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青冢逆道
林知暖跪在青铜碑林深处，指尖抚过碑文上自行蠕动的篆字。那些本该记载四十二个修真文明覆灭真相的文字，此刻正在她眼前扭曲成从未发生过的历史——某个碑面浮现出大禹治水时与九黎巫族结盟的画面，另一个碑上则记载着黄帝在涿鹿之战中身陨的秘辛。更诡异的是所有碑文末尾，都刻着一枚血红的“观“字，与她脖颈处浮现的伏羲血篆如出一辙。
山风裹挟着青铜锈味灌入鼻腔。她试着运转灵力，却发现经脉中流淌的不再是灵气，而是粘稠的青铜浆液。那些浆液在丹田处凝结成《连山易》的卦象，每当月华洒落，卦象便自行推演，将她的五脏六腑改造成青铜器般的结构。最痛的是脊椎——蚩尤残躯的青铜脊骨正在蚕食她的髓腔，每刻下一道巫纹，就有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在识海炸开。
“应龙要醒了。“身后传来金石相击之声。林知暖回头，看见个身披九黎兽皮的独臂老者。那人左袖空荡，右臂却缠绕着涿鹿古战场的煞气，掌心托着的龟甲上，裂纹正组成《山海经》失传的困龙阵图。她突然头痛欲裂，蚩尤残存的战意认出这是当年断其右臂的应龙爪痕。
老者弹指将龟甲掷入碑林。当甲片撞上某块青铜碑时，地底突然传来龙吟，震得十万碑林齐齐渗出血泪。林知暖的青铜左手不受控地插入地面，触碰到了封印应龙的黄帝锁链。刹那间，她看见幽暗地脉深处，那具本该被分镇九州的应龙骸骨，此刻正被青铜浆液重新拼合——每节龙骨都刻着《连山易》的卦象，而空洞的眼窝中燃烧的，竟是伏羲神血凝成的火焰。
“九黎圣女，还不醒么？“老者突然扯开兽皮，露出胸膛上可怖的青铜咒印。林知暖识海中的蚩尤战意突然暴走，她的右眼瞬间化作竖瞳，看清老者心口咒印正是九黎失传的歃血盟誓。那些在涿鹿之战后本该灭绝的古老巫术，此刻正在青铜碑文的影响下复苏。
地脉再次震颤。林知暖的青铜左手突然暴涨，化作刑天巨斧劈向老者。斧刃却在触及咒印的刹那停滞——蚩尤残存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涿鹿战场上，正是此人以断臂为代价，将黄帝的轩辕剑刺入蚩尤心口。而此刻他胸前的咒印，竟是用蚩尤战血写就的叛徒烙印。
“大巫姜无涯，参见圣女。“老者突然跪倒，断臂袖中窜出条青铜蛇，蛇吻咬破指尖。血珠在空中凝成九黎图腾，与林知暖脖颈的“观“字血篆共鸣。她感觉蚩尤战意在这声称呼中归于沉寂，仿佛那个上古战神，仍在等待真正的苏醒时机。
姜无涯的青铜蛇突然钻入地缝。片刻后，方圆百里的青铜碑林开始移动，碑文上的篡改痕迹愈发明显。林知暖看见某块石碑浮现出应龙骸骨冲破封印的画面，而碑文记载的时间竟是三个月后的月晦之夜。更可怕的是所有碑文中的“观“字血篆，此刻都在向她的方位渗出神血。
“伏羲在借碑观天。“姜无涯割破掌心，用九黎古血在地上画出困龙阵，“这些青铜碑是量天尺碎片所化，碑文即天命。但蚩尤大人当年窥破天机，在歃血盟中藏了逆道之法...“
话音未落，应龙骸骨的咆哮已震裂地表。林知暖的青铜身躯不受控地跃入地缝，蚩尤脊骨带着她直冲封印之地。在幽暗的地脉深处，她看见那具绵延千里的龙骸正在青铜浆液中重生——被黄帝斩断的龙角处生出青铜枝桠，枝头悬挂着刻满卦象的人头骨；而本该空荡的胸腔内，竟跳动着半颗青铜心脏，每声跳动都让碑林中的“观“字血篆明亮一分。
林知暖的刑天斧自行劈向龙骸。斧刃触及龙骨的刹那，伏羲血篆突然从她脖颈蔓延至全身，将蚩尤战意强行镇压。应龙骸骨的眼窝神火暴涨，龙吻张开吐出的不是烈焰，而是无数青铜篆字组成的锁链。这些锁链缠住她的四肢，将她拖向龙骸胸腔的青铜心脏。
“圣女不可！“姜无涯的吼声从地面传来。九黎兽皮在煞气中焚毁，露出他遍布全身的青铜咒印。老者以指为刀剜出心口血肉，用九黎禁术召唤涿鹿战场的亡魂。霎时间，十万青铜碑林中爬出蚩尤旧部残魂，这些身负黄帝封印的鬼兵，此刻却被碑文篡改的历史唤醒了战意。
林知暖在龙骸禁锢中看见自己的倒影——青铜身躯正在渗出血珠，每滴血都映出不同时空的画面：大禹在黄河源头斩断的青铜巨门，牧野战场上被周武王封印的九黎祭坛，甚至还有她未曾经历过的，某个修真文明用百万生灵血祭应龙的场景。当龙骸的青铜心脏将她吞入时，脖颈处的“观“字突然灼烧，伏羲的面容在神火中浮现。
“好好看着。“伏羲的声音震碎了她最后的人性屏障。林知暖的右眼竖瞳暴涨，透过龙骸看见九州大地正在青铜化——江河变成篆字流淌的墨河，山岳化作倒插的青铜巨碑，而无数修士在打坐中化作青铜像，丹田处皆刻着“观“字血篆。更远处，极北之地的天空裂开缝隙，黄帝封印应龙的本命法宝“轩辕镜“正在崩解。
姜无涯的鬼兵大军终于杀到。十万九黎残魂结成困龙阵，却在触及应龙骸骨的瞬间被青铜化。老者目眦尽裂，最后剜出自己刻满咒印的心脏，以九黎禁术唤醒地脉深处的蚩尤右臂。当那条缠绕涿鹿煞气的青铜巨臂破土而出时，林知暖体内的蚩尤脊骨突然暴走，刑天巨斧自行斩断龙骸锁链。
应龙骸骨发出震天咆哮。被斩断的锁链化作青铜雨洒落九州，每滴雨水中都包裹着篡改后的历史。林知暖在混战中看见，某些雨滴中的画面显示她将成为新的应龙之主，而另一些则预示着她将化作青铜碑林的一部分。
“圣女，斩龙角！“姜无涯的残躯在嘶吼中化为青铜像。林知暖的刑天斧感应到九黎巫血，斧刃暴涨出涿鹿战场的煞气。当她劈向龙角时，脖颈处的“观“字突然渗入神魂——伏羲的面容再次浮现，而这次她看清了，那面容深处藏着丝九黎巫族特有的竖瞳纹路。
龙角断裂的瞬间，整个九州地脉逆转。林知暖的青铜身躯爬满蚩尤巫纹，而应龙骸骨的眼窝神火突然熄灭。但那些洒落的青铜雨并未停止，反而在触及地面的刹那生根发芽，长出更多篡改历史的青铜碑。在最新成型的碑林中，她看见自己手持轩辕剑刺入黄帝心脏的画面，而碑文记载的时间，正是十日后的月圆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