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北境·奥顿
罗德背对着观众席，一步步行走在座位与座位间的过道中央，将不断朝身后倒退的聒噪人群置若惘然；
他们撒下大把钱币，他们攀谈排场，可罗德更喜欢实实在在的东西。
当他进入帝国皇帝为骑士竞技大赛特设的赌场，便径直走到最大的台面上就坐，正对着这里的最高总管。
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就满面春风地和他说道：
“罗德爵士，您觉得这张台面的底注会是多少？”
也不知是不是撞了鬼，罗德总觉得不管走到帝都的哪里，都有人认得自己；
而为前来下注的顾客倾情服务的赌场总管，显然认得罗德，一开口便准确的说出他的名讳跟头衔。
“您觉得帝国的爵位值多少钱？”
罗德非但没有回答总管的问题，还反问回去。
赌场总管也不恼不怒，反而很有涵养地微笑着说：
“爵位并非能够随意买卖的东西，如果是平民问出这种话来，我想你知道他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好在您也是贵族的一员，自然有豁免权。”
罗德摘下食指上的血红宝石环戒，按在台面向总管推去，“三十万枚第纳尔金币。”
“三十万枚……”对方脸色惊变，拧紧了眉头。
这笔数目，已经堪比普通王国一整年的税收了，在帝国财政收入中也足以占据不容小觑的份额。
坦诚的说，皇帝陛下此次举办的骑士竞技大赛的花费，也不过数千金币而已。
虽然绝大部分开销都被奥托四世转嫁给了帝都的商人，但几千枚第纳尔也不是什么小数目，就连一些领地贫瘠且不善经营的贵族，掏空家底都不一定拿的出。
眼前的年轻贵族虽然是那位著名投机商的独子，但总管对他、或者整个菲尔德家是否真的能拿出这笔钱来，仍然表示怀疑。
因为事关重大，总管不得不谨慎处理，若是稍有差池，那可就是让帝国皇帝输光皇家私库、以及让自己脑袋搬家的大事；
前脚还如沐春风的皇家总管，现在却如临大敌。
“您的这一举动……我可以理解为您是在拿自己的信誉做担保么？”
“您也可以当做我把自己的爵位也押了上去，而且您不用担心我无力支付这笔赌资，
“镜之魔女小姐已经把她名下的资产全数都交由我负责了，还有我身后的一整个菲尔德家；
“顺便问一下，您认识一个叫做利斯特·卡恩斯坦的掮客吗？他也会为此买单的。”
老登在外可没少打着他的名头做些对外倒卖魔术礼装的勾当，这些事罗德都还记着呢；
那么这次借用下菲尔德家的声名，应该不算什么吧？
最多就是和老登互坑罢了。
还有他费尽了唾沫、并且做出了一点“小小的牺牲”，才从魔女小姐和莉莉·赫克缇那里借来这么多钱；
这一把罗德必不可能输，帝国皇帝的裤衩也得扒下来赔给他！
“如果您怕空口无凭，看、这不就是凭证吗？”罗德还贴心地拿起宝石戒指在皇家总管的眼前晃了晃。
“您似乎有点太激进了……”
“我寻思我已经够保守的了，要不是汉萨商人主导的自由城市无法折算成资产，不然我都想押上去。”
“您就说我们伟大的帝国皇帝玩不玩得起吧！”罗德又不耐地问，仿佛只要对方说出一个“不”字，他就敢去皇帝陛下面前告状那样。
总管先生只能硬着头皮问他，“罗德爵士，能先说说您要赌的是哪一方么？”
“——霍恩、三十万枚第纳尔赌霍恩赢。”
“哦~~”
皇家总管豁然开朗，原来眼前的年轻贵族是个消息不太灵通的愣头青，连霍恩下一场的对手是怎样的存在都不知道，这不是上赶着给皇帝陛下送钱吗！？
他忽然又想起之前皇帝陛下册封霍金斯·菲尔德为帝国贵族的事情，结合帝国皇帝吩咐过对所有赌客来者不拒的嘱托，或许这就是那个投机商给帝国皇帝的回礼也说不定；
不愧是大商人，一出手就是如此大的手笔。
心中笃定老菲尔德和奥托四世是在互相卖沟子的总管先生，便从罗德手上接过他的宝石戒，将做赌的事应承了下来。
罗德又不忘提醒道：“记得开具文书。”
‘菲尔德家还挺谨慎……’
明明双方已经暗通款曲，却还要出具证明这并非卖官鬻爵的“赃款”，真是事事小心，总管如此想到。
当罗德和总管依次签完字后，浇上了蜂蜡火漆、并盖上了象征着帝国皇帝和菲尔德家的纹章的文书立即生效；
保险起见，总管先生还十分周到地附上了几层文书避免损毁的魔法。
他将封装好的文书递给罗德，“感谢您的慷慨、罗德爵士。”
“我才是。”
罗德点头致意，随即接过文书转身离去。
跨出赌场门口的时候，耳边接受到从竞技场那边传来的轰动声音，好戏大抵是开场了。
‘霍恩现在应该看清闸门内的对手了吧？’
罗德很期待这位奴隶骑士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大骑士】对上【称号骑士】，本就是一边倒的结局，何况我们的帝国皇帝一点都不讲武德，派上场的还是两位【称号骑士】……
——芬德尔·托勒和谢兹尔·托勒，一对拥有共同骑士“称号”的孪生兄弟；
他们的姓氏源自极寒的北境，也就是那班奥顿人的地盘。
您可能对这些简短的描述没有什么概念，但若是提起“狂战士”、“英灵殿”等词汇，或许自然就能联想起什么来。
按帝国国民对北境的刻板印象，那些栖息在那片终年酷寒的野蛮人就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强盗；
他们屠杀过的平民和军队数不胜数，悍不畏死，甚至以战死沙场为荣；
传说他们在战死之后，他们的灵魂将被引渡进入英灵殿，这样就能在主神的首肯下，和他们所信仰的女武神开银啪；
比起其他信仰，他们的信仰倒显得十分的另类和纯粹，有种单纯到极致的美……
罗德不好评价。
多年以前，那对孪生骑士尚且还奥顿人，但当他们盘踞在帝国的边境，帝国军队又无法与他们抗衡的时候，他们便成了诺尔曼帝国的人；
他们用血腥和残忍，迫使奥托四世、也就是我们的帝国皇帝招安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