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别来无恙啊,小哥
敲开天字号雅间的门,小桃便感觉到有一股让她脊背生寒的目光射来。
她连忙低下头,僵在原地,双手还不知所措捧着托盘。
雅间内。
一袭紫衣的女子身姿高挑,眉眼扬厉,腕上戴了好几个纹饰繁复的银镯,随着她端起茶杯的动作叮当作响。
“师兄,你的眼光真是越来越一言难尽了。”紫衣女子轻嗤道。
下一秒,只见从清秀小丫鬟身后绕出来一位极其昳丽动人的女子,美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她扫了一眼屋内的四个人,秋水般的眸光在经过其中一张脸时,顿住。
紫衣女子起身上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有些羞恼于自己方才认错了人,但眼下更加不爽这女子落在积玉公子身上的眼神。
阮星霜面色玩味地暂且收回视线,纤纤玉指指了指托盘,“这个,是你们谁送的?”
“在下段殊同,窗外偶然惊鸿一瞥,深觉这点翠头花与姑娘极为相衬,特赠与姑娘,还望姑娘不弃。”
一旁朗目疏眉的锦衣青年上前,拱手低眉道。只是那眉眼间似乎始终自带一股挥之不去的优越感。
阮星霜自上而下打量了他一眼,勾唇,“这头花我很喜欢,只可惜,我那小心眼的夫君不许我收别人的礼物。”
她说罢,还煞有其事地叹了一口气。
段殊同皱眉,“夫君?”
阮星霜笑道:“是啊,我夫君就是这儿的茶马司使,他……”
紫衣女子轻嗤打断,“据我所知,你们夏朝的这种官都是阉人当吧?如此青春年华却嫁给一个太监,不知是卖了多少金银铜臭?”
段殊同呵斥了她一声,“谈霏,休得无礼。”
“二十万两银子。”阮星霜淡然的声音几乎和锦衣男子的呵斥声同时响起。
即便如此,却仍然很有辨识度。
段谈霏拧眉,没想到她还真敢说。
一直把自己当局外人的某位此时却抬眸,似是不含任何感情地瞥了她一眼。
阮星霜恍若未觉,她眸光定定地看着面前的锦衣青年,“我爹娘将我卖出了二十万两的高价。”
她纤细的指拈起托盘上的一只点翠头花,翠鸟的羽毛艳丽至极,衬得她圆润的指甲愈发莹粉如玉。
她一边把玩,一边踮起脚尖,凑近锦衣青年耳边,低声含笑,尾音更是勾人。
她说:“段公子,我很贵的哦。”
段殊同呼吸一滞,垂眸看向面前的女子。
年纪尚小,妩媚初成。正因如此,说出的话天真至极,也残忍至极。
这一刻段殊同忽然有些可惜。
当炉鼎真是可惜了。
阮星霜离开了雅间,那只珠花自她指尖滑落,碰撞在地板上发出的声响还留有余韵。
段谈霏暗暗地骂了一声狐媚子。
小桃已经傻眼了,何群则是一直守在走廊上,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
小桃心惊胆战。
刚刚,刚刚,夫人是在引诱外男吗?
回到二楼包间,阮星霜窝在软枕堆里,捧着一颗汁水四溢的梨咬起来。
没一会儿,包间外又传来敲门声。
小桃去开门,这次,捧回了一个锦盒来。
阮星霜将其打开,里面赫然是二十万两银票,和一张字条。
——离开他。
啧啧。
要不怎么说这男人呢,就是喜欢当救世主,尤其是当漂亮女人的救世主。
阮星霜含泪收下二十万两银票,心心念念的九品内丹总算是有着落了。
她心情不错地拿起毛笔蘸墨,在字条的背面写下五个字——月上柳梢头。
小桃看懂了,她捧着盒子,腿不由打哆嗦,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夫人,这,这不太好吧……”
阮星霜刚要开口,系统也有动静了。
「检测到严重脱离剧情、人设ooc行为,将开启自动修正——」
自动修正?
听上去蛮屌的,见识下。阮星霜干脆等了片刻。
一炷香后。
「检测到未知错误,修正失败。」
阮星霜挑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低头看了一眼脖子上的青玉坠,用心声问道:「要说ooc,我之前ooc的还不够多吗?那些时候你怎么不干预?」
「能量不够。」
阮星霜:6
回过神,瞧见小丫鬟还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她叹了口气,“小桃子,你家夫人我正值韶华,难免春闺寂寞,你应该能理解吧。”
小桃傻眼了,她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出嫁从夫,咱们女子嫁了人,就应该对夫君忠贞不二才是,万不可以生出旁的心思……”
“你是说,让我对一个从来不给我吃饱饭,大冬天也不许我厚衣服,只给我一个鸟笼子似的地方睡觉的人忠贞不二?”
阮星霜蹲下身,凑近她,“小桃,天底下三妻四妾的男人海了去了,凭什么男人可以花天酒地,咱们女人就必须忠贞不二呢?”
小丫鬟整个人都僵住了,阮星霜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逗你的,我当然没有这种想法了,你夫人我这是正经事,快去办吧。”
“真的是正经事吗?”小桃单纯地眨了眨眼,得到阮星霜的再三保证后,才松了口气,拿着字条去了。
三楼天字号雅间。
段殊同打开字条,看到上面的字迹后,不免轻笑出声。
一旁的段谈霏正在热络地请教那位半道加入的清冷公子,询问晚间的拍品哪几样更适合他们此次行动。
忽听见师兄发笑,抬眸瞥见他手中的字条。
段殊同没有刻意相避,因此她将那上面的字瞧了个清清楚楚。
真是个不知羞耻的狐媚子。她心中十分鄙夷。
这样的女人,也活该被当做炉鼎。
她继续拿着拍卖册想要同那位清冷公子探讨,孰料他却突然起身,声音如金石撞玉,泠冽疏离,“我出去一下。”
……
阮星霜津津有味地翻看着拍卖册子,忽然感到后背莫名发凉。
她不动声色地抬眸看了一眼前方,小桃送个字条怎么去了这么久?
她刚要开口喊何叔,后腰便抵上了一把又冷又硬的剑柄。
威胁感拉满。
阮星霜干笑了两声,不用回头她也能猜到来人是谁了,“别来无恙啊,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