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进军租界
纪云峰成了北方商会的座上宾，由于他的出现，商会大厅才逐渐热闹起来，来取经的老板比比皆是，大部分都想跟香艳楼合作，俨然把纪云峰捧成了中心。
白会长很喜欢纪云峰这样的年轻人，有能力又沉稳，对所取得的成绩淡然处之。晚上白会长留纪云峰共进晚餐，命后厨将做好的酒菜送到商会来，纪云峰表示受宠若惊，很高兴的答应了。
纪云峰坦言自己不胜酒力，比不上两个弟弟，只能尽力而为，请白会长见谅，白会长哈哈哈大笑，道：“商会里的老板们大多油嘴滑舌，三分靠本事、七分靠吹嘘，对付客户的手段层出不穷。像纪老板这么诚实怎么行，会被人嚼得骨头渣都不剩。”
纪云峰敬白会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说道：“您老说的对，所以我还差得远，需要跟各位老板认真学习。”
白会长又发出一阵大笑，说道：“给你把梯子就爬上去了，纪老板不简单，哈哈哈。现在你的生意做得最好，说明他们那套已经过时了，何必如此谦虚？”
纪云峰放下筷子，认真说道：“我说的是心里话，讨好客户是每个店家挖空心思在做的事，客户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但也是冤家对头，其他老板对这个道理研究的很透彻。比如客户专喜欢挑廉价商品，自己口袋里的钱不够却对商品挑三拣四，一个不顺心就大喇叭一样到处散布负面消息，抓到店家的弱点就会拼命利用等等。前些日子香艳楼需要预约上门，很多客户竟然玩起了炒号的把戏，空手套白狼，最高一笔单号净赚一百两银子，此番操作连谙熟经商之道的人也不免汗颜。不是老板们喜欢吹嘘，而是不把自己吹胖抵不住客户和竞争对手的冲击，完全是迫不得已。”
白会长以为纪云峰跟各位老板交流，只是在敷衍应酬，没想到他真的在参悟商道，一刻不敢懈怠。因此夸赞道：“孺子可教，你虽然年轻，心性却稳如泰山，谦虚谨慎，日后必成大器，希望到那时你别忘了北方商会，还能时常想起我这个老头子。说吧，要怎么进军租界，我定当全力协助，年逾花甲还有这样的机会，不可思议，换做别人跟我谈，我当场就会把这厮轰出去。”
纪云峰谢过白会长，然后说道：“我想把店铺开到日、英、法、俄几界，其他地方暂不适合做生意。落户租界前需要打通三层关系，一是地头蛇，就是盘踞在租界的帮派；二是北洋军，或者叫中华民国政府；三是洋人，就是领事局。三者缺一都会给自己带来无尽麻烦，每天对各种滋扰疲于应付，不可能赚到钱。不知白会长在三方面可否有相熟的关系，只要帮我搭上线，其他的事由我自己来处理。”
白会长思考片刻，说道：“兴办商会之初，我想借鉴洋人的经验，曾托关系接触过英法的大商人，友谊是结下了，但他们认为大清很落后，十分傲慢。他们大部分业务需要与银行、债券及发行公司配合，目前的环境还做不到，只能搞个会员制的噱头，实际意义不大。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联系他们。”
纪云峰经常在报纸上看到关于银行、债券等的新闻，也知道洋人大部分生产力靠机器而不是人力。不论是生活必须品，还是军用物资，都跟盐和粮食一样，被高阶层把持，想在租界经营这类商品，需要殷实的背景和实力，极其丰厚的利润回馈，单靠创新经营策略无法吸引人，所以这部分生意纪云峰不考虑。他依旧想专注在服务行业，可以带动大量人力，特异性强，不好效仿，有一定经营壁垒。纪云峰已经有怀特在英租界搭关系，因此说道：“谢谢白会长，我想认识一下法和俄的关系，还请您帮忙引荐。”
白会长答应下来，然后两人没再聊生意，对世道感慨一番，又说到了人生旦夕祸福，两人俨然成了忘年交，对彼此的见解都称赞不已。直到深夜两人才不得不分开，喝酒畅聊，意犹未尽。
纪云峰提出的三个障碍，其中最难办的就是政府和地头蛇两方面，洋人在他国占领土地，势必要跟各方势力打交道，达成平衡后才能安稳，否则事无巨细总打着远在天边战队的幌子，早晚有一天会露出破绽。既然是平衡，任何势力的加入都会产生冲击，想生存下去，必须寻找新的平衡点。纪云峰每天凝思苦想，锚定的就是这个平衡点，以及到底哪些关键人物能决定这个点。
自从当了老板，纪云峰始终围着生意打转，很久没停下来跟沈玉茹好好聊聊，不是情感冷漠，而确实是无暇分身。晚上，香艳楼生意不忙，沈玉茹提前回来休息，想着找纪云峰说说话，可是铁强说他不在，早上就去了北方商会，到现在未归。沈玉茹知道这样的应酬免不了，也不着急，呆在客厅里静静等待，随手拿起一本书看起来，用以打发时间。
直到深夜，纪云峰才晃晃悠悠走进门，看到沈玉茹坐在客厅里，有些惊讶道：“玉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明天你还要去香艳楼打理生意，别累坏了身子，听话，别看书了，快去休息。”
沈玉茹心疼的看着疲惫又憔悴的纪云峰，回答：“我没事，你先坐下，我去做碗醒酒汤。”
“什么醒酒汤？别麻烦了，这等粗活也不是你个大小姐做的，快去休息吧，你累坏了我跟伯父不好交代。”说着纪云峰就拉着沈玉茹的胳膊往屋里拽，不小心脚踩到了台阶，自己差点摔倒，被沈玉茹扶起。
“云峰，你坐下，别惹我生气，等我片刻，我做个醒酒汤就来。”沈玉茹言语里有些微怒，纪云峰赶快乖乖坐下，像干了坏事被发现的小孩子，老老实实不敢再顶嘴。
不到一刻钟时间，沈玉茹端着醒酒汤回来，看着纪云峰喝下，然后在温水里浸湿了一块手巾，温柔的帮纪云峰擦拭额头上的汗。纪云峰一把抓着沈玉茹的手腕，将她拉近自己，然后深情的说：“玉茹，何必呢？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不属于你，快回京城吧，别辜负了沈大人的希望。”
沈玉茹没有挣扎，而是顺势躲进了纪云峰的怀里，说道：“我已经回不去了，锦衣玉食、荣祥富贵都比不过呆在你身边，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也好，你能不能别再推开我，这样我会很痛苦。”
纪云峰借着酒意紧紧抱着沈玉茹，似乎稍有放松，心爱的人就会消失不见一样，他保证道：“我发誓一定给你应有的生活，但在此之前，我还需要奋斗，你也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不是我不敢承诺，而是我不配，更不能自私的仰仗你的宠爱就为所欲为。我爹说过，爱情是神话，极其短暂，永生的爱情只存在于幻想中。我讨厌短暂，不想跟你只凭直觉享受这刹那。我期待永恒，想让你认清自己的心意，当彼此确认爱的是灵魂而不是皮囊，再互诉衷肠也不迟。”
纪云峰这番话令沈玉茹十分感动，她之所以拒绝其他人提亲，就是不想在一堆妻妾中争风吃醋、混吃等死，只期待属于自己的爱情，一生一世一双人。沈玉茹在纪云峰的怀里默默点头，答应他互相考验，绝不辜负彼此的心意。
香儿、铁强和铁勇躲在门后偷听，得知大哥终于肯放开心扉，高兴不已，光顾着开心，没站稳，咣当一声撞开门倒在地上，两位哥哥太重，压得香儿直叫唤。
沈玉茹赶快离开纪云峰的怀抱，整理了一下头发，轻咳了两声，问道：“你们三个怎么在偷听？”
三人尴尬的站起身，香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答：“大哥、大嫂，我看着你俩着急，明明两情相悦，就是不肯承认。连三哥这样的木头都开窍了，你俩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不开窍呢？你们不知道，香艳楼里有多少人看上了你俩，再这么错过，也许只能做对方婚礼上的宾客了。”
铁勇对香儿说：“你这想法有些激进，大哥做事与众不同，一般姑娘是不能入眼的，如果玉茹姐还不合胃口，那就、那就......”
铁强插嘴道：“二哥，怎么吞吞吐吐的，那就什么？”
“那就干脆打光棍吧，哈哈哈哈......”
大家听铁勇这么说，都跟着哈哈哈哈大笑不止，纷纷竖起大拇指表示同意。铁强边笑边说：“大哥今天的酒终于喝到位了，北方商会有前途，难得听大哥说情话，我刚才真想找个录音机录下来，哈哈哈哈。”
也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纪云峰的心里作用，他脸上紫里透红，晃晃悠悠应和道：“铁强说的对，北方商会有前途，哈哈哈哈，我要让他响彻整个租界，让所有人都看到。”
沈玉茹和香儿摇了摇头，没想到纪云峰又绕回生意上，赶紧上前扶着他回房间休息。大家在大厅聊了一会儿，最后也纷纷回到自己房间，安稳的睡了一夜。
次日清晨，小翠突然到访，只有铁勇在厨房做饭，其他人还没睡醒。她坐在餐桌旁，故意大声说道：“二哥，他们天天这样睡懒觉吗？就欺负你一个人？今天做什么好吃的，我有口福喽。”
铁勇笑而不语，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放在小翠面前，烫得将双手手指抓在耳垂上降温，说道：“肉饺子，香着呢，你快尝尝。保你吃上就把他们忘了，哈哈哈。”
小翠趁热尝了一个，饺子的汁液在嘴里爆浆，香气充满整个口腔，咀嚼后咽下去，胃里即温暖又水润，无法形容的满足感。果然如铁勇所说，她又接连吃了几个，根本停不下来，心里的烦躁和怨气一扫而光，不断夸铁勇手艺一绝。
铁强听到小翠的声音赶快穿衣服走出房间，揉搓着没完全睁开的眼睛，问道：“今天你怎么有时间过来？”
“我怎么不能过来，你们一个个都是大懒虫，只有二哥勤快。”
沈玉茹和香儿同时推开门，大厅里开着窗，有些凉爽，沈玉茹将衣服往上拽了拽，说道：“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小妮子就是牙尖嘴利，也不问问我们为啥起得晚，大早上坐在这里执法，你又不是判官。”
香儿看到小翠开心的像只小鸟，飞奔过去伸手捏了一个饺子塞在嘴里，边吃边笑道：“嗯，铁勇的手艺又精进了，好吃。”
小翠打了香儿手一下，说道：“嘿！二哥给我做的饺子，你吃自己的去。知道我来了还躲着，不理你了。”
纪云峰被大家吵醒，坐起身，头还有些晕，宿醉未消，依稀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想起沈玉茹含情脉脉的脸，不觉心脏扑通扑通跳了两下。他脱下满是酒味的洋装，换上便衣，用凉水擦了把脸，才踉踉跄跄推开门。
沈玉茹见纪云峰出来，立即关切的上前询问，表现得亲密无比。小翠看在眼里，小声问香儿：“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以后可以叫玉茹姐大嫂了吗？”
铁勇又端上来两盘饺子，听到小翠的话，顺势回答：“最好可以，否则大哥以后要打光棍了。咱们可都盯紧点，不能误了大哥的终身大事。”
小翠刚吃进嘴的饺子一下喷到碗里，笑得前仰后合，勉强说道：“二哥，你一本正经说笑话的样子太好笑，咯咯咯，我快吃不下去了。”香儿想起昨晚的事，也开始跟着笑，笑得其他人都莫名其妙。
纪云峰给大家赔礼道歉，表示因为自己喝多酒，害得大家担心，的确罪过，保证下不为例，自己这样的酒量不会再拿出来丢人现眼。铁强用胳膊搂着纪云峰的脖子，说道：“别呀大哥，你只有喝多了才跟大家一样像个普通人，偶尔也跟我们拉近一下距离嘛，别让我们太孤独了。”
纪云峰拉着铁强做到餐桌边坐下，笑道：“竟说胡话，搞得我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不许给我造谣，否则定不饶你。”
小翠补充道：“大哥，铁强何罪之有，他只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这段时间我感受最强烈，也最有发言权。大家都记得哈，平时让大哥多喝点酒，欢迎回到人间。”
沈玉茹反驳道：“云峰心思重，平时不想说太多，怕大家担心，你们别误会。”
香儿调皮道：“玉茹姐，我们开玩笑呢，别当真啊！你跟大哥真是越来越像了。哈哈哈”
纪云峰又看到了沈玉茹面带桃花，灵动含情的表情，不禁内心颤动，替她解围道：“你们一个个翅膀都长硬了，谁都敢调侃，看来不定个规矩不行了。”
小翠支持道：“大哥说的对，我支持，没规矩不成方圆，纪家规矩第一条就是必须管沈姐姐叫大嫂，否则杖责三十。”
铁强笑得合不拢嘴，道：“你个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没大没小......不过你说的对，我支持。还不赶快给大哥、大嫂道歉。”
铁强、铁勇等四人异口同声：“大哥、大嫂，对不起，我们错了。”
纪云峰无奈道：“你们这些鬼精灵，敢把自己大哥架在火上烤，看我饶不饶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