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小少爷，你相信我啊（上）
黑暗再度从波西亚身后扩张开来，无穷无尽，空间轻微地震颤了一下，波西亚们出现在贝伦的四面八方，有的浮在空中，有的站在地上，他们同时捧着那本黑色书籍，打开到同一页，大声地唱着一首歌谣，有的脸上笑容满面，有的愁云惨淡。
一道虚影在贝伦下方缓缓出现，看上去有点像一扇巨大的门扉，随着虚影的凝实，在场所有人，包括拜尔，都感觉到有某个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令人毛骨悚然。
“托尔托萨女士，吾主以约一定会喜欢你的。”其中一个浮在贝伦正前方的波西亚笑着说道。
贝伦深吸一口气，权杖与教典之间的锁链断开，白光褪去，教典飘回她的身边，然后她双手握住权杖高高举起。
“主啊，前行的路在我脚下，所信的道在我心中，应诛的恶在我前方。
“我的生命就在于此，我的使命亦在于此，此生无有伟业可彰显，惟愿以轻薄的身躯为主开拓一寸新的净土，愿行于此，如同行走于您的国。
“谨以唯一所剩之物存留，到了那日，自有主为我赐福，也同赐予此世千千万万的同胞。”
盛烈的火焰在贝伦身上燃起，也燃烧着她座下的战马。战马一声悲鸣，四足跪地，低下了头颅，再没有一丝一毫动静，一缕薄光中，似有一匹虚幻的马影升至天上。
火焰静静地在贝伦身上燃烧，她闭着眼双手抱住膝盖，如同婴儿沉睡在母亲的怀中，权杖与教典漂浮在她身侧，周围那些困锁住她的血字锁链，无声无息地消融了。
所有波西亚脸色剧变，“你疯啦！在这里请神降？！”
圣穆兰教会作为纵横诸多王国中势力最大的教会——没有之一，有一张人尽皆知的底牌，便是【神降】，虽说哪家教会撕破脸了都能请天上的靠山下来逞威风，但无奈，圣穆兰教会的靠山最硬，他们所信奉的创造主传言座下有千万天使。
但这不是说，神想请就能请的。请神降需要多少珍贵的材料，多么复杂的仪式且不说，所有请下的神可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打手，祂们唯一的行动准则就是传播主的荣光，因此每次神降的一定范围内所有智慧生物都会“荣归”主的怀抱，属于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战略威慑。
他万万没想到，贝伦不仅说请神降就请神降，还真让她请下来了，这难道就是“神眷永固”？
波西亚一咬牙，再次撬动一丝他所信奉的以约之神力，顿时，门扉的虚影彻底凝实，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吱呀”一声，门缝打开一丝，一只眼睛出现在门缝后，无穷的智慧藏于眼眸内，祂从另一个世界窥视而来。
被祂所注视的贝伦此时已经模样大变，她的腰间围着一个由光聚成的圆环平面，身体罩在一件虚幻的“衣服”内，“衣服”样式很奇特，底色纯白，从上到下有着一条条拘束的皮带与搭扣，双手的袖口与双腿的裤管则反而被剪开成细散的布条，如同水母的触须般四散飞舞。贝伦那一头利落的金色短发也成了金长直，仔细看去才发现，原来是每一根头发的发尾都延伸出细细的丝线，那些被光线续出的长发垂到腰间，一根一根地连接在圆环上。
她双手交叉在胸前抱着肩膀，背后又伸出两只透明的大手握住已经伸展到两米之长的权杖，杖头的透明宝石则变成十字形的花瓣状。
而那本教典飘到贝伦的下方，摊开后变大到足以让贝伦坐在书上。
望着贝伦此时的形象，波西亚眉头紧锁，比起紧张，更多的是有些意外。他知道贝伦神降请来的是什么了——“权天使”，唯一令他不解的是，据他所知，圣穆兰教会的“权天使”至少是四阶，可眼前贝伦的气息比他强得有限……顶天也就六阶的水准。
再次睁开眼睛，贝伦的眼中一片淡漠，“罪人，领受惩戒。”
她背后的透明大手高举权杖，她正面相对的波西亚身上凭空燃起圣焰。
波西亚脸色一白，猛地撕下手中黑书的一页塞进嘴里嚼都不嚼就一口咽下，一扇与贝伦下方的巨门一模一样的门扉在他身后打开，内里是无尽的黑暗，他身上的圣焰尽数被门扉吸入其中。
与此同时，贝伦下方的门缝中，一阵与圣焰颇为相似的黑炎涌出。她腰间的圆环瞬间扩大，从腰部升到头顶，光辉的尘屑从圆环上洒下，将黑炎遮挡在外。紧接着透明大手摇动起权杖，周围所有波西亚再度被圣焰一同点燃。
一个又一个波西亚在圣焰中痛苦地化为灰烬，每一个身影消失，门扉就虚幻一分。
在所有波西亚彻底被消灭之前，还剩下的人纷纷用手捂住自己的双眼，血色文字从袖口内爬到手上，钻进了手掌与眼睛的缝隙中。
门扉颤动着又打开一丝，缝中的眼睛也多了一只，两只眼睛同时凝聚在贝伦身上，贝伦周围的空间一震，她与圣焰之间的力量联系全部被切断。
暂时解除危机的波西亚放下手掌，双眼已经一片血红，眼角甚至有血泪流下。
然而他脸上却扬起讥讽的笑。
“果然，你这根本不是完整的【神降】，我猜猜……这是‘神恩者’的核心能力吧。哦，我想起来了，你们圣穆兰教会一直以来都在研究怎么削弱神降威能来减轻代价，好让【神降】从无法轻易动用的战略威慑变成可以真正掌控的王牌，这算什么……【神恩术】？所以传得那么好听，实际上你这个‘神眷永固’的天才，也只是一个实验品？”
贝伦脸上波澜不惊，完全不为所动，“罪人，接受审判。”
权杖上的十字形花瓣宝石放射出光芒，周围所笼罩的黑暗被一束束光明刺穿成筛子状。
“哈哈哈哈哈！罪人？审判？你吗？”波西亚癫狂地大笑道，“尊贵的托尔托萨女士可真是高高在上啊……什么是罪恶，什么是正义，你是真实存在的吗？而我又是真实存在的吗？唯有吾主以约，过去在祂，现在在祂，未来亦在祂，万物皆在祂……”
周围一个个波西亚的身影自发消散了，如同泡影，最终只剩下与贝伦正面相对的波西亚，他的右手轻轻握起。
一直坐着的贝伦站起身来，趁方才打破波西亚对此处空间掌控并摆脱下方门缝中的眼睛时一眨眼出现在他面前。
她踩在巨大教典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背后的透明大手则倒持权杖，杖头的十字形花瓣宝石凝聚着光形成一把十字枪，雷霆般刺向波西亚的胸口。
波西亚不退反进，张开右手主动握向枪头。
锐利的光刺穿了他的掌心，但他竟然也真地“抓住”了光。
“呵……虚假的【神降】……”
他的血沾染在光铸的枪尖上，逆流而上，血液飞速化作数不清的蝇头小字，顺着权杖朝贝伦身上蔓延。
【亵渎】！
变化只在一瞬之间。贝伦身上被血字爬过的地方寸寸崩溃，权杖变回了原本一米多的样貌，巨大教典飞速缩小，“权天使”的衣装与圆环消逝，透明大手也无影无踪。
光在褪去。
而褪开的光芒下，身穿锁甲的贝伦重新出现，握着权杖，杖头的宝石内还仅剩一些浓郁的光，那光延伸出锁链连接在教典上。她凌厉的目光深深地刺在波西亚身上，“流星锤”也一晃而来，狠狠砸在他的胸口上。
波西亚喷出一大口血，却哈哈大笑，还伸出手指扒着眼皮做了个鬼脸。
“是陷阱哦！”
他胸口被砸开的豁口内一只血肉眼睛睁开，正正对上贝伦的目光。
然而，贝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用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你以为只有你会封印的术式？”
教典似乎黏在了波西亚身上，延伸出尖锐刺角的光缩进教典内，硬壳封面自动打开，露出了扉页，上面只有一句话。
“神说：‘要有光。’”
光的锁链从教典内飞速流出，将波西亚五花大绑。
断开与教典连接的权杖露出那颗拳头大的正二十四面体透明宝石。贝伦挥动权杖，狠狠一杖砸在波西亚的脸上。
血液飞溅。
但她毫不留情，一下接一下，直到把波西亚那张婴儿肥的脸蛋砸成番茄酱才停下手。
黑暗全部消失了，树林里又恢复了正午时分的场景。
只是波西亚倒在了地上，贝伦喘着气站在拜尔不远处，脸上还沾着血。
当她看过来时，拜尔乖巧地举起双手从树后站了出来。
目光略过那根全是“红的白的”的权杖，拜尔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并极尽自己所能让眼神表情显得人畜无害，他今天算是牢牢记住了托尔托萨家族的长女——贝伦·拉蒙·托尔托萨。
“……你是帕尔苏斯·卡斯特与玛吉·卡斯特的遗子，拜尔·玛吉·卡斯特？”贝伦冷声问道。
拜尔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认罪！无论是口供还是人证我一定保证绝对配合，请务必给我法律上应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