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手刃仇雠
吕雀儿一直记得那个上午。
几匹快马飞到屋外，几个汉子下马告诉吕雀儿，柳三已经带着他押解的犯人们杀回县城，正式举起了义旗。但是县令提前知道了消息，下令紧闭了城门。柳三感觉事情已经败露，要吕雀儿前去汇合一起到南边投靠义军。
看到吕雀儿后，柳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措：他已经按照计划火速押解犯人出城，在路上慷慨陈词一番，带着这群犯人气势汹汹地杀回了县城。但并没有如预料中一般响应者云集。巨大的城门紧紧关闭，弓箭手已经就位。
之所以双方还在僵持，可能只是事出突然，县令等人还不知道柳三的底细。若他们反应过来城外不过一百余人，这支小小的叛军很可能被想要军功的兵丁疯狂扑灭。
吕雀儿远远看到城楼上站着的县令，他扶着护栏，脖子上裹着厚厚的布条。
“事情坏了，我们往南去吧。”柳三道。他的身后，一百多男儿刚开始的锐气已经渐渐逝去，眼神开始被胆怯填满。
吕雀儿没看柳三，而是毅然拍马，缓缓地朝着城下而去，进入了弓箭手的射程范围。但弓箭手并没有放箭，他们心里忐忑，并且他们也没有得到命令。
“我父吕伯，是信阳君门下，二十多年间一直不敢忘了信阳君的遗命。”吕雀儿朝着城墙上大声说道，“如今朝廷法度严苛，谨小慎微也不免犯法；苛捐日重，勤勉终岁也不免饥饿；贪官当道，力求上进也没有出路。因此人心尽失，叛乱尽起。”
“大逆不道！放箭放箭！”书吏在城墙上喊。
但弓箭手们并没有放箭，而是看着他们的首领。首领忙道：“县令未发令，都不许动。”
吕雀儿继续道：“人们说丰县人人都是英雄豪杰，如今南郡义旗高举，诸位岂肯龟缩城内，被这几个狗官挟制？不瞒诸位，义军节节大胜，一两日便打到丰城。你们要跟着县令死，还是干一番大事？”
县令气极，摆手要求射箭。弓箭手们不敢违令，不过射不准那就没办法了。几十支箭，没有一支落在吕雀儿一丈之内的。
吕雀儿见状继续道：“我承诺诸位，进城后不报私仇，秋毫无犯，只诛恶官，其余不问。诸位，男子汉大丈夫不要犹犹豫豫：要么开城门，博一个王侯将相、不世之功，要么诸位今天就把我射杀在这里，各位自己决断吧。”
说完，吕雀儿站立原地。
县令和书吏等人气急败坏，下令放箭，但一群人都不动。
吕雀儿高喊：“诸位再不放箭，便是反贼一党了。”
城楼上的书吏也叫道：“你们这些蠢货，再不放箭你们就是反贼一党，按法当诛灭三族、祸及邻里！”
突然，一支箭从暗处飞出，嗖地一声刺破空气，直直地射中了书吏的胸口。他发不出一点声音，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后的弓箭手们，随后失去重心，像一只破口袋一样从城楼上摔了下来，激起一片雪雾。
随即喊杀声四起，城楼上乱作一团。
当守卫终于想起打开城门的时候，城内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几乎一边倒地，县令一党被满城豪杰围困在县衙官邸之内。
城内的起义者有意把县令留给城外的柳三众人。一则是把功劳留给首举义旗者，二也是都不想担负杀害县令的罪名。
当吕雀儿又走进这个住过几天的小小院落时，局势已经大不相同。
县令靠在院内那棵松树上，他的一个妻四个妾围在他身边，看着凶神恶煞的一群男人闪开两旁，吕雀儿手持一把利刀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朝县令而来。
县令脖子上的伤口刚才又迸开了，鲜血淋漓，他捂着伤口用微弱的声音道：“我乃朝廷命官，死则死矣，但不可让我死于妇人之手。”
吕雀儿并不理他，而是朝他身边惊恐万分的正妻说：“上次你跟我说恪守规矩、三从四德，抱歉我做不到。这小小庭院终究不是我的归宿。”
说完，把一把尖刀刺进县令的胸口。
当士兵把县令的头颅挂在城墙上时，盘查严格的城门也大开，被挡在城外的流民涌进城内。吕雀儿的新任务是盘点县衙内的存粮，计算好每天的耗费。
柳三则像往日一样跟城内的豪杰们痛饮，美酒入怀，便不用在乎明天的烦事。
酒宴之上，柳三让流民们自荐：能弯重弓的赏酒，善使刀枪的赏肉，很快便把流民中的豪杰都收至麾下。
正在欢笑痛饮的时候，一个少年带着一位老仆走进堂内，向在座的施个礼：“河东张嘉，前来投靠义军。”
柳三斜眼一看，这少年不过十八九岁，弱不禁风，身后的老者又满鬓斑白、年老体衰，顿时便有些不悦：“你善于弓箭否？”
张嘉回答：“某不善弓箭。”
又问：“汝善使刀枪否？”
答：“某也不善刀枪。”
再问：“那你曾习得什么武艺否？”
答：“某从小体弱，也不曾学过武艺。”
柳三见状便说道：“我这里没有吃干饭的营生。你且去，到南边去投别的义军吧。”
张嘉道：“某正是从南边来，向将军为人自大、不可共事，其余头领乌合之辈、不堪共事，所以某来投奔将军、碰碰运气。”
柳三大怒：“天下的豪杰，岂是你能评论的？老子今天高兴就饶你一顿打，但再不许到老子的堂上来！”
张嘉无奈，跟老仆出了门，朝城门而去。
老仆叹口气：“这样的人不能长久，很快就会覆灭。天下之大，竟没有一个英雄吗？”
张嘉笑道：“谁说没有？这县内就正有一个。”
老仆忙问是哪一个，张嘉答道：“你看这县城刚刚经历大变，流民云集于此，士兵毫无约束，但县城内乱中有序，民不生变、兵不生乱，你说是为何？”
老仆答曰：“想必是钱粮计划得当，流民得粮则安，兵士得钱则喜，分配公允，所以未乱。”
张嘉道：“这么一个人物，一定能帮我完成复仇大业。我们便投奔与他，帮他在这乱世成就一番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