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研究生
鸿天历七十八年，春。
大虞，云州，观湖道院。
畅爽清风吹过镜面般的蔚蓝湖泊，水波荡起涟漪，岸边杨柳如絮飘舞，午后阳光透过柳条，洒落少年肩头。
他脸色泛着病态微白，却难掩容貌英俊，长眉如剑，黑眸似渊，鼻若悬胆，三庭五眼的比例极佳，让人一见便觉印象深刻。
紫衣少女站在少年旁边，双手抱在胸前，躬身行礼：
“敢问这位师兄贵姓？”
“免贵姓杨，杨无病，师妹找我有事？”少年侧转脑袋，笑容和善。
少女脸蛋略显婴儿肥，自带两个小酒窝，眉眼间显露着顺从与可爱，可身段妖娆高挑，全然不讲道理。
她声音似银铃，“我叫沈秀敏，是今年这届的入学新生，想知道师兄为何能够如此悠哉，在龙魂湖边钓鱼。”
杨无病道：“简单，成为研究生就行。”
进入道院成为研究生，自己没有经历太多考核，仅仅是回答了林师问询的几个问题，确实蛮简单的。
只可惜，当时想着过来混吃混喝，万万没想到真正难熬的日子都在开始研究后。
哎……真的是大意了，谁能想到林师相貌堂堂，居然是个老六呢？
沈秀敏恍然一瞬，“您是道院研究生？！”
道院之中教习无数，但是导师有且只有十人，以天干为计，每位导师在整个道院十大年级的学生中，最多只能同时收十二位研究生，以地支为计。
“对。”杨无病颔首，拿出暖白玉牌。
沈秀敏笑容乖巧甜美，目光锁定暖白玉牌上面刻着的小字——甲未，研究生。
甲字开头的牌子，代表着杨无病是观湖道院排行第一的导师林玉峰的研究生。
这位导师名气之大，放眼南荒十四州也是如雷贯耳。
此类超一流的导师放在各大道院之中都是香饽饽，对研究生的要求更是无比苛刻。
杨无病身穿青衣，也就是才入学三年，居然能够成为林玉峰的研究生。
这该是何等天才？天知道他究竟下了多少苦功。
奇怪的是，他好像不曾出现在天骄榜上？
难不成……今年年末的道院大比，他是故意被隐藏起来的杀手锏？
沈秀敏眼底微光狡黠，就像一只偷听到兔子打窝下崽的小狐狸。
“师兄真乃人中龙凤，未来必可立下绝世伟业，凝聚无上神通。”
杨无病摆手，“行了，恭维的话不必多说。”
吃过林师的亏，见过世界的苦，我真是成长了太多，已经清楚知道这该死的世界是啥样的，人人都有可能布局，人人都有可能成为他人创立或者完成伟业的某一环……
这师妹吹嘘我很有可能也是为了达成某种伟业，不可不防啊！
沈秀敏夹起嗓子，笑容甜腻，“师兄能不能告诉人家，怎样才能成为研究生，研究生都要做些什么研究？”
杨无病耸肩，“这就不太好意思了，这个问题我来回答没什么参考价值。”
“为什么？！”沈秀敏柳眉上挑。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特殊门道？所以师兄才不愿透露……
这种门道肯定极有价值，我一定要拿到手！
踏~~~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响起，两人身边浮动清风，捎来一道人影。
“杨师弟，导师让我过来通知你，他有新猜想，需要你配合研究。”
赵师兄国字脸，浓眉大眼，乍眼看去极为正派。
悄悄瞥了几眼，沈秀敏心中震撼。
这位不就是云州天骄榜上排行四十九的铁拳赵天乐？！
赵天乐出自名门赵氏，家财何止万贯，体型高大相貌英武，虽还比不上这位杨师兄帅气，但也绝对是良配之选。
可惜了，他总板着一张脸，从来不跟女孩子说话，像是对女子有着天然的敌意。
小道消息传闻，赵师兄极有可能已经根据林玉峰导师的指导，踏上绝情断爱的修行大道。
微不可查地摇动脑袋，她转头看向杨无病，甜美一笑。
“杨师兄，你到底是做什么研究的？”
杨无病道：“被研究。”
沈秀敏眨巴眼睛，脑袋瞬间宕机，嘴巴微张微合，就像脱水的鲶鱼。
憋了几秒，她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字面意义上的被研究？”
杨无病眼神纯良，笑容无邪，“没错，就是配合导师研究我自己，这情况确实特殊了点，所以对你没啥参考价值。”
沈秀敏嘴角止不住抽动，赶忙埋着脑袋，掩藏眉宇间的情绪。
研究生，被研究，这也太离谱了吧！
亏得老娘伪装甜妹，居然白费这么多唇舌？
都怪我自己有眼无珠，选错了目标。
哎……只可惜了这位杨师兄不俗的皮相。
“多谢师兄告知，既然两位师兄还有事，小敏便不再叨扰了。”
她抱拳行礼，头也不回，快步离去。
目送少女走远，赵天乐环顾四周，确定无人，然后整理衣襟，上前半步。
扑通！
他突然下跪，扯着杨无病衣袖，急切道：
“义父，求您教我泡妞，刚才那位师妹样貌多正，身材多爆，你这都看不上眼啊，简直没天理啊！”
“呃……师兄，你注意点形象。”
“去他妈的形象，我已经九年级了，可到现在连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可不能再继续单着。”
此时此刻，赵天乐声情并茂，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每次接触女子就会紧张，已经错过太多次姻缘，再继续下去，很有可能孤独终老。
眼睁睁看着同年级的弟兄们一个个脱单，成双成对地出任务，自己却还从未牵过师姐师妹的手。
那种孤独寂寞冷，外人难以想象，几乎就要化作心魔梦魇。
赵天乐一改刚才的严肃，跪在杨无病身旁，声泪俱下。
“杨师弟，不，祖师爷，您眼界高，看不上……”
“师兄此言差矣，师弟并非看不上。”
“难不成是要效仿话本故事，与妙龄少女错失999次，以此成就某种红尘炼心的隐藏伟业？”
“没法子呀！我的情况师兄你又不是不清楚，因为诅咒在身，不能修习功法沿着前人的道路达成伟业，必须自己首创伟业，才能真正踏上修行之路。”
赵天乐浓眉上扬，倒抽凉气，“卧槽！真玩这么狠？那可太苦了，999个师妹……你这得凑多久，打多少年光棍？比导师的研究还要酷烈，难怪他唯独对你偏心，原来你比他还要狠，师兄佩服，甘拜下风。”
杨无病翻起白眼，“我懒得理你。”
“别啊，姻缘若成，必定给师弟送上一份厚礼。”
“你上次说这话还是上次，哪次真的成功过？”
“这次一定。”
“沈师妹肯定还没走远，你赶快去追呗。”
“这……今天不太方便，还是改日再说，导师等着见你呢。”
“孬怂。”
赵天乐不依不饶地哭诉，杨无病不胜其烦，翻起白眼道：
“师兄，那师妹叫沈秀敏，我就知道这么多，其他的你自己去打听。”
“多谢祖师爷大恩大德，”赵天乐展露笑颜，猛然起身，变脸恢复师兄威严，“走吧，跟我去见导师。”
“别急，我感觉到了宝鱼。”杨无病摆手。
赵天乐忍不住吐槽道：“真正值钱的宝鱼各顶各的精明，不上当的，会上钩的鱼又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货色，卖不上价，你又不能享用，又何必呢？难道还指望自己像当年道院初祖一样，钓上创纪录的宝鱼，来达成伟业？”
“谁知道呢。”
杨无病眉梢上挑，盯着浮漂，眼前浮现几行文字
【宝鱼已至，君子不取，千次不取，伟业可成。】
【当前伟业进度：999/1000。】
【第一千条宝鱼正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