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既鹿无虞不如舍，乘马班如泪涟如（六）
高宗帝道：“说说你的想法。”贤鸺道：“殿试仍由圣上主持，应在历年只考策问基础上，再加考明辨时务。是何等人才，圣上即可亲自圈选。”高宗帝道：“此举甚合孤意。”
贤鸺道：“殿试后分三甲放榜，不须再经吏部考试，直接授官。”高宗帝道：“状元、榜眼、探花应在何处任职？”贤鸺道：“状元、榜眼、探花，可在翰林院直接任职，明其能力后再放外任。”高宗帝道：“如此甚好。其余人等当如何使用？”贤鸺道：“分发各部任主事，或以知县优先委用。且不得再称考官为师门，而应视为天子门生。”高宗帝道：“说得好！守祖宗法则治，变祖宗法则乱。不变之中又能有变，正是孤之所愿。再往下说。”
贤鸺道：“微臣惶恐之至，不知当讲不当讲？”高宗帝道：“但讲无妨。”贤鸺道：“但凡明君，皆正己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高宗帝道：“你想说什么？”贤鸺道：“微臣要求凡入闱之人，不论皇亲国戚，考卷一律糊名，答卷一律誉录，以防徇私舞弊。”贤鸺此言一出，百官惊愕，互相张望。首辅大臣出班奏道：“陈贤鸺危言耸听，口出狂言，其罪当斩。”
高宗帝道：“罪不至此，望能以理服众。”贤鸺道：“皇上圣明！恩科举士，惟有任人唯才，不徇私情，才有国力昌兴。”高宗帝道：“好！朕爱听你这话，但讲无妨。”贤鸺道：“恩科应将真正有才学之人悉数选出才好。”高宗帝道：“何是真正有才学之人？”贤鸺道：“《论语》、《孟子》、《礼记》、《左传》，共有四十万一千一百九十九字。按策、赋、贴经、墨义并试四场，看其能否烂熟于心。”高宗帝道：“这只能考其城府深浅。”
贤鸺道：“然后再考诗赋、试策，看其文采与治国方略底蕴。”高宗帝道：“对！这能考其才情禀赋。”贤鸺道：“臣以为如此方能选出治国平天下英才。诚惶诚恐，请皇上恕罪！”高宗帝轻轻一拍龙案，说道：“汝何罪之有？不必惶恐，朕欣赏你的勇气和胆识。”高宗帝转视左右群臣。说道：“众卿家，孤看陈爱卿确有能让天赋异秉之学子跻身官宦、光宗耀祖之能力。”首辅大臣道：“圣上英明。若天下读书人都能以此作为荣耀，陛下何愁没有贤才可用？”众官闻之，齐出班颂赞道：“恭喜皇上得英才相助！皇上圣明！”
贤鸺出了金銮殿，在路上和莘骐、美淠、邈灵等人相会。贤鸺问道：“哈哈，我这头把火烧得咋样？”莘骐道：“已经听到满街都在议论了。进退自如，游刃有余。干得不错。”邈灵道：“只是不知你那二把火、三把火会怎么烧？”贤鸺道：“正想着和你们商量呢，这第二把火嘛，我想这样……。”不待他把话说完，一阵马蹄声响，就见一驿卒飞驰而来，在贤鸺面前停住马，将一封信函交到他的手里。
贤鸺淡淡地扫了一眼，说道：“看赏。”师爷赏了驿卒，驿卒称谢而去。贤鸺说道：“又是那陈员外，说是想儿子了，让我抽空回家看看。”美淠道：“他还真把你当儿子了？”不待贤鸺回答，邈灵又在追问，说道：“快说说，你那第二把火将会怎么烧？”贤鸺道：“吾看前来赶考书生，富者家丁环绕，贫者面有饥色。我思奏明圣上，今年恩科，一律由官府管吃管喝，让天下举子下了考场，心肠一般冷热。”莘骐道：“此功盖万世之举，贤鸺要名垂千古了。”美淠道：“说说你的第三把火吧。”贤鸺道：“这第三把火嘛，等我烧起来以后，你们再来看吧！”莘骐道：“贤鸺学会卖关子啦。”说得众人不由开心地大笑起来。
转眼恩科考试就到了殿试环节，鸿胪寺官员一大早就开始忙着布放御座、龙案，光禄寺的官员则一一排放好殿试考生座位。寅时还没到，贡士们就已经在皇宫门外候着了。天光渐亮，卯时钟响，在一阵吱咛声中，沉重的宫门打开了。官员们开始入宫。依次可见身着蟒袍的大学士，穿着大红官袍的尚书侍郎等人，贡生们用崇敬而又羡慕地眼光张望着。
官员们进宫完毕后，便有礼赞官走出宫门唱道：“宣黄龙丙辰恩科贡生进殿！”贡生们在引导官引领下鱼贯而入。进宫门时，光禄寺官员给每人发宫饼一包，热汤一罐。就听一贡士说道：“皇家待遇就是好，这殿试尚未开始，早餐就替俺们准备好了。”贡士们穿过幽深的玄思门洞，经过广场两侧的文官武将朝房，再穿过一道宫门，便进入了殿试考场。
官员们分立御座两旁，贡生则分左右站于官员身后。忽然间乐声大作，高宗帝在乐声中缓缓走向黄案之后，在临时安置的御座上就坐。众人齐跪于地，高声唱道：“臣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高宗帝说道：“众爱卿平身。”
礼赞官进前一步，说道：“恭请皇上为殿试贡士开封主试。”高宗帝手持裁刀，将黄案上的试题开封，然后授予立于身边的主考官。贤鸺恭身接过试题。礼赞官唱道：“高宗黄龙十三年，丙辰恩科殿试开始！请应试贡生依号就坐。”待所有人都坐定了，贤鸺才走至他们面前，厉声宣布道：“诸位，本次殿试分上午和下午两场。上午考时务一题，限一千字，当场问答。中午陛下赐膳之后，未时第二场考策问。八百字，限三个时辰交卷。”
贤鸺话音未落，众人已是一片哗然。有贡生大声问道：“敢问大人，多少年殿试都是只考策问，今年这恩科，为何要改变规矩？”礼赞官喝道：“考场喧哗，成何体统？”贤鸺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等乃入选殿试的贡生，若还不能随机应变，岂能成为朝廷可用官员？”贡士们听后无语，逐渐停止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