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苏格拉底方法中的困难

我们已经看到，苏格拉底相信辩驳法是某种道德探究的方法，它能够支持正面的道德确信；我们已经看到这一信念如何能够与他对知识的否认相协调。他的信念可以由恰当的假设加以支持，这些假设关系到对话者和辩驳法的主导原则。至此我们已经将焦点一方面集中于苏格拉底对每一种美德给出论述的基本要求，另一方面也集中于那些被提出来或者得到暗示的理由，以此接受他对于在某种单一的解释性定义中表达论述的进一步要求。苏格拉底给出了一些理由，相信这些要求都是对合理问题的合理反应，但是仍然需要考虑的是，他是否具有任何合理的成功前景。他的前景取决于他关于对话者以及主导原则的假设是否合理。

有五个主要问题值得追问：

第一，苏格拉底的起步之处是否正确？他的对话者接受那些常识性的道德信念，这些信念关于存在着多少种美德、它们的名称是什么、通常情况下哪些类型的行动是合乎美德的。如果这些信念在很大程度上是错误的，那么通过辩驳法所达到的结论也很难指望说是真的；调整错误信念以适于主导原则，其结果可能只是一组更加前后一致的错误信念而已。

第二，苏格拉底是否表明通常情况下的对话者真正接受了主导原则？还是说他仅仅是威逼、操纵或通过诡辩的方式迷惑他们，直到他们同意他的提议，尽管他们如果更谨慎地思考之后可能并不接受这些提议？

第三，苏格拉底所担保的这种同意程度是否仅仅取决于他所挑选的对话者？他是不是挑选那些一开始就对其假设抱有同情观点的人？如果只有这样一些人倾向于接受他的主导原则，那他有关对话者在辩驳法中的作用的观点就不是特别出色。

第四，即使通常的对话者（无论他们是否顺从还是富于同情）接受主导原则，为什么这就表明这些原理很可能是真的呢？

第五，如果主导原则是真的而且得到恰当地应用，它们是否经过设计以引导苏格拉底走向一个正确的定义？

苏格拉底对第二个问题具有最充分的意识。他经常坚持认为，对话者必须说明他们相信什么，并且试图表明他并不使用诡辩术来反驳他们。^[80]他并没有提出其他问题；如果我们想要回答它们，我们就必须更加细致地考查对话。当我们看到苏格拉底关于对话者的假设，看到是什么样的主导原则决定了他对辩驳法的使用，我们就能更好地判断，辩驳法是否真的给了他充分的理由去相信那些在他看来得自辩驳法的结论。尤其是我们必须试着判断，为什么苏格拉底并没有真正获得知识。找到一个充分的定义的确是真正的困难，这是否足以解释苏格拉底无法找到任何定义？还是说苏格拉底为充分的定义假设了错误的条件，而这对他自己构成了困难？^[81]我们对这些问题的回答取决于对苏格拉底的具体伦理论证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