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断云蔽月风渐起
回到郞酒坊天已黑尽。
把店铺门板拍得邦邦响。
邓婉清从屋里取下两块门板，将李川让进店里。
李川顺手端起煤油灯：“改天找公口托个关系装电灯...”
“装电灯贵得很，每个月还得给钱，还是算了...”
李川心里一动：“酒精，你知道不？”
“看不起谁呢？就是高度酒嘛，我卖酒的，你问我知道不知道酒精？”
“那你懂不懂用白酒提酒精度的法子？”
“当然知道，只是要达到汽车烧的那种纯度，需要专用蒸馏设备，成本很高，如果只是用于消毒的话，倒不算复杂。”小丫头似乎有心事。
“我需要一批便宜度数又高的酒，不需要太纯…能杀菌就行，你能整不？”
“李大哥，是不是要给红军送消毒的酒精？”邓婉清忽然开口嚷嚷。
“姑奶奶，大晚上的声音传得远，你别提红军行不行？”李川很是无语。
“我老汉是红军，我妈也是，我就提了，谁能咬我？省府现在根本不管红色分子。”
“你哥好像才放出来没多久吧？”
“嘿嘿，听周志柱大哥说了，是马六那混蛋布局陷害我哥，要不是那祸害死得快…哼哼。”
“周志柱什么时候成你大哥了？”
“你走之后认的，怎么，不行啊？”
李川想了想，应该是自己与三爷在龙泉山分别后的事。
想来应该是三爷回来后让周志柱在暗中照顾，又欠三爷一个人情。
两人吵闹间达成协议。
采购绷带以及提炼医用酒精的事，邓婉清答应她去办。
小丫头手里有钱，想到又能从老板身上搛一笔，欣然答应。
李川洗漱后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不由得有些感叹，囯共双方原本你死我活的形势，似乎已经悄然变化。
如今，川省红色分子可以半公开活动！
那些侦辑队员，他们为什么要公开枪杀十八师弟呢？
而且，观里为什么没有反应？
或者，枪杀十八师弟的侦缉队员，根本不是侦辑队员！
是CC中统或者黄埔系的复兴社行动组？
礼贤公作为蓉城地头蛇，对蓉城里情况应该要熟悉得多。
老幺跟蒋勇还没有回来，明天先找三爷贴身保镖周志柱详细了解一下。
...
第二天一大早。
李川跟周志柱约在九眼桥河边一家茶馆见面。
让李川意外的是，周志柱对蓉城明面暗面的情况几乎了如指掌，假以时日，几乎能补蓉城礼贤公巡风六爷的缺。
蓉城守卫由军方下属的警备队负责，警备队因为去年大川饭店事件换了司令，新上任的司令仍然是大舵爷的人。
大舵爷通过军中嫡系袍哥兄弟组成的武德学友会掌握警备队，武德学友会一般不插手地方事务。
警局负责蓉城内外治安，由省府直接管辖，局长是大袍哥的人，副局长由南京委任，没有实权。
被老蒋逼着成立清共侦辑队，只是为了应付，只要红党分不公开活动或者背地里宣传打倒军阀大舵爷，基本不过问。
每次南京追问剿红成果，警局将牢里那些罪大恶极死刑犯提几个出来枪毙应付了事。
红党分子只要不太过分，大家相安无事，清共侦辑队员看到红党分子，大多数时候睁只眼闭只眼。
问题是红党年轻气盛的学生没几个安分，经常游行要打倒军阀大舵爷。
大舵爷也不是善茬子，被惹毛后下令抓、杀了不少红党分子。
自己离开公口跟大师兄去上海也是这个原因。
大舵爷在反红道路上越走越远。
从上海回来，路过重庆时根本没打算去看他一眼...
大舵爷手上沾了同志的血，他怕自己会不顾袍哥规矩动刀子捅了大舵爷。
军校新成立的特务处，只负责军校学生培训。
现在唯一对红党有威胁，只能是南京暗中派过来的复兴社特务。
而复兴社的特务行动队，正好是撤销前的特科行动队的死对头！
十八师弟死的那天，那些行动队特务没有认出自己。
因为那天自己没有刮掉脸上几寸长的胡子。
这伙特务驻地在军校旁边。
单枪匹马搞暗杀弄死他们对并不难。
只不过，眼下正值统帅部好不容易挺直腰杆打鬼子，此时在他们背后捅刀子似乎并不合适。
国民革命军跟鬼子在上海的仗越打规模越大。
而这些特务却似乎打算继续留在蓉城。
要不要给他们上点眼药？
去年，陕西事变后囯共通电合作抗日，复兴社特务主要任务不再是辑查红党分子，但是明里暗里仍然下黑手。
他们的目标是什么呢？
囯军对上海鬼子驻军动手。
军队作战，需要了解敌对方部队番号、指挥系统、兵力布置、火力配置，以及在面对面瞬息万变的进攻方向或者防守布置情报。
双都情报、间谍、特工人员会各显神通，不择手段甚至拼死去搞对方情报...
复兴社特工却不去上海，只有一种可能，蓉城有比侦察敌情更重要的事！
复兴社办事处在军校对面...
李川不相信他们每天吃饱了没事干！
军校？
有了，他们是在监视军校中的红党学员！
没错，肯定是这个原因！
老蒋最大的心愿是将川省纳入自己管辖。
那么，盯住军校的红党分子，是他们唯一留下的理由。
十八师弟肯定是与军校学员走得近，甚至是某些学员的联络人。
所以才遭遇毒手...
一通百通...
无论什么原因，敢对道门动手，都必须付出代价。
枪杀十八师爷的那几个特务必须死，其他特务帮凶，现在双方一至对外，这笔帐暂时先记着...
公然动手肯定违反纪律，也容易生事端给军校中红党学员带来麻烦。
设陷阱除掉明面上是侦辑队员的复兴社特务，复兴社那些家伙只能哑巴吃黄莲自认倒霉。
你们不跟鬼子斗？
我还偏得要让你们跟鬼子斗。
在上海、华北两军大打出手。
在蓉城，互相弄死对方特工人员，很合理吧？
刚弄死的山口武夫，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双方火拼一下，很正常吧？
得好好谋划。
不仅要将对军校中红党成员有威胁的家伙弄死几个，剩下的也还要将他们全撵到上海去，跟鬼子间谍干仗立功...
这是在帮他们成名成英雄...好吧？
一举多得。
理清楚这些关系后。
李川一脸疲惫。
没有情报收集人员，没有情报小组，没有能制定行动计划的参谋...
单枪匹马，自己迟早得累死。
重建行动组，迫在眉睫！
学员是大舵爷手下的兵，从他们中挑人不难。
这些川军大头兵...说实话，他们讲袍哥义气，为了兄弟可以两肋插刀。
绝对无组织无纪律典型，几乎没有一个能达到干特工行动组的要求。
只能暗中从读过书有文化的红党学员中挑人。
军校中的红党成员，大多数意志坚定，时间太短，要取得他们的信任太难。
除非自己找到上级，但是审查时间没有三五个月绝对不可能结束...
得想办法混进军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