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除瘟
刚回到开封府，荆玖就得到了一个消息，在雍丘县，有人要将欧公宝刀出手。
荆玖想过贼人有可能会为了钱财盗取宝刀，也想过对方会将宝刀换钱，但他从未想过对方出手赃物会这么快，位置会这么近。
事起仓促，难免迟误。当堂堂左军巡使亲自带着一干吏员风风火火赶到雍丘县某地的时候，交易已经结束，他们只抓到了买主，截获了宝刀，未曾见到卖家。虽然结果不完美，好歹是个交代。
不过当荆玖看到这把“欧公宝刀”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回头问道：“你们中，可有谁见过日本刀？”
后面的荆玖将手举了起来，他确实见过日本刀，虽然是前世在网络和电视上见到的，那也是见过。
当看到荆玖手中的刀的时候，叶棨也愣住了。叶棨知道北宋时期的日本刀与后来常见的日本太刀和打刀必然有些区别，可是区别绝不会这么大。眼前的刀，更像是后来的缅甸刀。
“这玩意儿像日本刀吗？”荆玖问。
“半点不像！”叶棨答。
荆玖的心彻底凉了，那个买主是个胖子，以经商为生，被擒拿后他一直解释自己有多么崇拜翰林学士欧阳修，所以才想将宝刀买下还给欧公云云。
心情不佳的左军巡使没搭理他，其他人也没吱声。此时天色已黑，想到这一行人八成要在城门外等半宿才能进去，众人本就糟糕的心情更糟糕了。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另一伙公人飞奔而来，为首的看到荆玖立马翻身下马见礼。荆玖看了一眼说道：“尤二郎，你怎么来这里了。”
雍丘县县衙都头尤二郎很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这里毕竟是雍丘县下辖，卑职也是听闻有人在此交易赃物才匆匆赶来的。”
话说到这荆玖仿佛刚刚想起来，自己脚下是人家的地盘，说道：“今天出来的匆忙，明日一定补一份公文到提点司衙门。回去转告你们知县，荆玖一时之间行事急躁还请见谅。”
看这样子，对方不见谅也不行了。
左军巡院一行人在城门外枯坐一宿，城门开后拖着那个买主回到开封府。当天经过欧阳修府上管事辨认，此刀绝不是欧公宝刀。
未等荆玖找机会补个觉，左军巡院又接到线报，今天下午在中牟县又有人准备交易欧公宝刀。这次时间充裕准备的也充分，荆玖将能带出的人都带上，将院判孟幽也调回身边，一行人浩浩荡荡飞奔去中牟县。还不忘命人去提点司送公文……
又是一把假货！更重要的是这次交易的东西根本就不是刀，而是剑。材质很差的一把剑，这东西手脚超过一贯钱就算诈骗了。不过，凭借这把剑的品相，一般的缺心眼不会上当。
左军巡院这次收获大一些，除了斥资一百五十贯得到那把剑的买主，还抓了其他参与竞价的买家，就是没有抓到卖家。
根据买家说，卖家曾收到飞鸽传书，交易达成后立马骑马飞奔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酸枣县、长垣县、陈留县、考城县、阳武县都先后传来有人出售欧公宝刀的消息。
左军巡院抓获了买家若干，截获假刀数把……
所有的买家都被扣下，左军巡院一一审问。这些人供述中，都提到卖家收到飞鸽传书的事，看来这伙歹人是专门盯上了开封府的行踪。
买家可以分为三类，有的是因为想讨好欧阳修，有的是真喜欢古玩名刀准备买回去收藏，还有一些富家子弟平日里专门熬鹰斗狗的，想买宝刀私底下在友人面前炫耀。
相同点在于这些买家都居住东京，家中都有些资产。
左军巡院将到场的买家一一记录在案，购买赃物不是重罪顶多打板子子，那些没买到的罚的更轻，买家们逐渐被放走。
在欧阳发报案后的第六日，叶棨拿着几份买主口供来到荆玖的公廨。看着他拿的口供，荆玖问道：“那些到场的买家中可有存疑？”
叶棨施礼后回：“到场的人卑职没看出存疑，但是没到场的似乎有些不妥。”说着话叶棨将口供递了过去。
“哦，没到场的？”荆玖接过口供，皱着眉头看着。叶棨拿来一共五份口供，这五份口供都是来自那种喜好收藏刀剑古玩的买家，而这五个人口供，提到了同一个人。
此人名叫李除瘟，有些家资，本人又喜欢打熬筋骨、操练武艺平日里对这些刀剑很是痴迷。这五个喜欢收藏的买家都与李除瘟有过交集，其中两人还是因为他才喜欢上收藏古玩刀剑。
可是一连七次欧公宝刀的交易他都没到场，有些不太正常。
荆玖道：“这个李除瘟始终不出现极有可能是因为知道刀是假的，而能知道刀是假的只有两种人，要么是卖家一党，要么就是窃刀之人，最大的可能这二者本就是一回事。”
“院使英明！！”叶棨现在拍马屁的水平练得不错了。
李除瘟的地址不难找，难的是不能打草惊蛇。
最终叶棨这个业余编剧编造了借口，声称收到线报说李除瘟私藏马槊，左军巡院特来查证。寻常刀、短矛之类兵器大宋允许民间私有，但是马槊这种战阵厮杀的兵器就是很明显的违禁品了。
左军巡院几个吏员打着寻找马槊的借口进了门，李除瘟一直在冒冷汗。孔骧陪着纪子盛去后堂检查的时候不慎撞到厅堂后门旁的一根柱子，被纪子盛打趣了几句。二人检查完回来的时候孔骧又撞到了同一根柱子，看到一向以身手灵活著称的孔骧两次撞柱，纪子盛当场笑出声来。
一旁的王桦注意到了此事李除瘟脸上的冷汗更多了，说道：“前些日子有人兜售欧公宝刀，听说你也去了？”
李除瘟赶忙说：“冤枉啊，七次卖刀小人可一次没到场！”
“那你怎么知道是七次？”叶棨反问。刚问完，叶棨注意到李除瘟的目光总是不经意间朝孔骧撞到的柱子看去。
他走近那根柱子，左右观察了几眼，明白了为什么孔骧会撞到它。其他柱子是正常的圆柱体，横截面为圆形，而细看之下这根柱子的一侧似乎多出一块，横截面为椭圆形，是根很不一样的圆柱形，。
再想到孔骧方才两次，每次李除瘟的都不自觉的一激灵。叶棨当即掏出铁尺围着柱子敲了起来，王桦在一旁眼看李除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又看向叶棨的动作忽然说道：“小叶，往高处敲。”
而后叶棨干脆跳起来用铁尺狠狠敲了一声，空的！
这根柱子一侧外被外加了假体，假体上半截中空，藏着马槊的锋刃！不久后横梁上又搜出来积竹的槊杆。
看着马槊被搜出来，李除瘟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所有元气，栽倒当场。
王桦看着摆在地上的马槊，朝叶棨说道：“小叶，你日后大可以去相面算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