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奇哉怪哉
出了内间,两人边走边说。
张胜看似是在训他,眼中却满是笑意:“师姐让你看,你看便是,何故迟疑?”
“师兄教诲的是!”李承连连点头,“下次不会了!”
你说他俩不是演的,却故意说给她听。你说他俩是演的,却明目张胆?
吴瑶端坐里间,“呵”的一声:信不信下次李承还这样?
……
厅中人不多,依旧是那些女弟子。年长些的落了座,杂役弟子又奉上了茶。
年轻些的则散落四处,胡乱打量。
唯有一位同样年长,却坐在案前。案上摆着几样事物,陶钧并几个执事正在端详。
看李承出了外堂,那位谭师姐眼睛一亮,还招了招手:“李师弟,哪日得闲,来坤灵峰玩。”
玩什么?
李承笑笑:“我日日都得闲,就是不知师姐哪日得空!”
潭师姐愣了愣:“我是让你来找权师妹!”
“找师姐玩也一样!”
乍一听,只是寻常对话,但孔凝之总觉得哪里不对。
正琢磨着,被张胜瞪了一眼:“愣什么,还不让开?”
让开就让开。
孔凝之往后退了一步,又伸长脖子:“李师弟,这两件器物很怪!”
“多谢师兄提醒!”
说着话,李承坐在长案之后。
对面的女修稍稍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这两件器物是她此次带弟子历练时拜访友宗,同族长辈所赠。品阶虽高,她却用不上,便想着换些功值。
取出来后,张胜便双眼泛光,看了看之后却又目露狐疑。又让堂中的几位执事过手,皆是如他一般,要么举棋不定,要么沉思不语。
再之后,又说请她稍等,张胜便进了里间。
女修以为张胜和一众执事无甚把握,故而向内堂坐镇的长老或是高人请教,不想却唤出来个杂役?
杂役也就罢了,竟堂而皇之坐在一堆执事管事之间?
张胜要他做甚,鉴验?
其余女弟子也很是好奇,纷纷看了过来。
李承施施然的坐下,而后心无旁骛,格外仔细。
不仔细不行:不说之前赠他的草还丹、回元丹。便是为了吴瑶所说的“次境功法”,他也得使出一百二十分的能耐来。
是以时间稍有些长,他翻来覆去,竟看了一刻之久。
女修有些不耐,心想主事、执事皆已看过,唤个杂役出来,又能看出几分?
又看到李承竟试着往器物中渡气,心中一动:这杂役只是初境五六重的修为,无内息护体,对于某些气机的感知自然要强于修为相对高深的弟子,用来辩邪感煞,再合适不过。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虚成这般模样?
自以为猜的大差不差,女修眼中几丝怜悯。
身后的同门中也有与她修为相当之辈,也是类似的想法。有弟子问,便解释了几句。顿然间,一群女弟子看着李承的眼神格外古怪:
这不就是“以身试毒”?
一众录功堂的执事、弟子专心致志,看着李承鉴验,并未在意。
唯有紫燕一脸冷笑:从哪冒出来的一堆雏儿?
可怜李承?简直笑掉老娘的大牙。
不信去问问被他戳的满身是洞的袁大,看李承可不可怜?
还以身试毒?
不看李承鉴验时,录功堂从主事到杂役,皆是默然无声。
之前如何不知,但就险些让录功堂上下罚俸半月的那件渔鼓,并险些让师姐入邪的那块璞玉,便知李承鉴术并不在这些执事、管事之下。
不然师姐为何唯独寻他相助?
正暗暗鄙夷,见李承直起腰,紫燕神色一正:“如何?”
“还行!”
那到底有多行?
她正要追问,后颈传来一道熟悉的气机,紫燕顿时闭上嘴。
李承慢条斯理,先拿起第一件:一柄小刀,一乍长短。柄为青玉,刃如柳叶。
乍一看,只是普通铁料锻成,刀尖很利,但刃却很钝,似是并未开锋。
但灵力充盈,气机盎然,刚劲纯粹,且方正浩然,显然是儒家法器无异。且年代久远,自生灵性,故而又透着一丝灵动之意。
但怪的是,并无杀伐酷烈之气,更无人为祭炼润养的痕迹?
很是古怪,故而都知这是儒士法器,却不知具体用途。
李承稍一沉吟:“请问师姐,这两件器物不兑功值,换成灵晶可否?”
一功值兑一晶,有何区别?
暗忖间,女修又问:“为何?”
“此刀虽蕴含阳灵,却是儒器。但儒士修浩然、清阳之气,而我宗弟子修的则是“纳万灵化为纯一”之阳元。所谓同道殊途,此刀便是送入宝阁,也只能束之高墙。
然又为凡铁所锻,只是薰染多年才品至四阶,便是送去器堂也无甚用处……既灵不可用,料不可锻,是以无法为师姐兑为功值。但受儒经大义薰陶多年,此刀已然生出了一丝灵性,尚有几分用处……”
女修眼睛一亮:“既生灵性,便可为杀伐之利器,为何不能重新祭炼?”
“只是儒生刻简的刻刀,从未祭炼润养,何来的利器之说,遑论杀伐之器?”
李承笑了笑,“当然,气机方正浩然,且有几分凌然之威,用以镇宅、驱煞,还是可以的!”
女修闹了个大红脸:若是镇宅驱煞,何需用“器”?
随便请个三四境的道堂师弟画张符,不比这个好用?
咦,不对?
他只是杂役,如何认得这非法器,而是刻刀,更蕴生灵性?
正欲追问,但嘴还没张开,女修顿然愣住。
录功堂上下,主事张胜也罢,正册陶均也罢,包括之下的执事、管事,竟都是一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模样?
还有一众弟子,也不管是理事,还是杂役,无一不是“心悦诚服”、“李师弟不愧是李师弟”的神情。
女修登时醒悟:原来自己并没猜错,张胜也罢,一众执事也罢,确实对此物无甚把握。故而张胜入内,向人讨教。
但没想,张胜请教之人竟是他?
再仔细看:没错啊,杂役灰袍,气机孱弱,修为不过初境五重……
一众女弟子更是懵懵懂懂,一知半解。
正惊疑不定,李承又拱了拱手:“若是师姐愿换,两件二百灵晶够不够?”
这么多?
女修回过神来,盯着李承。
虽未说话,但神情不言而喻:你能做主?
李承也不作声,转而看看紫燕。
紫燕莫明其妙:“为何看我!”
笨不死你?
我都说了此刀已然生出一丝灵性,自然是给吴师姐用。你不付灵晶,难不成让我付?
李承叹了口气,正要提醒她,紫燕“唉哟”一声,捂住了后脑勺:“师姐恕罪!”
而后她又连忙冲女修做了个揖:“师姐见谅,来时并未带这般多灵晶,至多申时,定送去贵峰……”
说着又一指张胜:“张师兄作保!”
只当那声“恕罪”说的是她,又见张胜点头,女修便应了下来。
紫燕又伸手过来,李承一拦,只是将刻刀给了她,把另一件揣进了怀里。
咦,你敢私吞?
她正要问,脑后又一痛,耳中传来吴瑶警告的声音。紫燕瞪了李承一眼,拿着刻刀进了内间。
李承也欲跟进去,张胜却伸手一拦:“你左右无事,将剩下的器物也鉴验一遍,而后再将今日已记册之物复鉴一遍。”
无事吗?
李承往里间看了一眼,顿时了然:定然是吴师姐发话了,不然张师兄不会拦他!
但哪有那么多的性灵之器?
“好的师兄!”
转着念头,他应了一声。
张胜又交待:“李师弟鉴验,陈、方二位师弟相助,孔师弟记票,陶师弟录册……都仔细些!”
众人轰然应诺,遂尔便动了起来。
一群坤灵峰的弟子目瞪口呆:两位执事一前一后,将器物置于案上。李承端坐案后,逐一鉴验。
每鉴一物,孔凝之便记一票,同时陶钧便录于册中。
就感觉,李承才是主事,其余执事皆是帮从,任其使唤。
但怪得是,自上到下,竟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奇哉,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