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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补气活血、清热熄风、化痰通络法为主治疗脑梗死
患者女性,52岁,已婚,家务,住深圳市宝安区新安街道,广东省海丰县人。1998年5月31日初诊:
【主诉】
右侧肢体麻木不遂,伴舌强语謇,上唇左㖞1天半。
【现病史】
患者于1998年5月30日中午在家做饭时,突感右侧肢体麻木,持物落地,运动受限,伴语言不利,头晕心慌,其子即送至附近个体诊所就医(诊断、用药不详),疗效不显,症状加重,延至今晚9时许,转来我院急诊就诊,即行头部CT扫描,无异常发现,但早期脑梗死不能完全排除。急诊遂以“脑梗死”收入内科病房。入院时,患者右侧肢体麻木不遂,舌强语謇,失眠,心慌,饮食如常,口微渴,便秘,溲黄,无头痛、头晕、昏仆、抽搐等症。
【既往史】
有高血压病史,长期口服尼群地平片10mg,1日3次。
【体格检查】
血压158/90mmHg,神清,精神不振,面色红赤,形体肥胖,眼球运动自如,鼻唇沟浅平,上唇左㖞,张口伸舌不全,颈软,肝颈回流征阴性,双肺呼吸音清,心率46次/分,节律齐,右侧上下肢感觉缺失,肌力0级,肌张力低,右侧膝腱反射较左侧弱,舌质淡红,舌体胖瘦适中,舌边及舌面无瘀点、瘀斑,舌底脉络红活,舌苔薄白而润,脉弦。
【诊断】
中医诊断:中风——中经络(气虚痰阻,风阳上扰)。西医诊断:1.脑梗死;2.高血压3级,很高危组。
【治疗】
标本兼治,法宜补气活血,清热熄风,化痰通络。补阳还五汤化裁,处方:黄芪40g,地龙30g,赤白芍各15g,当归10g,川芎8g,天麻10g(另炖),钩藤20g(后下),菊花10g,夏枯草10g,生大黄10g(后下),酸枣仁10g,胆南星10g。3剂,每日1剂,水煎取液100ml,温服,每日煎服3次。
另予5%葡萄糖250ml、灯盏花30ml、25%硫酸镁7.5ml,低分子右旋糖酐500ml,5%碳酸氢钠200ml,静滴,每日1次;纳洛酮0.4mg,静注,每日2次;同时口服肠溶阿司匹林50mg,每日1次,卡托普利片25mg,每日2次。
1998年6月4日二诊:
经用上药治疗,患者症状迅速好转,右侧下肢已能自由运动,感觉及肌力、肌张力恢复正常,张口伸舌自如,语言流利,上唇左㖞有所减轻,心慌、口渴缓解,眠安,纳谷正常,大便通畅,每日1次,小便淡黄,唯右侧上肢麻木不遂同前,血压120/75mmHg,心率59次/分,律齐,舌质淡红,舌苔薄白,脉缓。入院检查回报:心电图:窦性心动过缓,左心室高电压。心脏彩超:左房左室增大,主动脉根部增宽,左室壁各节段不增厚,活动正常,二尖瓣前叶曲线A峰大于E峰,提示为高血压性心脏病,左室顺应性差。电解质:钾3.63mmol/L,钠、氯、钙正常。肝功能、肾功能、血脂及三大常规均正常。6月3日再次头部CT扫描,报告:左侧脑室及部分基底节区梗死。基于诊断已经明确,治疗宜加强益气、祛风、化痰、通络,上方去当归、川芎、夏枯草,黄芪加至60g,大黄减为8g,另加三七8g,白附子10g,全蝎10g。3剂,煎服法同前。余药不变。
1998年6月7日三诊:
患者右上肢麻木不遂已渐向好,现能缓慢旋转屈伸,并可做握捏动作,肌力Ⅳ级,肌张力正常,上唇轻微左㖞,眠安,纳旺,二便如常,血压128/75mmHg,心率55次/分,节律齐,舌质淡红,舌苔薄白,脉缓。今起停用卡托普利,改用硝苯地平(心痛定)10mg,1日3次,口服。中药守6月4日方去大黄、酸枣仁,黄芪加至90g,地龙加至50g,另加土鳖虫10g,白僵蚕10g。3剂,煎服法同上。余药同前。
1998年6月10日四诊:
患者右上肢已能自由运动,唯握力较弱,上唇左㖞同上,昨晚失眠,血压150/82mmHg,心率57次/分,节律齐,舌脉同上。中药宗上方去天麻、钩藤、菊花,加珍珠母30g,夜交藤20g,羌活10g。3剂,余药同前。
1998年6月13日五诊:
患者右上肢运动功能进一步康复,唯握力及上唇左偏无明显变化,仍失眠,饮食、二便如常,血压135/75mmHg,心率58次/分,律齐,舌脉同上。今起停用所有针剂及片剂,纯用中药汤剂治疗,上方去珍珠母、夜交藤、羌活,加茯苓30g,远志10g,建曲10g。3剂,煎服法不变。另复查头部CT和心电图。
1998年6月16日六诊:
患者右上肢运动自如,握力较前有所改善,上唇左㖞已不明显,血压128/75mmHg,心率58次/分,节律齐,舌质淡红,舌苔薄白,脉缓。头部CT扫描:左侧脑室旁及部分基底节区栓塞与6月3日CT片对比有显著吸收好转。复查心电图:窦性心动过缓。应患者要求,今日出院转门诊治疗。
患者出院后宗上方进退20余剂,诸症尽失,右侧肢体运动自如,右手持物几如常人,唇㖞亦正,鼻唇沟轮廓分明,血压稳定,心率仍然缓慢。随访迄今未复发。
【按】
中风乃中医疑难重症之一,其病因病机颇为复杂,概要言之,不外虚(气虚、阴虚)、火(肝火、心火)、风(肝风、外风)、痰(风痰、湿痰)、气(气逆)、血(血瘀)六者,然单一致病者稀少,相兼合邪者恒多。患者年逾半百,其气虚、肝肾阴虚皆属难免;劳作不息,更易耗损气精;加上形盛体丰,痰浊蕴生。阴亏于下,阳亢于上,肝阳化风,风阳挟痰浊上扰,在气虚脉络空虚基础上,风痰乘隙闭阻一侧经络,风阳挟痰浊上扰,故见一侧肢体麻木不遂。正如《灵枢·刺节真邪第七十五》所云:“虚邪偏客于身半,其入深者,内居营卫,营卫稍差,则真气去,邪气独留,发为偏枯。”风痰阻于头面经络,经隧不利,故口唇㖞斜,鼻唇沟浅平,张口伸舌不全。气虚血滞,舌本失养,故舌强语謇。气阴不足,神失充养,故失眠、心慌、精神不振。风阳扰于头面,故面色红赤。阴亏阳亢,津液被烁,故口渴、便秘、尿黄。舌质淡红,舌苔薄白而润,为气虚痰浊内滋之象,脉弦乃风痰闭阻经络之征。其证总属本虚标实,治当标本兼顾。余体会,治疗此类病证,常常治本重于治标,补虚即为祛实;早期治疗,易收捷效,久延失治,每难康复;病变早期,除却阳虚寒盛者,无论有无腑实之证,皆宜短期选用大黄之属通腑去实,有降低颅内压、阻止病情逆变为中脏腑的作用;治疗之中,无论有瘀无瘀,皆宜酌用赤芍、当归、川芎、田七之类,取其活血行滞以通经络,而非欲其祛瘀也;同时注意选用虫类入络搜剔风痰之品。至若证合补阳还五汤者,黄芪、地龙用量宜大,量小无功,本病案中黄芪由40g渐加至90g、地龙由30g渐加至50g,即缘乎此。
西药抗血小板、抗凝、溶栓、扩张血管及血液稀释剂等,乃目前治疗脑栓塞的常用药物,究其功效,则与活血化瘀、化痰通络中药制剂大体相似。故临床在以中药治疗为主的同时,亦可酌情选用,以增强疗效。余近年常以大剂云南灯盏花加小量硫酸镁,治疗缺血性心脑血管疾病,发现能较好地缓解症状;前者主要扩张血管,对抗因栓塞而致之缺血、缺氧,后者能扩张血管、降低血压,二者一中一西,合用之后,似有协同作用。低分子右旋糖酐及5%碳酸氢钠等用于溶解脂肪栓子,始于晚近,虽然对其作用有持怀疑甚至否定看法者,但在尚未筛选出疗效确凿的西药之前,临床仍可权宜用之。 [1-2]近年研究证明, [2]脑缺血的病理与内源性阿片样肽有关,其拮抗剂纳洛酮用于治疗急性脑栓塞,它能通过血脑屏障,改变细胞膜的Ca通路,影响脂质过氧化物及抗氧化剂的作用,阻止去甲肾上腺素对脑动脉的收缩,高浓度时使血管扩张,并增加脑血流量,又能防止脑水肿。余试用于临床,认为此说不诬,但对其客观评价,尚需进一步积累临床资料。
【参考文献】
[1]陈国伟.现代急诊内科学[M].广州:广东科技出版社,1997:666.
[2]谭新洪,黄震东.现代内科治疗学[M].广州:广东科技出版社,1997: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