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8章 承包
张仨一天进账四万两银子,还不用自己动手,心理真是“棉花垛里跌死人——舒服死了”,不过他牢记“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也”这句话,目光看也不看刘全放在桌上的信封,而是不紧不慢端起水壶准备去烧水。
刘全笑道:“兄弟别烧水了,走,王爷那儿有好茶呢,今儿王爷打城外一回来,可就惦念着你呢,专门交代只要你一回来,不必禀报就立即去见他。”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塞给张仨。
张仨不解地接过布袋,打开一看居然是满满的一袋金瓜子。
“哥哥送你点零花钱”,刘全笑道:“兄弟你留着赏人就是,你如今也是楚王府属官,时常给上上下下的小鬼们些甜头有利无弊嘛。”
张仨点头称是,笑着将金瓜子收入怀中。
刘全指了指张仨沾满草叶的衣衫说道:“兄弟,先洗漱洗漱换套衣衫吧,小心失仪。”
张仨心情大好,想到这儿,他干脆端起铜盆,将一盆水兜头浇下去,吸溜吸溜直呼痛快。
刘全大笑起来,直夸张仨身体结实。谁知张仨浑身透湿打开衣柜,却见柜中空空如也,一件衣衫也没有了,左右找了找,却发现衣衫全部都被人洗得干干净净晾在院中。
浆洗过的衣衫半湿半潮还穿不得,张仨一努嘴,索性湿漉漉地向院外走去,笑道:“王爷等着回信呢,片刻耽误不得,想来也不会怪罪。”
刘全有心再提醒张仨,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心中暗道看来他身上的任务重大,否则谁敢这身湿漉漉的衣衫去见王爷?他心里不由得又对张仨又敬重几分。
刚出门来,有小厮来寻刘全,说老夫人请刘管家过去一趟有事相问。老夫人在楚王府中地位超然,刘全只得听命前去。
张仨对楚王府熟得很,如今又是楚王属官,一路优哉游哉哼着小曲,穿堂过院直奔临水阁而去。
临水阁三面临湖,张仨一摇三晃走向门口,门外站岗的四五名侍卫正是李有德带队,见到张仨,他亲热地迎上来躬身说道:“王爷吩咐了,张大人前来无须禀报自入即可。”
一声“张大人”叫得张仨心花怒放,他笑着拍拍李有德肩膀,探手入怀抓了一小把金瓜子递过去,笑道:“给大家伙分分,当差无论刮风下雨都得门神一样挺着,辛苦得很,大家伙回头打个牙祭去。”
这把金瓜子少十几颗,李有德赶紧接下满口子称谢。他亲自引着张仨来到阁中二楼,只见朱桢正手握一支狼毫大笔,在一摞斗大的红纸上写毛笔字。
朱桢见了一身湿漉漉的张仨嘴角不觉上扬起来,但还是没有放下手中的狼毫大笔,笔走龙蛇间,在红纸上浓墨重彩写出大大的“福”字。
“好字,王爷您的书法又大大长进呀”,张仨一边拍着马屁,顺手拿起一旁的松烟墨,在砚台中研起了磨,又故意理了理湿漉漉的头发。
朱桢笑问道:“何以如此狼狈?”
张仨一边研墨,一边没好气地回了一声:“我没福气嘛,王爷有所不知,被一个缺德带冒烟的栽赃陷害,害我与一公一母两只老虎周旋了半日,最后只能跳入长江才捡了一条命回来。”
朱桢脸上一红,这“栽赃陷害”说的可不是自己吗?看张仨一身草叶浑身透湿,估计还真是跳江才甩脱了肖家兄妹。
朱桢一脸不好意思,笑道:“本王也不是丝毫不顾你死活,当时你总不能让本王下车答应娶亲吧?再说了,吹樱桃核打别人屁股还是你怂恿本王的呢,你才是始作俑者。”
朱桢说着大笔一挥,一股子墨汁正中张仨前襟,乐得他哈哈大笑。
“对对”,张仨抖一抖衣衫,这身衣服连草叶带墨汁真是没法看了,他没好气地说道:“哎,当时也不知是谁一脚把我踢下车的。”
朱桢一笑,放下大笔拿起红纸吹了吹墨迹,说道:“我看那肖黎儿一副窈窕淑女的模样,这才成人之美嘛,你还不谢恩?”
张仨一脸茫然,心道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啊,他略一弓腰拱手道谢:“谢王爷大恩”,说罢却突然一个熊抱,死死抱住朱桢一阵摩擦,任凭朱桢挣扎,还是把草叶墨汁满身满脸蹭在朱桢身上。
两人扭作一团,片刻工夫两人摔倒在地,都哈哈大笑起来,朱桢衣襟上已是一片污渍,笑道:“这件事你也别怪本王,当时只是觉得有趣,回府后让人打探才知道肖黎儿是个大脚,好像一场大火还毁了容貌,眉头还有一颗先天的克夫痔,哎,本王这也算乱点鸳鸯谱了,不过这一家子暂时本王还有用,不能替你出气。”
“为何?”张仨问道。
朱桢一骨碌爬起来,从桌案上拿起一张“福”字来,说道:“武昌府上上下下不过百余户数得着的商绅,论实力这肖家粮庄在前三之列,过几天的募捐大会上,本王还指望肖家粮庄好好‘出血’呢。”
张仨问道:“那么,王爷这回又准备怎么让这兄妹二人‘出血’呢?”
朱桢大笑,从桌案上拿起一张“福”字道,哗地一抖说道:“就靠这张字了。”
张仨一脸不解,朱桢从身后书架上取过一张名单,一脸得意地解释起来。
朱桢也是个心细之人,这张名单上,武昌府三十六家大商绅分门别类罗列得清清楚楚。按照他的设想,募捐大会当日,会场居中将放立一个大大的募捐箱,他身为王爷先慷慨激昂鼓动众人一番,而后再请众商绅现场认捐,捐过银子后,每家商绅可现场获赠他手书的一张“福”字。
“怎么样,只要肯出银子就能换到本王手书的福字,这些商绅还不趋之若鹜啊!”朱桢一脸得意:“古有‘二桃杀三士’,今有‘一字募万金’,父皇还不得大大地夸奖我一番?”
“想得美呀,想得美!”,张仨悠悠地说道:“自古商人逐利,一张纸就让人掏银子,你当他们傻呀?回头个个嬉皮笑脸,人人捐个几百两银子糊弄你你又能如何?当众发脾气摆架子吗?皇上又会怎么看?”
朱桢一张脸憋成猪肝色,说道:“可廖权那老狗,咬定了修城墙还缺十万两银子?我怎么办!”
张仨嘿嘿一笑,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下巴,道:“王爷,你有没有听过“承包”一词?”
朱桢喘着粗气问道:“‘承包’是什么意思?语出何处?”
“承包”是个现代词,朱桢当然不知道,张仨解释道:“‘承包’有发包方与承包方两方面,发包方把一件事儿先定个规定章程要求,然后承包方接手去做,赚了发包方只能取应有之财,多出来的就归了承包方,反之也是如此,不够了承包方就得亏本。”
“这法子好”,朱桢说道:“你是说……谁缺心眼呀,包下这差事,办好了是本王得利,办砸了他也讨不了好去,估摸着没人这么傻吧?”
张仨指了指自己鼻尖,一脸诚恳说道:“王爷,您有难题,自然是我来冲锋陷阵,我愿意承包下此事,事成自不必说,事不成我兜着便是。”
“你?”朱桢吃惊地说道:“你能保证一次弄来十万两银子?”
张仨笑道:“不行也得行,我也是火烧眉毛呢,您想想,皇上封我个‘观风使’,让我先筹集银子回沔阳县赈灾,我哪里去弄银子?我承包了募捐大会这差事,一来为王爷分忧,二来若是弄到个十一二万两银子,除去您要的十万两,那我还能结余个一两万两银子,可不就有了沔阳县的赈灾银子吗?”
朱桢摸了摸下巴,深思一会儿道:“你有把握能弄到十几万两银子?”
“能”,张仨斩钉截铁地道:“但这事您得放权,我来全权操作,旁人不得插手。”
朱桢大喜,叫道:“成交!做不到的是这个”,说着,他两手手掌重叠,手指翘起上下抖动起来,两人相视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