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5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捡柴的时候陆凌云还在做着变超人的春秋大梦，眨眼之间，就快成猴子们的盘中餐了。
猴群将他掳回水帘洞后绑了起来，升火烧水，磨刀霍霍。
西游在文艺作品中的表现过于美化，以至于大多数人都认为西游世界是个美好的地方——但那只是对孙悟空唐三藏这样的主角来说美好。
要知道，妖怪，是吃人的。
而花果山的这群猴子，就是妖怪。
他们抓陆凌云的理由和灵明石猴之死无关，就是巡山的时候看到了个人，开开心心加顿餐而已，在这个时候，水帘洞还不知道灵明石猴死了。
陆凌云哭着哭着，冷静了下来，开始尝试自救。
他呼唤看守他的猴子，打算交涉两句。
可问题是，猴子，根本不理他。
他确定猴子是听得懂他说话的，因为他刚才也听到了猴子说话，说什么……大王就快出世了，我们得准备好迎接巴拉巴拉巴拉。
所以他问，你们大王是不是孙悟空啊？我知道你们大王，我还有他至尊宝的皮肤呢，820发售我老早就预购了，所以你看我和你们大王那也算好哥们是吧？
猴子，根本不理他。
这就是现实。
无限世界，是一个相当残酷的地方，人在杀鸡的时候不会在乎鸡叫，所以，妖怪杀人的时候也不在意人说了什么。
那些关于主角的故事中，总会有许许多多莫名其妙就被碾死的炮灰，他们的命运无法改变，甚至连个名字都无法留下。
正常情况下，陆凌云死定了。
因为猴子们把他剁了扔进锅里就这几分钟的事情。
正常的轮回小队遇到这种突发情况，还是一个关于萌新的突发情况，肯定会先看看事情的发展，权衡利弊，从长计议——而这么一权衡，陆凌云就进了猴子的肚子了。
就算队伍决定营救，可只要犹豫那么一小会儿，一切都晚了。
在十星世界中有些伤亡，再正常不过了。
但这支队伍，不正常。
今天的这批新人，更不正常。
就在陆凌云万念俱灰，眼泪哗啦啦直下，觉得人生简直一片黑暗的时候。
他的光，降临了。
那是个身高八尺的猛男，他啪的就撞过瀑布，砸进洞里，站在了那块‘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的石碑上。
他身上光溜溜的，一片布都没有，细密的水珠从他伤痕累累的身躯上滑下，看起来是如此伟岸。
他像是尊铁塔般杵在那里，他的头上，他的头上……我的个天菩萨啊，他的头上骑着一个女装白胡子老爷爷。
这尼玛是什么奇葩组合！？
…………
小白站在石碑上，目光洞穿深邃的洞府，定格在了陆凌云身上。
他喜上眉梢，大喊道：“好朋友陆凌云，我来救你了！”
洞里的猴子全都懵了。
陆凌云也懵了。
好朋友？
你谁啊我不认识你啊！
但这小兄弟不傻，他认出了女装死老头，心中知道这估计就是队友了，声嘶力竭的大喊：
“救命啊！！！！”
“好朋友我来了！”
小白大声回应，冲向了陆凌云。
与此同时，瀑布外冲进来了几只猴子：“拦，拦住他！他打死了好多兄弟，还杀死了大王！你们看他手上！”
猴群们看向小白，确切说，是傅卿手上。
傅卿手里抱着的，是灵明石猴被掀开天灵盖的尸体。
这下整个水帘洞炸了锅，所有猴子都吱吱叫着冲向小白。
小白迎着猴子，巴掌呼动，啪啪啪就拍出了好多猴子酱。
对，就这么简单。
一巴掌下去把猴子拍扁就行。
简单到有些离谱了，他就这么直勾勾一路冲向陆凌云，速度丝毫不减，身后留下了一地的猴子酱。
但就在这时，洞里传来一声大吼，一只身高五丈，手臂壮如大树的巨猿从洞府深处悍跳而来。
「崩将军★★★★」（敌对）
它整个身体如一座山般砸向小白。
轰然一声巨响，整座洞府都在震颤，小白敏捷的躲开了这一砸，但紧随而来的，是雨点一般的巨大拳头。
这巨猿看上去敦实，却又速度奇快，那些拳头如炮弹一般打向小白，每一拳都会引发一次地震。
“老爷子你得先下来！”
小白一声呼唤，侧过身让傅卿从他身上滑下，驮着个人他不方便运动。
傅卿落地，小白一扭肩膀，发出噼啪的骨骼声。
这下，他没有后顾之忧了。
崩将军又是一拳砸来，他目光一沉，抬手便捏住了那只拳头——这拳头足有车轮那么大，力量更不知道有多重，但竟然，就让他这么轻描淡写的捏住了。
崩将军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下一刻，他的身体飞了起来。
这是傅卿第一次真正看到小白的手段，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因为他看到的是……
绿巨人锤洛基.gif
当然，是反过来的，巨猿就像是纸片一般，在渺小的小白手里左右乱砸，毫无还手之力。
整座洞府都在震颤。
巨大的崩将军在他手中疯狂的砸了那么几十下后，也变成了猿酱。
在场所有的猴子和人都惊呆了。
空气似乎凝固了那么一瞬。
“他打死了崩将军！”
“他打死了崩将军！”
“大伙一起上啊！”
猴群嚷嚷起来，一拥而上。
正常情况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猴群们应该被吓得作鸟兽散，但是这整件事从开始到现在，完全是乱套的——正常，在这一刻，就是最不正常的。
越来越多的猴子涌了过来，粗略看怕是得有上千只。
傅卿注意到了其中三个特别的个体。
一个是像崩将军一样手臂粗壮的巨猿。
「芭将军★★★★」（敌对）
另外两个体型稍小一些，额头深陷，白首长鬐，雪牙金爪，动作之间隐隐有雷火出现，西游世界的妖怪，自然是会些法术的。
「马元帅★★★★」（敌对）
「流元帅★★★★」（敌对）
在傅卿的记忆中，孙悟空手下有花果山四健将，分别是两只通臂猿猴，两只赤尻马猴，想必就是这四个了。
以及，这情况有些古怪。
猴王出世这一章是有时间顺序的，从猴王出世到探洞称王，再到出海寻仙，这是一条完整的因果链。
可不到一个小时前，灵明石猴才出世，为什么这里就已经有水帘洞了？还有花果山四健将，还有……那些猴子认出了它的尸体，称它为大王。
灵明石猴从生到死就见了两个人，我和小白，他根本没见过这些猴子，可为什么猴子们知道他是大王？
但这一刻傅卿没有时间去思考太多，因为他已经命在旦夕。
剩下的三健将已经和小白在地上扭打作一团，他的情况不太好，刚才在打完崩将军后他就一直在喘气，应该是消耗过大或者受伤了。
此时此刻，他可以说是自顾不暇，可水帘洞里，还有许多猴子猴孙啊。
这些猴子猴孙嗷嗷叫着涌向了傅卿，而作为一个连站起来都做不到的老废物，他很确定，猴群撕碎自己，比小白撕碎猴群简单。
“小白！”他求救道。
正在地上和三健将肉搏的小白听到求救，望向傅卿，猴群离他已经近在咫尺，赶不及了。
于是他咔的掰下自己的脑袋，一个头球砸向猴群！
巨大的力量下，头球带着一股暴风声将猴群砸得人仰马翻，接着落在地上的脑袋伸出了舌头，灵活的舌头像脚一样在地上一个踩，又立马弹起。
哪只猴子靠近傅卿，脑袋就弹向谁，被这脑袋弹一下，立马就骨碎肉糜，变成猴酱。
画面确实是这么个画面，但总感觉哪儿不对。
傅卿整个人都几乎石化了，他看着眼前乱弹的脑袋，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你和他们，到底谁是妖怪啊？
他一下子明白了「完人⑦★」那句费解的描述：‘完美的，绝无弱点的躯体’。
等等，不对。
这个事情，它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啊！
…………
半小时前，小白驮着傅卿往水帘洞赶。
傅卿已经作了一些基本的判断。
首先，抓走陆凌云的是水帘洞。
其次，我们已经开启了花果山之王⑤★事件，该事件是水脏洞与水帘洞的争端，虽然事件信息里没有具体的任务要求，但既然卷入了这种事情，选一边站是理所应当的。
从西游的剧情看，我们应该站水帘洞这边，因为孙悟空是主角，水帘洞是胜利的那方，但这里有个问题：
在傅卿的记忆中，水脏洞的混世魔王，是孙悟空学艺归来后才登场的。
也就是说，花果山之王⑤★不该发生在现在，在这个时间点上，还没有拜师学艺的孙悟空是不是混世魔王的对手还难说。
以及，灵明石猴死了，孙悟空不存在了，水帘洞和水脏洞的力量对比发生了根本变化。
而我们又是杀死灵明石猴的人，所以我们天然就该站在水脏洞那边。
——当然，傅卿并不清楚水帘洞知不知道是我们杀死了灵明石猴，如果不知道，那这件事还可以操作下。
这部分目前不重要，可以登再搜集一些情报后再说。
现在的关键是：这个队伍有问题，有三个躲起来的人，很大概率是资深者。
傅卿想把他们逼出来，但这件事不能用强，得‘合理’，要不然逼出来了反而不好，不论他们为什么躲起来，以后大家大概率是队友，做得太绝得罪人。
恰好，这个时候小白想要去探探水帘洞，把陆凌云给捞回来。
行啊，照你的意思来，但这个过程傅卿可以把握。
小白有武力，这决定了他可以对水帘洞产生一些最起码的威慑，在这个前提下，交涉是有可能的。
傅卿有了一个周密的计划，他特意带上了灵明石猴的尸体，打算先和水帘洞交涉交涉。
——但这不重要。
因为事情已经失控了。
原因很简单，来的路上，傅卿给小白讲了讲西游的故事，大体上就是讲到了孙悟空出海寻仙这里，但一些基本的设定是说清楚了的。
然后……
“小白，如果我们遇到了水帘洞的猴子，我要你否认是你打死了灵明石猴，你就说我们是在山顶上捡到了这具尸体……”
“水帘洞和水脏洞都是妖怪对吧？”小白打断了他的话。
“啊，对。”
“妖怪吃人对吧？”
“对。”
“人被吃了是不是就死了？”
“啊……是的。”
“那我的好朋友陆凌云会不是被吃掉了啊！！！”
“啊……这……”
“不行！我的好朋友不能死！！！不能被吃掉！！！”
——其实这位小白兄弟还是蛮不错的。
他很好学，很善于倾听，也很听话，傅卿给他讲故事的时候他非常认真，在被告诫你不要总问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能不能吃我等会儿会给你解释之后，全程没有打断。
对于一个白痴来说，他的理解能力满分，举一反三，那些从来没听过的设定和人物关系，即便是不懂，再讲一遍就明白了。
——傅卿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不傻了。
老爷子错了。
初生的稚子就像一张白纸，你在上面涂抹什么，他就变成什么样。
但唯独这一点，恐怕永远无法改变。
在得到陆凌云很可能被吃点这个答复后，他像头蛮牛一样冲进了水帘洞，一路上不知道打死打伤了多少猴子。
其实到了这一步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你直接冲进人家家里大开杀戒——不，在他的认知中，根本没有杀戮这个概念，拍出一地的猴酱在他看来，和摘下树上的果子是一个意思。
可反过来。
老爷子是个妙人，他这一生经历很多，他有足够渊博的知识和深刻的阅历，在整个无限世界中，恐怕都不会有多少东西让他喜怒于形色。
但小白这种存在，同样也在他的阅历之外。
所以即便他的构思已经足够滴水不漏，即便按照他的节奏来，F2小队应该可以在最低的损耗下完成花果山之王⑤★。
但没有用。
天克智慧的，是满是肌肉的大脑。
…………
这一刻。
傅卿看着眼前疯狂弹跳的脑袋，心中承认了自己的失败，然后他告诉自己：
存在即合理，我要接受这个荒谬的现实，这非他人之过，而在于我，在于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周密的计划’，我从一开始就错估了眼前这个头颅的主人，即便从相遇以来，他已经用各种‘方式’告诉了我，他很特别。
他是我手里最大的筹码，我怎么能在不充分了解他、考虑他的前提下做出行动呢？
所以，全部都是我自己的问题。
先认错，然后改。
好，现在，这个情况，不是我们杀光猴子，就是猴子弄死我们，而且，没有任何理由，就跟吃饱了没事做找人打一架一样。
这是一个合理的，我可以接受的结果？
显然不是。
“都停下来。”他说。
“都停下来，别打了！！！”他大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