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欲得越厚，舍也必多
周承叙听到王铮的邀请，抱拳道：“晚辈不敢打扰大人一家团聚，还请见谅。”
王铮指指周承叙，无奈道：“你啊。”
又道：“中秋诗会总不能缺席吧？你现在可是咱锦城县诗坛中流砥柱，你若缺席，今年中秋诗会必然黯淡无光。”
周承叙再拱手：“必不会让大人失望。”
“一言为定！”
“大人客气，晚辈告辞！”
“慢走，白先生，替我送送云谷。”
白文镜送周承叙离开县衙，目送周承叙身影消失，急匆匆跑回书房：“东翁，周承叙这是何意？”
王铮略微失望地叹口气：“他心气儿高着呢，看不上我这么个微末小官，愿意与我交好，却不愿意真正站在我这边。”
“他，他……”
“虽然不忿，可设身处地地想想，他的做法也对，有师家那层关系，何必着急站队？何况他对朝堂局势了解不多，更不可能贸然轻动，对他来说，太早卷入派系之争不是好事。”
“他能想到这么多？”
“能，甚至想得更多，他聪明着呢，”王铮再感慨道：“今日诗会，从进门到离开，我一直关注着他，发现他除了作诗执笔，也一直在不动声色地关注场中其他人，我敢肯定，他已经摸清楚锦城县的大致格局。”
白文镜听到这，仔细回想周承叙的一举一动，下意识点点头：“东翁这么一说，还真是，他观察众人时的模样与东翁您有几分相似，而且更隐蔽，有不动声色俯瞰全局之感。”
说到这，猛拍大腿两下：“东翁不说，小人还真没想到这茬。”
又狠狠赞道：“这个周云谷，当真是个人物。”
王铮点头：“文武双全！尤其他的诗才，着实惊人，之前就知道他诗才不凡，可也没想到他竟能当场连作二十篇，篇篇精彩，就算在郡里甚至州里也是一流的，现在只差几篇能流传开来的名篇。”
“名篇难得。”
“但以他才华，迟早能作出流传天下的名篇。”
“不过才华是才华，科考是科考，为官又是一码事，李太白号称诗仙，才华独步盛唐，可于仕途一道不也稀松平常？”白文镜笑道：“不说其他，东翁您若真想压他一头，他连童生功名都得不到，再有才华也只能以诗词发泄，嘿嘿。”
王铮继续感慨：“所以他一边主动向我示好，一边抓住机会扬名，现在他的名声鹊起，便是我也压不住他了。”
“东翁，不至于吧？您真要狠心压他，还能压不住？压不住一辈子，压四年总不成问题。”
“一年也压不住，我能不给他县试案首，但不能直接淘汰，至少也要让他进府试。”
“那东翁您……会把案首给他吗？”
王铮抬眼扫了白文镜一眼：“我不敢自比前朝海瑞那般清廉公正，可也不是污浊之人，自然要公正阅卷，谁的卷子最好就给谁，怎么提前预定？”
白文镜连忙轻扇腮帮子：“小人失言，小人失言，东翁恕罪。”
“你啊，”王铮摇摇头：“你办杂务还行，大事实在糊涂，以后千万不要胡言乱语。”
“小人明白。”
……
周承叙离开县衙。
没走几步，就见唐景明远远招手：“云谷兄，这边，这边。”
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景明兄弟，怎地在这儿？”
唐景明嘿嘿笑道：“专等你呢，走走走，春熙楼喝酒去。”
“只喝酒？”
“还能听曲，春熙楼的如意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
“抱歉，景明兄弟，若无紧要之事，我便不去了。”
“云谷兄嫌弃春熙楼不上档次？还是觉得不够……过瘾？”
“我向来不愿意浪费时间于声色之事，更不饮酒，也不会玩乐，去了那等场合，只会扫了你的兴致，所以，抱歉。”
周承叙语气诚恳，眼神真挚。
唐景明仔细观察，没有发现丝毫作伪之色，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闷闷点头：“那就不打扰你了，待下次诗会再请你。”
“若是诗会，招呼一声，立刻便至。”
“云谷兄，你……”
唐景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也真诚劝道：“科考考的是学识，考得更是人脉与背景，你我这般无甚背景的底层学子，若想走得更远，就必须广交同好互为助力，如此才能与豪门士族达官贵人子弟争上一争，所以，就算再不喜声色，也不能闭门造车，该交际还是要交际。”
周承叙微笑：“景明兄弟，这话有理。”
“那你……”
“我志在仕途，意在更高更远处，是以，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可是，和光同尘也不耽误为官清正啊？”
“我出身贫寒，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只知道这世间并无两全其美之事，和光同尘与为官清正绝不可能真正兼得，有舍必有得，欲得越厚，舍也必多。”
唐景明愣住，喃喃自语：“欲得越厚，舍也必多，欲得越厚，舍也必多。”
周承叙拍拍唐景明的手臂，转身离开，径直返回张二郎家，为丫丫蛋蛋批改作业后继续修炼。
写诗引文化之气淬炼肉身。
演练大力金刚掌、风雪满关山、八步赶蝉三门武技。
休息时便阅读先贤经典与科举试卷，也尝试着写策论、释义，上手感觉还不错。
只能说大康王朝在科举改革这块做的还好，摒弃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格式，重内容，轻格式，与臭名昭著的八股文完全不同，好上手，整体感觉与穿越前天天写的议论文没什么区别。
嗯，类似于高考作文。
当然，题目比高考作文难千百倍。
从县试开始，每次考试要写好几篇甚至是十好几篇，一般人真写不出来。
唐景明又来找过他两次，依旧是邀请他出去玩耍，他再次拒绝。
进入八月，暑气稍消，文人雅士的活动比夏日更多，多为外出观景。
他依旧闭门不出，一心修炼与备考。
以至于张二郎家热闹没几天就又恢复安静。
但张二郎的生意却蒸蒸日上，销售额一天比一天高，虽然更辛苦，却整天眉开眼笑，精神头好得不得了，仿佛年轻好几岁。
眼看着八月十五马上就到，王铮急匆匆找到周承叙，急道：“云谷，帮我一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