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客断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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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人命如杯

梅枫来到慕府找到慕千洪,有些事情是没办法逃避的,就算拼命想丢弃也丢不掉,跟上了你,在心里扎下了根,就很难拔出,解决之法唯有二字“识俗”,本就是一俗人,今天可以出丑,明天我还照样能出丑。

慕千洪看着她的装扮心中很是疑惑,问道:“敢问阁下是何许人也?”

梅枫道:“我来告诉一个恐怕你不敢面对的真相。”

慕千洪不解地问道:“真相?”

梅枫道:“关于你徒弟慕百川的真相。”

慕千洪道:“百川的真相?”

梅枫道:“他死了。”

好似慕千洪早已料到慕百川已经身死的消息一样,冷静地问道:“阁下又是从何处得知?”

梅枫道:“他死在我面前。”

慕千洪问道:“你杀了他?”

梅枫道:“他救了我。”

慕千洪道:“他为何救你?又是谁杀了他?”

梅枫道:“汪为仁。”

这三个字如雷轰顶一般在慕千洪脑子里炸开,心想道:“当初汪为仁出谋让仇高齿灭我家门,已是深仇大恨,无奈我为了大计选择暂时原谅他,可现在他为何还要对我儿下手?”他言道:“你还没说百川为何会救你。”

梅枫道:“当时他们被仇高齿软禁,我将他们救出。”

慕千洪道:“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

梅枫道:“我闯入了举花楼里面的一间密室,结果被汪为仁发现,他要杀我灭口,危难之时,慕百川突然出现将我救下,结果他没有逃出来。”

慕千洪道:“原来如此。”

梅枫道:“你不相信?”

慕千洪道:“你有证据让我相信吗?”

梅枫道:“他就是密道被他给杀害的。”

慕千洪道:“瞒下去不是更好,又为什麽告诉我?”

梅枫道:“不该死的人死了这就是理由。”

慕千洪道:“那该死的人是谁?”

梅枫道:“该死的人该死。”

慕千洪忍着内心的悲痛道:“百川的尸首在哪里?”

梅枫道:“这你就需要去问凶手。”

慕千洪道:“多谢姑娘。”

梅枫觉得吐露完这一切心中好受许多,或许说开一切并没有她想的那麽难,她也没有多做些什麽,也没让自己受累,只是讲事情告诉了慕千洪,反而是自己背着秘密真的会很累,何况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喜欢藏秘密的人,但她仍然感觉对他们有所亏欠,她平生最害怕的就是欠别人的人情,她也不知道该怎麽还。

碰到这样的事情,慕千洪一宿没合眼,他也不知道应该要对汪为仁怎麽办,他是汪百行的义子,他不想因为这一件事情而破坏了他们之间的合作,而且鬼先生也对汪为仁委以重任,这还真是两难的选择。

汪为仁见到慕千洪来找自己还以为他是受了鬼先生的委托,他向慕千洪抱拳施礼,问道:“慕师傅,没想到你会来。”

慕千洪道:“我此番前来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

汪为仁道:“慕师傅请讲。”

慕千洪道:“第一个消息是我找到了汪为义。”

汪为仁紧忙问道:“我兄弟在哪里?”他心中想道:“我要的武功终于送上门了。”

慕千洪道:“看得出你们兄弟情深。”

汪为仁道:“慕师傅过奖。”

慕千洪道:“不过他跟我三徒弟慕海佑一起失踪不见了。”

汪为仁又瞬间跌入谷底,问道:“这是怎麽回事?”

慕千洪没有回答他,接着言道:“第二个消息是我的首徒被人杀害,尸骨无踪。”

汪为仁道:“这......这是最近才发生的吗?那杀人者是谁?”

慕千洪道:“有人告诉慕某说是你下的杀手。”

汪为仁听罢大吃一惊,言道:“你听何人所说?”

慕千洪道:“一个亲眼看着你痛下杀手的人。”

汪为仁笑道:“荒谬,谁栽赃本公子,我一直没有离开举花楼,更没有见过你大徒弟,我怎麽能向他痛下杀手,我又为何要杀他?”

慕千洪道:“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汪为仁道:“慕师傅,你定是被人戏耍了。”

慕千洪道:“有人说,你就在举花楼下的密道里杀的人。”

汪为仁心想道:“密道,怎麽还有密道的事情,这条密道现在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可惜让她跑掉了,莫非是她?”他言道:“密道我可以领你去看,这不是什麽秘密,可是我真的没有杀你大徒弟,慕师傅,你不觉得整件事情都很奇怪吗?”

汪为仁的心思还是非常缜密。

慕千洪道:“那他为何要栽赃你?”

汪为仁道:“这我又怎麽知道,兴许本公子得罪的人太多,冤家都迫不及待地要找上门。”

慕千洪道:“好,我且相信你,不过要让我真正相信你可没有这麽简单。”

汪为仁道:“我也不指望你可以相信我,但是说我杀了你徒弟这种话,那就是凭空污蔑,造谣诽谤。”

慕千洪道:“一切都是误会,我们把误会解释清楚就不会伤和气,再说,长运的粮食危机还没有彻底解决,都已经过去这麽久,你可有高招?”

汪为仁道:“很快,再等等。”

慕千洪道:“我们能等,可是有人却耐不住性子。”

汪为仁自然知道慕千洪说的是谁,他握紧拳头道:“既然让我来解决麻烦,我说等,那就得等。”

慕千洪道:“好,你向鬼先生承诺过,我也无话可说,不过若是我发现有些事情与你说的并不相应,到时莫怪我翻脸无情。”

汪为仁躬身行礼道:“您老人家放心,本公子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慕千洪走出举花楼,心里的滋味实在没法说,所有的选择都是他自己选的。人呐,总是会把自己想象成救世主。他也是如此,长运是座宝城,可惜顽疾太重,他若想在长运立于万人之上就势必要将它身上的脓疮一个一个拔除,而面对的后果就是他有可能会失去原有的幸福安宁。他忽然想起他让鬼去寻找段白玉的事情,如果此时已经找到,那段白玉能否从鬼的手中逃走?

长运城某座山头。

汪百行道:“你何必这样看着本尊?”

慕海佑道:“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什麽?”

汪百行道:“你当然没用,可他有用。”

慕海佑道:“既然他有用那你就留下他,我没有用你就放我走。”

汪百行道:“我需要你留在这里陪着他。”

慕海佑道:“不行啊,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汪为义知道汪百行的可怕,所以他表现得小心翼翼,言道:“我可以留在这里,你让他回家。”

慕海佑道:“不行,有去有回,我们一起出来的自然是要一起回去。”

汪百行笑道:“好一场兄弟情深的戏份,不过本尊不吃你们这一套,任何人胆敢忤逆本尊,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慕海佑冷哼道:“混蛋,本小爷先杀了你。”

汪百行闪身掐住他的脖子道:“果然,一个师傅交不出两种徒弟。杀我?你竟然跟你大哥一样异想天开。”

慕海佑盯着他道:“你把我大哥怎麽了?”

汪百行道:“他已经让我杀了。”

慕海佑的身子一下瘫软下去,他伤心欲绝地自语道:“你杀了我大哥?不可能,你为什麽要杀我大哥?”

汪百行道:“本尊想杀谁那便杀谁,谁又能拦得住?”

慕海佑道:“即便你想杀谁就杀谁,那我大哥也不会平白无故招惹你。”

汪百行道:“这你就要问你大哥。”

慕海佑问道:“你到底是什麽人,你怎麽认识我大哥?”

汪百行道:“你们慕家三兄弟我怎会不知?”

慕海佑道:“我要为大哥报仇。”

说着冲汪百行扑了上去,汪百行仅仅一拳便让慕海佑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汪为义抱着汪百行的腿道:“求求你别杀他。”

汪百行对趴在地上的慕海佑道:“莫说你一个大哥,你若再不老实,本尊灭你满门。”

慕海佑看着眼前的面具人说不出话来,他也隐约看得出此人武功高强,行事心狠手辣,说不定真是能说到便做到。

汪为义仍为慕海佑求情道:“求你别杀他。”

汪百行道:“只要他能老老实实我便不会杀他。”

慕海佑问道:“你到底为什麽要杀我大哥?”

汪百行道:“因为他不老实。”

慕海佑痛苦地趴在地上,原来费尽周折找的人已经死了,慕海佑埋头痛哭,边哭边低声言道:“事情怎麽会变成这样?师哥......”

他的心好痛,这是一种无力的痛,一个曾经生龙活虎的人就这样阴阳相隔再不能见,追也追不回了。

汪为义问道:“你为什麽要杀百川大哥?”

汪百行道:“我不是说过,他不老实,任何人敢在本尊面前不老实,都得死。”

汪为义被汪百行的话给噎得说不上话来,他有种很怪的感觉,眼前的这个人能说得出来的话他就真能做得到,所以他自己也不敢对他有任何不敬。

慕海佑伤心过后他觉得必须将这个消息带给他师傅,否则自己的师哥可就白死了,他要活下去,这不仅是为自己而活也是为死去的人争一口气。

汪百行手一指汪为义道:“你过来,我教你武功。”

汪为义道:“为何又要传我武功?”

汪百行道:“从今往后你我便有师徒之名。”

汪为义虽不想认他为师,可是自己又拗不过他只好不情愿地喊了声“师傅”,慕海佑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汪百行。

汪百行笑道:“很好,不久的将来你定能成一方枭雄,纵横一方。”

汪为义心中沮丧道:“什麽狗熊枭雄我都没心思当,我只想跟我的朋友待在一起,可是连这都做不到纵横一方又有什麽意义?”

可叹人间生烦事,不许少年愁白头。

心醉江湖逍遥客,路似长风始到终。

汪为义道:“只要师傅能放海佑大哥,师傅让东我绝不往西。”

汪百行轻轻叹息一声,叹息声中充满了一丝丝无奈,驭人在于驭人心,

十寒风雪晚来急,一朝霜遍万里城。

门头江湖路难行,催人不到阎王殿。

长运城的粮食危机仍似锁链一样紧紧地绑着人们的心。举花楼外大雪飘飞,整座长运城都笼罩在白茫茫一片中。屋内火炉正热,炉上的酒飘起氤氲,酒香沁人心脾,饶是屋子内的老鼠也要被熏的醉晕晕的。花娘坐在汪为仁身边,眉头紧蹙,并没有沉浸在令人陶醉的酒香中。

汪为仁道:“花娘,你也来陪我喝一杯。”

花娘问道:“公子,我们是不是赌错了?不然怎会无外地客商前来?”

汪为仁摇晃着手中的酒盏道:“人算不如天算,漫天飞雪,天冷路滑,兴许都龟缩起来了。”

花娘忧愁道:“这多让人着急,长运城可是要绝粮啊。”

汪为仁道:“谁说贱妾无慈心,只恨生不男儿身。花娘,你这忧国忧民的样子,真是我见之而心疼啊。”

花娘道:“菊老花枯,哪还敢求公子怜香。”

汪为仁道:“不解风情的人又如何懂曾经偷得万人心的花娘的真正韵味?”

花娘道:“公子又来嘲笑奴家了不是?”

汪为仁搁下手中的杯子,掐着手指算起日子来,嘴里念叨着:“这派出去的人也有些日子,怎麽还没有回来复命?想他们轻便脚程也不该如此不济。”说完心中盘算道:“这些日子蒙面人一直都没有找我,倒是让我的日子过得舒坦不少,可麻烦还是没解决啊,拖得越久我越危险呐。”

花娘看着汪为仁方才还开玩笑,现在却一副凝重的样子,问道:“公子在思索些什麽?”

汪为仁故作轻松道:“什麽都没有想。”

身边衣着光鲜的女子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笑道:“公子指定是在想我们。”

花娘道:“别打岔,公子有心事还看不出来?你们先出去。”

女子们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门去,花娘继续言道:“奴家认识公子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公子整天乐呵呵向来报喜不报忧,可是奴家知道你说什麽都没有想肯定是假的,你骗不了奴家。”

汪为仁苦笑道:“花娘真是火眼金睛,原来我还瞒不过花娘。”继而意味深长地言道:“此事我也觉得十分诧异。”

花娘紧忙问道:“难不成奴家给公子爷出了个馊主意?”

汪为仁道:“主意馊不馊本公子不知道,可是此事确实蹊跷啊。”

花娘显得有些焦灼,问道:“那怎麽办?”

汪为仁看着手中的杯子略显一丝惆怅,言道:“如果所有事情都知道应该怎麽办,那这世上就便没有了难事。”

杯子被握在手中犹如自己的性命被人握在手中,杯子碎与不碎不是杯子说了算,而是握着他的人说了算,汪为仁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自己的咽喉被人死死掐住,任凭他使出浑身解数都没办法挣脱,也手中杯无异,蒙面人克进他骨子里的那丝不适顿时滔滔不绝而来,他心想道:“这些日子一直没有露面,还真是折磨人呐,看来后路也得赶紧修了。”

汪为仁道:“花娘,明日里将我在举花楼的消息悄悄放出去。”

花娘道:“是,公子爷。”

汪为仁道:“我找不到你,那就只好让你来找我。”

花娘一早打开举花楼的大门,将举花楼储藏的粮食命下人都搬了出来,开仓赈济老百姓,花娘对众人道:“今日,我们家公子爷汪为仁开自家粮仓放粮,来者都有份。”

花娘安排妥当找到汪为仁,问道:“公子,这样的安排可还满意?”

汪为仁对花娘道:“花娘还真是让本公子的名声响在外了。”

花娘道:“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

汪为仁道:“不愧是咱举花楼的花娘,行事的确与常人与众不同。”

花娘道:“公子爷过奖。”

花娘此举的确让众人都知道了汪为仁现在就在举花楼,汪为仁的目的依然达成,接下来就是等着他要等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