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对于她的到来，我很期待。

我盼着早点吃晚饭。

索性今天谢先生回来得早

楼下准时开饭了。

匆匆忙忙吃完饭，我没有急着上楼去，而是在楼下厅堂等着。

我想等一会儿她就会过来了。

老太太带着孩子回房间去了，房东太太在厨房洗碗收拾，

厅堂里就只有谢先生和我。

谢先生看了看院门说道：“朱先生，我觉得这两天弄堂里有不少生面孔出入，会不会是暗探？会不会是来监视我的？”

“你怎么会这样想？为什么会监视你？”

谢先生：“听说还在找那些共产党的同党，还说是我们银行里有他们的内应。他们不会是怀疑我吧？”

谢先生说着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外面。

“我听同事说还有人从银行跟回家去的，又从家里跟回银行去的，哎呦喂，怪吓人的呢。”

我说：“不会的，不是针对你的。”

谢先生：“怎么讲？”

“我发现在你们银行出事之前，这里就有生面孔了。”

“啊？！”

谢先生惊呼一声赶紧捂住嘴道：“那……那……那是不是说我们这弄堂里真的有共产党？”

我说：“谁知道呢？也许根本没有，也许他们看谁都像共产党。”

谢先生：“说的也是，我在这弄堂里住了几十年，街坊邻居都是了解的，他们不会是…只有……”

他可能是想说，只有那些后来的租客才不清楚来历。

但是看到我，就把话咽回去了。

因为我也是后来的租客，以前的经历谁也不了解。

我笑：“怎么？我像共产党？没准他们是冲我来的。”

谢先生：“不，不，不…朱先生你怎么会是呢？”

在他的印象里共产党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跟日本人打打杀杀，就像那天在银行门口，迎着日本人的枪连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朱先生一个写书的文人，晚上熬夜写书，白天睡到日上三竿，怎么看怎么不像。

谢先生：“朱先生，你别介意，我……”

“没关系的。咱们私底下说说而已。”

谢先生：“是的，是的，私下说说。”

“你也别紧张。跟平时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当他们不存在。”

谢先生：“你说得对。就当他们不存在。阿拉不怕的……”

接下来我们又聊了一些话题。

从日本飞机轰炸了长沙说到粮价上涨，眼看着天色完全黑下楼也没见有人来敲门，我就告辞上楼了。

上楼的时候我在想，难道她还没吃晚饭，又或者她不来了？

上了阁楼，我推开窗户，看到对面的窗户也是开着的，她正站在窗前朝这边看，看到我招了招手，又指了指阳台。

我会意，走到阳台上。

她也出来了。

“朱先生，今晚吃饭蛮久的？”

意思是她等我很久了？

我解释：“杨先生，我在楼下等你过来呢。”

“对不起，是我没表达清楚。”

“什么？”

“我说过来借书不是说从下面绕过来，我是说直接走阳台上过来。”

“阳台？”

我看看阳台。

虽然俩栋楼挨得近，阳台挨阳台，但是阳台之间还是有一米多的距离，这要跨过来也不是不行，但还是很危险的。

我不知道她一位女士是怎么想的？

看出我的迟疑，她拿起一块木板搭在阳台之间。

“诺，朱先生，这样就可以了，是不是很直接。”

“哎呀，杨先生，不行，危险，要不让我过去…”

话还没说完，她就踩着木板走过来了，吓得我赶紧去抓住她的手。

她没有拒绝，扶着我的手跳了下来。

“怎么样，是不是很快很简单。”

“是简单，但是又够吓人的。要是木板不结实，要是脚下踩滑了，要是……”

“朱先生胆子不会这么小吧？还是因为你是写小说的，才会想到那么多的假设？”

“我是担心你，哪有女士如此冒险的。”

“这算什么呀。”

她说着回头看看木板，摇摇头，“比这更难的我都走过。何况木板很结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