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北上（四）
并没有像张太虚想的那样，蒙古王公一听这个消息就带兵杀过来。
离张太虚离开大帐的时候，已经过去十天了。
铁木林才带着两千骑兵，出发寻找张太虚的踪迹。
那些带着羊去告密的牧民，统一的被恢复了羊倌的身份，没收了手中的羊。
这让他们气愤不已，早知道还不如跟着张太虚一路劫掠呢，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再背叛过去也不会得到信任，反而会被怀疑是探子。
但是张太虚不知道草原王公追上来了，如果知道他就不会想着北上库仑城。
他想既然库仑也存在蒙古王公，都是王公杀谁不是杀，非盯着后面这些人不放吗？
作为流寇最怕的不是被围剿，而是没地方逃，只要能跑越剿人越多，士兵越精锐。
牧民们把羊和牛交给部落里的女人们管理，由各部选出来的头领做担保人，向着长生天盟誓后。
一共有三千牧民跟着张太虚一起北上，而牧民们则并非一人只有一匹马，通常是一人两匹马，甚至三匹。
因为马上还要装一些粮草，帐篷，锅碗等生活用品，所以最少是一人两匹马。
这下声势就不是一般的恐怖了，一千二百骑兵最多算是小股部队，充其量算是土匪中的大势力。
而八千匹马就算是大乾一时半会也凑不齐的，像朝鲜这种小国，可能需要举国之力才能凑八千匹马。
只说马蹄踏在地面上的声音，就能传递到几里地之外，地面好像已经成为了一面鼓，马蹄从上面踏过，天地之间只剩“轰隆轰隆”的声音。
张太虚认为这样不利于作战，因为命令无法传达。
于是按照六百人分一营，他们这两营就叫做骑兵一营和二营。
那么营长自然就是张太虚和裴庆了，手下的人基本上没有正式的编制，除了张太虚的三十八个老部下。
那些人被他打散成三十八个分队，受到他和裴庆的直接管辖，
而牧民们的这五个营，他们选出来的头领自称千户，手下的长官名叫百户。
指挥体系十分混乱，但是张太虚也根本没指望他们上战场能听指挥，甚至他根本没指望他们上战场。
牧民比起农民，虽然二者职位不同，但是都是朴实的老百姓，你让他们捡便宜这都愿意。
你让他们上战场，那他们就能给你玩消失，一溃就是成群结队的溃败。
现在能聚在一起，全是利益驱使，一旦没有利益，或者利益变小了不够分了，矛盾就必然会爆发。
历来无不如此，比如洪秀全，看起来是因为他的无能导致的失败。
但是仔细的想想，个人和士兵们的所处环境，都在影响这个结局他是整体的失败，当然洪秀全确实无能。
张太虚不知道自己能带着这些人走多远，眼下是漫无目的被这些人推着往前走，不过既然往前走那就走吧。
“传我的令，今天不要再往前了，好好歇息一夜，库仑城就在眼前。”
牧民的脸色闪过复杂的情绪，担忧，期待，还有一种狂热。
张太虚很难理解为什么会有狂热的情绪，他问了问那些牧民。
“呼日古愣还有那木和，你们为什么会有狂热的情绪呢？”张太虚问的很直白。
“那是最神圣的寺庙，伟大的喇嘛王居住的地方，我们还一次都没去朝圣过呢。”呼日古愣有些敬仰的看着北方。
张太虚面色变得很奇怪，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他跟裴庆说：“你说到底是利益驱使他们跟我们一起造反的呢，还是他们根本不认为自己这是在造反。”
“要是他们只是把这次的行动，当成一次朝圣呢？”
“我不知道。”裴庆说。
“人心真是复杂啊，我想他们多半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去朝拜一下喇嘛王，顺便找点便宜。”
张太虚面露无奈，但是也只能往坏了想：“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万一他们临阵倒戈，你说我杀不杀他们？”
张太虚连夜决定跟牧民们划分关系，连夜搬营。
他不管牧民们如何操作了，哪怕这些人死绝了他都不管，谁是真正能信任的人只有手下这一千二百骑兵。
别人的死活与他毫无关系，尽管说起来可能有些不负责任，但他确实没那个能力。
第二天出发之前，张太虚告诫那些牧民：
“如果你们只是想捡便宜，就后撤十里不要出现在我们的附近。”
牧民们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萨满，昨天还有说有笑的，今天板起一张脸六亲不认。
“张萨满，我们肯定是跟你一块造反的。”
“我不信任你们，现在叫你们的部队后撤十里，不然我不放心。”
呼日古愣挠了挠头没反应过来，到底做错了什么。
张太虚带着人马向北走了两天，已经能远远的看到一片风马，被风刮着，上面的经文闪着光芒。
忽然听到一个消息，草原骑兵从后面杀了过来。
“准备迎敌。”
张太虚带着一千二百骑兵向后飞驰，这才发现并非是牧民们向他们发起进攻，像是在和蒙古王公对峙。
两方人马，有一方人马明显装备精良的多，他们大概有两千人。
他们驱赶着牧民向张太虚这边进攻，他们以为牧民是为自己的旗主报仇而来的。
一边感叹忠心可鉴，一边又觉得他们不够忠，毕竟哪有让老爷先送死的道理，既然老爷都死了，你们就给他们陪葬吧。
三方人，不，是四方人又开始了对峙，在张太虚身后仍然有一部人马，那是库仑城的守军。
牧民不会傻乎乎的送死，蒙古王公惜命，张太虚倒是不怕死，但是他害怕自己手里的人拼光了，被人捡漏。
后面的一部守军，也有一两千人，他们只有守城的责任，并且他们是私兵并没有救援的义务。
既然眼下库仑城没事，那么发生的一切，也就跟他们无关。
草原上一片寂静，偶尔从远方吹过来一阵凉爽的风。
草中蚊子盘旋在马的屁股后面，马打了个响鼻，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甩着尾巴赶走蚊子。
牧民们就站在原地保持不动，完全不顾骑兵对他们的辱骂，宛如一群木头人一样。
论羊的数量，论现在的力量的大小，这些牧民完全不虚蒙古王公。
他们好容易才有了几十只羊，马上就能过上吃饱饭的好日子，你让他们抛弃未来跟张太虚拼命，傻子也不会去做这种事。
可这场战斗是避免不了的。
牧民心想：“老爷们这是要打我们吗？”
老爷们心想：“这帮人怎么骨头突然硬了起来？”
张太虚也知道再拖下去对他不利，现在越等自己的劣势越大。
“庆、瑶、四月、子华，你们四个跟在我的身后，不要想着逞英雄，战场上英雄最多，死的也最多。”
“遵命！”
张太虚，拔刀，猛的大喊一声：“兴复明顺！杀胡灭清！”
连喊三声，宛如一把尖刀，撕裂了沉寂多时的宁静。
“随朕杀敌！”
“杀杀杀！”
身后的骑兵跟在自己的身边，隆隆的马蹄声，踏在地上，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