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潘家仓库在村子西南边，周围没什么人家，是存放生姜、大蒜、地瓜的地方。

我朝那边走着，远远看见姜海往这走。我抬高胳膊晃晃，他仍不急不慢。应该是没看见，我心里想。

快走两步，两人对上面。

“海子……”话音未落，姜海擦身而过。“姜海。”

他停住脚步，沉声：“干么？”

“你……还好吧？”超烂的问候，我心里有些惭愧，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不好，怎么？专程来看我笑话？”

“什么？我没有这个意思。你是我弟弟，我怎么会看你笑话？”

“你爸现在掌握着全村人的命运，很厉害！你很骄傲吧！”他突然笑了，像电影反派要做坏事的笑声。“再厉害也是叛徒！汉奸！我看不起你们！”

“你看着我！”我掰过他肩膀，直视他眼睛。“姜海，有事就吱声！你臭小子学什么黑化！我爸，你亲大爷只是想让更多人活下来，他没有出卖自己的同胞，没有收取任何好处，怎么就成了你嘴里的汉奸？！”

他低着头不言不语，挥开我的手，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开始控诉。

“你知不知道，我本来要升管理层，我要去省城买房子，以后我的孩子也会在省城读书。可一切都毁了！你说你爸为什么要我们回来？啊？我老婆没了，孩子……孩子也不给我。我回来干什么？腌咸鱼！哈哈哈哈！做我最看不起的活！”

我看着他涕泗横流，说些没有道理的话，突然不想再同情安慰他。

“外星人一来，所有人的前途就都没了，跟我爸让你回来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把莫须有的事硬安到别人头上。”

他整个身子弯下去，歇斯底里地吼起来：“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受你们的恩惠活着？！你们就应该过的不如我！”

要不是无人机过来了，我真想扇他两个嘴巴子。

“姜海，你变了还是我从来没看清过你？”

即使没有答案，我也不想再跟他纠缠，就当……就当是眼下发生的一切逼疯了他。

第二天，我们组的稿纸被退回。姜麦颇受打击，只能寄希望于其他组有进展。临近傍晚，我们收到指令：明日暂停一切事物，所有人去广场开表彰大会。

想来是别的组成功了，我们四个人也算放下了心头大石。

“姜芒哥，不知道是哪组被选中了菜谱，我得取取经。”一大早，潘涛就在门口等着。

“不管哪组的创意被选中，都是咱们的希望，后面咱们得考虑谁出去收集物资。”

“哥！哥！带我去！你看我能跑能搬，力气有的是。”潘涛咧着嘴向我展示他的肱二头肌。

“要去也是我哥带我去，你得靠边站。”姜珂和他闹起来。

到了广场，我才发现整个村子剩下的人居然少了将近一半。事情发生到现在，人们头一次聚集，每个人脸上带着哀伤。小孩子也仿佛都长大了，乖乖地站在父母身边不动。

姜尚文和潘东陵坐在上首，两个人低声说着什么。看人都来齐了，姜仁寿清清嗓子：“今天，是咱们的领导开表彰大会，也是咱们幸存者的聚会，我说几句啊。一定要遵守领导的指令，该干的好好干，不该干的坚决不能干。某些人啊，拿着领导的活当幌子，背地里胡作非为！我可盯着你们！”

人群里有人发出轻蔑地嘘声。

“嘁，领导……狗腿子。”

“呵呵呵，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当上瘾了。”

姜仁寿拍拍桌子：“安静！领导来了！”

来的不只是无人机，还有一颗巨大的蛋型飞行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