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乒乓刹那间的少女（1）
方形的铁皮列车破开云雾进入车站，列车外壁由各种颜色组成的涂鸦，出现在方临的视线里。
“高山、佛陀、乒乓？”方临看着那由粉笔画成的多要素画幅，有些摸不清头脑，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表面涂鸦的列车。
不过他也并不对此感到奇怪，因为之前自己所摆渡的几百号人里，比这奇葩的火车和列车简直数不胜数。
方临踏入列车其中的一截车厢内，一排排的铁椅子左右分开，和公交车的内部构造非常的相似。他随意的找到一处座位坐下，将目光望向窗外逐渐远离的遗迹车站，知道这趟去往摆渡的列车已经缓缓启动。
铁皮列车穿过遗迹车站，穿过黑暗的隧道，穿过云雾缭绕的轨道，进入一片灰白云雾的世界里。突然方临似乎发现了什么，伸手打开了车窗，一股巨大的风流从外吹向他的脸庞。
他撇开被风吹的凌乱的头发，将头伸向外侧，黑色的双眼望向高空。轨道的尽头···列车将要去往的方向，是一座直冲云霄的高大山峰。
列车穿行在雾气弥漫的轨道间，并最终停在了高大山峰之下。车门打开方临走出车厢朝前望去，云雾弥漫的石阶一路延伸向上，笔直通达向山峰的顶端。而在石阶的左右两侧，佛教寺庙才会出现的石灯笼，闪着橙黄的灯火，照亮着山雾间前进的道路。
“感觉仿佛去到隐秘的修仙之所一样，好神秘啊。”方临心里如此想道，顺着那条向上的石阶朝上缓缓走去。
石阶的平面虽然有些磕绊和老旧，但是总的来说还是非常好走的。他一路朝上走到半山腰停留休息了一会，左右观望着繁茂的细长树木，聆听着耳边从山林迷雾传来的鸟啼声，很快又继续向上走。
“呼～总算到了。”方临踏上最后一个石阶，来到一处接近山顶的平地处，努力平息着因攀爬而急促的呼吸。
他站在平地上慢慢的边走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摆渡人的身影。
“人呢？”方临感到有些迷惑，他第一次陷入找不到摆渡者的境地。看着眼前一片弥漫的迷雾，他也只能随意的乱走一番。
终于在经过了十几分钟的摸索之后，方临在平地北面边缘的树丛间，发现了因人行走所留下的脚印。他顺着泥地上面的脚印，一步步的往前探去，穿过树丛茂密的区域，很快来到了一处悬崖边。
“真是让我找了好久，原来在这里啊。”方临看到躺在悬崖边的两名熟睡的少女，刚想走到他们身旁叫醒她们，左边突然出现的巨大佛陀就吓到了他。
“喔！什么东西？”他惊呼的看着那尊巨大的金属佛陀，凭空悬浮在远空之上，目光朝向躺在山崖熟睡的少女。
躺在地上的两名少女，似乎听到了方临的惊呼声，缓缓动起身体睁开眼睛。有着单马尾的黑发少女，率先揉着眼睛站起身，迷糊的看着周围问道：“怎么回事，我这是在哪里？”
“哎？怎么有手拷。”另外的一名黑发及脖子的少女也醒来，看着两人之间左手右手上的铁手铐惊讶的说道。
“山霖？”
“何尚玲？”
两人看着对方的脸面面相觑，感觉到不可思议。
“嗯哼，两位现在一定对现状很迷惑吧。”方临出声向坐在地上的两人提醒道，山霖和何尚玲的目光同时转向他。
“我是你···你们的摆渡人方临，你们现在已经处于死亡状态，我是来帮助和引导你们的。”方临刚想顺口直说，但是想到她们是两个人，还是及时改口。
“不可能，我们怎么会死呢，明明最后一刻，我们还在打乒乓球！”何尚玲摇曳着单马尾，不爽的起身叉腰反驳。
“小玲说的没错，我们是在雨天打球的。”山霖站起身攥紧拳头点头附和道。
“那可就奇怪了，我帮你们看看啊。”方临挠着头打开手机，查看着他们的死因。
磅礴大雨之下，两人确实是在寺庙里面打着乒乓球。关键是在这之后的某个瞬间，天空中一道闪电劈到乒乓球桌上亮起电光。
“你们是被闪电意外劈中致死的，这是回放的画面你们可以看看。”方临将手机递给她们，两人看着手机上的画面，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很抱歉，请允许我替气象司向两位道歉，这道闪电劈下来都是神明的失误。”方临拿回手机，九十度弯腰向他们表示歉意。之前他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也是这样，归根到底去往异世界入境处的人类们，都是因为神明对凡间的种种错误操作造成的，方临认为表达歉意至少是最基本的。
“唉···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山霖看到何尚玲整个人已经懵了，于是率先向他问道。
“跟着我去到山下，在那里会有一辆列车继续带着两位，前往下一个站点。”
“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们怎么做的。”
“行，那我们走吗？何尚玲。”山霖转头朝旁询问呆滞的何尚玲。
“不对····这些都是梦，是假的，都是假的！”何尚玲转身朝着悬崖飞奔而去，似乎想要跳下山崖。
两人之间的锁链因何尚玲而牵引，连带着山霖的身体也牵引向山崖边缘。
“看到那团迷雾还有悬浮的佛像，或许会觉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是如果它是真的，跳下去的后果又是什么呢？”
何尚玲听到方临的话，咬着牙脚跟停留在悬崖边，黑色的瞳孔飘忽不定的看着悬崖之下无尽的迷雾。
“不过我也算说多嘴了，死亡之后做出什么选择，都由你们自己来决定。”方临说完转过身，身影消失于树丛间。
“······”何尚玲脚跟停留在悬崖边很长的时间，双手握紧拳头，眼睛里不甘心的流下一滴滴泪珠，掉落在了悬崖下的山雾之中。
“你的心里很清楚吧，自从那道闪光之后，我们其实真的死了。”山霖趴在地上紧紧的拽住锁链，一刻也不肯放手。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很想回到俱乐部，和那些曾经击败我的家伙一较高下。”
“这之中····也包括你，我不想还没开始的职业生涯就此结束。”何尚玲流着泪说道，身体则慢慢朝后退，一下坐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和我在那里打。”山霖听到她的话，来到她的身边愧疚的低下头。
“不，不是你的错，如果不是那次····我也永远不会再去触碰乒乓球。”
“不如说····正是因为与你的相遇，让我重新找到对乒乓球的热爱。”何尚玲擦干眼泪站起身，回想到死前的事情，认真的对山霖说道。
“其实我也是，之前我一直浑浑噩噩的度日子，为了别人而活着。”
“是与你还有乒乓球改变了我。”
“不过真是讽刺，我们两个都在即将改变的时刻，一不小心死了。”
“是啊，哈哈哈。”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开始酸楚的笑起来，云雾里的佛陀正视着这个场景，将记忆的扉页拨回到三个月前，两人于乒乓声的刹那间相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