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望尘莫及的学霸（三）
政治课上得人昏昏欲睡，几乎班里一大半的人都在悄悄干着其他的事。文理分班之后，理科班还会继续学习政治历史地理，为了高三的会考。不过这么多年来也没听说过谁连会考都没过的，所以理科班学文科跟文科班学理科一样，都是走个形式。
李璐愁眉苦脸地刷着数学题，感觉就算是全身心扑在数学上，还是跟他不太熟。
一张纸条突然从天而降，刚好落在李璐眼前，她有些迷茫地抬头张望了一下，发现左前方的罗萧潇正对着她点头。李璐有些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罗萧潇又点了点头，虽然疑惑，但还是打开了那张纸条。
下课后一起吃晚饭吧，有事跟你说。
李璐就差把自己这十几年的人生一一在脑海里过一遍了，但还是没有找到跟罗萧潇这个人有什么交集。
完了，李璐突然一怔。如果硬要说交集，有且只有那一件事。但当时教室里只有乔安一个，李璐确定没有人看到她把那张写有顾铭泽三个字的信纸夹进了罗萧潇的语文课本里。
但除了这个解释，李璐实在是想不出来她跟罗萧潇之间，能熟悉到有事要谈。
下午放学李璐一直没动，主要是要找个合适的借口支开王语冰没那么容易，想来想去也只能搬出学生会。王语冰半信半疑，不过也实在没找出李璐要骗她的动机，加上本来又快要到一个月一次评选黑板报的时间，倒也干脆的信了。
等到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只剩值日小组之后，李璐才悄悄的出教室，明明是别人找她谈事，倒弄得像是她做贼心虚一样。
罗萧潇站在楼梯口，即使是一个人站在那，也是容易被忽略的存在。她瘦，个子也不高，春季校服的外套在她身上显得尤为不合身，感觉整个人空荡荡的。齐耳的短发被楼梯口的风带着随意飘荡，遮盖了她的面孔。李璐看不清她的表情，就像搞不清为什么突然会找上她一样。
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快步走上前。
“走吧。”
罗萧潇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跟李璐并肩下楼。
食堂一楼尤为拥挤，李璐摸不准罗萧潇究竟想要干嘛，只好跟着她。罗萧潇买了一碗面，李璐也只好跟着买面，然后两个人就漫无目的的在一楼食堂找空位，找到面都快要坨了，终于坐了下来。
他们食堂的面很难吃，至少李璐觉得很难吃，但罗萧潇却吃得很香，香到好像不打算跟她对话。李璐十分痛苦地夹起一根面条慢慢吃，完全摸不着头脑。
十分钟后，罗萧潇吃完了碗中的面，李璐三分之一都没吃完。罗萧潇从包里拿出纸巾擦嘴，看着李璐碗里的面条。
“不好吃？”
李璐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两人拿着面碗交到餐盘收集处，李璐还在心里嘀咕这事是不是就这样过去了的时候，罗萧潇终于进入正题。
“你看到了吧。”罗萧潇看着李璐，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责备。
李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果然跟她猜想的一样。本想继续装傻否认，但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否认也没有必要。
“你肯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会找你而不是找乔安，其实我也说不上来，直觉吧。”
还没等李璐开口解释，罗萧潇就接着说了下去。
“我也没必要这么紧张的，毕竟不管是在班里，还是在班外，都有很多人喜欢他，也不差我这一个。”
其实那页纸上只写了一个名字，什么也没有，就算是被人看见，被人猜测，也没有实质上的什么，况且谢桥那么热烈地追求着顾铭泽，也没人觉得有什么。
“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没告诉任何人。”李璐小声说到。她大概能理解罗萧潇的心情，因为自己太不起眼，因为对方太过耀眼，这种心理落差会导致人变得更自卑。
罗萧潇摇了摇头：“我不是怕你说出去才找你的，相反，我是因为猜测你知道所以才找你。”
李璐不太明白。
罗萧潇笑了笑，有些苦涩的笑容。
“其实顾铭泽是我小学五年的同学，六年级他考去外国语上试初一，然后就是去年我跟他再次分到一个班。”
“啊？”李璐这倒是有点吃惊。
罗萧潇料到了会是这样的表情。
“看不出来我跟他是这么多年的同学吧。”
这简直比她的人际关系还要差。李璐想。
罗萧潇垂下眼眸。
“其实不记得也好，那也不是一段多么让人开心的记忆。”
看到罗萧潇的神情，李璐不敢问。
“其实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也很惊讶，他小时候完全不是这样的。他是天才，真正意义上的天才，是那种我们还在背乘法表他已经会做函数题了的那种天才。他孤傲、冷淡、无视一切，不招所有人喜欢，所以小学里他一个朋友也没有，大家都排挤他。”
李璐有一瞬间在怀疑罗萧潇是不是描述错了人，现在都顾铭泽，温柔开朗，对人有求必应，所以他在初中的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罗萧潇看着发愣的李璐，有些满意。
“你现在的状态就是我再见到他时的状态，他就像换了一个人，变得跟以前的他完全不一样。我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也许都不是，或许都是。”
李璐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罗萧潇会跟她说这么多，她一直都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与他毫无交集的人，但却知道这么多关于他的过往，她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需要除她以外的人了解他、知道他、明白他，但那个人选却一直定不下来，直到有人发现了她的秘密，她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借口。
李璐刚好成了那个打破别人秘密的人。
刚好说完两人就到了教室门口，罗萧潇站在门口没进去，李璐转身看着站在门口的她，只见她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目不斜视地从李璐身边走过，似乎两人从未有过交集。
李璐有些疑惑，明明刚刚还交流了那么深层次的秘密，一眨眼又变成了陌生人。
晚自习上课铃响起，李璐茫然地站在门口，一时间忘了该往哪走。杜月娇拿着练习册从座位上走上讲台，拿眼神示意她赶紧回座位。
李璐有些沮丧，有一种被渣男甩了的无所适从。
表彰大会在星期一的升旗仪式后举行。这次全国数学物理竞赛，他们学校一共有十一人获得名次，其中最耀眼的，自然是高二十班的顾铭泽。
顾铭泽这三个字最近被提及的频率高得离谱，感觉不管走到哪里，不管是什么群体，交谈的十句话里起码有一句会提到他。连杜月娇都感觉快要出现幻听，天天被这三个字包围。
罗萧潇说的，他是天才，真正意义上的天才。所以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没去火箭班，不是考不上，也不是为了什么女生，只是他不想，不想变成现在这个状况。
李璐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书，《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难道天才带给人的并不是喜悦，而是负担吗？
还记得刚分班时顾铭泽的全年级排名是90名，按照后来的走势，那个让他们惊讶的90名仅仅是他的下限。
戴黑边框眼镜，长相有些秀气，蓝白色的校服干净整洁，他总是用最温柔的语气对每一个人说话，甚至对风都是温柔的。这样的他，身体里究竟蕴藏着多么巨大的能量，或者说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极限在哪。
李璐甚至猜测，他的每一次考试，不会都是故意在控分吧。
她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不然就太让人绝望了。
顾铭泽微笑着从乔主任的手里接过荣誉证书，毫不夸张的说，整个高二年级的学生跟乔主任相处了这么久，从没见过他笑得这么开心过。乔安说他们年级这次在全校这么长脸，乔主任走路都是飘的。
也的确该飘，可能学校连今年的招生广告都不用打了，直接挂上顾铭泽的大名，对隔壁学校实行全方位的碾压。
五月的微风温暖和煦，整齐洪亮的掌声是为台上的明星庆贺。额前的碎发轻扫过李璐的脸颊，有些痒，她用手拂开碎发，看着从主席台上下来的顾铭泽想，从今天开始，他们班的门槛大概都会被踩破了吧。莫名其妙的又有些自豪，似乎跟他同学一场都算是被镀上了金一样，变得更有价值了。
顾铭泽在人群中找寻自己班级的队伍，他的眼神越过“羊油”，越过站在第一排的刘雅，他捏紧了手里的荣誉证书，在好几千人的队伍里找寻他唯一在意的那个身影。他看见她拂开在脸上乱飘的碎发，两人眼神撞击在一起，她对着他开心的笑着，这让一切都变得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