升,日三服。呕家不可用建中汤,以甜故也。

“伤寒”,就是太阳伤寒。“阳脉涩”,就是脉浮涩,谓之阳脉涩。阳就指着外面,浮取脉涩,但是按着脉弦,上下弦直有力。那么这类的脉就是里寒,外血不足,就是中虚有寒,营卫不足于外,所以“阳脉涩,阴脉弦”。

这是小建中汤的脉,中气虚,虚者生寒。那么中气一虚,不能消化水谷,所以外面营卫气虚,阳脉涩。涩是血不足,津液不足脉也涩,这是一个说法。那么根据这个,“法当腹中急痛”。

但是弦脉也为少阳脉。“阳脉涩”,真正少阳病,尤其到柴胡证这个阶段,气血也不足于外,血弱气尽嘛,咱们前面也讲了,阳脉也是涩。按着脉弦,这是少阳病。那么小柴胡汤证也是腹痛,所以这类的脉,“法当腹中急痛”,就是说,这种脉依法应该腹中发急痛。急痛也可以说是拘挛痛、拘急痛。

“先与小建中汤”。那么根据这个脉,可以与小建中汤或小柴胡汤。小建中汤脉是这样的,里有寒,弦主寒,也主疼,拘急痛脉也弦。根据里虚寒而营卫不足于外,这是小建中汤证,这个脉同时都存在。柴胡证腹痛也有这种脉。

为什么先与小建中汤?这我们讲很多了,里若需要温补,必须先救里,这是先里后外,少阳在半表半里,里之外。这也是定法。所以他先用小建中汤。那么根据这个脉,既有小建中汤证,也有柴胡证,所以他先与小建中汤,也是先救里而后外的意思。

“不瘥者”,不瘥者不是一点儿没好,而是这个疼总没完全好,那就是柴胡证的问题了,所以“小柴胡汤主之”。

这一段在临床上也容易遭遇的,因为(阳脉涩,阴脉弦)这个脉,小建中汤也是这个脉,柴胡证的脉也现这种脉。那么根据这种脉,病人的肚子疼,这种脉应该肚子疼,所以“法当腹中急痛”。那么既可能是建中证,也可能是柴胡证,得先怎么治呀?得先温里。

里需温需补,都得先从里治;里需攻需下,那就先从外治,这是定法,我们前面讲很多了。这一段也是这样。也就是说,阳脉涩阴脉弦,根本(来说)这个脉既有建中证,也有柴胡证,这是从治疗的结果上来看的。所以,先与小建中汤,这也是一定的治疗步骤,要是没完全好,再用小柴胡汤主之,绝对能好的。

小建中汤这个方药,就是桂枝汤增量芍药,原来芍药是3两,现在是6两,芍药就治拘挛痛,腹发拘挛痛。但是芍药微寒,里虚有寒,光用芍药是不行的,得搁饴糖,大量饴糖,他搁1升,1升拿现在说是1碗,就是茶杯1杯,我们平时开药都搁1两半。饴糖甜,是甜都能止痛,饴糖配合芍药治腹急痛相当有力的。

为什么叫小建中汤呢?桂枝汤是解表的,那么(小建中汤)这个方子就是治桂枝汤证,在桂枝汤的基础上,中虚有寒而腹急痛。这个方子也解表,有很多的里虚而表不解,腹痛,这个方子也非常好使。咱们说甘温除热,这个方子也是甘温除热一个代表方剂了。肠结核腹痛发烧,我用这个方子治过,挺好使的。所以小建中汤还解表,不是整个(全部用于)建中,所以叫作小,不像大建中,大建中整个是温里补里(不能解表)。

101 伤寒中风,有柴胡证,但见一证便是,不必悉具。

凡柴胡汤病证而下之,若柴胡证不罢者,复与柴胡汤,必蒸蒸而振,却复发热汗出而解。

“伤寒中风,有柴胡证,但见一证便是,不必悉具。”这是一段,下面应该还另有一节。“凡柴胡汤病证而下之,若柴胡证不罢者,复与柴胡汤,必蒸蒸而振,却复发热汗出而解。”这是两段。

无论伤寒或中风,如果发现柴胡证,但见其中主证之一证,就可以用柴胡汤。这个主证是什么呢?往来寒热,胸胁苦满,嘿嘿不欲饮食,心烦喜呕,这是柴胡四证。不是说柴胡证这四个都具备,他意思是其间有一个主证,就有机会用小柴胡汤。他这个话(但见一证便是)我们要(灵)活看,这一证也需要结合其他的脉症而来观察,后头有例子。并不是说非得有往来寒热、胸胁苦满、嘿嘿不欲饮食、心烦喜呕俱备才用柴胡汤,不是的,不要这样子看,而(是)这四个主要症状其中有一个,再观察脉症可以用小柴胡汤的,那么一样可以用,不必都具。这是一节。

“凡柴胡汤病证而下之”,柴胡汤证不应该下,如果误下,那么柴胡汤证幸而未因下而罢,柴胡汤证还存在,那么这时候还可以用柴胡汤治。“复与柴胡汤,必蒸蒸而振,却复发热汗出而解”。这句话给后世造成很大的问题,这就说柴胡汤是发汗,它哪发汗呀(柴胡汤不发汗)!“蒸蒸而振”,蒸蒸是热象,那么服完柴胡汤之后,先蒸蒸然,人感觉发烧,蒸蒸然,继而打战战,“而振”,振就是振战,打寒战,然后发热汗出,病就好了。这不是出汗吗?其实这是瞑眩状态,哪有这么出汗的。这是什么道理呢?一个病,邪盛正虚的时候,我们吃药要“中病”,常常发生瞑眩状态。瞑眩状态,是古人有的这么一句话,咱们前面也讲了,就是“若药不瞑眩,厥疾弗瘳”,这是《尚书》上的一句话。所以服了药之后,有一种特殊的反应,不正常的反应,很吓人的,你看这也很吓人,折腾人——“蒸蒸而振”。蒸蒸不是个好(编者按:好,此处为正常之意)发热的样子,这个人感觉里头其热蒸蒸,然后打寒战,完了出一身大汗。这叫瞑眩,就是药“中病”发瞑眩。不是说服柴胡汤都这样的。要注意是“下之后”,这个病误给下了,挫伤人的正气,体力虚衰了,可这个病还存在,这时候与柴胡汤常发生这种情形(瞑眩),所以我们在临床上要注意这一点。假设这个病人原先就是柴胡汤证,已经吃了泻药了,柴胡汤证还存在,给柴胡汤才常发生瞑眩。这时候你得告诉病人(可能瞑眩),不告诉他,非上急诊不可。蒸蒸而振,出一身大汗,他就吓坏了。你告诉他这是瞑眩,有(瞑眩)这个情形,病马上就好。

这不是柴胡汤能发汗,柴胡汤不能发汗的,这是瞑眩状态,瞑眩状态常有这种情形(汗出而解)。柴胡汤常有这种反应。人要不虚,没有这种反应。或者久不治,再者就是给吃错药了,伤人体力了,那么这时候柴胡汤证还存在,当然得与柴胡汤,可这时候常常发生瞑眩状态。这要告诉病人的:这时候要给他吃这个药,说你(多)加小心,吃这药有这种(瞑眩)反应,可有这种反应非常好,(预示着)病马上就好了。也有时候不发生这种反应,身体不那么虚,就不发生这种(瞑眩)反应。发生反应不要害怕。

(小柴胡汤)它不是发汗药,一般注家就根据这句话(汗出而解),说柴胡升散,把柴胡也弄个发汗药(的归类),不是的。他就是讲柴胡汤有这么种情形:如果下之后柴胡证不罢,可以与柴胡汤,没有问题的,但是有这么一个问题,发生瞑眩状态,蒸蒸而振,然后发热汗出,但是病马上就好。

102 伤寒二三日,心中悸而烦者,小建中汤主之。

小建中汤也不光治肚子疼。“伤寒二三日”,表还不解呀,但是中虚,血也少,血不足养心,心才悸。“心中悸”,悸就是跳,血少不足以养心而心中悸。表不解,才烦。咱们在桂枝汤讲过,“反烦不解者”,表解就不烦了。伤寒虽然二三天,这个人根本就是里虚有寒,津液就不充于外,血液少,所以,心中悸而烦。这种情况,你不补里、不建中,则表解不了。这时可以用小建中汤。

这就补充了上边小建中汤(的治疗范围),不是光治肚子疼。小建中汤治腹痛那是如神,那非常好使,无论是虚寒性的胃溃疡,或者其他一般的腹痛,小建中汤都好使。但是小建中汤是由桂枝汤证而来的,它也解表,如果中虚有寒、血气不足的这种“表不解”可以用它。那么症状呢?就是心中悸而烦。一般表证,心中不悸。

103 太阳病,过经十余日,反二三下之,后四五日,柴胡证仍在者,先与小柴胡。呕不止,心下急,郁郁微烦者,为未解也,与大柴胡汤,下之则愈。

大柴胡汤方

柴胡半斤 黄芩三两 芍药三两 半夏半升(洗) 生姜五两(切) 枳实四枚(炙) 大枣十二枚(擘)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一方加大黄二两。若不加,恐不为大柴胡汤。

太阳病已经十来天了,“十余日”,暗示已经传入少阳而为柴胡证了。“反二三下之”,(但是)大夫不知道用柴胡汤,而反一再吃泻药,“二三下之”。到四五天的时候了,就是泻下两三天,接着不就是四五天吗?“柴胡证仍在者”,仍在者,可见经过十余日的时候柴胡汤证就发现了,所以(仲景)这文章都这样子。那么经过十余日,我方才讲已经传到少阳是怎么知道的呢?这句话就知道了——“柴胡证仍在者”。也就是说,太阳病在十余日的时候,已经传入少阳而发生柴胡证了,(但)大夫不知道用柴胡汤,反二三下之。那么下后到第四天、第五天了,柴胡证还不瘥,没因下而罢,还仍然存在,那么这时候先与小柴胡汤,还是柴胡证嘛。

但是由于误下,把半表半里的邪,大部分都引入到里去了,病于里了。所以(若)表有邪,吃泻药,则虚其里,中医讲“邪之所凑,其气必虚”这句话嘛,里虚了,表邪也趁里虚而入里;半表半里,少阳病在半表半里,没到胃肠里头,(假若误)吃泻药,也虚其里,半表半里之邪也陷于里,这条所说就是。虽然柴胡证仍在,但是已经病于里了。

(半表半里陷于里)先与小柴胡汤,呕还不止,“心下急”,心下就是胃这块儿,胃这块儿实得厉害,心下坚痛,又硬又疼,甚至于不可触按,那是胃实得厉害。“心下急”就是觉得这块儿痞塞不通。“急”这个字,急是紧,里头没有地方,感觉外边急,心下这个部位痞塞不通。所以注家对这个“急”字解释很多,李东垣说是心下急就是那块儿不宽绰、不宽快,这也通。这个“急”字(我认为)就是不通,觉着这个地方小,不宽快,就像挺肥的一个人穿个小衣裳,紧,不宽绰,所以叫作“心下急”,也就是里实比较轻微,不到大承气汤那种心下硬还疼,不到那个程度,只是心下急而已。

“郁郁微烦”,也不像阳明病烦躁得那么厉害,郁郁也就是默然,烦得不太重,说明病陷于里,里不是那么个实法,所以不用承气汤。

“为未解也”,虽然与小柴胡汤,旁的证都解了,“呕不止,心下急”还存在,这个病还是没好呢,应该与大柴胡汤,下之就好了。半病于里也,这就是半表半里由于吃泻药而又病于里,就是少阳阳明并病。

那么为什么吃小柴胡汤而呕不止呢?大柴胡汤这个呕,比小柴胡汤这个呕原因更复杂,小柴胡汤这个呕只是胃里头有停饮而已,有热激动胃里头的停水,所以往上逆呕。大柴胡汤(呕的原因是)两个问题,一个与小柴胡汤这个(原因相同)同时存在,另一个关键是大便下不去,气不得下行,都往上攻,所以心下急。(大柴胡汤因为大便下不去而造成的)这个呕只是用半夏、生姜是不行的,还得想办法通大便,导气往下行,这个呕才能除。所以大柴胡汤与小柴胡汤都有呕,但是大柴胡汤的呕用小柴胡汤不行,“呕不止”,因为什么?“心下急”解决不了,非用枳实、大黄不可。

本来是小柴胡汤证,由于大夫误治,二三下之,把邪又引到里头去了,那么(虽然)小柴胡汤证还存在,但是大柴胡汤证已经有了,所以吃小柴胡汤那是对的,不是错误,但是由于呕不止、心下急,这还有一半(症状)没治,还得吃大柴胡汤泻下就好了。

大柴胡汤与小柴胡汤的药物组成是不同的,没有人参了,把小柴胡汤的人参、甘草去了。由于呕得厉害,生姜加量了,生姜是五两。由于心下急,他搁枳实、芍药,芍药也有点缓下的作用。另外应该有大黄,这个书上没搁大黄,不对,有大黄,大黄二两,应该有,方后注的有,他说“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一方加大黄二两”。他说还有一个方子是有大黄的,“若不加,恐不为大柴胡汤”。这是林亿他们在后头注的。所以这本书有些错误,原先这个本不是一样的,有的本没大黄,有的本就有大黄。这个本就没有了,其实应该有的。

你看看大柴胡汤不搁人参,为什么?在小柴胡汤这个阶段,病由表往里传,就因为里虚,血弱气尽,所以加人参。加人参两种意思,一个由于里虚,加人参使病不能再往里传,(另一个)同时也扶助正气祛邪。大柴胡汤就不然了,病已经进到里头去了,里实了,里实是病实了,那么这时候再补里不行了,补里了就像咱们现在比方说就是关门抓贼:得想法祛病了,病在哪块儿补哪块儿就不行了,所以(大柴胡汤证)这块儿非祛病不可,(若用)人参反倒碍事了,不能搁。他搁枳实、大黄、芍药,这是必要的。所以那个地方虚,邪没到那儿你要补;邪已经来了,邪在那儿成实了,你非祛邪不可,那你还补什么,补了,越补病越实,那就坏了。

所以大、小柴胡汤的药物不同,主证则各异。头一个,小柴胡汤这个阶段,胃里头一点儿病没有,邪没进到胃里头去,那么加强胃气,使得邪不往里头波及,而且扶正以祛邪,那是对的。邪已入于里了,再补里就坏了,补里也是补邪了,所以这阵儿非祛邪不可。邪去了,邪一去,里自安。所以(大、小柴胡汤)用药是不一样的。

我们在临床上也是这样的。表证,表实的非攻表不可,不能用补药。我亲身遇到过(实证却用补的例子),年头很多了(很多年前),也是个挺有名的医生,遇到一个咱们现在说就是温病,那热得很,他给人吃的就是银翘散这类的药,同时给加鲜生地。北京早先有个陋习,爱用鲜生地这个药,说是解热。

(生地来解实热)不行啊,它是补药啊,是强壮性的一种寒性解热药。当时表实证的时候,你搁上(生地)就不行,所以这个人后来治疗这个病,生地用得相当重,我记得用了8钱生地。后来这个患者就转为我给看病。所以表实,你就得攻表,补药是用不得的。里实,病实于里,也不能够补。

所以里实证的这个(因误治而)死都是这么死的:病实而人虚了,这就坏了,若是补,这个病不受补了;若攻病,人受不了,这就要死人。我们讲阳明病的时候就有了。阳明病的死,(是因为)本病的病实,一攻就好。所怕的在哪儿呢?怕人虚,人虚得厉害了,那你动不得手了。所以阳明病有急下证嘛。病来得非常猛劲,非及时攻下不可,稍一延误,这个人体力虚衰得厉害,(而且同时)病来得非常猛,这就是不能救治了,你再攻,人受不了,这些后头要讲的。

在这儿我们讲的大、小柴胡汤的问题,大柴胡汤,病传进去,当然人也虚了,为什么不搁人参呢?搁不得。贼进屋子了,把贼得撵出去呀,关上门子还行吗?关上门,好,贼和你拼了。这是用药的一种规则,你看古人的方剂也就明白了。

104 伤寒十三日不解,胸胁满而呕,日晡所发潮热,已而微利。此本柴胡证,下之以不得利,今反利者,知医以丸药下之,此非其治也。潮热者,实也。先宜服小柴胡汤以解外,后以柴胡加芒硝汤主之。

柴胡加芒硝汤方

柴胡二两十六铢 黄芩一两 人参一两 甘草一两(炙) 生姜一两(切) 半夏二十铢(本云五枚,洗) 大枣四枚(擘) 芒硝二两

上八味,以水四升,煮取二升,去滓,内芒硝,更煮微沸,分温再服,不解更作。

“下之以不得利”,这个“以”是错的,应该是“而”,把“以”改成“而”字对。

本来是太阳伤寒,已经十三天了而不解,当然这个病是传入半表半里,而又系于里了。

“胸胁满而呕”,这是柴胡证,传入少阳,所以胸胁满而呕。

“日晡所发潮热”,这是阳明病。日晡所就是日将暮的时候,古人说就是申酉时了。胃里头要是实,热结于里,常在日晡所的时候特别发热。“潮热”也有两种解释,古人把潮热解释成什么呢?一个解释是定时,日晡所嘛,在这个定时来热,叫潮热,(我认为这种解释)不对的。(另一个解释是)潮热就是其热如潮,潮热它厉害,其势来得汹涌,阳明病就是这样子,热,其热如潮。它要日晡所发热谓之潮热,那它就不叫“日晡所发潮热”了。所以两种说法还是我后头说的这个对的,潮热就是其热汹涌,所以阳明病蒸蒸发热,蒸蒸,热从里头往外蒸,蒸蒸发热。

“胸胁满而呕”,说明病已传入少阳而为柴胡证。“日晡所发潮热”呢?病由半表半里又传于里了,而有阳明病的这种情况了,所以日晡所发潮热。

“已而微利”,“已而”两个字也是多(出来)的。“日晡所发潮热,微利”,在《玉函经》上大概都是“微利”,没有“已而”两个字。“已而”就是然后,就是“日晡所发潮热”之后下利,这么讲也行,不是不行的。意思就是既有胸胁满而呕、日晡所发潮热,(又有)微利。这个微利也是阳明病啊,它是热利呀,可是在这地方还不知道是热利,底下有解释,这是吃错药的关系。

那么根据上面那个“胸胁满而呕,日晡所发潮热”,这就是少阳阳明并病,就是我们方才讲那个:既有少阳病,又有阳明病,就是少阳阳明并病,也就是大柴胡汤证。这个“微利”一会儿再讲,现在先不要(讲)。

“此本柴胡证”,胸胁满而呕,日晡所发潮热,这是少阳阳明并病,就是少阳病没完,阳明病就发生了,所以日晡所发潮热,那么这是柴胡证、大柴胡汤证了,“此本柴胡证”就指着大柴胡汤证说的。而用大柴胡汤下之不会得利的,“下之而不得利”,“下之”就指着用大柴胡汤。

“今反利者”,那么现在微利是为什么呢?在这儿提到微利了,“知医以丸药下之,此非其治也”,由于微利不是本病应该有的,就是即便吃了大柴胡汤也不会微利的,这是“医以丸药下之”,是非法的治疗。这个“丸药下之”指着温性热药,指着巴豆,古人常用巴豆下剂。巴豆是热,本来是个热病,吃巴豆哪行啊?所以“非其治也”。但是巴豆的泻下非常峻猛,所以药后,这个丸药一半时吃不完的(持续时间长),这个人还是有微利,这是非法治疗的结果。那么现在这个病人还潮热,说明还是里实,当然还是有胸胁满而呕了,他既有柴胡证又有里实证,还是少阳阳明并病了。可是他吃过巴豆了,里虚了,他微利,这时候大柴胡汤不怎么适宜了,要缓一缓。

“先宜服小柴胡汤以解外”,先治胸胁满而呕,少阳对比“里”来说,少阳在外,阳明在里,这个“外”不是解表了,这是指着少阳与阳明的位置上来说的。“后以柴胡加芒硝汤”,然后用小柴胡汤加芒硝去潮热。胃家实只是实、满、胀,不用芒硝,只用小承气汤就行。有潮热,则非用芒硝不可。芒硝和石膏都是大寒药,解热。那么大黄呢?也不能说不祛热,但是解热的力量比芒硝差得多,所以(本病症)不用大柴胡汤。这个时候就因为泻下之后,人虚了,还以小柴胡汤为基础加上芒硝,通其大便,解其潮热就行了。柴胡加芒硝汤也是以小柴胡汤为基础,就因为吃完泻药之后的关系。不然的话就是用大柴胡汤就可以。那么如果热甚,可以加石膏。

那么这个方子就是小柴胡汤另外加上芒硝。柴胡、黄芩、人参、甘草、生姜、半夏、大枣,这不就是小柴胡汤吗?另外加上芒硝。你们看(柴胡加芒硝汤)这个分量与原方的分量不同了。古人是这么用的,把小柴胡汤煎出来了,古人一煎三剂,吃一煎,吃二煎,他吃了两次,最后那一煎加上芒硝,就是这个分量。就是小柴胡汤取三分之一加芒硝。(古人)先用小柴胡汤,后用小柴胡汤加芒硝。我们现在用,就是小柴胡汤里头加芒硝。可是(根据仲景原著,正确的做法是)应该先吃小柴胡汤,先不要加芒硝,等小柴胡汤吃完了,再另开一个加芒硝的。古人方剂的药量不是把量给缩小了,那个是一煎三剂,一剂是分三次吃,吃了两次,一回吃一碗,一升嘛,最后一次,把那一碗药留着,后来他搁二两芒硝,再拿锅温温,是这么一个(服用)办法。所以这个方子(柴胡加芒硝汤)就治小柴胡汤证大便不通发潮热。

“上八味,以水四升,煮取二升,去滓,内芒硝,更煮微沸,分温再服,不解更作。”你看后头写的,这八味药,以水四升,煮取二升,把渣子去了,然后搁芒硝,是芒硝都要这样,芒硝不要煎,可是搁里头不化,再上火微微让它开就行了。

105 伤寒十三日,过经谵语者,以有热也,当以汤下之。若小便利者,大便当硬,而反下利,脉调和者,知医以丸药下之,非其治也。若自下利者,脉当微厥,今反和者,此为内实也,调胃承气汤主之。

这里的“丸药”就指着巴豆剂了。不但少阳阳明并病,吃那种丸药(巴豆剂)不行,真正的里实证吃那种丸药(巴豆剂)也不行,那种丸药是下寒的。

“伤寒十三日,过经谵语者”,已经传入于里叫过经,发谵语了,发谵语就是里头有热了,“以有热也”,就是胃中有热,热结于里就发谵语嘛,胃不和。“当以汤下之”,应该用承气汤就对了。“若小便利者,大便当硬”,病人现在小便自利,小便自利就是小便多,小便多则水分从前阴夺去了,大便当硬,大便应该干。“而反下利”,这个病人挺奇怪,(大便应该干)反倒下利,这值得研究了。

(上述症状)就是我方才讲的,阳明病初起的阶段,(也就是)大便不干的时候,热越来越亢盛,人的体液越来越丧失,一方面汗出,另一方面小便数,所以辨证为阳明病。那么这个(条文)呢,谵语说明是胃有热,而且小便也多,大便应该干才对,而反下利,看看脉吧,“脉调和者”,“知医以丸药下之,非其治也”。这也给吃错药了,没吃承气汤类的药,而吃温性的丸药(巴豆剂)。怎么知道的呢?脉调和。如果自下利,脉不会调和的,后面讲三阴篇里也有,如果真正的阴寒下利,谵语则是相当危险的病,那种谵语不是只说胡话了,而是属于躁扰不安,那是阴阳离决的迹象了,病要是那种情况,脉一定微厥的,脉微细而且四肢厥冷。那么现在这个人脉调和,所以不是阴寒自下利,这是大夫给吃错药造成的结果,里头并没有虚寒,所以脉调和。下利还脉调和,说明不是虚寒的自下利。那么现在谵语、脉调和,说明还是实,不是虚寒的问题。“调胃承气汤主之”,这个还得给吃承气汤,只是谵语、胃气不和而已,吃调胃承气汤就行了,没有大实大满大痛的那种情况,所以不要吃大承气汤了。

那么这个是结合上面讲的,所以这个丸药(巴豆剂)是非法的治疗。中医用药不是光让它通大便。咱们现在大便不通了,就通通大便,灌灌肠也行啊,不是那样,得祛病。若是热结于里,非得用寒性的泻下剂不可,尤其用承气汤这类汤剂。那么若里头有寒实,可以用巴豆剂,它是温下药。不是以通大便为目的啊,若以通便为目的而不辨证,那就是错了。

所以热结于里得用寒性的泻下剂,巴豆这种丸药是吃不得的。这个是接着上边(已经提及的问题),他说不但少阳阳明并病吃这个药(巴豆剂)不行,就是真正的里实、承气汤证,吃这个药(巴豆剂)也是不行。而且脉象上呢,如果不吃这个泻药(巴豆剂),脉也不是调和的,脉绝对大。阳明三日,其脉要大,而且大实有力,不会调和的。由于吃泻药了,脉才调和。那么虚寒下利脉也不会调和的,要微厥。既不微厥,说明不是自下利、阴寒下利。是由于误下,误下而脉还调和。所以说(若)不是误下,脉绝不会调和,(不误下脉)是实的,实而有力的脉,脉大。那么“今反和者”,说明里头还是实,所以用调胃承气汤。调胃承气汤在前面有了。

106 太阳病不解,热结膀胱,其人如狂,血自下,下者愈。其外不解者,尚未可攻,当先解其外。外解已,但少腹急结者,乃可攻之,宜桃核承气汤。

桃核承气汤方

桃仁五十个(去皮尖) 大黄四两 桂枝二两(去皮) 甘草二两(炙) 芒硝二两

上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半,去滓,内芒硝,更上火微沸,下火,先食温服五合,日三服。当微利。

太阳病在此阶段上不好,就是不愈、不解,一般传里了。病由表传到半表半里到里,到里就无所复传了,一般是传里而发生阳明病的,但是也有为“热结膀胱”这个部位的瘀血证。“热结膀胱”不是热结到膀胱里头了,而是部位,古人说关元、膀胱,冷结关元等,只是就部位说的。瘀血证常在少腹这个地方,因为人是站立的,液体的东西都就下,尤其咱们现在说的瘀血、西医所说的血栓这类,这类的东西最常结在腹骶。所以腹骶盆腔这个地方,解剖生理学就有,静脉网非常(丰富),所以说血室就在那一点,当然女人指子宫了,男人就指那个膀胱与大肠夹的那个地方。所以打架,踢小肚子能把人踢死。为什么呢?打得(腹)内那地方的静脉网血液相当多,因为血性就下,那个地方老存血,由于血液常在那个地方,所以热结膀胱呀!不是膀胱里面有,这个病不是那个事(在膀胱里),现在咱们(有人说)病太阳之腑,这是瞎闹,膀胱一点都没病,说桃仁承气汤证是太阳之腑有病了,简直就是瞎胡扯。

“其人如狂”,就是有瘀血证与脑系上是大有关系的。在临床上,我也曾经用这种方法(瘀血脑系病之法)治疗很多。所以精神病常常是由瘀血造成的。瘀血随着血液循环,这里头有些晦恶之气最容易冲击大脑,所以其人如狂,甚者发狂。古人管瘀血叫恶血。真正的精神病有瘀血,用这个方子也较好使。

“血自下,下者愈”,也有这样的,有了瘀血它自己就下,如果瘀血下去,这个病也必好。如果血不自下,或虽下而没完全下,下得不够,这个病也不能好的,也得再用药下,用药下就是用本段说的桃核承气汤。

他讲的是表证,太阳病,“其外不解者,尚未可攻”,它(血瘀)和阳明病一样,阳明病也是其外不解尚未可攻,这个它不在胃而在少腹,那么如果有外证呢,先解外,言外之意,解外就用桂枝汤了,如果有麻黄汤证可以用麻黄汤。“外解已”,没有表证了,“但少腹急结者”,其人如狂,而少腹的地方又急,急就是方才讲(大柴胡汤证的)那个急,就是这个地方觉得撑得慌,为之急,与我们刚才讲的“心下急”一样。同时也“结”,拿手按着有抵抗(感觉),“乃可攻之”,这时候只是少腹这个地方有毛病,可以用桃核承气汤。

这个方子是调胃承气汤,还是攻里呀。里有热加上桂枝、桃核,就是桃仁。桃仁这个药祛瘀血相当有力量,我们最常用了。桂枝,是因为其人如狂,晦恶之气往上冲,桂枝是降冲气的,不然的话脑袋好不了(晦恶之气上冲至脑)。

所以这个方子是在调胃承气汤的基础上加减。以调胃承气汤加上治上冲的桂枝、祛瘀血的桃仁。我们在临床上应用,就是调胃承气汤证,内有瘀血,气上冲,其人如狂者,或者少腹急结,这都是桃核承气汤的症状,这样子就可以用了。

“其人如狂”在瘀血证里头,尤其是急性发作的时候最多。那么我们再讨论讨论这个病,是不是瘀血就在太阳病阶段上造成的呢?不一定,都是在人体有潜伏,这个有多种原因的。但是热病的时候也能够使之里头有瘀血,就是内出血了。

伤寒病有内出血的情景,但是不能用桃核承气汤。(因为)当时这个出血不是瘀血,不如狂,只是便血,肠伤寒有便血的,咱们用桃花汤那种方子,后头在少阴病里有的,用桃核承气汤的机会没有。

瘀血都是人体内平时有所潜伏。伤寒也好,一般外感也好,也能够诱发瘀血瘀热的发作。所以古人说热结膀胱,尤其这个书上也有这个话说“太阳随经,瘀热在里”,这些话是古人一种测度的说法,也都靠不住的。

是不是(古人对)瘀血治疗不对?(治疗)那是对的!这种规律就是:其人如狂、少腹急结,你用桃核承气汤,什么时间用都对,这种规律、方法是毫无问题的,古人从经验里得出来的。(但理论上)是不是由于太阳随经、瘀热在膀胱啊?这值得研究,据我看实质上不是这样的。有的是(很多)不得太阳病而瘀血证发作,也有这种情况,那你怎么说呀?现在咱们(有人)居然把这段说成太阳腑证,太阳腑证就是膀胱病,你看看这个是膀胱病吗?与膀胱没一点关系呀,不是膀胱病。

107 伤寒八九日,下之,胸满烦惊,小便不利,谵语,一身尽重,不可转侧者,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主之。

柴胡加龙骨牡蛎汤方

柴胡四两 龙骨 黄芩 生姜(切) 铅丹 人参 桂枝(去皮) 茯苓各一两半 半夏二合半(洗) 大黄二两 牡蛎一两半(熬) 大枣六枚(擘)

上十二味,以水八升,煮取四升,内大黄,切如棋子,更煮一二沸,去滓,温服一升。本云柴胡汤,今加龙骨等。

这又是一个柴胡剂。伤寒八九天,全是五六天之后了,言外的意思就是传入到半表半里而为柴胡证的这么一个阶段。少阳病尤其柴胡证不能吃泻药,“下之,胸满烦惊”。这你得看少阳篇,少阳篇有这么一段,“少阳中风,两耳无所闻,目赤,胸中满而烦者,不可吐下,吐下则悸而惊”。少阳病在胸腹腔间,热邪在这里,要吃吐药或者泻药,我刚才讲了,虚其里,里面没有病,那么这个热就往里头去,不但热往里去,若里面夹着饮,饮也要往上攻,胃虚嘛,都往那边凑。由“胸满烦惊”知道以前是柴胡证,误下了少阳病,所以胸满,就是胸胁苦满而不去,而且烦且惊,烦惊都是热攻冲头脑的情况。气往上,胃虚了则邪热客气都往胃上跑,所以水也能上不下,“小便不利”。

“谵语”,热到里头了,所以就说胡话了,所以胃中燥则谵语,胃气不和了。

“一身尽重”,水往上,不往下走,所以身上也停水停湿,一身都沉,而“不可转侧”,转侧相当困难。

这就是给治坏的病。本来是个柴胡证,吃了泻药又引邪入里,而且里饮邪热之气跑到胃这块儿来了。小便不利,身上停水,精神虽不是如狂但也是惊恐,这都是一种神经官能症,和脑系有关系。这就是热往上攻,所以用了柴胡加龙骨牡蛎汤来治疗。

这个方子是小柴胡汤加龙骨、牡蛎、铅丹、桂枝、(茯苓)、大黄这些药。还是用柴胡剂,还是胸满而烦,惊用镇静药,龙骨、牡蛎、铅丹都是这个(镇静药)。龙骨、牡蛎治精神失常,神经官能症用龙骨、牡蛎机会最多,尤其烦惊、胸腹跳,用的机会最多了。

铅丹与龙、牡一样也有镇静的作用。铅丹我不常用,铅丹是有毒的,你用这个药要注意分量,其实不搁铅丹一样有效,我就常不搁。

由于谵语,有热,所以用大黄。那么气上冲呢?就搁桂枝。

那么这个方子(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就治小柴胡汤证,(而又)气上冲、有烦惊这种情况。这个方子在一般精神病里头也有用的机会。不纯粹是瘀血证。精神失常也有用柴胡剂(的机会)。柴胡剂这类的药与脑系就有关系,你看看小柴胡汤证,“嘿嘿不欲饮食”,这个“嘿嘿”就是昏昏然,所以用小柴胡加味我们常用于神经官能症,尤其加龙骨、牡蛎、大黄之类的药,用大柴胡汤加这个(龙骨、牡蛎、大黄之类)和小柴胡汤加这个(龙骨、牡蛎、大黄之类)都行,也看(具体的)情形了。这个是小柴胡汤加这个(龙骨、牡蛎、大黄之类)药,但铅丹能不用就可以不用,用它开3克也毫无问题,要是大量开容易中毒的。

今天咱们就讲到这儿了,在我们的应用中,这方子是柴胡剂中应用比较少的,我们治神经官能症假设有烦惊、心悸、惊惧这类的症状,有用本方的机会。

学生提问:半夏起什么作用?

胡老答:下气逐饮也逐水。要不小半夏汤能治恶心、吐吗?胃有停水而有恶心、吐,大概都离不开半夏。小柴胡汤就有半夏,有生姜,生姜小半夏汤,就是治呕吐,心烦、喜呕嘛!(半夏)也下气、利尿,半夏也利尿。小半夏加茯苓汤也这样,《金匮》有啊。小青龙汤里都有半夏。

108 伤寒,腹满谵语,寸口脉浮而紧,此肝乘脾也,名曰纵,刺期门。

这一条和下一条都有问题的。

那么就这个证候——“腹满谵语”,这是阳明病,胃不和则谵语,腹满则里实。本条开头冠以“伤寒”,开始得的是太阳伤寒,腹满谵语就是传里了,传里发为阳明病了,但寸口脉还浮而紧,太阳伤寒表还没撤,还没罢。那么说明是太阳阳明并病。就是说太阳伤寒传里已经发生腹满谵语了,但脉还是表证没罢的脉,仍脉浮紧,那拿症状来分析,这是太阳阳明并病。

那么怎么弄出“肝乘脾”这就不知道了,所以这不可理解。“名曰纵,刺期门”。在《医宗金鉴》中说这一段一定有错误,我认为也有错误,前后语言不通。那么刺期门穴倒好理解了,去胸膈的邪热。但这一段书中没有胸膈的症状,假如有胸胁苦满还可以勉强说(胸膈的邪热),只是腹满谵语这是阳明病,脉浮而紧是太阳伤寒脉,那么只能说是太阳阳明并病。

(本条前后两段话)下面这句话有错,有遗误,《医宗金鉴》就这么说。那么各家说法也有不一的,不一的也说不出道理来,这我也都看过(各家说法)。

底下这段也是(有错误)。

109 伤寒发热,啬啬恶寒,大渴欲饮水,其腹必满。自汗出,小便利,其病欲解。此肝乘肺也,名曰横,刺期门。

太阳伤寒,发热,啬啬恶寒,这是表证,病在表,咱们前面都讲过了,伤寒发热恶寒。“啬啬恶寒”就是啬啬然恶寒,是表证的一个明征。

“大渴”,里有热才大渴,本来是太阳伤寒,他要是大渴也是病于里。渴而欲饮水所以其腹必满,他是“大渴欲饮”,饮得多肚子就满。

那么由底下这些症状,“自汗出”,伤寒是没汗的,若是自汗出,当然表就自解了;“小便利”,水也有出处了。虽然有渴饮,一时腹满,但是小便利,水有去路了,满也自能消的。这样子其病欲解,这个病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底下弄个“肝乘肺也”,不可理解,这与肺也没关系,“名曰横”,也刺期门。

这两段(108、109条)你们回去看看《医宗金鉴》里就有,《医宗金鉴》说这里头绝对有遗误,各家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所以(仲景)这个书错误也是有的,而且搁到太阳篇里也没有意思,以后也没提到肝乘脾、肝乘肺的具体证治。

这两段根本都是太阳阳明并病,太阳病没罢,阳明病的症状已经显了,只能看到这个(并病)。那么说纵与横都是由于肝移热于脾、移热于肺,是有问题的。

110 太阳病,二日反躁,凡熨其背,而大汗出,大热入胃,胃中水竭,躁烦,必发谵语。十余日振栗自下利者,此为欲解也。故其汗从腰以下不得汗,欲小便不得,反呕,欲失溲,足下恶风,大便硬,小便当数,而反不数及不多,大便已,头卓然而痛,其人足心必热,谷气下流故也。

以前的书也谈到火攻的危害,以下这些段落都讲的是火攻对治疗的危害。本条的“十余日振栗自下利者,此为欲解也”,这句话是个倒插句。“太阳病,二日反躁,凡熨其背,而大汗出,大热入胃,胃中水竭,躁烦,必发谵语”之后应该紧接着“故其汗从腰以下不得汗,欲小便不得,反呕,欲失溲,足下恶风,大便硬,小便当数,而反不数及不多,大便已,头卓然而痛,其人足心必热,谷气下流故也”。

即本条的顺序应该为:

太阳病,二日反躁,凡熨其背,而大汗出,大热入胃,胃中水竭,躁烦,必发谵语。故其汗从腰以下不得汗,欲小便不得,反呕,欲失溲,足下恶风,大便硬,小便当数,而反不数及不多,大便已,头卓然而痛,其人足心必热,谷气下流故也。十余日振栗自下利者,此为欲解也。

这一段主要是由于用火逼取大汗,伤津液。

“太阳病,二日反躁”,前面咱们讲过,“伤寒一日,太阳受之,脉若静者,为不传也,颇欲吐,若躁烦、脉数急者为传也”。一般说太阳病在一两天的时候并不传,那么这条“二日反躁”,这个躁,就是胃不和则躁,烦躁,那么这说明什么呢?说明表多热,所以传里迅速,在第二天的时候就有传里的预兆,人就是烦躁,那么这说明里头有热了。

里头有热更不能用火攻,而“凡熨其背”。之所以搁个“反躁”(说明)它不经常,经常(的情况是)太阳病在一两天里不这样,它不传里。(但)也有特殊,这一段就是说胃伤多热的人。所以说二日就有这种情形了。既然里头有热更不能用火攻,而“凡熨其背”,熨就是熨衣物的那个熨字。古人有这么个(方法),用砖和瓦,把它烧热,拿布把它包了,也有搁醋的也有不搁醋的,在人身上熨,用热的力量使人出汗,这是古人的一个用火攻的一种方法。由于热的刺激而大汗出,咱们前面讲过了,发汗微似有汗的样子最佳,大汗出病不愈,表也不能解。反而由于热,“火热入胃”,本来胃就有热,又用火熨其背,火热同气相求,更使得有热,“火热入胃”,胃中水分由于大汗出而被夺去,胃中水竭,胃中干而不和,一定要躁烦而发谵语,所以躁烦,必发谵语。原来就躁,那么由于火热入胃,胃中干,那么躁更加重,以至于说胡话,谵语就是说胡话。

底下这句话“十余日振栗自下利者,此为欲解也”,说病的预后。这个病主要由于胃中干,丧失津液太多了,大汗出嘛。那么到十余天的时候,(如果)津液恢复了,这个病自然就能够好。等到十余天之后,如果津液恢复,可是人要发生瞑眩状态。“振栗”,就是打寒战,战栗。“自下利”,津液达到下面。胃干,胃气不能布,尤其不能往下布。那么要是胃气恢复了,津液也恢复了,那么气由上注于下,发生振栗而自下利,这个病就好了。这是一个倒装句,这句应该搁在后头。

“故其汗从腰以下不得汗”,这是接着上面“躁烦,必发谵语”。这说明胃中干,而且有热,火热入胃,胃中水竭,所以底下没有汗,只能够“从腰以下不得汗”,只能上头有汗,由于津液枯竭,不足以润下。

“欲小便不得”,老想要小便,但是小便没有。

“反呕,欲失溲”,反呕有两个问题,一个是热往上涌,一个是由于下面还有水饮。饮是饮,津液是津液,津液是由胃所生的,就是谷气,那么人身上的水分是相当多了,人身上的重量以水分为最多了,由于热往上,激动人身上的水气也往上逆满,所以也呕。这段(暂时)没有做出治疗,后头有(治疗)。凡是呕,都是有水往上逆。所以呕有两个问题:一个是热涌,一个由于热激动里水而呕逆。

“欲失溲”,水火这两样东西是不并存的,热燥,排斥人身上的水分,所以汗多,讲阳明病的时候就有了,阳明病法多汗,小便也数。

“欲失溲”,其实没有多少(小便),欲失溲者有两种问题,一个是谷气不能下,不能布于下,下面虚,那么小便失于溲者,要小便不解的;(其二)但是又没有津液,所以欲失溲,老像要失溲,但是无溲可失,就是没有尿。

“足下恶风”,人身上的体液不到哪个地方,哪儿就虚啊,津液不布于下,所以足下虚而恶风。

“大便硬”,这也由于胃中水竭,大便是硬的,大便硬的依法“小便当数”,这是定然的。咱们说水谷不别,肠子里有水,大便溏,小便不利。反过来,大便干大概要小便频数的,(这是)按一般的前后二便的规律。(但是)现在不是这样,“小便当数而反不数,及不多”,小便不但不数,而量也不多,就是重复前面说的“欲失溲”这句话。为什么呢?就是谷气不得下流。

“大便已”,就是对照着“十余日振栗自下利者,此为欲解也”这句话,这句话放到前面了。就是十余日冷丁发生振栗的这个人,同时他下利,在这以后,“头卓然而痛”。骤然间头痛,这也是瞑眩状态,卓然就是突然。这个人到这个(瞑眩)时候,津液恢复了,胃气复振的时候,冷丁地振栗、自下利、头卓然而痛。这是一句话,一起的文字,分成了两份、前后,是个倒插句。

“其人足心必热”,这时候这个人,底下不恶寒了,而还感觉足心下热,“谷气下流故也”,所以这个病就好了。这时候胃的津液恢复了,谷气也下流了,所以为欲愈也。

这一段主要是说明这么个问题:他有表证,如果里有热,更不能用火攻。如果用火攻的话,以助其热,而使得表还未解。那么由于热迫使大汗出,丧失津液,里面的水分更枯竭了,尤其是胃,这时候这人胃气不和了,一定要躁烦、谵语。由于津液亏损,他的汗只能在上半身,腰以下没有汗。《内经》上有话,我们人身上的一切的机能全仗津液与血液,就是胃气,脾为胃行其津液,津液不到哪儿,哪儿就不能行,所以到手手能握,到足足能行。津液(若)不能到下面,所以小便也失禁,但是没有尿,欲失溲,不是真正的失溲,足下也寒,津液达不到那儿,这是病的前后情况。

可是这种病,你看看像挺厉害似的,但是没有什么特殊的险恶证候,他是一时的大汗出,里有热,津液虚。这种病能够自己好的。如果自己好的话,也不是三天两天能恢复,(而是)十余日的时候,津液恢复了,胃气也和了,谷气也能下布了,可是他要发生瞑眩。我们先前说了很多,凡是虚证,自愈的时候,或者用药对头了,都要发生瞑眩。瞑眩是病欲愈的反应。这个病的瞑眩状态是振栗、自下利、头卓然而痛,病也就好了。

这段主要讲火攻使内热加甚,胃中水干,而为上面所述的一系列症状。

111 太阳病中风,以火劫发汗,邪风被火热,血气流溢,失其常度。两阳相熏灼,其身发黄。阳盛则欲衄,阴虚小便难。阴阳俱虚竭,身体则枯燥,但头汗出,剂颈而还,腹满微喘,口干咽烂,或不大便,久则谵语,甚者至哕,手足躁扰,捻衣摸床。小便利者,其人可治。

这条关乎生死的问题。太阳中风,太阳病有两种,一种是伤寒,无汗的,另一种是中风,有汗的。太阳中风这种证候是津虚多热,所以桂枝汤所主没有不发热的。

假若“以火劫发汗”,不得了,用麻黄汤都不行,我们以火劫的法子迫使大汗出。“邪风”,就是风邪了。风邪这句话有语病,等我讲完了咱们再谈。外邪使人发热,本身也是热,再“被火热”,又加以被火,用火开始迫使发汗了,其势如焚。本来就热,续之以火,邪热因火而盛,加甚其热,所以“血气流溢”。“血气流溢”这四个字也挺复杂,是血流散,而气溢出。血流散于脉内,血在血管里头,古人认为血管里头就是血,血流散于脉内。气呢?血管外头的这种液体就叫作气,而气逸失于脉外,就变成汗了,所以血气流溢,溢者,溢出也,指着气说的。“失其常度”,人的气血在平时有一定的常度的,这种误治则使其失其常度。

“两阳相熏灼”,两阳,外邪造成的热也是热,用火攻火也有个热,热者为阳,所以两阳相熏灼。本来有风邪,又益之于火攻,这就是两阳。

两阳熏灼人的什么地方呢?就是肌肉、筋骨肌肉。“其身发黄”,这个发黄不是黄疸,火熏的样子,我们前面讲的温病,用火攻之,其身如熏黄,像火熏的发黄。

“阳盛则欲衄”,热往上亢,阳热亢于上,人鼻子要出血。

“阴虚小便难”,水竭于下,那么小便就艰难了,欲小便而不得,和上面那个(欲小便不得,反呕,欲失溲,足下恶风,大便硬,小便当数,而反不数及不多)一样。

“阴阳俱虚竭”,这个阴阳指气血说的,气血就是血管外、血管内液体全虚而血少,俱虚竭。

“身体则枯燥”,我们讲竹叶石膏汤,身体羸瘦,丧失体液太多,人马上就瘦下来了,就像前面讲过的衄家不可发汗,发汗额上陷,都是一样,丧失津液,丧失血液,人很快就消瘦,所以身体就枯萎而燥,燥就是热。

“但头汗出,剂颈而还”,那么热往上攻,尤其津液虚,身上不出汗,只是脑袋出汗,就是脖子以下没汗,以上有汗,剂颈而汗。

“腹满微喘”,热往上涌,同时里头也干了,也就是胃里头有燥结了,燥结厉害,腹就满,压迫横膈膜,人就微喘。

“口干咽烂”,就是热太甚,热逆于上,口干,嗓子也烧坏了。

“或不大便”,解不出大便,或者大便干,大便硬。阳明内结,一定要说胡话。

“甚者至哕”,津液再虚到家,胃气也就要败了。“至哕”,是虚极影响脏器机能,尤其胃到这种程度危险透顶。“手足躁扰”,那么这时候人的神思就不守了,手脚躁扰,没处搁,没处放,但人(患者本人)是不知道的,所以紧接着讲“捻衣摸床”,这是最险恶证候,捻衣襟边,摸床沿。人要死的时候,是有这种情况,这就是病实正虚了,人身上的机能虚到家了,他(患者)没意识的举动,所以捻衣摸床,什么也不知道,所以这是危乎殆矣。

如果津液要是恢复,“小便利者,其人可治”,否则就不行了。

那么这一段与上面(条文)不同,比上面严重。尤其虚,津液本虚而有热,更不能用火攻。头一段只是里有热,并不虚。如果是太阳中风,要是用火劫迫汗,那更危险,这段主要是讲这个问题。

112 伤寒脉浮,医以火迫劫之,亡阳必惊狂,卧起不安者,桂枝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救逆汤主之。

桂枝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救逆汤方

桂枝三两(去皮) 甘草二两(炙) 生姜三两(切) 大枣十二枚(擘) 牡蛎五两(熬) 蜀漆三两(洗去腥) 龙骨四两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先煮蜀漆,减二升,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本云桂枝汤,今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

这段说的是太阳伤寒了,上面(条文)说的是太阳中风。太阳伤寒,不虚,表实证。伤寒,没有汗的太阳伤寒的这种类型,如果“以火迫劫之”,劫之,就是劫汗,劫使大汗出。“亡阳必惊狂”,如果是大汗,汗出太多就亡阳,亡阳就是亡失津液,那人一定要惊狂。为什么要惊狂呢?这里头咱们要讨论讨论。方才的风邪我要说还没有说呢,咱们一起说一说吧。

由于大汗出,(出现像)桂枝甘草汤的“心下悸,欲得按”,大汗出,伤津液就亡失血液,津液丧失,血液中的液体也丧失,血不足以养心,心气虚,就微惊、微悸,这是一。第二,本来就是伤寒,而以火攻迫出大汗,火热反助邪热,热更加重。由于大汗出而导致气上冲,出汗都是上体部出得多。上下体液骤然间失调,下边的体液就往上,冲气、邪热攻于头脑,也发生惊狂,所以惊狂不仅属于心脏,脑系也有,所以“亡阳必惊狂”。“亡阳”两字用得相当好,由于火热,虽然以火迫劫之,不到亡阳的这种程度未必惊狂,但如果达到这种程度,一定要惊狂。(回顾一下,惊狂的原因)第一个,血不足以养心,心怯则惊。另一个导致气上冲,气上冲则不但热往上冲,也导致水往上来,影响脑系,也使得惊。

惊狂已经达到“卧起不安”,这要用桂枝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救逆汤。就这个方子来看,我们知道惊狂也与水有关系,因为此方用的是蜀漆,蜀漆就是常山苗,能够祛水饮,治内里头有痰结,这个药相当有力量,也是一个安静(安神)药,和龙骨、牡蛎差不多,都能治胸腹动悸、发惊发慌,就是现在说的神经官能症,起镇静作用。

这个方子是以桂枝去芍药汤为基础,可见有胸满,咱们前面讲桂枝去芍药汤,“脉促胸满者,桂枝去芍药汤主之”。那么这个(桂枝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救逆汤)用桂枝去芍药汤的基础,绝对是胸满。胸满就是我方才说汗出太多,导致气上冲,下边的水也伴随气往上冲,胸满动悸而惊狂、卧起不安。

这个(桂枝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救逆汤)是表未解,以火迫劫发汗,表邪不会去的,所以仍然用桂枝汤。伤寒原本是无汗的,已经开始大汗出了,到亡阳的阶段了,这时候表虽然未解但不能用麻黄汤了,必须用桂枝汤。由于气上冲得厉害,上边实下边虚,所以去芍药。用桂枝去芍药汤还是治胸满表不解。另外有些神经症状,所以再加安神镇静药,里面用蜀漆、龙骨、牡蛎。也就是说,这个方(桂枝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救逆汤)治桂枝去芍药汤证而精神失常,有惊狂卧起不安的时候可以用这个方子。这是根据方剂来分析症状。上面我说的风邪的问题,这值得讨论。可见仲景这个书,他也说邪风在人身上似的,所以也是错的。在中医的理论上,中风、伤寒,我前面讲了,不要以为真有什么风中到我们人体了、有寒在人体了。中医的这句话(中风、伤寒)有语病,(中风、伤寒)开启后世很多不科学的说法:说桂枝是祛风的药,麻黄是散寒的药。其实是不是有风在这儿?有寒在这儿?没有。即使是我们的病是由于受风而发作,它(风)不过是个诱因而已。可以说,是个近因、诱因。但是风不能待在人身上,就像我们触了电了,触了电后出现什么症状你就治吧,不能说电还在你身上啊。哪有那个事啊!

所以研究中医,中医的规律对不对?仍然是对的,到现在也是对的。我们对太阳病分两个类型,一个类型,发热、汗出、恶风、脉缓,古人叫中风,我们现在叫中风也可以;还一个类型,就是发热、无汗、身体疼痛,甚至于不汗出而喘,这种情况就叫伤寒。太阳病就这两个类型。现在在临床上这两个类型还存在,这规律是古人通过实践发现的客观存在,多少年也不会变,我们治疗也不会变。桂枝汤的确就是治“发热、恶风、汗出、脉缓”这一类的表证,(但)是不是有祛风的(作用),这值得研究。

所以我们研究中医,这些地方(如中风、伤寒)要特别注意。那么如果有些理论站不住脚,站不住就不要这么来认识它,我们现在应该重新认识。我认为研究中医应该这样,要不然就是把这些东西糟践了,人家说不科学,咱们还说那就是风,就是风邪在身上,这个药就是祛风的。我看这个问题值得考虑,所以研究中医的方式方法,中医是自然科学,古人是发现了自然规律,也掌握了。因为古人限于当时的科学水平无法认识它。他们说中风病就是恶风,恶风就是风邪在身上;伤寒必恶寒,恶风的程度差,没有汗的,古人就认为是寒。后世的温病说夏天的酷热也跑到身体上来了,用药是祛温祛热。这些都值得考虑,不能说因什么发病,而且这也不是主因。现在知道肠伤寒是有病菌的,身上潜伏病菌了,因风因寒而诱发,仅仅是诱因而已,主要还是肠伤寒菌。

研究中医,(有时候)古人错了就是错了,认为风邪(的观点),后世多了,风为阳邪,甚至脑溢血,也认为是风,也得祛风,使得医学上出了些偏差。我们研究中医,通过实践,古人掌握的规律是对的,多少年也是对的。

(当然)对于规律的认识,那时候限于科学水平,只能拿脑子想,(有时候)以现象当本质,我们说的中风、伤寒就是拿现象当本质了。中风由于出汗怕风,他就说这为风邪,他就起名叫中风,伤寒就是恶寒。古人的这种说法当作术语来看还行,真就认为风在这、寒在这,是值得研究的,我不那么认为。它只是个证候,证候是自然存在的,风邪这些话,是有语病的。

113 形作伤寒,其脉不弦紧而弱,弱者必渴,被火必谵语。弱者发热脉浮,解之当汗出愈。

“形作伤寒”,病形像没有汗的伤寒,也发热恶寒,但是脉呢,不弦紧。伤寒是表实,脉浮紧。弦脉、紧脉是很不好分的。弦,从上下绷直叫弦,绷直力非常强;脉管紧数有力叫作紧。脉紧脉弦,这个脉不很好分的。在这个书上也常说脉紧如弦,弦脉、紧脉不很好分。

跟脉缓弱一样(缓、弱也不好分),弦对着的脉就是弱,就像咱们拿着的琴,才上的弦,用手弹弦,琴弦非常直而有力。日久而不上弦,弦就软了,用手一按就弱了。

缓是对着紧说的,烟卷卷得松一按就是缓,卷得紧按就紧。

紧和缓,弦和弱,是对着的。但是缓与弱是不好分的,所以书上太阳中风有时候是脉缓,有时候是脉弱,(脉缓、脉弱)在理论上是存在,在指下很难分清。

“不弦紧而弱”说明什么问题呢?津液虚,很好理解啊,脉管里充血则脉就紧,血少,则松,脉就弱。这个前面我们讲过,大家想一想,没出治法。前面有这么一句还记得不记得?“太阳病,发热恶寒,热多寒少,脉微弱者,此无阳也,不可发汗,宜桂枝二越婢一汤。”

这条所说症状,就是那个条文(桂枝二越婢一汤)所叙。脉弱说明没有津液,不是阳气重于表,而是体表津液不充。这都不能发汗(指大发汗),更不能用火攻。所以津液虚,人要渴的。前后看,看到那一节(桂枝二越婢一汤)就明白了。那节为什么搁石膏?津液虚,热多寒少,有热。津液虚一定引水自救的,要渴一些,但是也不至于像烦渴引饮那样子太渴。

“被火必谵语”,前面也已讲过,津液虚,要是用火攻,那一定火邪入胃,胃中水竭要发作,一定要谵语。因为前面已经讲了,在这儿就不深说了。现在又说回来了,“弱者”怎么治呢?弱者要是“发热脉浮”的话,应该“解之当汗出愈”。解之,不是要你大发汗,这跟我们前面那节一样,“此无阳也,不可发汗”,解之,用小清肃内外(之法),解之就可以了,就是小发汗法。你们看看桂枝二越婢一汤,那个药量非常轻,多少还搁点石膏,所以说是“此无阳也”,阳不是热,那条开始就是“太阳病发热恶寒,热多寒少”,这个“无阳也”不是没有热,没有热不是(与热多寒少)矛盾了吗?“无阳”就是没有津液。说麻黄汤“阳气重于表”也是津液充斥于表。所以这一段,注家都搞错了,尤其是《医宗金鉴》就说“弱”字错了,弱者怎么能发热啊?其实是没看到前面的那一节(桂枝二越婢一汤)。

所以这个书(《伤寒杂病论》)啊,随便读一遍是不行的,任何人也不行。我19岁就开始念伤寒,我今年80多了,读这个东西(《伤寒杂病论》)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个改变。你要不是整个看问题,没个明白。

这一段就是,我一说那一段(桂枝二越婢一汤),你们回头翻一翻就明白了。前后一看,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条指着那段说的嘛。之所以搁个“形作伤寒”,文字就前后(段落)不一致。那一段落搁个“太阳病发热恶寒,热多寒少,脉微弱者,此无阳也,不可发汗,宜桂枝二越婢一汤”,是那么个文字。这个呢,搁个“形作伤寒”,也是没有汗,“脉不弦紧而弱”。其实(前后段落所讲)是一个东西,是两种说法。

所以读书,就得这个(条文段落)对照那个(条文段落)你就明白了。你要单抠这一段,是越弄越糊涂。你们可以看看各家的注,都注错了。

这段就是说,有表热,津液虚,脉就弱,甚至于微。这你发汗都不行,用普通的麻黄汤这一类的发汗都不行。用火攻更不行。得怎么办呢?底下告诉你了:

“弱者发热脉浮”这种病,应该解之,当使汗出。他(患者)不适合发汗(发大汗),微微地解,清肃内外,稍见汗就好,这个病非常轻。

114 太阳病,以火熏之,不得汗,其人必躁,到经不解,必清血,名为火邪。

“以火熏之”也是逼取汗的一个方法。古人把地下用火烧得很热很热的,然后把火扫出去,人就在热地上躺着,覆取让他出汗。这叫火熏的方法。咱们现在则用热炕多烧火也可以达到这种目的。

以火熏之,不出汗的很少。但是如果人的津液亏,津液虚,他就没有汗。本条这个“不得汗”就是指津液素虚,以火熏之而不得汗。

但得的是太阳病,邪无从出,不得汗则邪出不去,而且火热还攻于里,“其人必躁”。躁,就是烦躁了。搁个“躁”不搁“烦”,乱者谓之躁,烦者谓之热。热烦躁扰,躁比烦厉害。

太阳病自愈的话都是六七天的时候,前面有啊。太阳病,“发于阳,七日愈,发于阴,六日愈”。在表的病自愈都在六七天。到时候不愈,而且外邪火热壅然不解,久之必伤阴,所以“必清血”。热不得往外去,不得外越,表证该好而不好,当然要传里了,传里伤于阴血,一定要便血的,这种便血不是因为其他的问题,是火攻造成的,所以叫火邪。

可见这个血用一般的止血法不行,应该以祛火祛热为要紧的,但这里没出治法。要有表不解,还得想法解表。表要是已解了,竹叶石膏(汤)这类的都可以用。但是这条不讲治法。(对于)火攻,有的时候提出来一种具体的证治,有的只是言其危害。那么怎么不出个证治呢?这是举其概要,具体的情况还得具体分析,因证而施,随证治之。

115 脉浮热甚,而反灸之,此为实,实以虚治,因火而动,必咽燥吐血。

“脉浮热甚”,这也是值太阳病,太阳病,脉浮,但是热特别厉害,那么这应该用清凉的解表法,就是解表药里头也要用石膏。

“而反灸之”,以火攻了,灸,就是我们常用的一种手段了,灸看着像(力量温和)不怎么的似的,也不利于热实之病啊。

“脉浮热甚”是个实证,表实证,就是热实。“实以虚治”,热实之证而以治虚寒的方法来治疗,虚寒可以用炙。

“因火而动,必咽燥吐血”。本来就热盛,又继之以灸火,反助其热,所以因火而动,就是热反倒因火而激动起来了。

“必咽燥,吐血”。凡是热都往上攻,尤其在表证的时候,嗓子也干,甚至于吐血,这就是说治疗(错误)其实我们不必用灸。那么真正的热病,我们用热药也能使着人咽燥、吐血。

所以这虽然讲的火攻,与用药也有关系。所以当医生的,总要知道寒、热、虚、实,必须掌握这个东西。热要用寒治。热(若)用热攻,准要造成这些问题的,所以这个不只是误灸啊(也可能是误药)。

116 微数之脉,慎不可灸,因火为邪,则为烦逆,追虚逐实,血散脉中,火气虽微,内攻有力,焦骨伤筋,血难复也。

脉浮,宜以汗解,用火灸之,邪无从出,因火而盛,病从腰以下必重而痹,名火逆也。

欲自解者,必当先烦,烦乃有汗而解。何以知之?脉浮故知汗出解。

“微数之脉”,脉微而数。微者,血不足。微者为亡阳,这都是这个书上的,后头都有。数是有热。这就是虚热的一种病,津液虚而有热。

这可以灸吧?更不可灸。“慎不可灸”,火也是邪,热邪,火与原来的证候之热(相助),火更助其热,所以人一定要“烦逆”。逆,也有多种,咳逆、呕逆等,热都要往上、逆于上。

“追虚逐实”,本来这个人虚,因灸火的关系,越追而越虚;本来热实,继之以灸火,更助其实。“微数之脉”,一方面是正虚,就是津液虚;数者,热,一方面是热实,(微数之脉是)这两个问题。若要用灸,“慎不可灸”嘛,要硬用灸的话,灸反能济热,而益使其虚其津液,热更加重而使之实。津血越来越少啊,所以“血散脉中”。

“火气虽微,内攻有力”,你看灸火那么一点儿,灸火之气,看着不怎么的,但是对虚热之证内攻相当有力。“焦骨伤筋,血难复也”,甚至于使之伤筋焦骨,血很难恢复,这更厉害了。你们看《金匮要略·痉湿暍病脉证》有这么一段,他痉家、痉病“有灸疮者难治”。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本条所说的)这一层关系。痉,津液枯燥,肌肉不和就发痉挛。这个痉挛,得津液恢复,痉挛才能好。有灸疮,这就是太阳病的时候,虚热的症状,给灸了,则血气难复,痉就难好。它和这一段(本条)是有关系的。这你们回去可以看一看“痉湿暍”篇,(有的版本的)《伤寒论》也有,这一个书(赵开美版)没有,这个书上把它拿掉了。在《金匮要略》里头“痉湿暍”篇你们回去可以看一看。痉病有灸疮不好治,为什么不好治呢?血难复也,它是个虚。你看“灸火虽微,内攻有力”。要有灸疮,由灸而来的这种痉,血难复也,痉也难好。这是一段。

“脉浮,宜以汗解,用火灸之,邪无从出,因火而盛,病从腰以下必重而痹,名火逆也。”这又是一段。

脉浮,脉浮为病在表,依法应该汗以解之。那么无汗的可以用麻黄汤那类的方剂,有汗的可以用桂枝汤这类的方剂,都是以汗解之。如果误用灸之,用火来灸,那邪无从出。邪,本来(应该)汗以解之,从体表解除疾病。(但却)因用灸,邪不得从表而出,就不能够发汗。灸它不能发汗,是吧?反倒因火而盛,这就说外邪因火反倒更热。

我们方才讲了,麻黄汤证体表充斥津液,不得汗,则热不能解,津液也不得出。热上亢,人身上的体液也不得汗,为湿而下注,所以这个病变成“腰以下必重而痹”,重,沉重;痹,痹而不仁,甚至于不知痛痒,也可以疼。又沉又痛,这是湿。这个湿哪儿来的?就是给治坏的。本来表证的时候,大量体液都在体表。在体表干什么?我们讲太阳病的时候都讲到了,机体输送大量体液到体表,当然(可能体液)那里头有病毒,它想由体表发汗而解除疾病。用火灸之不得出汗,热既不能解,水分都弄到体表来了,往哪儿去呀?(体表的湿)只能够注于下半身,重而痹。“名火逆也”,造成这个(病症的原因),是因火而造成之逆证。

“欲自解者,必当先烦”,这个病可以自好的。这个也是一时的情况,是“不得出汗”。前面咱们也讲过,“阴阳自调者,必自愈也”,表里没有什么大问题,仅是一个“从腰以下重而痹”,没有其他的问题,如果津液恢复了,自然出汗就好了,底下就是这样子。所以“欲自解者,必当先烦”。这也是,凡是误治之后,身体受伤了,多少要发瞑眩状态的。这个先“烦”,也是瞑眩状态的一个反映,不过是小(瞑眩)。“烦乃有汗而解”,烦躁之后,出一身汗就好了。“何以知之?”为什么知道要这么出汗而才能好呢?“脉浮,故知汗出解”,由于以火灸之后表不解,脉还浮,脉还浮则病还在外,所以若要自解则总得要自汗才能解。那么言外之意,要是始终不解你还得治,怎么治啊?也得解表。像这一类的病,据我看大概还得用桂枝汤。那么如果吃完桂枝汤,热解了,“腰以下还重而痹”,那你再想法治这个,大概得用“苓姜术甘汤”。苓姜术甘,啊,就是肾着汤,治所谓肾着,就治腰以下沉和痛,它都治的。

那么这一条没说治法,但是言外之意有治法,脉还浮,表没解,邪无从出,当时就有这么一种情况。如果要是自愈的话,也得自汗。发一阵烦躁,然后出一身汗就好了。如果他不自解,那么大夫怎么治呢?当然也得解表,也得想法让他出汗。不然的话,他身上的水气去不了,就是湿了,那么他的邪热也去不了。这个是言外之意,虽没说治疗,但是治疗也自在其中。

117 烧针令其汗,针处被寒,核起而赤者,必发奔豚。气从少腹上冲心者,灸其核上各一壮,与桂枝加桂汤,更加桂二两也。

桂枝加桂汤方

桂枝五两(去皮) 芍药三两 生姜三两(切) 甘草二两(炙) 大枣十二枚(擘)

上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本云桂枝汤,今加桂满五两,所以加桂者,以能泄奔豚气也。

“更加桂二两也”,这是一个闲文,这句话不必要。当然要这句话也没关系,这是一个助文。烧针,就是温针,这个最厉害,这种劫汗的法子最凶了,把针拿线缠上,我看到过他们用,搁点煤油,把油点着,搁酒精也行,把针烧得通红通红的,完了(然后)刺,这个东西凶极了,人哪儿受得了,烧针也能迫使出大汗,“烧针令其汗”,这指着表证说的。

“针处被寒”,针处被寒这是古人不明白,不是针处被风寒了,就是感染,拿着现在的话说这就是感染。古人对消毒也不懂。“核起而赤者”,针刺的这个地方肿了,核起,其肿如核,发红赤。那么这个样子则“必发奔豚”。

奔豚前面我们讲过一回了。奔豚就是剧烈的气上冲,在《金匮要略》里头是这么讲的,“气从少腹,上冲胸咽,发作欲死,复还止”。发作的时候人受不了,但是,过去这一阵儿就好了。这个病叫奔豚,究其实它是一个神经症状,它是一个气上冲,病人感觉气上冲,那也是个神经(症状),我们前面讲的那个气上冲也是感觉有气上冲,其实就是一个自觉上走性的神经症状。

怎么必发奔豚呢?这就得根据《金匮》的奔豚这一章节。奔豚那一章节说奔豚病皆从惊恐得之。这个惊恐得之,并不是指着外来的可惊可恐的事儿之刺激而发作奔豚,不是的。这个就是在机体本身的基础上因惊恐而发作,根据这一段最好讲这个(类型)。

用烧针迫使大汗出,神经受这种剧烈的刺激,人就要发惊狂,前面已经说过。“加温针,必惊也”,后头也有这么一段(119条)。他还说“亡阳,必惊狂”(112条),大汗出嘛。烧针就使着发惊。那么假若表不解,有气上冲,上边汗出得多,气上冲得也剧烈,那么在惊的基础上,尤其针处被寒,核起而赤,这又给病人一个严重的刺激,再有气上冲,所以必发奔豚。那么就在这种惊恐的基础上,神经症状再高涨,就容易发生奔豚。这一段就说明这个。“烧针令其汗”,就是所谓亡阳,大汗。上面出汗太多,导致底下水和气,趁着上面之虚,都往上冲。如果再“针处被寒”,给神经更为严重的刺激,那么一定要因惊而发生奔豚证。

那奔豚证是什么样的呢?就是“气从少腹上冲心者”,感觉有气从少腹上冲胸心。这个我在临床上好像遇到过两次吧,不多,但也有的。而且这个方子(桂枝加桂汤)也相当好使。“灸其核上各一壮”,就是治感染,治针处感染,哪一块红肿,就在哪儿灸之。“与桂枝加桂汤”来治奔豚。

我们由这一段可以知道桂枝是治气上冲的。桂枝汤的原方加桂枝,就治气上冲了,所以桂枝治气上冲在这一条里头看得是非常清楚了。“更加桂二两也”,就是原方它是三两桂枝,更加桂,就是原三两再加上二两。也有人解释,这个桂是肉桂,(我认为)这是错的。这个方我用过,所以我知道。这还是桂枝汤原方再加二两桂枝,现在就是15克了。赵绍琴遇到过这个病(奔豚),他问过我,我说你用这个(桂枝加桂汤),他用过后就好了。桂枝加桂汤是桂枝汤的原方再加桂枝,桂枝汤证还存在。桂枝汤也治气上冲,前面有“太阳病,下之后,其气上冲者,可与桂枝汤”。桂枝汤本身就可治气上冲,气上冲达到一定高度,就是奔豚(桂枝加桂汤)。达到一定程度的高度,所以感觉“气从少腹上冲胸咽,发作欲死”那个情形。当然还是桂枝证。脉还浮,还有些发烧、恶寒,桂枝汤证还存在,所以用桂枝汤原方加桂。如果没有桂枝汤证呢,像前面讲的苓桂枣甘汤,脐下悸,那是以水为主了;这个(桂枝加桂汤)是以气为主。这个(桂枝加桂汤)气也不是深呼气的气,(而是)感觉有气上冲。这就是桂枝汤原方,把桂枝原先三两变成五两。

118 火逆下之,因烧针烦躁者,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主之。

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方

桂枝一两(去皮) 甘草二两(炙) 牡蛎二两(熬) 龙骨二两

上四味,以水五升,煮取二升半,去滓,温服八合,日三服。

“火逆”,就指前面那个“……病从腰以下必重而痹,名火逆也”(116条),这类的病就叫火逆。火逆,根据前面所说,欲自愈者一定汗出。还脉浮,病在外,所以火逆病还是应该解表不应该下,所以下之为误治,更不能再烧针。下之,又用烧针,这个人反而烦躁。原先不烦躁,就只是腰重而痹,那么这时这个人烦躁,烦躁就是卧起不安那种情况。还是表不解,还是用桂枝,桂枝甘草汤加上龙骨、牡蛎。

桂枝汤的变化,在这个书里头有三个主要变化:一个是桂枝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救逆汤),一个是桂枝甘草(汤),一个是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也起桂枝汤的作用,但是解表作用不如原桂枝汤,但是也治身疼,也解表,也是辛、甘合用,桂枝辛、甘草甘。龙骨、牡蛎前面解释了,就是狂、恐惧、精神失常这类的胸腹动悸,龙骨、牡蛎都好使,神经官能这方面的(疾病)都好使。就是桂枝甘草汤证而其人烦躁不安或者如狂,加上龙骨、牡蛎。

这一段,“火逆下之”,根据前面,也有把火逆单独说是因火而逆的病,(我认为)这是错的,要不然哪来的表证呢?就根据那个:脉浮本来应该汗解,用火灸之不出汗啊,表证还不解,因而造成表热不出而发生腰以下必重而痹的火逆证。本条是根据这个来的,(而)不是说另外因火逆之症,下之又烧针,一错再错。火逆就是因火而造成身重痹这种病,可是病还在表,又用下,又用烧针,一误再误,造成这个(后果)。

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与我们上面讲的桂枝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汤差不多。上面那个(桂枝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汤)解表的力量,同是桂枝汤为基础,但比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有力量,因为它里头有姜,姜也是解表药。但这个方子(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桂枝用得相当少,你们看这方子,桂枝只有一两,(此后)又下,说明这个表比较轻了,只是烦躁不安表现突出,所以(相对于桂枝)龙骨牡蛎用的量不小,而桂枝用的量相当小。从我们临床上看,如果表证还突出,就是气上冲还是很厉害,桂枝可以重用,可以搁三两。

这几个方子,桂枝去芍药加(蜀漆)龙骨牡蛎、桂枝甘草加龙骨牡蛎(即《伤寒》“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桂枝汤加龙骨牡蛎(即《金匮》“桂枝加龙骨牡蛎”),都是差不多。

119 太阳伤寒者,加温针必惊也。

与前面112条条文一样,“伤寒脉浮,医以火迫劫之,亡阳必惊狂”,伤寒脉浮,就是表不解,和这个一样。凡是无汗的伤寒的证候,就是太阳伤寒。这(如果)要用温针,温针就是烧针,烧针迫使大汗出得厉害,汗多就亡阳,亡阳就是亡津液,那一定要发惊狂。

惊狂,上次讲到两个意思,一个是夺津液就是夺血液,血虚不能养心,心虚则惊。(二是由于大汗出而导致气上冲,气上冲则不但热往上冲,也导致水往上来,影响脑系,也使得惊)这里(119条)还不只是血液在心脏(而出现)的问题,这是由于大汗出而气上冲得厉害,气上冲,表又不解,冲气夹热影响脑系。总之是脑系的关系。

因为什么呢?回头看一看就知道了。你看太阳中风用火针不惊狂。太阳中风它本来是津液虚,只能够造成“焦骨伤筋、血难复也”(116条)这种情况,不造成惊狂。前面也有一条,“太阳病中风,以火劫发汗,邪风被火热,血气流溢,失其常度”(111条),这能致人死,你看最后说了,“小便利者,其人可治”。言外之意,若小便不利,津液虚竭到家了,这人可以死亡的,就是不能治疗了。

前后观察起来,伤寒用温针亡阳而造成惊狂,心脏不能说没影响,但主要影响脑系。要是血液受伤明显而影响心脏,那么,太阳中风影响得更加厉害,你看太阳中风各节没有这个情况,都不说惊狂。所以(脑系惊狂)只说太阳伤寒,因为太阳伤寒表实,实以虚治,用温针的治法,使大汗亡阳,气上冲得厉害,实热也重,所以容易波及头脑,总之(脑系惊狂)这方面的问题多。与心脏当然也有关系,血脉通于心,血液虚影响心气。

这一节给火攻做个总结。太阳病本来是依法当发汗,尤其太阳病是个热病,古人认为伤寒皆属热病,热病更不能用温针治疗,所以火攻根本就是错误的。前面有的用灸,这都是火攻,以火熨其背、以火熏之等,都造成火攻逆治的情况。到这里对火攻就说完了。这些节的主要意思是:太阳病是一种热病,尤其是(太阳病)实证,(太阳病)虚证不可攻,(太阳病)实证更不可攻,即表实证伤寒更不可攻。这里做了个总结。

120 太阳病,当恶寒发热,今自汗出,反不恶寒发热,关上脉细数者,以医吐之过也。

一二日吐之者,腹中饥,口不能食;三四日吐之者,不喜糜粥,欲食冷食,朝食暮吐。以医吐之所致也,此为小逆。

太阳病只能汗不可以吐下,当然火针什么的都属于不能用于治疗的类型,这本书从侧面来说(即“不可”)的相当多。太阳病,吐,也可造成问题,最常见是下面两条。

“太阳病,当恶寒发热”,由于医者误用了吐药,虚其胃而邪陷于里,则“自汗出,反不恶寒发热”。阳明病的外证就是身热、汗出、不恶寒反恶热。这个是“自汗出、不恶寒而发热”,就说明(可能)有阳明病胃不和的现象。但一般的阳明病都脉大。关上的部位候心下、候胃。“关上的脉细而数”,脉细者,虚,由于吐而伤了胃气,所以细。但也有热,(热)未能从表解而陷于胃,有热所以脉数。这就清楚了,这不是真正的表证传里发生的阳明病,要是真正的阳明病,关上的脉不会细数。细数者是胃气因吐而虚,同时有热,这是“医吐之过”了,这是当大夫的人在太阳病时误用吐药所致的情况。

我们看看,如果要是吐的话,“一二日吐之者”,就是靠最近,刚吐完,这个人一定老是温温欲吐,胃气不下降而往上逆。一吐后是有这个情景,涌吐,胃必须往上来,药力没过,一二日,还是心里温温欲吐。由于吐后里头空虚,胃中空虚,所以腹中饥,里头空虚没有东西,都吐了嘛,想吃但是口不能吃,一吃就想吐,一吃就想吐。

要是“三四日吐之者”,就是时间久一点,久一点虽然没有温温欲吐之情,但是吃热的东西还不行。胃还是不和、还是有热,“不喜糜粥”,热粥还不能吃,愿意吃冷东西。要吃热的,言外之意还是要吐,就是愿意吃冷食,胃气还没完全恢复,也要朝食暮吐,早上吃进去,下午晚上还得吐出来,胃还是不纳。这是“以医吐之所致也”,不吐(吐法)就不会有这种情形。“此为小逆”。这是太阳病吐之为逆,但是这只是胃气微有不和,有虚热而已,为小逆,造成的问题不大,过两天可以好,吃点调胃承气汤也就行了。底下这个就不是了。

121 太阳病吐之,但太阳病当恶寒,今反不恶寒,不欲近衣,此为吐之内烦也。

这个是陷入里的热比较重。太阳病,宜发汗不宜吐,而医误吐者。

太阳病在表,应该发热同时恶寒,现在“反不恶寒”,所以太阳病一罢就不恶寒了,病全陷于里了。而且这个人“不欲近衣”,热得厉害,烦热得厉害。

“此为吐之内烦也”,这全是因为吐,造成邪热陷于里而为内烦。这个“内烦”,不等于上面的“小逆”,比那个(小逆)厉害。这就说明,本来里边没有病,因为吃吐药,虚其胃气,外边的邪热趁胃虚而入于里了,入于里就变成了阳明病。

122 病人脉数,数为热,当消谷引食,而反吐者,此以发汗,令阳气微,膈气虚,脉乃数也。数为客热,不能消谷,以胃中虚冷,故吐也。

“脉数”,数主热,一般脉的证候是如此的。那么热能化食,“当消谷引食”,里头要是有热,能吃。所以消渴的“中消证”就是里头热盛,能吃,嗜饥善食,要是有热就能吃。

但是这个不然,“而反吐者”,不但不能吃东西,一吃东西就吐,这是什么道理呢?底下就解释了。这是因为发汗发得太过,“令阳气微”,阳气虚于外,就是津液外虚,津液外微而膈气里虚,膈气就是指胃气说的。津液哪儿来的呢?生于胃,化生于胃,胃为水谷之海嘛。由于发汗夺其外面的津液,发得太多,也影响胃气,所以膈气内虚。

数脉,也不光主热,也主虚,所以“脉乃数也”。数是客热,由于胃气虚、膈气虚,外邪趁膈气虚而动于膈了。这句话很重要了,就是“邪之所凑,其气必虚”。由于发汗太多,外边丧失体液太多了,影响到膈气虚,就是胃气虚。外邪、邪热也趁胃虚而内入于胃。脉所以数,这个脉数是由于胃虚而邪热客之造成的。所以不是胃里真有热,并不是胃气强,所以不能够消谷。

“以胃中虚冷,故吐也”,这是什么道理呢?就由于胃中虚,而寒饮乘之。

“胃中虚冷”这句话的这个“冷”当饮来看,寒饮的饮。由于胃中虚,邪热也往里跑,同时内饮也往胃上跑,所以胃虚,再有饮,非吐不可。所以“故吐也”。根据上面那个(120条)吃吐药而吐,(本条)对吐又有所发挥了,吐,也不说见着人的吐,就是误服吐药所致。吐,(亦可并非因为误服吐药)也有发汗太过,也可导致外边津液夺得太厉害,膈气也为之虚,这时候,客邪、水趁胃气虚而进于胃,也能造成人的吐。

那么后边有这个(类型的)例子,像咱们讲的半夏泻心汤、甘草泻心汤都是由于胃气虚,不但邪热往那去,水饮也往那去,所以心下这个地方非常硬,那就是人参证,所以这个时候都要用人参的。后边有,现在属于概论了,没讲证治。

这个虚冷,不是咱们讲的那个太阴病胃虚寒,它(虚冷)是胃虚而寒饮乘之,所以说“胃中虚冷”而致吐。

123 太阳病,过经十余日,心下温温欲吐,而胸中痛,大便反溏,腹微满,郁郁微烦。先此时自极吐下者,与调胃承气汤。若不尔者,不可与。但欲呕,胸中痛,微溏者,此非柴胡汤证,以呕故知极吐下也。

“极吐下”,就是大吐下,用猛峻的药吐下的意思。由于这个病本来是太阳病,在十余日的时候,病有陷于里之势,有传里的样子,所以说“过经”,就是离开太阳病了。由于这个病极吐,吃了峻烈的吐药,所以心下老是“温温欲吐”,吐得太厉害了,出现“胸中也疼”,“郁郁微烦”,全是前面吃了吐药之后的那种情况,内烦嘛。这个病已经入内了,这是由于极吐所致。

极吐所致之温温欲吐,胃逆而不降。不应该大便溏,所以搁个“大便反溏”,又“腹微满”,大便溏大概都不腹满,要是腹微满,大便反溏,这像极下所致,就是用了峻烈的下药而造成这种情况。

一问病人,果然是“先此时自极吐下者”,在咱们诊病以前,这个病人自己极吐、极下,就是服用峻烈的吐下药,这个大概都指着巴豆。巴豆这个药,又能使人吐又能使人下,而且吐下都相当猛峻。假若要是如此的话,可以“与调胃承气汤”。吐后胃不和,大概都用调胃承气汤。怎么叫调胃承气呢?本来吐后胃气往上逆得厉害,老温温欲吐,吃点调胃承气汤就好。可是不要大(量)吃,这也算是个定法了。一般吐下之后,全要吃点调胃承气汤,才能纳食,要不然是不行的。

如果“不尔者”,如果不是极吐下而成的上面那个证候,这可是柴胡证了,因为“过经”了,由表传入半表半里的情况,那“不可与”调胃承气汤(而可与小柴胡汤)。

就现在这节来看,“但欲呕,胸中痛,微溏者”,这都(像)是柴胡证。为什么咱们不说是柴胡证,说“非柴胡汤证”呢?就是这一点。

所以说临床辨证很重要。病人老是温温欲吐,柴胡证是“心烦喜呕”而不是“温温”。温温,是愠愠,人不知而不愠的愠,愠就是烦恼,难过得很,老想吐出去才好。小柴胡汤证没有这种(温温)情况。由于病人老有温温欲吐的情况,参考腹微满、大便溏,所以才知道是极吐下所致而不是柴胡汤证。一问果然(这样),那就是与调胃承气汤。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临床问病得详细点。如果病人说哎呀我老要吐,又有胸中痛,这都是柴胡证,那马上用柴胡汤,那不对,得仔细。“心烦喜呕”是柴胡证,喜呕就是好呕,呕频繁的意思,但不是温温欲吐的情况。所以古人的文字也有个障碍,咱们掌握得不好也不行。温温欲吐,是烦恼得很,什么也不能吃。我们没有观察到吃吐药的人,吃吐药的人,什么也不能吃,就像前面讲的,“一二日吐之者,腹中饥,口不能食”,三四日好一点,但是也不能吃热东西,“欲食冷食”,可是早上吃,下午晚上也会吐。三四日,药力过去了点。

吃吐药都有这个情形。怎样治疗呢?“与调胃承气汤”,不止于治病,是调理胃气,胃逆而不下,调胃承气汤一方面祛热,一方面使胃气不上逆。

这一段文字挺不好懂。

124 太阳病六七日,表证仍在,脉微而沉,反不结胸,其人发狂者,以热在下焦,少腹当硬满,小便自利者,下血乃愈。所以然者,以太阳随经,瘀热在里故也。抵当汤主之。

抵当汤方

水蛭(熬) 虻虫各三十个(去翅足,熬) 桃仁二十个(去皮尖) 大黄三两(酒洗)

上四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不下,更服。

“太阳病六七日”,这也是要传里的时候。四五日,它要传半表半里,六七日它要传里了。可这个时候,表证还有,这指表热说的,还有外热。可是“脉微而沉”,有表证脉应该浮!脉微而沉者,沉为在里;脉微,血液有所阻碍,里有所结,结实很深了,所以脉沉微。

最初里头要是实,脉虽沉而不至于脉微。脉微而沉,结的程度相当深了。后头有结胸脉,结胸就是里实得很厉害的病了,结胸脉是寸脉浮,关脉沉。那么结实如此之深,依法应该结胸,而反不结胸,没结在上头。

“其人发狂者”,这与前面讲的桃核承气汤都是瘀血证,(但)不一样。那个是如狂,这(抵当汤)发狂,比那个(桃核承气汤)凶,其人发狂,干脆就是发狂,就是现在精神病那个样子了。

这是什么道理呢?这不只是热结的问题,这是血结的问题了。“以热在下焦”,就是热和血结于下焦。结于下焦的部位呢?“少腹当硬满”,小肚子应该硬满,结在那个地方了嘛。可是小腹硬满有两种问题:一种小便不利,影响到膀胱蓄水,所以小腹也硬满。如果是小便自利,那与水没关系,纯粹是瘀血的问题了,所以“下血乃愈”,这是瘀热结于下。

“所以然者,以太阳随经,瘀热在里故也”,这句话是有问题的。古人看问题未必真。这瘀血哪儿来的呀?古人认为下边的血,受了邪热就结在那个地方,这是有问题的。瘀血证据我们在临床上观察,大概总是这种(情况)的多,病人平时就有瘀血,旧有瘀血,瘀血在少腹的地方最多了,拿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静脉有所瘀滞。因人老是站着坐着,液体就下,我们看看解剖生理学,在盆腔这个部位就是膀胱、大肠这地方,有很多的静脉血管。所以打架怕踢伤小肚子,踢伤了就会出血不止。所以古人叫这个地方为血室,这是指男人,女人就是指子宫了。瘀血沉淀在少腹最容易、最多了。

平时就有(瘀血),但是没有其他的诱因也不发作,偶尔赶上外感了,得了伤寒,发生太阳病的时候,要传里的时候,也可能瘀血证发显出来,人就发狂,这时候用桃仁承气汤或者抵当汤,就得看情形了。

如果是病比较重笃,瘀血难攻,用抵当汤的机会多。如果这个人病症不那么严重,像桃核承气汤,其人如狂,少腹急结,也不是硬满。这个(抵当汤是)少腹硬满,结的东西也坚固,那个(桃核承气汤)急结而已。桃核承气汤,其人如狂,有时还下血,这个(抵当汤)绝不下血,所以这个(抵当汤)瘀血证比较顽固,只是用桃核一味是不行了,所以他搁水蛭、虻虫。同时也不用甘草。

甘草这个药缓啊,它不但缓症之急,急迫的证候要用甘草,甘草也能缓药力。所以大黄、芒硝搁一块儿则泻得重,加上甘草就叫调胃承气汤,你看它们两个(大黄、芒硝)挺厉害,加上甘草它能缓药力。想大力地祛瘀下血,甘草它不合适,所以(抵当汤)把甘草去掉。

当然,(抵当汤主要是)为了祛瘀血。热不像桃核承气汤,所以把芒硝也去掉,搁水蛭、虻虫、桃仁、大黄。水蛭、虻虫这两个药,作用差不多,都是祛瘀之中兼有解凝的作用,所谓解凝就是对“结得结实”能起作用,医疗作用就是祛顽固陈久的瘀血,我们要用水蛭、虻虫这类药物,或者像干漆、䗪虫,都起这个作用,要比桃核、丹皮有力量。所以叫抵当汤,抵当汤就是非它不足以抵当的意思。重一点的瘀血,得用这个(抵当汤)祛除。

125 太阳病,身黄,脉沉结,少腹硬,小便不利者,为无血也。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证谛也,抵当汤主之。

这就是血与水之辨。

“太阳病,身黄”,这是黄疸证,有一种血性黄疸,在临床上也是遇得到的,你不祛瘀血,这黄也是去不了的,这不是一般的黄疸。

“脉沉结”,沉者为在里,结,就是结代的结,脉停间歇,由于里有所阻碍,所以脉沉而结。

“少腹硬”,跟我们前面的少腹硬满是一样的,就是里有所结了,在下焦。

“小便不利者,为无血也”,如果小便不利,膀胱蓄水也能使得少腹硬,那你就别考虑往血上治疗,利小便就行喽。

“小便自利”,所以少腹硬有两种情况:瘀血证,轻者急结,甚者硬满,这是瘀血则小便可自利;小便要是不利则是水。

所以这一段是蓄水、蓄血的辨证。如果小便自利,其人如狂,从发狂看出瘀血证十有八九影响脑系,这在临床上要注意了,有很多特殊的头痛、癫狂,以至于癫痫,属瘀血证的都不少,我都治过。所以瘀血证最影响头脑。“其人如狂,血证谛也”,这是清清楚楚的瘀血证,要用抵当汤。这就是深入说明少腹硬满之蓄水还是蓄血的鉴别方法。这很重要,要是蓄水证当瘀血证来治,那就坏了。

126 伤寒有热,少腹满,应小便不利,今反利者,为有血也,当下之,不可余药,宜抵当丸。

抵当丸方

水蛭二十个(熬) 虻虫二十个(去翅足,熬) 桃仁二十五个(去皮尖) 大黄三两

上四味,捣分四丸,以水一升,煮一丸,取七合服之。晬时当下血,若不下者更服。

这段也很重要。“伤寒有热”,就是表不解而有热。有两个问题,以前咱们讲过了,里有停水表不解,心下有水气表不解,伤寒有热非得利尿祛水气才能解表。那么有瘀血也影响热不解,道理是一样的,里有所结,里气不通畅,影响到内外也不条达。这是互相影响的。古人有个比方——“欲进南风当通北”,北边儿你不打开,南边风进不来。这是物理的关系,像一个东西(如壶里、筒里的水)想往外倒,要有个小眼儿(窟窿眼),要是有个眼儿往外倒就痛快。里气不通则表气也闭塞,所以发汗没用。本条开头搁个“伤寒有热”,这不是白搁的。后面还有一节,说是“病发热十余日,虽脉浮数者,可下之”(257条),有那么一条,咱们还没讲到那呢。由本条的“伤寒有热”,你能体会到“虽脉浮数者,可下之”,病人就是发热,虽然脉浮数,那也不是表证,可以下。假如说下后,脉数还不解,说明这个热还不退,那你要用抵当汤,那是瘀血。(257条:病人无表里证,发热七八日,虽脉浮数者,可下之。假令已下,脉数不解,合热则消谷喜饥,至六七日不大便者,有瘀血,宜抵当汤)合热则消谷善饥,瘀血、瘀热也能导致嗜食,所以咱们治嗜食证也有用抵当汤的机会,当然也有用桃核承气汤的机会。所以研究这个书,你总得把这一块儿搞清楚,在临床上才能够联想到这一切,不然的话是不行的。(如果不搞清楚瘀血、瘀热也能导致嗜食)我们遇着一个“嗜食”证,也想不起来“瘀血”证。那一段(瘀血导致嗜食的257条)没讲呢,等讲的时候咱们再详细谈。

这一段有这么个问题,表证不解热不退,有蓄水和蓄血两种问题。蓄水就是小便不利,或者里面有停饮,这在前面讲很多了;这一段就是里头要是有瘀血证,也有(如同蓄水)一样的情况(导致表不解)。“少腹满,应小便不利”,小肚子满,如果蓄水的话,应该小便不利,所以伤寒热不解。“今反利者”,那就不是有水的问题了,“为有血也”,为有血也影响伤寒有热而不解。文章非常简(单),这个精神(蓄水、蓄血之辨别)你如果不注意还看不出来。

“当下之,不可余药”。“不可余药”大家的解释有些(注家的注释)是一点药也不要剩,连渣子吃,开的是丸药,(我认为此种注释)那是错的,应该是不可用其他的药。主要的问题是什么呢?就是伤寒有热,没汗的伤寒而热不退,若采用再发汗或其他治疗,那是错误的。不要用其他的药啊,得着眼在“为有血也,当下之”。这个“下”,不用抵当汤而用抵当丸的道理,因为这证候不那么急,不那么剧烈。你们看,这个人也没有如狂也没有发狂,只是热不解而已,所以不要大攻。

用抵当丸,丸药跟汤药的药物是一样的,但分量小。虽然是丸,也是用煎法,跟汤药是一样的,你们看看后面就知道了。上面那个(抵当汤)水蛭、虻虫各三十个,这个(抵当丸)各二十个,用量(相比)要小;桃仁(相比)稍多,二十五个,那个(抵当汤)二十个;大黄(两个方子的用量)一样。可是每次服的少多了,那个(抵当汤)分三次服,这个(抵当丸)分四次,药量少,次数多。看看底下说明就行了,“右四味,捣分四丸,以水一升,煮一丸”,还是汤药,也不搁蜜什么的,药搁到一起,把它捣碎。因为桃仁跟杏仁一样是油性东西,药搁一起一捣,它也黏糊,所以把它分成四份,丸成四丸。煮一丸,取七合服之。

不是连渣子吃。你们看有的注家说“不可余药”是连渣吃,因为病重,这是瞎说八道。就是“伤寒有热”这一句话贯穿起来的,用其他解热药不行,只能够下瘀血。由于病不那么峻烈急迫,所以用丸药,用的量非常小。所以病有轻有重,用药的药量也是有大有小,这在临床上也是很重要很重要的。

“晬时当下血”,晬时就是一周(一天二十四小时),古人说十二个时辰,现在就是二十四小时,你头天晚上吃,第二天准见血。晬时当下,如果不下,再吃,再吃第二丸。

127 太阳病,小便利者,以饮水多,必心下悸;小便少者,必苦里急也。

承上条蓄水说的。“小便利者”,里头也能停水,“以饮水多,必心下悸”,因为饮水多,胃里头存水,胃存水则心下悸。这在《金匮要略》里有,说“病人饮水多,心下有留饮,甚者则悸,微者短气”。为什么太阳病饮水有这个情形呢?平时有没有?平时差得多。得病的时候,胃总而言之较正常人消化水谷的能力差,所以,小便挺多。像五苓散证就这样子。什么时候(都想)喝,越喝越渴,喝得多了,胃一停水,就要心悸,停得多,心下悸。

“小便少者”,如果小便少,那样的膀胱蓄水一定“苦里急”,里急就是少腹里急,就是我们上面讲的少腹满。

那么这就是说里有蓄水,有这么两种证候。不是由于饮水多心下悸,那也是停饮,胃有蓄水。如果膀胱蓄水,一定少腹满而里急。里头停饮,(对)太阳病有影响,前面讲很多了,在辨证上这也是挺重要的。要是胃蓄水,绝对是“厉害的心下悸,轻者说要短气”,这个前面也都有了。那么要是由于小便不利造成下边蓄水,就是膀胱蓄水了,一定少腹里急,小肚子发硬满。

我们再讲几节太阳篇下,太阳病我希望在二月份里头讲完,因为挺多,咱们多讲几节,前面的几节都很短,讲完了太阳篇做一个总结讨论,这很重要,你看(太阳篇)做个总结,别的(篇章)你再总结就容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