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真相，假象，缠绕
“这样的景色，恐怕只有我们这小小的鱼木寨里能看见呢……”
春花展露了这段时间以来非常少见的笑颜，可虚不言的心中却无比紧张起来……他……看见那西头很远的地方，从这浓浓瘴雾之中飞跳出一丝长云，那长云如龙，前端却是黑白相间，更如有生命一般，婉转飞腾，跃向更南边了……
虚不言已经见过那东西的本体，此刻想来心中还是发慌……但却没有听见春花妹子接下来的话那么令他感到惊慌失措……
“我，喜欢你……你能留下来吗？”
春花妹子用双手撑住上半身，整个身体却往虚不言身体上倾斜着。虚不言的个头……比春花妹子还要矮一些，虚不言又因为突然听得这话整个人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这举动只是让春花妹子更加贴了上来，于是，她的身影便挡住了那全部夕阳……
现在……便是像是春花妹子从上面压住了虚不言一样……
“不愿意吗？为了我……也不愿意吗？”
春花妹子步步紧逼，虚不言的喉头却发出清晰的一声：
“咕咚……”
虚不言就像是被这一声封印了一般，支支吾吾说不成话语……而春花妹子，又说来了：
“九丫……她跟我说……我们女人还是有办法留下男人的……”虚不言头脑中一片空白，任由春花妹子说出了下面的话：“……可是……一生只能用一次……”
春花妹子双目含情，直勾勾盯着虚不言，说出了让他更加慌乱的话：“……我……想……用在你身上……”
话随风逝，情妹妹已贴了上来，虚不言闻到了前所未有浓郁的山茶花香，双眼余光瞟见了牙黄面儿绣着红花腰带的飞舞，但他的心中却生出了无比巨大的恐惧……
他害怕了起来……害怕自己就此沉沦下去……害怕就此在这鱼木寨中结婚、生子、衰老……死去……
“这样不好么？”
不知道是谁，此刻正在虚不言的心中这样问着他，见得香风刮起玉脂颤……只让虚不言脑海里一片空白，心中却震撼不已……
“这样平平凡凡的过一生不好么？……其实是好的吧……那是真好啊……只要……”
“……再也不碰上那样的事情……”
“祈祷吧！祈祷着有生之年再也不要碰上那样的事了……祈祷吧！祈祷着如果再次碰上……说不定……还会有人来救你？……哈哈哈啊……你就想着、求着、指望着、祈祷着……”
“……他吧……”
虚不言身处这样多少男儿做梦也想梦到的香艳之景下……但他却心不在焉，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想到了一个人，一不小心，便将心中名字轻轻念了出来……
“……麟犀……”
虚不言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念叨了出来，他回了神，再看向身前景色，山茶春色无边，他在刹那间便沦陷了，一手伸出，只想轻抚美人儿肌肤……
可这情妹妹却愣了一愣，一行热泪便滚滚不停滴落，不等虚不言手抚上来，就被她一巴掌扇开，然后，更是一把推开再也不是她情郎的人，退开身躯，转身跪坐起来，寻回腰带，默默整理着衣服……
虚不言懵了，怎么激情如潮，来去皆是汹涌，顷刻之间就再也不见了踪影？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背对虚不言整理衣物的春花妹子，不断在口中重复着这句话，更是抽噎不已……
良久……妹子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转身对着虚不言勉强一笑，更加将半个身子都贴上虚不言的身躯，轻轻吻在他的脸颊上，便是蜻蜓点水，一沾即分，看她满目泪光，强忍着什么对虚不言说道：
“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们……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言毕，妹子便起身泪奔而去，留下呆若木鸡的虚不言……
再是片刻，虚不言才哭丧着嗓子喊了出来：
“不是啊！你听我解释！……不是啊！春花妹子！你回来啊！”
喊着喊着，虚不言也不知道是为了逝去的什么突然泪崩，哭到伤心处，只得蹲在草垛上大哭了起来……
“小子？虚小子？”
鱼老头的声音不知为何传来过来，这日头已经渐暗了，这老头确是一脸春光灿烂。
“还没吃饭吧？走~~我们回家吃去！”
虚不言听鱼老头这样一说，联想到春花妹子，心中又是一阵难受，哭得更厉害了，鱼老头看见，笑得风光无限，欢声笑语压成安慰虚不言的话儿：
“江湖儿女吗！总归是分分合合的啰~~这一地大好红花……嗯……还有绿叶……何必把眼光放在脚下这么一点儿？走了走了，难不成老头子还得背你不是？你也是半大小子了，也就是……噗……啊呵呵……咬…咬咬牙、睡一觉就过去啦！”
鱼老头的心情额外的好，扶着肩、扯着腰便把虚不言弄了起来，架着他一步步向家里走去……刚刚走出几步，鱼老头似乎想起来些什么，便对虚不言说道：“你站这等等，老头子差点忘了些东西……你等等啊……马上就回来！”
虚不言已经擦着脸渐渐止住了泪水，好奇地看着鱼老头走去较远的一个草垛后，借着残阳最后一点残光，看清楚了那边地上散开的口袋里露出的东西。
……！寒光青芒，必是利器，黝黑哑光，灭口佳具！……
鱼老头将袋子收拾好，提住系口绳子用力一紧，发出一声“叮叮当当”。
再看他笑脸如前，背着这袋子就走回虚不言身边，却看虚不言冷汗直流，关心地问到：
“虚小子？你怎么在流汗啊？”
虚不言用手一擦，瞬间换上笑容：
“这……夜风还真凉啊！”
鱼老头伸出手感受了一下，疑惑不已：“是吗？小老儿怎不觉得？”转念一想，随口说道：“可能是你前次重伤虚了元气吧？走走~我们回去熬点新鲜鱼汤，多给你整点辣子发发汗就好了！”
鱼老头对虚不言勾肩搭背，宛若兄弟，虚不言战战抖抖，不敢拒绝。
残阳已逝，夜幕悄降，归家道上，行路稍长
小村灯火，沿途照亮，老汉身后，叮叮当当……
那少年呢？哈哈！凄凉凄凉~慌张慌张~回了屋里？够呛够呛！
这一路，虚不言可不轻松，他脑中满是“杀人藏尸”“坠落山崖”“毁尸灭迹”一类的可怕幻想。
好在看上去乐呵呵的鱼老头并非是暗藏杀机，这虚不言才完整的回到了熟悉的火塘房中，刚刚进门，春花妹子已经端来了饭菜，热气腾腾。她看见这一老一手携手归来，掩饰了一下自己发红的双眼，用那提问转移着注意力：“爷爷，你怎么和不言……不言哥哥一起回来了？”
“老头子我啊~手脚还是那么麻利，这不！比预想的要早了一些，回来正巧碰上这小子，说是什么‘夜风真凉~我还坐在大钟旁……’”
虚不言看见春花妹子便心中一痛，但他的身体却本能地往前踏了一步，待他反应过来，又觉鱼老头布袋里东西发出的声音太过刺耳，便赶紧恭恭敬敬，故作正经道：“妹妹……辛苦了……”
春花妹子也不知道虚不言为什么会突然说出来这样一句，只能神情古怪地支应了两声，就听鱼老头往火塘地板上扔下那袋东西，开心地对自己孙女吩咐道：“春花啊？你哥哥他身子发虚，你去后面水池里舀一条活鱼杀了熬汤，给他补补，我们就在这等你，做好了一起吃饭，记得多放点辣子啊！”
春花一边有些疑惑地频频回头望来，一边还是照着爷爷的吩咐去准备杀鱼熬汤了，等她走出去，这火塘房里瞬间就只剩下一老一少。
“小子，你把你操练的东西都拿过来我看看。”
鱼老头率先打破了沉默，虚不言安静地照做了，看他从小门角落一一拿出，便走回来递给老爷子细细查看。老爷子不慌不忙，先往火塘里又扔了几根柴条，等火光渐大，他再借光细看。
半响，鱼老头问道：“你用着顺手吗？”
虚不言一听，鼻头发酸，哑着声音回道：“……我……正如老爷子所料，我不是练武的好料子……”
鱼老头点了点头，能正视自己的缺点这是好事，也和他要说的事情有关。
“你眼力尚好，步射应该很上手才对。”
虚不言稍稍高兴，可是心中随即又是一阵失落，便如实对鱼老头说了：“准度尚可，但是……但是这弓……”虚不言摊开双手，白布上血迹斑斑，他便更加失落地说道：“……就算双手完好如初，我也难以持续开弓，射一箭时，别人已射出五、六箭了……”
鱼老头却是一笑，问道：“你比的可是那村里的鱼二牛？”见他点头，半是宽慰半是事实说道：“他小子有一把力气，你这么和他比就不对了，这武功武功，又不是谁力气大就武功高，只要你肯下工夫，不会比他差的……”
“只是不比他差么……那我何时才能向那伊少侠一样仗剑行侠？”这话没有说出，只是被虚不言压在了肚子里，而现在，他只是淡淡答了一声“嗯”……
鱼老头却知道他的心事，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也知道你想追上谁，这武功，需要你自己慢慢去练、去积累，时间的问题老头子我没办法解决，就只能先从‘武’（器）上面给你想想办法……”鱼老头说着，他的眼光已经看向了他背回来的那一袋东西，稍稍一顿之后，鱼老头继续说道：“……明天你就别去操练了，留下来帮老头子组装一件玩意儿……一件……好玩意儿……”
“好的……”
虚不言也想转换一下心情，便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短暂沉默之后，鱼老头突然说道：“这商队，可能还有十来天就会来了，老头子知道你去意已决，不过还有一事，我一定要问问。”
虚不言见鱼老头这样严肃，便也坐正了身子，回答道：“老爷子请问，小子如实禀答！”
鱼老头笑了，小小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问道：“小子你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虚不言早就不为这事儿伤心了，便痛快答道：“没有，只剩我一人。”
鱼老头安慰似地拍了拍虚不言的肩膀，然后继续问道：“那你……可愿叫我一声‘爷爷’？”
虚不言面露惊讶，随即便是真心的笑容，下一刻，他便从凳子上直接跪下来，朝着鱼老头磕出三个响头，大喊一声：“爷爷！”
老人家一时间泪目了，连声称“好”，扶起了自己的新孙子，然后站来往那厨房大叫道：“春花，春花？点灯，点灯啊！今天我们在堂屋里吃饭！有大喜事了！”
春花探出头来，疑惑地回应了一声，老人由自己的新孙子搀扶，走去了堂屋烧香拜祖……
且看这老鱼家的堂屋在这夜点起了数盏灯火，那其中——
——祖收孙儿暮人年，兄拜妹子乱丝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