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朝暮
云姐姐很快便采了满满一袋子的桃胶，心满意足地喊了姚启明一声。姚启明赶忙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姚启杰也轻轻掸了一下裤子，随手拎起了两个篮子。
兄弟二人一前一后，拎着桃子，慢慢地往梁小云家走去。梁小云和小落就在后面跟着，看着他们的背影，梁小云轻轻叹了口气。
“姐，怎么了？”小落好奇地问道。
“你看你启明哥，他现在在公安大学，那么的优秀。应该会有好多女孩子喜欢吧！”
“啊？启明哥不会的，他对你可好了！他多听你的话呀！你看，你一喊他，他就屁颠屁颠地来了，还喊上他弟弟一起来帮忙。你就别瞎想了，姐！”梁小落一边安慰云姐姐，一边看着姚启杰的背影。他都和他哥差不多高了，身板没他哥哥硬，头发倒比他哥略长些。也许是夏日太阳毒辣晒伤了，又或许是正憋着劲儿，他脖子后面的皮肤红了一片。
“我不瞎想，我是担心人家姑娘瞎想。”梁小云咧嘴一笑，用手指点了点小落的鼻子。
“人家姑娘？人家姑娘哪比得上云姐姐美啊！”
“你这丫头，嘴巴就是会说啊！怎么在姚启杰跟前像个哑巴似的？”
梁小落脸上一羞，连忙岔开话题。
“姐，刚才来的时候我没注意，现在我发现了，以前那边的菱塘没了！”
“嗯，是的。”云姐姐应了一声，往北边眺望了一阵，“余梅儿出事后，她妈妈天天坐在菱塘边上哭……后来，她爸爸把门口的菱塘用土填平了。”
梁小落心中泛起一阵痛楚，她想到余梅儿一动不动地躺在她妈妈的怀里好似睡着的样子，就一直在期待着她醒来，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心里还是不能接受她的离开。
“你不知道哦！那天，她妈妈在牌桌上打麻将，余梅儿送午饭给她吃。她吃过午饭，叫余梅儿把碗拿去洗。余梅儿兴冲冲地跑到河边，上了小船，她蹲在船边上洗碗，够不着水，翻到了河里……哎，她……就没能……爬上来……”梁小云说着说着，喉咙里发不出声来，她撇过头去，擦了擦眼角。
梁小落默不作声，加快了步伐，她心中堵着一口气，甚是难受，她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启明哥，累不累？要不要歇一下？”梁小落走上前去问道。
“好！”姚启明放下篮子，甩了甩胳膊，“你也放下歇一会儿！”姚启明看了一眼姚启杰，示意他歇一会儿。
“小云，这么多桃子拿回家怎么吃啊？”姚启明擦了一下额上的汗珠，问道。
“你带一篮子回家吃！小落也带一篮子回家，还有两篮子我带回去！”梁小云手指着篮子一番安排。
“你一个人！两篮子桃子！会吃坏掉的！”
“哦，对啊！我爸妈都不在家啊！”梁小云摸了摸鼻子，面露难色。
“我们去帮你卖了吧！马上要到中午了，海棠船厂的工人正好下班休息，他们会买这桃子吃！”姚启杰站在一边说道。
“不错！启杰这个主意好！我们把桃子先拿去卖，卖不掉的再带回家吃。”姚启明附和道。
姚启杰的意见，大家都觉得非常棒。
四个人来到海棠船厂门口摆摊卖桃子。
四篮桃子鲜香诱人，下班的工人从门口经过时，免不了张望两眼，纷纷停车购买。船厂里看门的大黄狗站在一边也看得口水直流。
姚启杰朝那狗咕噜了几句，它便不在门口转悠，进到里面去了。
一转眼的功夫，三篮子桃子被一抢而空，剩下的一篮桃子，也卖掉了几个。
“不卖了吧！”姚启杰说道，“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些桃子留着吃吧！”
“嗯！”云姐姐把口袋里零钱掏出来点了点，“走，我请大家吃面！”
“好哎！”小落高兴地直点头。
“好嘞，走，吃面去。”
姚启明说着便把三个空篮子收好，往胳膊上一挎。姚启杰拎起地上的一篮桃子，紧随其后。
海棠村的面馆，就在海棠船厂旁边不远，近几年这附近又新建了两家船厂，面馆的生意就靠这些船厂的工人撑起来了。
四人围着小方桌坐下来，各自点了一碗面。周围吃面的都是船厂里的工人，大家肆无忌惮地大声说着话，也有几个工人朝这边好奇地张望两眼。
“启杰，你马上也要去上大学了吧！”云姐姐想起小落已经高三毕业了，姚启杰和她是同岁。
“嗯！”姚启杰点了点头。
他起身到旁边柜子上拿来四个玻璃杯，倒了点温水。
“准备去哪个学校啊？”云姐姐看面还没来，喝了一口水。
“第一志愿报的是新州医科大学，我想以后照顾好我……我的家人，帮助那些被病痛折磨的人。”
姚启杰捧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口水，回答道。
“好！启杰很棒哦！”云姐姐点点头，看了小落一眼。
梁小落头一低，没吱声。
“小落，你报的哪个学校啊？”姚启明把一碗面推到小落面前，她点的面先做好了。
“谢谢启明哥！”小落把碗往身边挪了挪，迟疑了片刻，“金南大学。”
大家的面都来了，梁小云站起身接过面，帮大家各自分了一下。
“好了，好了，别光顾着说。面都来了，大家快吃面吧！”
“嗯。”梁小落点头。
“好，吃面，吃面！”
“云姐，你也吃！”
吃过面条，姚启明在海棠船厂门口和大家道别。
“你俩拎着篮子回去吧！我和启杰先进去了啊！”
梁小云点点头，说道：“明天你再陪我去摘一篮桃子带回去吃，今天这篮子里的先给小落！”
“没问题！”姚启明微笑，“那个篮子就放你家，我明天就不要带篮子去找你了。”
“好的。”
梁小落站在一旁一脸诧异地望了姚启杰一眼，他略略抿了一下嘴，别开眼睛。
梁小云和梁小落各拽着篮子把手一头，慢慢往家走去。
小落实在忍不住，问道：“姐，启明哥他们进海棠船厂干什么？”
“干什么？哦，海棠船厂是他家的，他们就住在船厂里面啊！你问这个干嘛？小落，你不知道吗？”
梁小落手一颤，篮子差点儿从手上滑掉，她赶紧凝神握紧篮子柄，跟上云姐姐的步伐。
“启明家原来住在船厂北边一点。启明十岁那年，他妈妈晕倒在厨房里，灶膛里的火掉下来把厨房都烧了，她妈妈没能救出来，也没了……启明那天带着他弟弟在船厂里玩，等知道的时候都来不及了。唉，他爸爸从那之后就带着他们兄弟俩搬到了船厂里。这么多年，船厂就他爸爸一个人在打理。现在他爸身体出了点小问题，就想着趁当下身体还吃得消去把老房子拾辍拾辍，以后好搬回去住，还可以顺便把启明爷爷接过来照顾。他爸一心想把船厂留给他们两兄弟管理，他们俩倒好，没一个想要接管这船厂！启明说，他爸为了这事没少跟他们两兄弟呕气！”
“哦！”梁小落听云姐姐讲了一路，耳边回荡着颜真心曾对她说的那句话：“你对他一无所知……”
梁小落的心尖上像挂着一篮子桃子，坠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