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掉在酒桶的五子棋
五子棋白子掉进了酒桶里面，因为被酒灌醉了，白子脸红了，酒桶以为白子爱上了他。
为了寻找画师来把我们的写的书画成漫画，我和败落一起，打算在源头出发，每天晚上蹲在画室门口，等着未来的大画家放学，然后请他吃饭。
一来二去，我们认识了王秋童。
我请王秋童吃饭，王秋童不想去画室旁的小吃城，想去路边的烧烤摊，因为这里的啤酒免费。
王秋童让我随便点些东西，他喝酒就行。然后我开始和王秋童商量画画大计。
我说，很简单，以后我写书卖钱了，然后拿着你的画你拍卖，我再花高价买下来，这样名气不就有了。
“大师王秋童画作香港拍卖会拍出一千万高价。”我这样画大饼给王秋童，不知道王秋童在思考什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条件不够诱人吗？
“我觉得我最值钱的副画是小时候画的。”王秋童说。
“大师说的对。”我附和王秋童。
王秋童说：“画画不是为了钱。”
我继续附和：“果然是大师啊，大师都是为了艺术。”
王秋童用牙咬开了一瓶啤酒，一口气喝了半瓶说：“我画画是为了一个女生，一切还是因为幼儿园的那一幅画。”
王秋童给我讲他幼儿园给吴子琪画画的故事。
很多人卖的不是画，是画后面的故事，正好，故事也不用我编了。
王秋童说，还在幼儿园的时候，就免费给大家画神奇宝贝，每个人都画一张，然后再画出进化版的神奇宝贝给大家看，想要自己的进化成更厉害的话，就要没那么容易了。有吃的给吃的，没吃的就帮忙跑几次腿，最后勉强升级一下。
我觉得王秋童不应该是一位画家，而是一位伟大的奸商。王秋童不愧是从小就是奸商，怪不得不吃我的大饼。
我在高中的时候才想到，早自习的时候给同学讲我写的故事，讲到最精彩地方，就不讲了，想听后面的就要付费，开通包月一天一章，开通包年抢先知道大结局。现在想想我直接落后王秋童十五年。
幼儿园里有个叫吴子琪的女生，每天都带两块糖，和王秋童一人一块，幼儿园只要一下课，吴子琪缠着王秋童画画，王秋童给吴子琪画了好多好多画。
王秋童用筷子蘸水给我们在桌子上画边画边说：“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几条线。”
每一副画虽然都是简简单单的线条，更像是涂鸦，却到处都是小男孩的用心。
王秋童高兴的说：“那张用铅笔画的画，都掉色了，子琪还用画框裱了起来。改天带你们去看看。”
我心喜，大师的处女座以后把故事完善一下可以卖的更贵点。
对于逗喜欢的人开心，顺便给我们画画，王秋童表示没有问题。
事情成了，画师有了。
我问王秋童的眉毛怎么回事。
王秋童说自从知道五子棋这种游戏以后，就一直叫吴子琪五子棋。吴子琪倒也不甘示弱叫王秋童酒桶。
王秋童和吴子琪没事的时候，两个人就下五子棋，王秋童输了的话，拔眼睫毛，吴子琪输了的话，拔头发，两人相爱相杀。
怪不得王秋童的眉毛那么奇怪，眉毛参差不齐的王秋童更像一个艺术家了。
王秋童说，大家都是朋友了，以后叫他酒桶就行。
“每次喝酒我都能感觉到甜甜的爱情。”王秋童解释他为什么喜欢喝酒。
初中毕业的时候，吴子琪拉着王秋童一起喝酒，王秋童以为这是要拜把子。
吴子琪喝着喝着的脸红了起来，对着王秋童表白。
王秋童是清醒着的，吴子琪以为王秋童会先醉的，王秋童也没想到自己这么能喝。
王秋童给吴子琪讲自己编的故事：“五子棋白子掉到了酒桶里面，白子脸红了，酒桶和白子相爱了。”
坦白说我没有看到这个故事的逻辑，却看到了这个故事的浪漫。
看着王秋童四瓶啤酒下肚，我问一会要不要送他回去，王秋童摆摆手，说今天有人来接。
王秋童人送外号酒桶，我一直以为这是谐音，事实证明，没有起错的外号，这酒桶太能装酒了，王秋童又喝了几瓶啤酒，已经要十一点，有个人影向酒摊走来。
来的这人我猜就是吴子琪了。
王秋童和吴子琪从小上是同一个一体化学校，从幼儿园两个人非要挨着坐，到中学放学两个人一起回家，如果王秋童不学美术的话，可以在一个学校和吴子琪上到高中。因为学习美术，王秋童转来了艺术中学。
两人约定一方放假就去接另一方放学，今天是吴子琪学校放假。
我也是很关心我未来画师的发展的，我问王秋童文化课怎么样，需要不要我找个人帮忙补习一下。
王秋童说整个画室的人都来问他数学和物理题。
有时候觉得王秋童不像是一个美术生，他应该是理科生，他比我更懂牛顿的宇宙，每一幅画都是那么的符合物理定理。
有时候画室放假，我直接联系不上王秋童了，王秋童说他放假回家就睡大觉，平时集训一画就到半夜三点半。
我问王秋童怎么不去和吴子琪联络联络感情。
“放心，她肯定是我的。”
王秋童不相信吴子琪会和别人在一起，我问王秋童怎么就这么肯定。
王秋童拉着我去看他画的一幅画，画上王秋童和吴子琪幸福的牵着手。
“我们是一副完美的画。”王秋童说。
高考的时候，高二的王秋童放假给高三的腾考场。
我问王秋童要去八大美院中的那一个，王秋童摇了摇头，说自己要个吴子琪去同一个大学。
真是一个洒脱的艺术家，我倒觉得有些可惜。
刚开学没几天王秋童打电话问我喝酒去不去。
虽然我不喝酒，但是我还是很愿意陪我们未来的画师喝酒的。我到烧烤摊的时候，王秋童已经喝半箱啤酒了。
我说：“这要是喝醉了有人来接嘛？”
王秋童摇了摇头，说以后都没有人来接。
我好像猜到了是什么情况。
一个城市，两个学校，也是异地恋，我想起高中的时候，同桌和他对象因为不在一个班，异地恋分手了。
心灵是没有距离的，如果有的话，或许两个灵魂从没有在一起过。
酒桶终究是酒桶，白子最后还是选择了黑子。
我问王秋童为什么分手。
王秋童说：“她和另一个男生在一起了。”
我说：“这是结果不是原因。”
王秋童说：“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我敬了酒桶一杯。
王秋童说：“不想画画了。画画还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是为了哄那个女生开心，现在确实已经没有握笔的理由。
说着说着，王秋童笑了起来，一口气喝完一瓶啤酒说：“退学，我不学美术了。”
这应该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王秋童坚持了十二年，放弃了。王秋童好像在笑现在的自己。
酒桶到底还是酒桶，约我们喝酒，自己喝了一箱。
“大醉一场真的好难。”王秋童举着大绿棒子问老天。
王秋童送了一幅画，我想是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去的一幅画，名字是秋天里的童话故事。
我觉得更像童话故事里的秋天，落叶满地，小女孩拿着风车在金黄色的世界奔跑。
我问，这是吴子琪嘛？
王秋童说，这是我以后的妻子，不管她以后是谁。
看得出王秋童对吴子琪很失望。所有的爱，都在这一幅画里了，所有的爱，只剩下一幅画了。
从酒桶的画可以看出，他不会成为一个伟大的画家，构思毫无创意，或许一辈子只能给我这样的三流作家画插图，学画这么多年能坚持下的动力或许就是吴子琪吧，不过这个动力似乎没了。
我想起我曾经写过的一段话。
“高贵的画镶嵌在高贵的墙上，路人欣赏太阳反射玻璃的光。”或许吴子琪爱的是画，或者是画画的人，或者两者都不是。
那一晚酒桶还是没醉，我坐在旁边听王秋童说着他们的过去，王秋童一边喝一边吐，吐得老板怕出人命早早收了摊，王秋童打算去另一家接着喝。
或许这就是王秋童的悲哀吧，想醉一场，却怎么也放不下。
从小时候那一幅画算起，王秋童和吴子琪认识的第十一年修成正果，却没有喜结良缘。
之前王秋童说：“玄奕你文采好，帮我写的故事补上结尾吧。”当时我并不觉得那样美满的故事还有下文。现在我写下，黑夜中黑子最终找到了丢失的白子，那泛的红消失在黑夜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