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使者
“轰隆”一声巨响，却见神婆身后的屋门，此时突然四分五裂，向外崩开。一个披头散发之人跳了出来，如同一只大猩猩般夸张地舞动着双臂，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叫声，再加上这人腰上还缠着一条金钱豹尾，模样说不出的诡异。
“哦呦呦喝，哇啦呜呵……”那人正是张仨，只见他大幅度摇晃着身体，在刚才神婆焚烧黄表纸的木案上一个翻滚落下地来，粗着嗓子大喝：“哦呦呦喝，哇啦呜呵……瘟神大人就要来了，他亲口派我做使者，看看尔等祭品准备得如何了？”
众村民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糊涂了，纷纷看向神婆。
“你是何人，敢冒充瘟神大人使者？”神婆喝道，把黑漆漆的拐杖向地上狠狠一顿，喝道：“这些人是一伙儿的，不要信他。”
张仨此时，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诡异，哈哈大笑道：“瘟神大人说了，大环村人勤劳勇敢，这些年对他时时上供，他老人家很满意。这次降临大环村，的确是因为苗村之中，有她看中的女人，因此才降下着雷霆之怒。只要大环村今晚火祭了他看中的女人，他老人家即刻就能免除山村瘟疫之苦，否则，那就收了全村人的性命也罢。”
这下神婆也蒙了，虽然此人披头散发，但细细辨认下正是张仨，他怎么这人话里话外，也想让我火祭了张尚香和阿尕？这，他到底是哪一伙的？
神婆略一思量，翻了翻浑浊的眼球，试探道：“你是大官儿，有钱有粮有势力，但大环村祭祀瘟神之事，自有我来做主，你不须费心。”
张仨大笑，一手指向神婆喝道：“瘟神大人法力无边，天下灾难瘟疾全由他老人家一言而决，什么当官的，有钱的、有势力的，瘟神大人想收了谁，还不是勾勾小指头的事儿？瘟神大人放出的这‘瘪螺痧’，说白了，就是看上咱们大环村的女人了，我来时，瘟神大人封我为使者，她老人家说了，再不献祭，你，你，你，你，一个也跑不了。”
随着一声声“你”字，张仨把指头点向一个个村民，被点到的村民各个大惊失色，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别说神婆蒙了，就连张尚香等人也蒙了，张仨这是疯了吗？
“哈哈哈，瘟神大人的神启，如同旨意一般，我等凡人谁敢不遵守？”张仨大声道：“你们不信是吧？好，我就和神婆一起，斗胆再询问一次瘟神大人，请瘟神大人再次明示，让你们亲眼看看，对了，如今在场的又多了一位美女，说不定瘟神大人改了主意，也看上她一起收了呢？”
众人看向黛杉，现场可不是又多了一位美女吗？黛杉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张仨，张仨却鼻孔朝天，看也不看他。
神婆心道，怎么火祭两个人还不够，还要再加一个？不过转念一想，再加一个又何妨，想到这儿，她桀桀怪笑道：“好，就把那外来的小美人一起烧了就是。”
“不要急，不要急”，张仨摆摆手道：“这事还是要请示瘟神大人的，瘟神大人法旨说烧谁咱们就烧谁，不妨让我再请示请示嘛！”
神婆问张仨道：“你说你也能够请示瘟神大人，你用什么方法请示？”
“你怎么请示，我就怎么请示喽，瘟神大人的命令谁敢不听？”张仨嘿嘿一笑说道。他大跨步来到木案前，做了个请的姿势，神婆这下彻底蒙了，难道张仨竟然和自己是一伙的，真要当众火祭张尚香和阿尕吗？
张仨笑容可掬，催促神婆道：“快开始请示吧，还等什么？”
神婆怪眼一翻，心道这黄表纸再烧一次又何妨？想来也影响不到自己的大事。她从木案上拿起一张黄表纸，又和刚才一样口中念念有词，身体再次剧烈颤抖起来。
在神婆身旁，张仨也照葫芦画瓢，从木案上拿起一张黄表纸，身体左摇右摆，口中神叨叨地胡言乱语起来，时不时偷眼看看神婆，神婆怎么做，他也怎么做。
火光之下，这一老一小动作同出一辙，各自表情都如此诡异。
片刻工夫，神婆稳住了身形，张仨也站直了身子。神婆虔诚地将手中黄表纸凑近烛台点燃，张仨也赶紧伸直了胳膊点燃黄表纸，只见两张黄表纸几乎同时被烛火烧出一个小黑洞，沿着纸面向四周燃烧开去。
眼看着黄表纸烧出了若隐若现的线条图案，张仨看也不看，将手中黄表纸向身前一送，展示给在场所有的人观看，那神婆犹豫了一下，也将手中黄表纸送到了身前。
火苗在纸上烧出的黑洞蔓延极快，不一会的工夫，就弯弯曲曲烧出了图案。
“看清楚了吧，这就是瘟神大人的旨意！”那神婆披头散发地大叫着。
“哎呀呀，这，这，瘟神大人改主意了啊！”众人瞪大了眼睛，发出惊诧至极的声音。
那神婆定睛一看手中黄表纸，咦，这次黄表纸烧出的图案，怎么与前面两次施法图案完全不同？只见那黄表纸上被烧出的图案，很明显是一个披头散发、鬼里鬼气之女人，手里甚至还拄着一根顶头弯曲的大拐杖，这图案画的，不是神婆自己又是谁人？
张仨将手中黄表纸高高举起，绕案而出，大声喊道：“瘟神大人的旨意到了，谁若不从？大环村将从此永无宁日，来，大家伙都睁大眼睛，看仔细了啊，我可是瘟神大人的使者，绝不会说谎！”
张仨举着黄表纸，大剌剌向四周的每一名村民展示那张黄表纸，还大声向着神婆喊道：“举起来，举起来，让大家都看清楚瘟神大人的旨意，瘟神大人的旨意，谁敢违抗？”
神婆怔在木案之后，手持着的黄表纸，收也不是，举也不是。蓦地，她又“桀桀桀桀”怪笑起来，笑了良久，她大喝一声：“瘟神大人的旨意被你篡改了，你好大的胆子啊！”
张仨将黄表纸交给一众村民传看，回身向神婆一步步逼去，大喝道：“瘟神大人的旨意已经到了，谁也想不到她老人家居然改主意看上你神婆呀？说我篡改真是胡说八道，大家伙可都看着呢，黄表纸是你的，烛台是你的，请示瘟神大人的方法也是你自己做的，你这分明是诋毁瘟神大人，想让这大环村永无宁日。瘟神大人如今已经下旨选上了你，这是众目睽睽之下，难道你想害死大环村老老少少不成？”
神婆怪笑道：“瘟神大人一方神尊，喜欢的自然是漂亮女子，难道还能喜欢我老婆子不成？定是你做了手脚，在这里蒙蔽众人。”
张仨也一阵仰天大笑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公子爱太太，萝卜炖白菜，众位想一想，观音大士身旁的善财和龙女，哪个不是俊美可人？再看看阎王爷身边的牛头马面，哪个不是面目狰狞？瘟神大人爱好独特，喜欢的就是你这蛤蟆眼，枯树皮的老太婆呀！哈哈，放眼咱们大环村，还有比你更适合的女人吗？”
张仨这话让神婆辩无可辩，他又一回身，从木案上抓起几张黄表纸，天女散花般扬手扔出去，喝道：“瘟神大人法力无边，已经将法旨都写在这些纸上了，不信的话你们自己烧烧看！”
七八个人从空中接过黄表纸，小心翼翼地凑到火把上烧起来，一张黄表纸飘落到阿尕脚边，她也拿起黄表纸在火堆上烧起来。
纸面烧动，众人一阵惊叫，七八张黄表纸一烧之下，居然全都是神婆的图案。这些黄表纸在众人手中飞速手手相传，众人冷冰冰地看向神婆，眼中敌意渐浓。
神婆逐渐退到火堆之旁，肖溜子夫妇护着拉着张尚香等人避让开来。
神婆突然撒出一片五彩迷雾，肖溜子等人急忙避开。却见迷雾之中，那神婆一手拿着匕首顶在张尚香后背上，阿尕摔倒在地上，也被神婆一脚踏在背上动弹不得，哇哇大哭起来。
“退后，退出十丈开外，不然我杀了这两个小妮子”，那神婆声嘶力竭地喊道。
黛杉惊叫道：“匕首啐了蜈蚣毒，大家别动！”只见神婆手中的匕首蓝汪汪一片，显是淬了剧毒。
花丹宫眼睛都红了，那匕首见血封喉，却没有半点办法。眼见神婆如此，几个胆大的村民也拉开了猎弓大声鼓噪起来，但谁也不敢放箭。
花丹宫拉开弹弓，冲着神婆喝道：“老妖婆，要是你敢伤了我妹子，我要死无葬身之地。”
神婆怪笑连连，将蓝汪汪的匕首向前一送，大喝道：“退后，都给我退后！”
众人不得不退，等肖溜子等人退出了七八丈的时候，神婆浑浊的双眼突然睁大，厉声叫道：“厉害，厉害，这样都能被你们翻盘，小看了你们这些人呦。我一个糟老婆子，有什么可怕死的？死无葬身之地又能如何？为了这一刻，我等了十八年啦，十八年啦，张寒山那狗东西必须绝后，张尚香和阿尕，都得死，都得死！”
神婆狂笑着举起手中蓝汪汪的匕首，向着张尚香后背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