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上海（7）

上海港的夜色笼罩在大海与天空的交界处，街道的灯光在水面上投射出斑驳的影子，波光粼粼。李昊站在港口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默默地等待着。他知道，早川凉子会来，她总是能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出现，像一颗流星，划破寂静的夜空，带来那股让人又爱又恨的力量。

当她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时，李昊微微愣了一下。早川凉子的打扮一如既往地简朴，穿着一件略显旧色的蓝色长外套，头发随意地束成一个发髻，脸上没有一丝的妆容，仿佛脱离了所有的浮华。她的双眼依旧锐利，透过那一层薄薄的晨雾，直勾勾地注视着远方。

她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直接走到李昊面前，停住了脚步。她的气质依旧带着那股强烈的革命情怀，虽然外表的朴素和上海的繁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她的目光，却充满了那种不容忽视的坚定。

李昊沉默了一会儿，先开口道：“你想怎么做？”

早川凉子轻轻点头：“是的，我已经决定了。”她的语气沉稳而坚决，“上海这样一个被国民党控制的城市，根本无法容纳我们的思想。这里的空气被压得太沉重，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来致命的打压。我的言论已经被封杀，这里的追随者也已经散尽。上海的局限性让我无法有效地进行共产主义宣传。”

李昊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尽管他知道早川凉子充满理想主义，但他也知道，这条路将异常艰难。早川凉子的决心在他眼中并不陌生，他曾见过无数的革命者，但像她这样，坚定不移、执着追求理想的，实在少见。

“你打算怎么做？”李昊问。

“我会沿着中国的经济发展走廊，顺着长江，一路走，一路宣传我的革命主张。”早川凉子毫不犹豫地回答，“长江是中国的命脉，是贯穿南北的经济大动脉。我相信，如果能够在这条河流沿线广泛宣传，定能引起更多人的觉醒。”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酝酿着更深的思考，“我会通过工人、农民和青年，打破国民党政府的封锁，把马列主义的思想种子撒播在这片土地上。”

李昊心里暗暗吃惊。他本以为早川凉子会选择更为隐蔽的方式继续她的革命事业，但没想到她竟然选择了这种直接而大胆的路线。长江流域虽然是中国的经济走廊，但这也是最危险的地方，特别是在如今国民党严密的控制下。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的风险。

“你确定吗？”李昊忍不住再次问道，“这条路太危险了，随时可能被抓，甚至……”他没有说下去，但眼神中的担忧已经表达了一切。

早川凉子没有回避李昊的目光，她的眼神更加坚定：“我知道这条路危险，但革命的道路从来都不是一条平坦的路。我们不能因为害怕危险就停止前行。为了共产主义的胜利，付出一些代价是值得的。”

李昊沉默了一会儿，望着她的眼睛，忽然有些迷茫。他无法否认，早川凉子的决心和勇气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敬佩，但他也明白，如果她真的按照自己的计划去做，后果将会非常严重，甚至会给她自己带来无法挽回的危险。

“好。”李昊低声道，“如果你坚持这样做，我会支持你。”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充满了复杂的情感，不仅是对早川凉子的情感，还有对整个局势的焦虑与迷茫。

早川凉子微微一笑，似乎对李昊的支持早有预料：“我知道你会支持我。我们只是暂时的分道扬镳，革命的道路上，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但终究会汇合。”

她转身，准备离开上海，去追寻自己心中那个宏大的理想。

李昊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思绪。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早川凉子的选择，也许，他曾经可以劝阻她，但现在，早川凉子已经坚定了信念，选择了那条属于她的革命之路。而他，也将继续在自己的路上前行。

“愿你平安。”李昊低声自语，转身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不和我一起走吗？”

早川凉子的话语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李昊的思绪，他站在那里，微微愣住。那一瞬间，他心中掀起了滔天的波澜。早川凉子的目光中有一种深邃的东西，仿佛看穿了他的内心，看到他所隐瞒的一切。她的眼神依旧坚定，却带着几分温柔，像是看到一个走得太远、却始终没能认清自己方向的同行者。

“其实你早已经认同我的理念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李昊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低沉与不自觉的惊讶。虽然他从未公开承认，但早川凉子这样的一句话，却让他感到一种隐隐的羞愧。她说得对，他在潜移默化中，已经被共产主义的理念所感染，不知不觉地成为了其中的一员，尽管他从未真正接受过这些思想，也从未站在过共产主义的旗帜下为之奋斗。

“因为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向共产主义靠近。”早川凉子依然淡淡地笑着，她的声音平静，但却有着一股深沉的力量，像是温柔的海浪，缓缓侵蚀着李昊心底的防线，“你帮助我隐藏，帮助我传播，帮助我躲避追捕。你一直在为我提供信息，支持我的行动。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了你站在了我的一方。”她顿了顿，又道，“你可能不愿承认，也许你认为自己不认同我们的理想，但你的行动早已证明了你早已站在了我们这边。”

李昊心中一阵空虚，他曾经有过无数次想要逃离这一切的念头，曾经无数次在黑暗中反思，是否自己真的能在这条道路上走得更远。但无论他如何挣扎，那份来自早川凉子的影响，已经深深地扎根在了他心底。也许，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困境——他从未真正选择过，或者说，他从未意识到自己早已做出了选择。

“所以，你希望我跟着你去走这条路？”李昊轻声问道。

早川凉子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神情变得更加坚毅：“是的，李昊。你已经是我们的同志，虽然你还没有完全明白这一点。但你所做的这一切，无论是出于对我的信任，还是出于对我的支持，最终都在为革命铺路。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走下去，去走那条真正属于我们的道路。”

李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开始变得凝重。早川凉子的话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的一扇门，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曾经只是个旁观者，然而，现在，似乎已无可逃避，他已经是早川凉子发起的这场革命的一部分。

“你知道我从来没有完全认同过你的理念。”李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只手，那只曾经握住无数命运的手，此刻却感到异常沉重，“但你说得对，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早川凉子微微一笑，她伸手拍了拍李昊的肩膀，眼中透出一种轻松的神色：“那就一起走下去吧，李昊。我们的道路是无法回头的，但我们能够一起走得更远。”

李昊的心中五味杂陈，回想起这一路与早川凉子的相识、相伴、相知，原本只是为了任务的关系，然而如今却变得复杂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将走向何方，是否会继续被卷入这场波澜壮阔的革命漩涡，但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们站在上海的港口边，风轻轻吹过，带起几丝凉意。李昊默默注视着远处的海面，心中渐渐有了一种决然的感觉。或许，这条路注定是艰难的，甚至是危险的，但无论如何，他都已经走在了这条无法回头的道路上。

“好。”李昊终于回答道，“我会陪你一起走下去，早川凉子。”

“早川凉子太生分了，叫我товарищ“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昊当然不会不清楚达瓦里希是什么意思，他太清楚了。

“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