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商兑未宁感微疾 和兑孚兑有吉祥（四）
莘骐回到秦王府，见长孙无纪已将东宫部众悉数拿下。其中一人是太子洗马魏臻。这魏臻乃魏州曲县人，曾为武阳郡丞袁宝藏典掌文书，后随李蜜入京，被太子收做洗马，系太子死党。莘骐知道其曾劝说李健成，言道：“秦王功盖天下，高祖帝又曾诺为太子。后殿下不过以年长，方得立为太子。但秦王在世，必为太子能否继位大患。殿下益结交天下豪杰，设计将其毒杀，方可保全太子地位。”故此时莘骐一见魏臻，便厉声喝道：“巧舌狂徒，昔日离间吾兄弟之情？今日被缚，更有何言？”长孙无纪在一边说道：“秦王何须多言，即刻推出斩了，以平殿下心中恶气。”
不想那魏臻竟不惧死，以十分从容的口气说道：“魏臻死不足惜！惟叹太子不听吾言。否则今日身首异处者，必非太子与齐王也。”杜汝晦道：“大胆，死到临头还敢如此嚣张。”莘骐喝道：“推出斩了！吾倒是要看看，今日身首异处者，究竟是何许人也？”莘骐话音刚落，就见方玄龄走上前来，拱手说道：“秦王不可。吾闻这魏臻曾言，尧、舜能行帝道，而天下得以大同；汤武能行王道，而世道得在小康。当今天下，惟行王道，施以仁政，方有大治可能。有此治世主张，吾看其实是治世良才。吾等弗如，秦王不可不留之为用也。”莘骐对这魏臻敢言，多有良策出于其口也时有耳闻。惜才之情令其顿息杀心。便挥挥手，让当值差官先将魏臻收监，容日后再行定夺。
是夜莘骐独坐难眠，邈灵在一旁陪着，见他半晌不言不语，就探身问道：“莘骐哥哥有何心事？”莘骐这才从深思中惊醒，说道：“实是对如何处置魏臻一事为难。”邈灵道：“哥哥能否给我说道说道。”莘骐道：“一方面，这魏臻不畏强权，正直敢言，吾打心眼里钦佩他的人格。另一方面，其给李健成所出之计，条条都欲置我死地，不杀难平吾这心头恶气。”邈灵道：“今因有这玄午门之变，天下议论纷纷，哥哥不应再开杀戒。何况今又是用人之际。听那方玄龄之言，治国施政，似无人能出于这魏臻之上。哥哥还须慎重为好。”
莘骐道：“是故吾才对其是杀是用？真不知如何决断才好。”邈灵道：“哥哥既然两难，何不请卦爷爷出来点示一二？”莘骐道：“是啊！自进了这‘兑’卦之阵，日日不得清闲，竟把求卦爷爷进行战略定位之事都给忘了。不知他老人家现在何处？”好似应其所求，卦爷爷已是一缕清风，悄然从帘幕后化身而出。
邈灵见卦爷爷现身了，欣喜地说道：“卦爷爷真是我们的及时雨，说到就到。”卦爷爷正正衣襟问道：“秦王急急呼我前来，欲问何事？”莘骐道：“卦爷爷也知吾现在是为秦王？当初进阵时，吾曾与籛孚祖师相约，进‘兑’卦后，是要化身文王，体验其当初是如何运用‘兑’卦智慧以谋得天下的。不知为何就倾向成了现在的这个秦王？”卦爷爷道：“羲皇六十四卦，可解天下万事，每卦自然不会拘于一事。今这‘兑’卦之阵，莘骐君若能用好秦王身份。破阵结局其对后世之启示，自会与那文王用‘兑’不相上下，甚至还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可能的。”莘骐道：“此中道理，我一时还难悟透。只是这甫一入阵即弑兄杀弟，实是千古难容之事。吾有何德何能，如何才能脱此恶名全身出阵？”
卦爷爷说道：“这事还真是不易。送你四个字吧，‘兑，亨。利贞’。”莘骐道：“这‘兑’字还是文王当年所用的兑换之意吗？”卦爷爷道：“此乃‘兑’卦本义，无人可改。”莘骐道：“但文王乃是以大德之行，兑得民心而拥有天下的。如今吾则是缺了大德，怎可与文王同日而语？”卦爷爷道：“具体如何去做，莘骐君自应知道如何援‘道’去得之的。今汝虽以弑兄杀弟之身入阵，却能因此而拥有了天下。以此去‘兑’自己所需之物，岂不比那文王当年，更会一路通达无阻？”
邈灵道：“难道这就是卦爷爷所说的‘兑，亨’之意？不过莘骐哥哥现在已经做了太子，并且摄政天下。的确想‘兑’什么都不是难事。故这‘兑，亨’不难理解。但‘利贞’二字又如何解释呢？”卦爷爷道：“‘利’还是应该，‘贞’还是判断。东宫君现在用‘兑’已经通达无阻，故只须注意做到，如何根据实际情况，作出于己有利的正确判断就可以了。”
邈灵道：“莘骐哥哥现在每击败一个对手，就会先收人物，致以幕府。做到了拔人物则不私于党，负志业则咸尽其才。是故谋臣猛将，皆与他潜相申结，并能各尽死力。这算不算‘利贞’呢？”卦爷爷道：“这当然算是‘利贞’。”邈灵道：“莘骐哥哥认为治国没有忠臣贤吏绝不可行，故能努力了解臣僚所长所短，使其都能各尽其才。这样做也算得上是‘利贞’吧？”
卦爷爷道：“这当然也算得上是‘利贞’。看来莘骐君对如何用‘兑’，还真是上了心了。但只靠这点，恐怕还远远不能坐稳天下。”邈灵道：“莘骐哥哥还总结了前朝由盛而衰的教训。主张删削繁苛，安诸黎庶，减轻徭役赋税，让老百姓得以生存。如此够不够用以坐稳天下？”卦爷爷道：“好好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种事情坚持下去，足可以成为坐稳天下之资。”
莘骐说道：“邈灵所说，还须日积月累去见实效。眼下的当务之急，则是找到解决这弑兄杀弟危机的对策才好。”卦爷爷道：“这就要涉及到具体的应对方法了，此非吾之所长。汝得去向诸爻智者们请教了。”见卦爷爷要走，莘骐急忙说道：“卦爷爷先别急着走，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呢。”但卦爷爷并不愿久留，只是说道：“秦王多年征战方有今日之位，可喜可贺。但上苍委汝大任刚刚开始。好自为之，天下大治之日可期。”说完卦爷爷乘风而逝，隐入月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