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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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各凭本事

吴伯阳的身影渐远,场中诸人如释重负。纵是满座元婴修士,面对那先天九品的少年,亦难掩忌惮之色。当今十四州,谁人不知天机楼首席之名,恰似惊雷贯耳,无人胆敢小觑。

论其身份,乃天机楼首席,尊荣赫赫;论天赋,伪仙品资质与天生神眼集于一身,纵使换骨之后的罗横,与之相较亦难分轩轾;论实力,上届先天武榜头名,奠定了其年轻一辈魁首之地位。世人赠其“百无失一”的绰号,传言自其降世,从未看错过一人一物,观人断事,精准如神。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当属他那乖张个性。常人若是身负天机,必当谨言慎行。他却反其道而行之,偏爱扎入人潮,一张巧嘴,每每如那决堤之水,碎语连篇,泄露天机无数。与他站在一起,当真如履薄冰,没准就得被吓个半死。

因其破坏力太强,数年间惹下诸多事端。天机楼无奈之下,向他颁布了禁足之令。然那吴伯阳聪慧狡黠,不甘寂寞,每隔些时日,便能见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山门,重入尘世。

如今,世人对他可谓爱恨交织。若吴公子现身之处与己无关,简直深受吃瓜群众爱戴;可一旦与之牵扯上关系,那便惨了,命运的轨迹很可能就此改写!

吴伯阳一走,郑小海亦萌归去之意。途经谢无僵身旁时,他幽幽一叹,开口道:

“谢无僵,你也莫要绷着一张脸,先前之事,不过是场误会。你若肯道个歉,此事便就此揭过罢。”

“我还向你道歉?”谢无僵闻言,怒极反笑:“该道歉的人是你吧!”

“老子要道歉,也不是向你道歉!”郑小海冷哼一声,旋即将一股雄浑灵气渡入同僚体内。待那人缓缓转醒,他没好气地讥讽道:

“醒来了!睡得香不香?”

那人缓缓睁开双眼,乍见眼前场景,心中一惊。听得郑小海发问,忙不迭行礼道:

“海大人!”

“大人?是大爷!你是我大爷!”郑小海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那人脑门上,破口大骂:

“丫的叫你带路,你倒好,直接飞到人家房顶上,险些将灵堂都给搅了!闹出这般乱子,还害得本座颜面尽失!”说罢,又连连拍打那人脑门:

“丢这么大的脸!丢这么大的脸!”

“大人!小的错了!小的错了!我哪知道他们家在办丧事啊!”那人一边挨着打骂,一边苦苦求饶,心中却暗自腹诽:

你自己修为那么高,岂会瞧不见下方情形?也不知道是谁,平日里起飞着陆,专爱瞧那众人人仰马翻的姿态!现在好了,出了事全怪我头上!真倒霉,悔不该当初多嘴,说自己熟门熟路...

郑小海责骂良久,怒意渐消,冷冷抛下一句:

“本座还有要事在身,即刻便回。你且留在此处,好生向赵人杰赔罪,他什么时候原谅你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是。”那人苦着脸应道。

郑小海这次学乖了,待行至街口,出了梦境结界,才在一阵鸡飞狗跳之下,乘坐巨鹰高飞而去。

眼见搅局之人皆已离去,余下五位元婴修士之间,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起来。

萧无生率先打破沉默,伸了个懒腰,感慨道:

“哎呦!可吓死老头子了。我就一个卖手艺活的,我那赵兄也就一个杀猪的。我就说,怎么还能冒出个预言之子来。

这吴公子,整天神神叨叨,咋咋呼呼。这下好了,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喽。百无失一,百无失一,没想到也有失口的一天。也好,他这性子啊,就是要多打磨,趁年纪还小,多碰几颗钉子,好事,好事。”说完后摇摇头,转身离去。

“年纪大了,腿脚不好,站一会儿就腰酸背痛,还是坐回我的墙角,摆我的地摊去吧,你们接着聊。”

望着萧无生的背影,意念剑派长老语气中满是唏嘘:

“萧长老怕是已活了四千九百余年吧?”

谢无僵轻轻颔首,沉声道:

“不错,再有数十载,便是他大限之期,这几年间,须早作决断了。”

“哎,凡人都把元婴修士叫成元婴老怪,以为可长生不老。却不知元婴之寿不过五千载。大限将至,若不敢兵解修成鬼仙,到头来也就黄土一抔。”剑舞山庄长老李游龙望着天际,喟然长叹。

意念剑派长老接过话头,苦笑道:

“兵解成鬼仙?谈何容易?其难度不亚登天,纵观各仙门,又有几人能够成功?即便侥幸修成,每过五千年,还要承受雷劫之苦,且一劫比一劫更险!

如今世上,寿元最长的鬼仙,也不过勉力支撑了四万余年。想那往昔,只要是人仙,寿命便可达五万载,不仅无劫无灾,更可直接飞...”

“卢长老!禁声!”

“怕什么!此处有罗侯梦境结界,外人断然听不到。老罗,你总不会四处乱言吧?虽说你我相隔万里,但遭遇也没有什么不同。”

“呵呵,老夫什么都没有听到。”

一直沉默不语、化剑为人的春秋剑派长老忽而开口:

“莫要再提这些,多说无益!罗侯,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难不成还想将赵公子拐去西域不成?”

“老夫哪有那般本事。只因担忧罗横在外生出事端,牵连罗家,故而一直暗中留意。却不想这小子竟有幸结识赵公子这般惊才绝艳、堪比木宗主的少年英杰。

谢宗主,那先天杀金丹之事,我罗家虽知晓得不比你们早,却因罗横身在当场,故而了解得最为详尽,因为罗横当时就在场。夜里一入眠,我们皆尽知晓。

此番前来,别无他意,不过是想与赵公子混个面熟,结个善缘。他日若赵公子有意领略西域风光,我魔国定当扫榻相迎。”

罗侯言罢,目光扫视众人,最后落在谢无僵身上,沉声道:

“怎么?说上几句也不行?若不是老夫从中阻拦,方才吴伯阳便要当着赵公子的面吐露那些话了,那该是什么下场?”

“好了!莫再拖沓!罗长老,速速解开梦境,我等各自与赵公子交谈一番,之后便各凭本事。如今大唐境内仙门,除却那些有特殊要求、放不下架子的,其余皆聚于此。

谢宗主身为湘城之主,与赵公子父子交情匪浅,瞧那腰牌都挂在了赵公子身上。萧长老是荆州仙门,赵公子又练习了《天心我心决》,这老头如今更是赖在人家门前不走。

按常理而言,赵公子加入炼尸派与天心宗的可能性最大。

然而!修仙,修仙,除了天赋与努力,更讲究‘仙缘’!赵公子年少单纯,未来充满变数,说不定与我三大剑派中的某一派,便有了契合之缘。

缘分一事,妙不可言。或许他一心向往剑道,哭着喊着要入我等剑派,亦未可知。

就算这小子不喜剑,独爱刀术,我等剑派也都有用刀一脉,刀剑传承均是完善。除了那兼修百艺的天心宗,单论这一点,我等便比其他仙门更具优势。

谢宗主,若赵公子执意以刀入道,你炼尸派可莫要强人所难,夺人所好了啊。”

意念剑派长老一口气说了一大通,在谢无僵看来,大多是废话,但只有最后那一点,真说到谢无僵心坎上去了,他最担心的便是此事。

如果人杰偏要练刀,他还真没办法,这也正是炼尸派难以与天心宗抗衡的一大短板。

炼尸派,论招数传承,不过是独门心法衍生出的尸功、血功、爪功,以及近年来兴起的重武器招式“横空九大限”,说白了,便是...抡棺材!

听到意念剑派把话说这么明白,谢无僵纵使有千般不甘,也只能将话咽回腹中。炼尸派终究不是仙门,势弱于人,自始至终,说话都透着几分底气不足。

他微微颔首,目光投向罗侯,沉声道:

“既如此,便各凭本事,劳烦罗长老解开梦境吧。”

罗侯施展功法,结了个印记。刹那间,幽青之气如灵蛇般翻涌盘旋。气息所过之处,沉睡众人的眼皮微微颤动。待将梦境之力尽数驱散,罗侯猛地深吸,青气仿若百川归海,尽数没入他的口鼻。

众人在青气退散后,皆悠悠转醒。

赵人杰甫一睁眼,便迅速起身,长刀出鞘,直指罗侯。起初见那青气萦绕罗侯周身,而谢无僵等人又无异常,他便稍作放松。却不想青气近身,眼前一黑便失了神志。

“赵贤侄莫慌,把刀放下。方才来了元婴恶徒,为免诸位受到误伤,罗长老不得已才施展秘法,让大家陷入沉睡。”

谢无僵此时开口帮罗侯说了句话,还顺手将郑小海坑了一道。

赵人杰目光警惕,缓缓收刀,旋即看向地上昏迷不醒的罗横,语气关切地问:

“你把罗横怎么了?”

“小友请放心,我是横儿家人,不会伤害他的。”罗侯面上笑意温和,眼神慈爱,语气温柔道:

“我罗家功法玄妙,虽与他相隔万里,却能时刻关注他的安危。这些年,见他在外漂泊受苦,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不但不能和他团聚,还天天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啊。小友,你可曾体会这般无奈?”

在其余几位元婴修士满含不屑的目光中,罗侯长叹一声,仰头望向天际,面上尽是悲戚之色,眼眶微红,挤出了两滴老泪。

“既如此,为何不将实情告诉他,他肯定认为你们抛弃他了。”赵人杰眉头紧皱,沉思片刻,设身处地问道。

“因为他身份特殊。他出生时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我们不得不与他保持距离。像这种情况,换作别家,恐怕早已狠心处死,可他是我罗家血脉,我们又怎舍得?

即便顶着滔天压力,也要护他周全!为保横儿平安,还专门找人抚养他长大,只是无法进一步接触,只能像现在这样,在千里之外默默守望。此事在坊间亦有传闻,小友一问便知真假。”

罗侯这番话虚实难辨,众人心中皆存疑虑。但见他言罢,目光温柔又哀伤,默然注视着下方熟睡的罗横。

“这位罗家长老说的是真话,罗横的事比较复杂,回头我可以说给你听听。”众人陆续清醒,田镇尧心思通透,见谢无僵隐隐与罗侯站在一处,听到这段对话后,便主动朝人杰说道。

“小友,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成全?”罗侯目光恳切,抱拳一礼。

“你说。”人杰看这人言谈举止诚恳,是父亲说的仁义之人。

“如今横儿养父已逝,他形单影只,无依无靠。加之他相貌平凡,言语又常得罪人,故而身边鲜少有人相伴。

我罗家功法独特,可通晓梦境。昨夜见他梦中频频呼唤小友之名,想来是真心喜欢小友,想和小友做朋友。

我看小友比横儿虚长了几岁,不知道平时能不能对横儿加以照拂,有空就和他亲近亲近。这个可怜的孩子若有小友作伴,我们这些长辈,也能放心许多。”

话说后,罗侯对人杰抱拳作了个揖。

人杰见长者相求,思忖片刻,发现他对这罗横并不讨厌,便爽快地点头应允: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