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和不战
原来兀朱林趁王耀武、夏明晖不备，将手中茶碗的盖与托向二人掷来。他所用的茶碗上有盖，下有托，中有碗，也被称作三才杯，有天地人三才之意。此时他冷不防将盖与托掷出，手中却还留着茶碗，功夫倒是干净利索。
王耀武、夏明晖不料这兀朱林竟会当场出手，心中大怒。但这又反倒给了自己机会，他们有意展露一番身手，也好打压这兀朱林嚣张的气焰。
只见夏明晖撮手为刀，当空一劈，正劈在碗托的中央。但听咔吧一声脆响，碗托已从中整整齐齐的断为两截。夏明晖手掌兜转，将两块瓷片兜回掌心，接着腕力一震，瓷片复又化为两道青光，向坐在椅子上的兀朱林激射而去。
兀朱林尚未及躲闪，只听嗒嗒两声，瓷片已一左一右钉入太师椅靠背的横挡之上，离兀朱林双耳不过寸许距离。兀朱林吓得双臂一抖，手中茶碗拿捏不住，跌落在双腿的锦袍上面。幸得碗中茶水已被他喝光，这才没落个湿身之险。
王耀武出手却温和的多，他伸出右手食、中两指微微一勾，已将杯盖勾住。而后动作不停，手指绕着杯盖边缘快速转起圈来，转的几转，杯盖已在手指的带动下旋的如同陀螺一般，看在眼中只剩一团微微晃动的青芒。王耀武有心卖弄，让这团青芒在手中多转了一阵，才手指轻弹，将杯盖又朝兀朱林弹了回去。
只见杯盖在空中仍是疾转不休，就像一团小小的青色云雾般，徐徐向兀朱林面门飞去。这时兀朱林手中没了茶碗，正好腾出空来，眼看碗盖已飞到近前，他双手探出，只待将其抓个正着。不料眼前青光一晃，碗盖竟突然折而向下，他双手便抓了个空，耳中却传来叮当几声轻响。兀朱林急忙低头，顺着两臂间的空档看出去，只见碗盖已稳稳当当的盖在了腿部锦袍处的茶碗之上，而且盖的不偏不倚、严丝合缝，就像是王耀武来亲手放上去的一样。
兀朱林撤回手臂，一把将碗、盖抓起，脸色已气的通红。他抬了抬手，似是要将茶碗摔出，终究又忍了下来，咣的一声将碗身顿在了木桌上，偏着头恨恨的向一侧看去。但碍于夏明晖钉在椅子上的两块瓷片，动作却又不敢太大，就显得有些畏头缩脑，看起来颇为好笑。
李牧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却并不制止，待到兀朱林放下茶碗，他才摆摆手示意王耀武、夏明晖坐下，然后开口说道：“兀朱林大人身手不凡，让人佩服。但若想较量武功，也不必急于这一时，你们就在这青州城多住些时日，咱们再安排人手，好好向兀朱林大人讨教。正好几位贵使也在城中游玩一番，欣赏一下这千年古城的美景。”
兀朱林听了此话，却并不作答，仍是偏头看向别处。木那塔接口说道：“大都督，这些小事以后再讲，咱们还是先将乌达鞮王子的事情解决妥当了为好。”
李牧道：“如此大事，也不是三言两语间便能定下的。我看几位贵使似乎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不如你们先好好商量一番，等意见统一后咱们再谈。”
木那塔还要再说，李牧却摆了摆手，说道：“几位贵使连日奔波，此刻又彻夜长谈，这份忠勇那是让人佩服的。只是人非铁石，还是要劳逸结合才好，想必你们大汗也能体谅。今日就到这儿吧，请几位贵使先去休息，明日再安排宴席，好好为几位接风洗尘。”
兀朱林听了，立时站起身来，不阴不阳的说道：“走吧，人家逐客令都下了，你还想赖到天亮不成。”
木那塔见状，暗叹了口气，也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明日再谈也好，打扰大都督休息了，还望见谅。”
李牧说道：“不妨，为国尽忠而已。”
此时金老和他下首的少年也已站起，金老向前走出两步，绕开兀朱林，对李牧说道：“大都督，请你相信咱们的诚意，我国大汗还有金贵妃都等着乌达鞮王子回家。”他故意将金贵妃三字加重说出，又看了兀朱林一眼。
兀朱林闷哼一声，拂袖便走，率先走出了大堂门外。木那塔等人也向李牧告辞，在家丁的带领下到客房休息去了。
李牧却并不让公孙由纪等人离开，他微靠在椅背之上，看向四人道：“你们有何看法？”
公孙由纪道：“咱们所料不错，乌达鞮被俘，让匈奴人的王权内斗已然白热化。看兀朱林和金肃先的状态，两方就差直接动手了。”。
王耀武接口道：“方才的金老就是金贵妃的族叔金肃先？”
公孙由纪道：“不错，正是此人。金贵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匈奴朝堂大量安插他的宗族亲戚。不过这金肃先倒并不简单，一路做到匈奴左尸逐骨都侯，不光凭了金贵妃的扶持，也确有真才实学，乃是金贵妃一方的重要人物。”
王耀武道：“不错，金肃先在匈奴朝中官声甚好，曾有不少良策被冒顿所采纳，算得上贤臣。金贵妃这次将金肃先派来，那是不计成本了。”
公孙由纪道：“金肃先虽能，但呼韩邪更是棋高一着啊。”
王耀武道：“兀朱林？”
公孙由纪点头道：“不错。”
夏明晖不解道：“这兀朱林鲁莽轻浮，难道是刻意所为？”他虽是先锋营长官，但并不像王耀武那样镇守一方，需统筹全面事宜，平日里只需练好兵即可，因此对匈奴内部的许多情报工作便不是太过了解，此时听王耀武谈起兀朱林，便出言发问。
王耀武微微一笑，说道：“方才我也不明白，如此重要的谈判匈奴人怎会派兀朱林这等货色过来。只是经公孙大人提点，才发现这呼韩邪果真是知人善任的很。”
夏明晖道：“愿闻其详。”
王耀武道：“我原来并未关注过此人，公孙大人应该对兀朱林的底细更加清楚，还是请公孙大人讲一讲。”
公孙由纪说道：“这兀朱林为匈奴当户，官阶不高，来头却不小，乃是呼韩邪的亲表兄。他仗着呼韩邪的势力，一向目中无人，就连方才排座位，都要坐在官位更高的金肃先前面。只是他人虽浑，对呼韩邪却是忠心耿耿。我看这次呼韩邪派他加入使团，就是为了对付金肃先，搅乱金贵妃的营救计划。金肃先学问再好，碰上兀朱林这种人那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了。”
一向未说话的宋万里这时也说到：“这兀朱林表面虽浑，心中其实也精明的紧。他言行看似鲁莽轻浮，其实一切目的都是为了阻止谈判，而且见好就收，自己并没有吃亏。”
李牧点点头道：“宋将军说的不错，金肃先老道，兀朱林也不是看起来那么傻，他们两方各使手段，反倒是金肃先投鼠忌器，有些坐不住了。由此看来，金贵妃和呼韩邪的目的都十分明确，只有冒顿单于到底如何态度，目前还难以猜测。”
公孙由纪道：“木那塔是冒顿的亲兵出身，自然完全站在冒顿一边。但看他方才的表现，左右迎合，根本不表露真实意图。哼，冒顿派出这么一支谈判队伍，怕是本身就没安什么好心。”
夏明晖道：“不论他安的什么心，咱们人质在手，总归是占尽了先机。大不了撕破脸，就干他一场，正好试试咱们这几年来的练兵成果。”他这话一出口，四人都不再说话，齐齐看向李牧。
李牧却不表态，只是淡淡说道：“是谈是战，不是咱们一言而决的，还要看朝中的意思。只是眼前这个机会要把握好，不可白白浪费了这天赐的好处。你们回去再好好想想，明天同我一起宴请木那塔等人，还有别的一些贵客。”
四人见李牧下了逐客令，当即起身告辞，只是李牧说明天除木那塔等人外尚有其他客人，却不知道是哪路神仙。但李牧不说，四人也就不便再问，只有等到明天见了，一切便知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