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碧霞剑仙派
上山前。
路旁摆摊的一个摊主，瞅着周游的道袍和脸面眼熟：“道长，你是不是上午刚从山上下来？”
周游开了个玩笑：“我是外地的道士，泰山的门票买一次，有效期能管三天，正打算这三天都爬上爬下呢，锻炼锻炼筋骨么。”
摊主吓得连连摆手：“不至于不至于，道长哎，咱心疼门票钱也不是这个心疼法，可得注意身体，别逞强啊。”
泰山海拔1545米，粗略估计与500层居民楼的高度相当。
上下山的层层石阶约7000阶，按13个台阶、之字双跑为一层折算，也等同于要爬250层的安全通道楼梯。这还没算上泰山十八盘等地的险要陡峭，对体力的消耗更大。
周游没有自虐的心思，通宵不眠之后再爬一次山，怕是要报废掉他这具凡人之躯的心脏和双腿了。
这次上山，直接乘坐大巴再转索道，速通山顶。
……
“碧霞剑仙派，也只可能和这里有关系了。”
碧霞祠的火池前，周游望着南神门的红墙，整了整衣领袍袖。
赵灵筝让他只管去找到“碧霞剑仙派”，自会有人来引导他。
而他和赵灵筝商量好的布置，是寄希望于多年后的“他们两个”，来更为精细周密地谋划一切，让现在的他“坐享其成”。
所以，其实赵灵筝也只是先确定了一个永不更改的“关键词”，当前的她，也不晓得埋藏道种志异的具体步骤过程与方法秘密。
此座道教宫观，位于泰山极顶南侧，始建于1009年，初名昭真祠，是道教著名女神碧霞元君的祖庭。
碧霞元君，这位传说是东岳大帝之女的女性神祇，被俗称“泰山娘娘”“泰山老奶奶”，在泰山附近的民间影响甚广、地位尊崇。
按时间推算，周游猜想，一千年前的天圣二年，彼时初创仅仅十几年的“碧霞剑仙派”，得到了赵灵筝的某种允诺或关照，遂立誓，举派上下协助埋藏道种志异，大概如此。
“那姑娘，应该至少是赵宋皇室宗亲。”
周游想道：“碧霞祠是在宋真宗赵恒封禅泰山后兴建的，蒙受皇恩甚是深密，所以对灵筝她的请求，才会竭力以待。”
然而时过境迁，再坚定的誓言，过了一千年，物换几度秋，道观内的人都更迭了几十代，还有没有后代弟子遵循传承，要打个很大的问号了。
宫观借山势取雄，藏露结合，殿上为铜瓦，铜绿色中夹杂几分金光。
周游以“云游”的名义求访，宫观安排了与他同龄的三名弟子接待。
踏进南神门，周游与三名道门同参一路交谈。
他四下张望，南神门上原有一处卷棚歇山顶的歌舞楼，早年间每逢节庆，碧霞祠还会请戏班进观内唱大戏。
而如今楼上摆了一尊虎石雕，被玻璃罩、围栏和警戒线层层保护。
“歌舞楼”的匾额，也换成了“伏虎楼”。
“和中天门变成玄虎门类似的情况。”
这在周游几年前寻访泰山的记忆里，是完全对不上号的。
周游问道：“师兄，这座虎像是近年新挪进来的文物，还是？”
道士之间，无论年龄性别，都习惯互称“师兄”。
周游这么开口一问，就有人开口解释：“周师兄，这是碧霞祠自己的文物，宋代的遗存，就这么一处了，快一千年了，一直在殿前镇着。”
“三位师兄，我可以上楼看一看么？”
“周师兄，这边请，从侧门上。”
近距离细观这尊石虎，虎嘴还叼了一颗石球，分东南北三个方向刻了“风”“无”“边”的字样。
“这只虎的嘴里，原本含的是颗翡翠夜明珠。”
见周游好像热衷于此，碧霞祠弟子热心讲解：“传说还是一颗九曲珠呢，把一整块翡翠玉给掏空精雕，珠球内部复杂得像座迷宫。”
“听说一到了晚上，那颗‘风无边珠’能反射月光，照得半个碧霞祠亮如白昼呢。”
“放到现在，没有遗失的话，绝对是件全国有名的文物。可惜啊，岱安的地方史志里记载，清朝的时候，不知道谁放出了夜明珠有神仙法力的谣言，能让持有它的人刀枪不入、百岁不老。”
“反正就乱了套了，哪路货色都过来烧山抢宝，衙门、响马、义和拳、洋人，也不知道最后流落到哪里了。”
风无边？
略微古怪的名字，让周游第一时间联想到，方才他刚对赵灵筝解释过的“虫二”的释义。
虫二，风月无边。
“不会那颗珠子，就是那姑娘埋藏的道种志异吧？那也太显眼了……”
周游又问向几名弟子：“叨扰师兄们了，想请问一下，碧霞剑仙派还遗留下来的其他古迹么？”
“碧霞……什么派？”
三名弟子却是面面相觑。
周游又重复问一遍，可得到的，却是碧霞祠弟子们的连连摇头：“师兄，不可对碧霞元君祖庭不敬，从来只有碧霞祠的称呼，哪有这种不伦不类的剑仙派的叫法？”
其中一名弟子无言撇嘴，眼神似乎是在嫌弃周游，是不是玩什么游戏成瘾入迷，分不清现实和虚构了。
“抱歉，唐突了。”周游只得歉意地打了个稽首礼。
线索不能就这样断了。
千年传承，到底连门派名字也没传下来？
又或者，是千年前宋朝时的他和赵灵筝，一开始的布置就出了何种差错，也未可知。
不愿意就此轻易离去，周游只说是想再冒昧打搅，于宫观内逛逛，敬两炷香。
三名弟子面色稍霁，行了抱拳礼，让他请便。
碧霞祠内香火无断，善信不绝。观内免费赠香，临走时还发放免费的供果送与游客。
有的游客想讨吉利，觉得能从发供果的道长手里，多要来一个供果，就代表着向碧霞元君求子成功了，所以发放供果处也不时地排起长龙队列。
道观干脆直接隔三差五再送些小袋花生，寓意多子多福，中秋端午之际也会送月饼粽子。让上香的善信们，多少有点得神照拂的心理安慰。
周游趁着帮忙疏导长队、搬运供果箱的机会，又问过了三五位上了年纪的白发老道兄们。
可他们的回答也是如出一辙，从未听过什么碧霞剑仙派。
碧霞祠内这一逛，就逛到了天黑。
周游累了一天，也想得脑袋胀了一天。
他坐到南神门侧间小房的踏垛上，困得哈欠连天。
可是，一想到道种志异至今下落不明，探究不出个门道来，万一入睡，极可能再次被动穿越，被拽到那座不知底细的城隍庙内。
他还是硬撑精神，努力紧着眼皮，和殿外栏杆上蹲着的一只小黑猫，大眼瞪起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