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生命是一场赛跑的旅程（中）
“虽然是‘诡异’，但‘影子人’实在太过常见，除了被刚暴露的人吸引外，只要从影灵界通过——不包括影街——就有可能招惹到它。因此，经过无数人的对照实验，学者们已经把‘影子人’的行为模式摸得非常透彻。
“‘影子人’无法从影灵界离开半步，它只能借由影子与你的联系，通过影灵界发动侵袭——影灵界是世界的倒影，影子是现实世界与影灵界的天然通道，只不过这个通道太单薄，人类利用不了。而被‘影子人’盯上，它会留下一个很难祛除的灵性标记，当光源处于你正面时，光源、你、影子呈现三点一线，影子人’便可趁机一点点占据你的影子，不断强化这个天然通道，直到足够承载它的力量。据学者们说，这可能表明‘影子人’的力量具有仪式性。
“所以，你运气很不错，‘影子人’完全占据并发动侵袭的时候，你恰好在警卫厅，那时耶丽芙女士就在你身边，她替你拦住了第一波攻击。”
说到一半，以诺忽然偃旗息鼓，拜尔下意识偏头一看，果然是侍者端着一个大托盘来上菜了。
炖肉、蔬菜汤、面包、蔬菜沙拉……侍者一样一样地摆在桌子上，很快就把这张不大的木桌全部摆满。
等侍者再次离开，以诺勾过一碗蔬菜汤，拿起一块面包沾了沾，咬下一大口，继续说。
“后来我赶到警卫厅，打破界域发现‘异类’是‘影子人’后，就立刻与耶丽芙女士联手，用灵性强行冲垮了被强化的天然通道，把它逼回了影灵界。毕竟影子作为影灵界的天然通道真的太单薄了，两三种混杂的灵性就足以使那个通道无法承载，自动溃散。
“短时间内，只要你有意识地避开阴暗处，睡觉也多点几盏煤油灯，或者干脆住到有蒸汽灯的房子，就不用怕‘影子人’再找上门来。”
拜尔闻言皱起眉头。
“就没有更直接的解决办法吗？只能躲着？……说起来，界域又是什么？”
“界域是所有‘异类’的自然属性之一，绝大多数普通人一生都接触不到‘异类’就是由于界域的存在，它是隔绝现实与荒诞的分界线，所有‘异类’其实都是宅在自己的界域之中，轻易不与外界交流。
“可生活中难免会发生些许意外，对不小心闯进圈地自宅的‘异类’的人来说，界域就成了一堵极难跨越的绝望之墙。”
拜尔恍然，他想起夜晚火把没有亮起时的红夜马戏团真的就只是一个废弃马戏团，任人进出。那应该就是界域隔绝了真正的红夜马戏团，而火把亮起，就是发生了“意外”，界域与外界有了接口，这个时候，不小心进入红夜马戏团的人还想好端端地出来可就难了。
“至于你想要的，更直接的解决办法……”
以诺用咬下一大半后剩下的面包块，抹干净汤碗中的油渍再塞进嘴里，鼓起腮帮子的脸上露出一个拜尔隐约有些眼熟的笑容——他仿佛看到一个戴着高顶礼帽与圆形小墨镜，身体形如一颗圆球，喜欢躺在太阳椅上喝饮料的奸商。
“作为你补充提供红夜马戏团相关规则的等价交换，我免费告诉了你‘影子人’的资料，但如何祛除‘影子人’留下的标记，可是另外的价钱。”
拜尔了然，换而言之，就是自己的“出价”不够了，得——加——钱！
加钱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条件，不过嘛……拜尔心里闪过几条念头，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很快又转变为隐隐的不忿……
“这……这可是事关人命啊！我们这些刚摆脱暴露的升变者，对所有‘异类’几乎都是一无所知，不小心撞上了，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死定了！”
“嘿嘿，话可不能这么说。”以诺边说边吃，不知不觉已经快扫荡掉三分之一，竟没有丝毫耽误他讲话的功夫。
啧……这家伙一个隐藏富豪，也太能干饭了……本来不怎么饿的拜尔，一直看着以诺吃，不知不觉也开始分泌唾液，他顺手端过一碗炖肉，用木勺舀着吃起来。
“你这家伙胆大包天，第一次职业仪式就敢瞄上‘怪异’，‘怪异’相比四大类中其他三类一般是危险性最高的，刚暴露的普通人能活下来就了不得了。不仅如此，像红夜马戏团这种距离城市太近，又无法完全驱除，只能封印核心的‘怪异’其实是禁止被作为职业仪式的知识目标。你要是惊动了红夜马戏团中沉睡的那个团长，视结果的严重性，轻则吃一段时间的牢饭，重则……你得作为第一批调查员进去探索红夜马戏团的规则，说不好听的，就是探路的小白鼠。
“幸好红夜马戏团没有被你们真正惊动。我和耶丽芙商量过，既然没什么事，考虑到你们也是受害者——你只能算半个，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封印？沉睡的团长？这是什么意思？拜尔难以掩盖目光中的诧异，小羊皮纸卷轴上还有没说清楚的事？！
在他的追问下，以诺简单复述了一遍红夜马戏团蜕变为“怪异”的背景。十几年前那场血腥的异变听得拜尔微微张大嘴巴，手中的木勺也静止不动，好半天才缓过来……
他第一个想法就是现在立刻去“掐死”米连，这么危险的事情不提前说清楚？！
不过念头一转，拜尔就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洛蒂亚三人触犯了第一条规则却没有被拉进帐篷，极大可能就是因为一号帐篷连带着红夜马戏团团长被封印了，大多数力量处于沉睡中。而奇迹扭蛋会提供给他“魔术师”的就职方式，也许同样包含了这方面的因素……
他可没忘记米连说过，从暴露者到第十阶低语者的第一步是非常重要的一步，固定会出A赏扭蛋，那么作为A赏扭蛋提供的“职业”，考虑到以诺说的话，或许……反而是他占了便宜？
按下心中此起彼伏的想法，拜尔继续认真听以诺说。
“你知道一个普通人暴露之后，按照正常流程，特动机关与教会会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吗？”
拜尔老实地摇头。
“按照奥格兰王国长年累月的教诲，普通人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会习惯性地找警卫厅求助，有些信仰虔诚的普通人也会找到教会。无论是找到警卫厅然后由特动机关接手，还是找到教会，只要确定他接触到与‘异类’相关的事，并且导致灵性活泛化，不幸地暴露在‘异类’视野中，特动机关与三大教会就会互相通知，简单商议后记录在案并启动暴露者升变程序。
“第一步，由‘心理医生’诊断他的心理状况与精神稳定性，然后慢慢陈述现状，确保不会由于过度惊吓而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历史中曾经有过一次负责人为暴露者科普‘异类’相关信息时过于直接粗暴，导致暴露者精神崩溃，无法接受现实……竟然当场蜕变成了丧失理智的‘异种’，所以后来就加上了这条规矩。
“第二步，帮暴露者排除对‘异类’的吸引力，毕竟特动机关与三大教会没有那么多人手贴身保护每一个暴露者，所以只能在暴露者为升变到低语者做准备时给他们争取时间。奇具、仪式、术式、秘药……手段很多，但是拖延的时间最长只有三个月，超过三个月后，所有手段都不会再起效用。
“第三步，免费提供一份最俭朴的‘士兵手札’，并以成本价出售职业仪式所需材料，或者在暴露者愿意接受某些条件时，提供更优质的待遇，这部分属于……暴露者与各个组织机构自行商议的环节，只要暴露者能表现出优秀的素质，不止特动机关与三大教会，还有些小教会，甚至是奥格兰王国的科学院、大学、军方等等，都愿意舍得面子抢人。新鲜的血液是所有组织机构延续的根基。
“第四步，提供一些适合作为职业仪式的知识目标的‘异类’信息，可以由暴露者自由选择。
“哪怕暴露者选择了一个‘异类’却没成功完成仪式，只要能活着回来，在最长三个月的时间内，可以无限次地免费提供‘异类’相关信息……但是，只有三个月，如果三个月都没能升变为低语者……就不会再有援助了。”
最后一句话，以诺的语气很平淡，尽管他与拜尔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三个月的时间如果连第十阶的低语者都升变不了……没有任何人能永远保护一个暴露者，没有！远在六百多年前，奥格兰王国有一任小王子意外成为暴露者，他太过胆怯，没能在三个月内完成升变，所有拖延时间的手段失去作用后，他就成为了一块源源不断吸引‘异类’的‘蛋糕’……越来越多、越来越可怕的‘异类’接踵而至，他彻底被吓坏，连床都不敢下。当时的国王非常宠溺这位小王子，不断邀请一位位高位者来驱除‘异类’。”
以诺停顿了一下，表情有些恍惚、黯然，接着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