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红夜马戏团（下）
“没错。”乔点点头，“我也没有发现这些气球是什么时候飘过来的，但这个马戏团这么诡异，我觉得最好不要触碰……不，最好不要靠近任何马戏团里的东西！”
洛蒂亚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点头赞同乔说的话。她看向霍根，“霍根，我不强迫你，如果你愿意留在这里也可以……但我打算继续往里走走看。”
霍根还想劝洛蒂亚再考虑考虑，眼角的余光却偶然发现，那些彩色气球莫名地又靠近了他们一些。顿时，霍根浑身打了个激灵，“我、我……我跟你们一起走！”
就连瘫倒在地上的肯恩也勉强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跟着洛蒂亚，他根本不敢一个人呆在任何地方。
马戏团里的大帐篷一个接一个，拱立两旁，每个大帐篷前都有两根火把照亮一块不大的区域，除了这些火把，再没有任何用于照明的工具，因此很多地方都非常昏暗，尤其是帐篷内部。所有大帐篷的门帘都是拉起来的，不做任何遮挡，可即便这样，洛蒂亚她们向内部望的时候，只能看见浓郁的黑暗，火把的光也驱散不了分毫，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古怪。
忽然，一个脚步声出现在他们前方。洛蒂亚等人同时默契地停下，霍根甚至恐惧地连连看向身后，似乎在确认逃跑的方向。
脚步声不徐不疾地靠近，很快，一个穿着朴素，背着双肩包的年轻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年轻人面色古怪地打量着他们，“……你们是谁？”
洛蒂亚与乔对视一眼，洛蒂亚斟酌着语气与词汇，“我们……是不小心走入这里的，未曾想要打扰这里。请问……阁下是马戏团的人吗？”
年轻人微微颔首，原来是一群倒霉蛋。
就在他准备靠近洛蒂亚等人时，突然脸色一变，“把你手上的酒扔掉！”
乔反应迅速，立刻意识到他在说自己，没有一丝犹豫，将手中的葡萄酒扔向一边。
帐篷间的黑暗中“安静”地冲出一头猛兽，尖牙利嘴合拢间将掉在地上的葡萄酒包括部分泥土一口吞下，在地上挖出一个小坑。
洛蒂亚等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面无血色，连连后退，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走。肯恩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张着嘴如同在表演默剧。他惊慌着后退时脚下还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上。他双手在地上胡乱摸索着，仿佛连爬起来的动作都忘了。
只有眼尖的年轻人注意到肯恩的动作，同时也看到绊倒他的东西，连忙提醒道，“别摸绳子！”
肯恩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触碰到绊倒他的元凶。他低下头，发现地上有一根非常普通的麻绳，其中一端延伸到远处的黑暗中，另一端参差不齐，就像被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拽断了。就在他要挪开手掌的时候，那根“普通”的麻绳断开的一侧轻轻一抖，缠上他的手腕。
洛蒂亚等人还没来得及上前拉住肯恩，一股庞然大力透过麻绳传来，一个字都没有来得及叫出来的肯恩就被拉进远处的黑暗里。
洛蒂亚抱住温莎瑟瑟发抖，蒂娜更是捂住嘴，让自己不发出哭声，霍根仿佛吓傻了，张着嘴呆愣地望着肯恩消失的方向，只有乔稍微好些，不过他想到自己刚才要是慢了哪怕一秒，可能已经身首分离，喂了不远处的猛兽。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看向那只猛兽，一只前半部分形如狮子，后半部分却是森然白骨的怪物倒映在他的眼瞳中。“狮子”的中间血肉模糊，不断有鲜血滴在地面上，白骨则没有一丝肉挂在上面，看起来如同后半部分被什么东西啃食得干干净净。
真正让乔惊骇欲绝的是那只“狮子”被浓密的鬣毛包围的头部，除了一张血盆大口外，整张狮脸上浮现的是一个又一个完整的人类面孔，那些人变幻着各种痛苦的表情，栩栩如生。
“咳。”年轻人轻轻发出声响提醒他们，“你们先往我这边走……不用太害怕，注意别碰到任何东西。”
那头狮子怪物没有动静，只是在原地徘徊着，狮脸上所有人面都盯着洛蒂亚等人，眼睛里透露出毫不掩饰的怨毒与疯狂。
乔与洛蒂亚是此时唯二还保留一丝理智的人了，他从洛蒂亚手中接过温莎，洛蒂亚则转身扶住捂着脸逃避现实的蒂娜，他们双腿发抖地一步一步朝年轻人靠近，霍根现在只想跟在他们身边，绝对不要一个人落下。
眼见洛蒂亚等人欲要离开，那头狮子怪物仍然没有要追上来的意思，这令洛蒂亚等人找回一些勇气。
等他们走到年轻人身边，心才从喉咙口往下放了放，乔更是感激年轻人刚才提醒他扔掉葡萄酒。
“不用谢了，我跟你们一样，是不小心走进这个马戏团的，比你们早一点，对马戏团里的情况也更了解些。
“我再确认一下……你们身上没有携带其他可食用的东西了吧？”
见洛蒂亚等人纷纷点头，年轻人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认识一下，我叫拜尔，拜尔·闪·迦南，你们是？”
这个年轻人理所当然是根据小羊皮纸卷轴所提供的信息找到马戏团的拜尔，他所说的“误入”也只是为了让洛蒂亚等人放松警惕。
这个马戏团便是卷轴上记载的“异类”，就存在于卡兰赫姆城外西边不远处，名为“红夜马戏团”，据说是很久之前来到卡兰赫姆城巡回表演的一个小马戏团，只是不知为何原因，某天夜里马戏团内的人全部消失不见，之后就废弃在卡兰赫姆城周边。
作为“异类”，红夜马戏团并不活跃，绝大多数时候进入废弃的马戏团驻扎地都很安全，就像在沉睡一样。只有偶尔的夜里，当马戏团内的火把莫名燃起的时候，才会苏醒成诡异危险的“异类”，这时候不小心闯进马戏团的人，说九死一生都是高估了生存几率。
拜尔在卡兰赫姆城内调查过红夜马戏团的情况，但对普通人来说，这只是个废弃马戏团而已，除了一些听上去更像编造的恐怖故事外，信息压根没有小羊皮纸卷轴提供的有用，于是蹲守好几个晚上后，好不容易等到红夜马戏团“苏醒”，拜尔不再耽搁，决定进来一探——他能感觉到被他吸引来的莫名“异类”越来越活跃，必须在直面危险之前掌握一定自保的能力。
却没想到会遇上洛蒂亚等人，拜尔将他们细微的表情与行为一一看在眼里，已经有七成信这几个年轻人是误闯进来的，否则就是演技妥妥碾压贝尔蒙蒂斯的老银币。
“我叫乔，这位是温莎，她们是洛蒂亚与蒂娜，最后这位是霍根。”乔简短地介绍了几人的姓名，“迦南先生，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我们怎么才能逃出去？”
“叫我拜尔就好，我不小心走进来后才想起这里似乎是城外废弃多年的红夜马戏团，你们有听说过吗？”
“红夜……马戏团？”洛蒂亚等人面面相觑，看起来没有人……
“我、我好像……好像知道。”没想到霍根举起了手，“我、我听我舅舅说过……”
洛蒂亚小声地对拜尔补充了一句，“霍根的舅舅是警卫厅的探长。”
拜尔沉稳的样子给了霍根很大勇气，他说话也变得连贯起来，“他说红夜马戏团的人都是一群魔鬼的信徒，多年前旅经卡兰赫姆城还想要举行仪式召唤魔鬼，但不知什么原因失败了，所以魔鬼就将马戏团内所有的人全部吃掉……他还提醒我，这里很危险，千万别靠近。”
说到最后，霍根已经满脸懊悔，他怎么到现在才想起这些事，一开始就不应该听肯恩那个蠢货的话。只是他又想起，肯恩现在恐怕已经……
拜尔表面连连点头，实则默默叹了口气，这种故事他之前在卡兰赫姆城内调查红夜马戏团时至少听过不下七八个版本，最后都是以“这里很危险不要靠近”来结束。看来卡兰赫姆城的上层极大概率清楚红夜马戏团的情况，只是为何没有更进一步处理？甚至没有布置一些拦截标志，而是放任城市如此近的距离内存在这么危险的“异类”……
收回发散的思绪，眼下要紧的是要按照小羊皮纸卷轴的信息达成自己的目的，拜尔说道，“我在这里已经呆了一段时间，知道一些禁忌，你们一定要牢记，否则发生危险我是救不了你们的。”
所有人都如捣蒜一般点头。所谓禁忌就是红夜马戏团这个“异类”的规则，当然，这肯定不是拜尔探索出来的，而是在小羊皮纸卷轴上记录的清清楚楚。
“你们记住，不要在这里发出笑声。”
《红夜马戏团安全游览手册》第二条：不要在马戏团内发出笑声。
“身上不要携带可食用的东西。”
《红夜马戏团安全游览手册》第三条：不要携带可食用物品进入马戏团。
“不要离开火把照亮的区域。不要触碰任何绳索类的东西。不要靠近气球。不要制造出火焰。”
《红夜马戏团安全游览手册》第四条……第五条……第六条……第七条……
“不要与小丑对视。不要随意进入帐篷。不要打断马戏团的节目表演。”
《红夜马戏团安全游览手册》第八条：不要与任何小丑对视超过十秒。
《红夜马戏团安全游览手册》第九条：进入帐篷后不要随意走动，配合完成任意一项表演后方可离开。
《红夜马戏团安全游览手册》第十条：不要打断正在表演的节目。
“等一下……这里还会有节目表演？”洛蒂亚一脸不可思议。
“你们会见到的。”其实拜尔也还没见到什么节目表演，但既然卷轴上的《安全游览手册》这么写，他相信肯定有。
见拜尔一脸深意，洛蒂亚也不好说什么。
“我们继续往后走吧。”拜尔指向红夜马戏团的深处，火把散发的光微弱昏黄，再远处几乎都是一片黑，根本看不清什么。
“往后走……能离开这里吗？”洛蒂亚充满希望地问。
“可以，马戏团的出口与入口相对，就在这条走道的尽头。”拜尔坦然地点点头，说出一句给所有人带来希望的话。
顿时他们脸上就要洋溢出喜悦的笑容。
“嘘！”拜尔严肃地打断他们，“记住，不要笑！”
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周围帐篷边的黑暗中，无声无息走出一个个小丑，这些小丑脑袋光秃秃的，整颗头涂着惨白的颜色，只有嘴唇处一片血红，每一个小丑都长得一模一样，他们全部死死地盯着拜尔与洛蒂亚一行人，咧着诡异的笑容，手上还抓着满是鲜血的尖刀。
“不要盯着小丑看！”拜尔皱着眉头又提醒了一句。
吓傻的一行人连忙低下头，紧紧跟着拜尔，再也不敢随意乱瞅。
他们默默走在死寂的马戏团中，拜尔认真观察着每一个帐篷，他要找到卷轴上记载的目标。周围的小丑一如出现时悄无声息，离开时也没有发出一点动静，没人注意到什么时候那些小丑就全部消失了。
就在他们经过其中一个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大帐篷时，一片黑暗的帐篷内部“啪”的一声亮起没有源头的光。
拜尔止住脚步，于是洛蒂亚等人也跟着他一起停下，不由地看向那个帐篷内。
柔和的光让他们站在外面也能清晰看见帐篷内部每一个角落，只见最中间有一个大大的圆台，圆台的左侧摆放着靶子一般的转盘，转盘上还绑着一个人，右侧则站着一个小丑，与刚才消失的那群小丑一模一样，只是这个小丑的身后放着两个箱子，箱子露出一个又一个黑色的棍状物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洛蒂亚与乔看见转盘上绑着的人不禁瞪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威斯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