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相逢
少主本意是微服出访,但没想到侍卫硬要跟着。
黎塞留发现自己的奸细被击昏,知道这个学者不是等闲之物,既然不能掌控,不妨合作,没想到正好遇见少主微服出访,便有意牵丝搭桥,劝少主看看最新的刑罚系统。自己假意有事情,远远观望,看见两人相遇,相谈甚欢,便立即加入话题。
少主问:“我拜读过您的大作,费尔巴哈先生,你要知道,我有很多疑惑,而暂时理不出头绪,希望您详细解释一下您的学说。”
费尔巴哈先是困惑,立刻反应过来,恭敬地说:“如果您不介意,我自然愿意和您细说。”他左顾右盼,突然见到远处站着的黎塞留慢慢走过来,看着这个略显老成的青年人,飞速地思索了一下,表情立刻活泼起来,迎了上去:“黎塞留先生,欢迎您来到这,我看了您的新型刑罚系统,非常精彩,改变了我对本国官员思想不灵活的看法!”
黎塞留心里闪过一些念头,知道他年轻气盛,想要夸耀一下,便也顺水推舟:“本国的思想制度大体完备,但人们似乎过于死板,觉得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有意稍稍提高一下效率,发挥一下制度优势。”
一旁沉默着的少主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思索片刻又点点头,没有说话。
反倒是一旁的皇妃按捺不住了:“冠冕堂皇的说辞就免了吧,你我四人如今在这里会面,难免不被外人撞见,如若引来非议则不好,不如移步里面。”皇妃手指暗门。
费尔巴哈笑笑,点头第一个钻进去,他有自信可以斡旋自如,没必要畏首畏尾,黎塞留见他如此,也觉得没有必要杀人灭口,此人恃才傲物,只要将他驳倒,就可以让他死心塌地,他心情愉快,想到年轻时做的一首诗“纵马荒坟野,身醒冷梦狰。枕尸高卧处,胜做一书生”,虽然略显稚嫩,但是用来表现今天野心有希望实现的愉悦心情再好不过,他觉得今天只要做好,以后就可以平步青云。
皇妃和少主依次鱼贯而入。侍卫默默隐身,躲在门旁的草丛中。
进了刑罚监视厅,里面只有几张简易的木头座椅,周围是一圈魔法远程监视屏幕,黎塞留喜欢翻阅年轻读者的学说,争强好胜的福柯尤其让他中意,可惜此人爱好寻花问柳,不久前死了。黎塞留没说什么,只是示意众人坐下。
费尔巴哈清了清嗓子:“我的学说绝不会脱离实际,是重新解释的一门注重实际胜过理论的理论。”
“但是,学者先生,这不会矛盾吗?”少主犹豫片刻,沉吟着问道。
“很好的问题,”费尔巴哈笑道,“问题不在于有没有矛盾,而在于面对并利用矛盾获得更好的结果,实际上和谐是总体的,永恒的,而矛盾只是局部的。尽管如此,凡人和个别事物一直在处理的只能是矛盾,以期慢慢接近总体性的和谐。我所说的个别性,就是个体,普遍性就是和谐。共性寓于个性之中,通过后者表现出来。”
黎塞留很快理解了,点点头:“少主殿下,不需要想得太复杂,只要按字面意思理解就行了。”
一旁的皇妃有些气愤,似乎觉得少主被看扁了,故意大声问道:“学者认为这一承认自身矛盾的学说,和那些确实自相矛盾的学说有什么区别?”
“我时刻在思考这些问题,所以我要说,最重要的是开放性。我留下来后人修正并改进我学说的空白,但同时言之有物。”
似乎是为了避免这些情绪影响话题讨论,少主突然做了总结;“请你们说说具体应用的可能。”
黎塞留决定等一等急于表达的学者,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于是摸了一把桌子,说道:“我认为这可以用来安抚激进的犯罪分子,让他们充分发挥自己的力量为国家服务。因为这套理论很有说服力,可以煽动任何人。”
学者自然觉得这有几分道理,但觉得这冷峻的措辞有些伤害他的自尊心,于是瞥了一眼少主,他还是凝神聆听着,即使说完也耐心等待,而皇妃脸上各种表情在依次轮换,似乎在思索如何反驳,但是还没有想好。他觉得这类小心思似乎耽误了对话的进行,于是开始加快对话的速度:
“自然,自我更新的可能性会留下解释空间,但有可能会曲解我的意思去达成别的目的。当然,这一切最需要看中的不是理论完善与否,而是实践能否契合理论、更新理论来达成更好的实践。”费尔巴哈向来习惯用最简单简洁的话力求让人理解。
黎塞留顿了顿,于是回道:“我认为,不需要考虑这些理论的东西,只要提高效率,任何理论都只是工具罢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您说得有道理,但是有了理论,尤其是优秀的理论的指导,更加高效的实践才能获得实现。”
“你们对这二者的争执是的不出结果的!”王妃虽然还没来得及整理思绪,但还是率先发言了。
少主说:“我总结一下吧,既然讨论不出结果,就求同存异吧。”
费尔巴哈发现这个词精准地把握了他的学说要义,登时对少主佩服得五体投地。
黎塞留知道在这些基本观点上没必要争执,见谈话顺利,便就坡下驴:“既然如此,那我们有空常联系。”
他们互相交换了魔法印记,这可以用来定位对方随时联系。
第一次异端们的会面就这样结束了。
回去以后,黎塞留心情愉悦,甚至赋诗一首;
天地一果壳,翻手纵捭阖。宁作鸿鹄鸟,不惧羽翼折。
他高兴到,什么格律也没对就随手写到宣纸上丢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