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梦初醒

冰夷禁地之中，万籁俱寂，一片静谧。

赵远舟缓缓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孤身一人静静地伫立在海边。

眼前的大海波涛汹涌，海风呼啸着吹过他的脸庞，然而此刻他的心却完全沉浸在了方才经历的幻境之中。

“虚妄之境”能窥探过去，知晓未来。

幻境中的景象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深处，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

应龙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自愿赴死，以自身的力量重塑这片破碎的天地；而冰夷则甘愿舍弃神祇的身份，化为一介凡人。

须臾，画面骤变，只见卓翼宸手握散发着凛冽寒光的云光剑，洞穿了赵远舟的胸膛。

还有那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如幻影般纷纷浮现，英磊，白玖，离仑……

那些他曾经亲密无间的伙伴和挚友都惨死在他眼前。

赵远舟的心如坠冰窖，无尽的悲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这时，应龙低沉而沧桑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你刚才也应该看到了你们的未来……”

“未来……”

赵远舟苦笑：“原来那就是我们的未来啊……”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应龙叹息道：

“虽非你们所愿，但终会迎来这一天。然而，正所谓‘事在人为’，即便是你和冰夷的宿命早已注定无法更改，但那些与你的抉择息息相关的其他人，他们的命运却并非一成不变。至于最终走向何方，全看你如何取舍、如何抉择了。”

赵远舟缓缓地闭上了双眼，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但那一幕幕惨不忍睹的画面，却不断地在他脑海中浮现，让他无法逃避。

在这一刻，赵远舟深深地感受到了命运的无情和残酷。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一切，也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突然，赵远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身体猛地一颤。

“也就是说，他们的死，都是因为我那些错误的选择所导的？”

他只觉得双耳一阵嗡鸣，犹如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站立不稳。

然而，应龙只是轻轻地叹息一声，缓缓说道：

“不到最后时刻，又有谁知道自己之前的每一个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可是我到底做了什么样的选择才会导致他们……”

赵远舟痛苦的喃喃自语，声音仿佛那被秋风吹落的枯叶，在风中瑟瑟发抖。

“我只能给你看见未来每个人的结局，却不能给你看你的选择，其中玄妙，需要你自己去勘破！”

赵远舟神情暗淡：“卓翼宸所见的未来跟我一样吗？”

“他所能见到的，仅仅只有你与他二人的结局罢了。而且这结局已然注定，无法更改，就如同我和冰夷之间那被上天所安排好的、无可逆转的命运一般……你们和我们，真的很像……”

赵远舟定定的看着前方的平静下来的海面:

“所以只要我的结局不变就行，对吧？”

听到赵远舟的话，应龙好似有些惊讶：“哦？你是想……”

然而，他的话语并未说完便戛然而止，似乎是在等待着赵远舟进一步解释自己心中所想。

只见赵远舟紧握着拳头，语气低沉但又充满力量地回答。

“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那样的结局出现。但是，既然我如今已经亲眼看到了未来，那么，无论如何，我都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身死！哪怕前路困难重重，我也定要拼尽全力去改变这一切！”

应龙若有所思道：“或许，正是因为你提前看见了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它才会在不知不觉间，对你当下的每一个选择产生了影响呢？”

面对应龙的这番疑问，赵远舟毫不犹豫地反驳道：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应龙大人为何还要特意让我看见这个结局呢？难道说只是为了让我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徒增烦恼吗？还是说，其实您另有深意！”

应龙的声音有些许赞扬之色：“事实确是如此，我既身负创世之力，无非就是想给予你多一种选择罢了。”

就在这时，卓翼宸来到了赵远舟身旁，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蕴含着无数复杂而又深沉的情绪，那些情绪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团乱麻，让人难以理清。

卓翼宸张了张嘴，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从他口中吐出的，仅仅只有简短的四个字：

“好久不见！”

赵远舟回过头，同样的四个字也从他的口中轻轻说出：

“好久不见！”

冰夷禁地幻境之外，文潇和裴思靖感觉眼前一片耀眼的白光席卷而来，两人微微侧目闭眼。

待睁开眼睛时，只看见赵远舟和卓翼宸身上原本坚硬如铁、寒冷彻骨的冰层，在一瞬间崩裂开来，化作无数晶莹剔透的碎片消散于无形。

卓翼宸缓缓转身，恰好与赵远舟的视线交汇在一起，两人的眼眶逐渐湿润，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而下，那是劫后余生的激动与喜悦之泪。

文潇见状，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朝着卓翼宸飞奔而来。

她紧紧地拥抱着他，身体因哭泣而不停地颤抖着。卓翼宸同样回抱住文潇，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笑容中还夹杂着感动的泪花。

然而，当文潇转身，欲拥抱赵远舟时，手伸了一半却又停滞在半空。

如果说文潇此时面对卓翼宸是欣喜若狂，那么面对赵远舟却是责备与埋怨，是失而复得！

她忽地一拳捶在了赵远舟胸膛之上，接着一拳，又是一拳，好似要发泄完所有的委屈。

赵远舟丝毫没有闪躲，反而是心疼的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没事了，好了，都过去了。”

随后把她拥入怀中，轻拍肩膀安抚:“没事了，我回来了。”

几个人就这样站着，千言万语却汇不成一句话。

身后的龙骨石碑发出嗡鸣之声，拉回四人思绪，几人走上前欲查看，卓翼宸眉心突感不适，一滴鲜血从他眉心飞出，融进了龙骨里，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小卓，小卓！你怎么了？”文潇紧张地看着卓翼宸，担心地问。

这时，禁地中响起了应龙的声音：

“你现在是凡人之身，难以承载冰夷妖血。我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唯有把最后这一截龙骨送给你，希望能帮你化出内丹，练成妖身。不过呢，从今以后，你就只能做妖，无法做人，你可要想好了。”

卓翼宸略微沉思，随即坦然道：

“刚刚在幻境里经历了那么多，我早就不在乎这个了。”

他顿了顿，接着又说：

“不过……应龙大人，你最后的这一片神识就在龙骨里，你把龙骨给我了，那你是不是……就会彻底消散了？”

似乎是印证卓翼宸的说法，只见龙骨咔嚓一声，随即散成蓝色粉末状，随风卷起，尽数涌入他的心口，妖纹越发的明艳，待他睁开眼，双瞳已成了冰蓝色。

应龙的声音慢慢消散:

“冰夷曾说，世间最美的两个词语，叫做‘虚惊一场’，和‘久别重逢“。希望你们所有的苦难，到终点时，都是虚惊一场，大梦归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