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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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主角初醒登民国 众人登场现真相?四

“秘密?”苏锦歆疑惑的看向他。

“昨天家里遭贼了,只有你的房中被翻了,你的侍女淮花被吓晕在一边。”苏锦亭瞥了一眼淮花。

“我房间?”

“你的徕卡相机和一箱胶卷丢了,时冬,你来说吧。”苏锦亭将话语权交给立在一边的时冬。

“徕卡是什么?”苏锦歆装作什么也不懂的样子问道。

“徕卡是照相机,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端在手里按一下,人啊景啊瞬间就能照在胶卷里。胶卷再用药水一泡,就能在纸上印出来了,就跟画一样。”时冬边说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小姐。“徕卡和胶卷是大少爷从海外寄来的,很珍贵,您每次用完都锁在柜子里。家里遭贼那天,我们盘查了所有人,一个角落也没有放过,家中的巡逻人也没有发现有陌生人进来,贼没抓出来。小姐,这是贼留在房间的相片,上面是您入学的时候在学校门口照的,而且相片背后留了字,应该是给你的。”

苏锦歆接过一看,看到了七个字。

『你必须沉默下去』

苏锦歆脸色瞬间寡白,下意识将照片扔了出去。

“他们在墙面上也留了字,只有在夜晚关灯的时候才会出现,上面写着你必须沉默下去。而这段时间,报纸上的寻人启事里也透露出了这句话,他们似乎不是在警告您,还是在警告所有和你有关的人。”时冬继续道。

苏锦歆忙道:“今晚袭击我的护士也警告我,说的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那就是同一批人了。”时冬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家少爷,见少爷不说话,便接着说道:“我们清理了墙上的字,但第二天依然出现,无论怎么查都没有收获。在持续了十五天后,今天出现了四个字,医院有难。”

“难怪你们会来得及时。”

“是的,这很荒诞,他们在看着我们,但我们找不到他们。”时冬头一次觉得事情棘手。

“有没有可能是内贼?”苏锦歆问时冬。

“没有可能,所有人都是一对一互查,没有人可以单独活动,除了……”时冬欲言又止。

苏锦歆瞪大了眼睛,眼神里含着期待,她在等他说下去。

“除了几位夫人,还有少爷们。”

苏锦歆明白了。“爹呢?”

“老爷去上海了,是政府委派的公务,不可能在BJ。”

“你怀疑父亲?”苏锦亭皱起眉头。

苏锦歆看着他。“锦生哥说,可以怀疑任何人。”

“好吧,总之情况就是这样,很复杂很荒诞。你不要闹脾气了,我之后会很忙,没有时间来医院看你。你在锦生面前可不要这样闹,他不会由着你性子来的。”苏锦亭道。

“他能干嘛?”苏锦歆不解。

“你不是最宠淮花吗,他想动她很久了,成天都在家里阴阳怪气的,我把她带过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淮花,你可要好好照顾小姐,我不求你能做到像月光那样护主,但起码同样的错不要犯第二遍。”苏锦亭瞥了一眼一直站在一旁的淮花,言语中意有所指。

“什么错?”苏锦歆看向淮花,虽然是第一次见,总觉得淮花有些与众不同。

淮花的个子要高出苏锦歆一截,与之前的月光相比,少了些质朴稳重,多了几分楚楚之姿。尤其是那双眼睛含情脉脉的,即使在低头垂目间都透着灵韵。

“淮花,小姐在问你话。”时冬注意到淮花看二少爷的眼神,出声提醒道。

苏锦亭在淮华的注视下,不禁轻哼一声:“还是交给锦生吧。”

“奴婢知错了,奴婢一定循规蹈矩,仔细照顾姑娘,绝对不会再有任何差错。”淮花连忙跪在地上,声音都带着哭腔,一脸的惶恐。

“她做错什么了?”苏锦歆疑惑的看着苏锦亭,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的婢女本事大得很,把你的三哥哥挤兑的不敢回家。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得了你几分恩宠就敢在外耀武扬威的,外人还以为苏家多了位表小姐,罢了,你起来吧,别跪来跪去的,小心跪碎了膝盖。”苏锦亭懒得深究,将之前给歆歆擦茶水的手帕扔到淮花身上。

“多谢少爷宽宥。”淮花赶紧爬起来,用手帕擦了擦眼泪,脸涨的通红。

“这几天温习了什么书?”苏锦亭问道。

“没心思看。”苏锦歆知道他要查问功课。

“你得好好读一读,当年你还央求爹爹让你去念书。时冬,把东西给小姐。”苏锦亭示意时冬把东西拿出来。

时冬忙从外面提起来一木箱子,放在地上打开。“小姐,少爷怕您呆在这里太憋闷了,拿来给您逗逗趣这是少爷四处搜寻的话本,都是您爱看的。这是杨家将、岳飞传的皮影,都是你最宝贝的东西。”

“字小,看不到,眼睛也疼。”苏锦歆完全提不起兴趣,嘴里嘀咕着。

“我念给姑娘听。”旁边的淮花说道。

苏锦亭没让淮花念,而是拿着皮影和时冬在四妹妹面前玩了一会,见时间已经很晚了,这才起身离开。

苏锦歆在苏锦亭离开之后,将淮花拉了过来。“二哥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淮花摇了摇头,眼神瞥了眼门外

苏锦歆看着她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更疑心了,问道:“那你哭什么?”

淮花低声道。“是我不小心弄丢了姑娘,才出了后面的事情。”

苏锦歆确实从别人口里打听到那天发生的一些事情,确实都说是和淮花有很大关系。

淮花身为苏锦歆近侍,行步皆侧,不仅衣食优胜旁人,言语也无忌,宠爱殊渥。但在其他人面前却骄横无礼,做事懒散,有时甚至出言不逊,冷嘲热讽,让人不敢回嘴。有一次,一丫鬟上楼时走在她前面,淮花以“不懂规矩”为托词而与之争辩,骂了她一顿,还打了那丫鬟一巴掌。

月光有次谈及她的时候,眼里充满了嘲弄。

锦生哥也说,出事那天,淮花的反应很不对劲,事后他找到了一个摊主,摊主告诉他,那天晚上,有两个女孩从巷子里跑出来,其中一个还被抓了起来。他猜测淮花丢下小姐独自逃走,回来后没有上报,便带着摊主回去指认,谁知路上出了车祸,摊主当场死亡。

淮花低声道。“可能因为奴婢喜欢三少爷,有次从三少爷房中出来被锦生少爷看到了,锦生少爷就说我别有目的,还说了一些难听的话……三少爷后来就没有回来了,一直住在外面。”

哈?苏锦歆愣住了,还想八卦下去,但又觉得自己现在是小孩子,八卦这个不太好,只能隐晦的问道。“那三哥喜欢你吗?”

淮花一脸难为情地摇摇头,低声道:“三少爷只喜欢戏曲,不喜欢旁的事情,他身边似乎有……”

门外的护卫耳力好,回头打断道。“快别说了,少爷的事情岂是你能说嘴的,别污了小姐的耳朵,又惹出事端来。”

“姑娘都没叫我闭嘴,关你什么事。”淮花不乐意了。

“小姐慈心,不似你这般厚颜,赶紧住嘴了,否则我就告诉锦生少爷了。”护卫不甘示弱的回呛道。

“你凭什么说我厚颜,你算个什么东西……”

锦生在门外拍了拍手。

“锦生少爷……”淮花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二少爷带过来的,说您和三少爷都不喜欢她留在家里。”侍卫看到锦生的表情有些难看,赶紧出声。

锦生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眼神里满是不屑之色。“合着我就喜欢她在这,看着晦气。”

锦生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块糖,扯下糖衣,放在嘴里。“你相机丢了。”

苏锦歆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你真的不记得了?”

“你想让我想起什么?”苏锦歆反唇相讥。

两个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我为了保护你牺牲了一半的兄弟。四妹妹,我倒要看看,你身上到底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能让人不顾一切地杀了你。”锦生站起来,来到苏锦歆身边,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温言细语,眼神却是凶狠无比。

苏锦歆头皮发麻。

如果死亡可以让她回去,她会选择立刻,而不是窝在这个房间里,每天昏昏沉沉地度日。

医院门口

“二少!”

苏锦亭正要上车,忽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声,他收回了脚,抬起头,看见赵警长正站在他对面,抽着烟。

“赵警长,怎么还没回去?”苏锦亭心中微凛,示意时冬不要跟着他,然后微笑的朝赵警长走了过去。

“等你啊,听你的意思是还不让警署接管防卫?”

苏锦亭点了点头。“我连军方都没答应。”

“瞎扯,军方能管你妹妹这档子事?要不是你妹妹三天两头出事,局长天天给我念紧箍咒,我也不想接管,我这案子一大堆。”赵警长抽了口烟,笑眯眯的说道。

“绑匪找着了?”

赵警长瞅了眼四周,低声道。“根据你提供的线索,我们找了区老大,他说没有接这个活,他底下人也没有。”

“他说你就信?万一他骗……”

赵警长打断了他的话。“不可能,那一大笔赎金够他们出国潇洒八辈子了,他们要是拿了还能呆在这里?你猜我是怎么找到他的?”

苏锦亭瞥了他一眼,抬脚就要走。

“诶诶诶,你别走啊。”赵警长赶紧拦住他,神秘兮兮的说道。“那笔赎金数额太大,绑匪也没找区老大交钱,还撕票,道上都觉得对方坏了规矩,所以他们也在找绑匪。区老大三天前找到我,说绑匪找到了,他透露绑匪和你府上一个人有联系。”

“谁?”

赵警长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半空中弥漫开来。“谁离你妹妹最近?”

苏锦亭用手掩住鼻子,他不喜欢也不想闻烟的味道。“淮花?”

赵警长点头,再次将手中的半截香烟塞进嘴里深吸了一口后,才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你知道淮花?”苏锦亭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赵警长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她不是你妹妹的跟班吗,我妹妹都知道她,说她比你妹妹还难伺候,有一个外号叫‘苏府的表小姐’。区老大说,绑架那天有人看到淮花扔下你妹妹跑了,但是那个人后来也失踪了。”

“你想怎么做?”苏锦亭注意到他手腕上那块名贵的手表。

“对她例行审问。”

“不用了,和她没有关系。”苏锦亭拒绝了。

“这可能是线索。”赵警长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可惜苏锦亭表现得很平静,让人猜不透。

“区老大这个人不可信。”

“你就这么信她?”

“歆歆很信任她。”苏锦亭问他:“有没有查出上次袭击医院的人都有谁?谁指派的?”

赵警长踢了踢路边的石子。“查了,没查到。”

苏锦亭淡淡地看了眼石子踢出去的方向。“你还查到什么?”

“年初的时候,有人在霞月书寓看到云丰了,可能和他有关,毕竟云丰的侄子因为你妹妹死了。”

“和歆歆没有关系,他是抽大烟死的。”苏锦亭回身就是一脚,狠狠地踹了出去,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赵警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在身上,痛得整个人都蜷缩在地上,他哆嗦着,嘴里骂骂咧咧:“你他妈的发什么神经,当初是你妹妹冲进烟馆把他侄子打了一顿,这是事实啊!云丰恨不得将你妹妹碎尸万段,要不是谢家插手了,你妹妹早死了。”

“你没审云丰?”苏锦亭问。

“老子没这个权限!”赵警长爬起来。

“赵兄还是把心思用在破案上。”苏锦亭看也不看他,上车走了。

模范监狱

锦生处理了医院的善后工作,跑了两天警署后,才带着俞医生去了模范监狱。

监狱长打电话核实了情况,然后对着眼前的两个人说道。“跟我来吧。”

一路上空气稀薄,除了几声咳嗽之外,异常安静。俞医生小心翼翼地看向左右两边牢房,发现两边牢房里的人都在打量着他,眼神里既没有探究,也没有好奇,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监狱长回过头来,见这位西装革履的绅士正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是不是好奇,他们为什么没有吵闹?”

俞医生收回眼神,讪讪一笑,点头。

“这一层不是一般的牢房,关在这儿的都是有文化的人。”监狱长一路走过去,没有理会两侧的囚犯。这一层里面关押的非贼非匪,也非十恶不赦的杀人犯,而是因其他名目被抓进来的人,至于何名目,不可探究。

“他们犯了什么错?”俞医生问。

“这我哪知道,有门路的人早被捞出来了,留在这里的迟早都要去乱葬岗。老弟,别愁眉苦脸的,好歹你是来接人走的,赶紧把他接出去,到澡堂里洗个热水澡,理个发,除除这里的霉气,别再进来了。”

监狱长领着他们继续往里走,越往里面越阴冷潮湿,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阴风飒飒。

俞医生被带到了一间牢房外,他透过一扇小窗,看见一个人垂着头坐在角落里。

随着咔哒一声,铁栏门被打开。

锦生拿着手电筒往里一扫,往里面走了几步,往里面那人脸上晃了晃,才转身对俞医生招了招手。“是他吗?”

“终于要把我拉走了?”里面的人抬头,伸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线。

“廖兄!”俞医生扬起笑容,久别重逢之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廖守礼神色淡然,他穿着一件囚服,头发乱糟糟的,双手双脚都被铁索绑着。四年的牢狱生活,早已不复当初的神采飞扬,就连那对昔日炯炯有神的眸子,也失去了以往的激情与梦想,黯然失色。

廖守礼,祖籍嘉兴,字细云,其父、兄长皆在甲午海战中阵亡,家中仅剩寡母一人。由于多次反清运动的宣传,他被清廷通缉,逃亡日本,后又辗转至美利坚、英吉利求学。

1908年,廖守礼秘密回国,自认当今国难皆因慈禧、摄政王二人,为挽救民族之存亡,他决意刺杀二人,以全报国之志。但在行动前一天,其中一名暗杀组成员因酒后胡言被逮捕,在狱中被吓得魂飞魄散,出卖了刺杀计划,导致全队在行动中被当场逮捕。

事件发生后,俞医生与律师黄耀元及美国公使多次向清廷交涉,理由是廖守礼已为美国公民,事发时只是恰巧路过,且未见实际目标伤亡。最终在多次交涉下,廖守礼被废除死刑,判三年监禁。

算算时间,清廷的监牢已经被新政府接管,以前的判决早就重新清理,而廖守礼则因扰乱公共秩序,破坏治安罪判终身监禁。

“好久不见。”廖守礼面色平静。

“好久不见,我是来接你的。”俞医生久别重逢地看着旧友,心情激动不已。此事多亏苏家,苏家作为旧朝皇室遗属,又是新社会的新贵,由他们出面,这事果然顺利。

“你官运亨通还是财源滚滚了,竟然能接我出去?”

俞医生笑道:“不过是救了一个孩童而已,没想到居然能救你一命。”

廖守礼道:“我需要一份报纸。”

“好。”

锦生按了按帽子,没有打断他们的谈话,而是先去跟典狱长办理了保释手续,然后把他们带了出去。

坐在后排的廖守礼,望着窗外的雨水,轻声道:“多谢小友救命之恩。”

锦生开着车道:“各取所需吧。”

锦生心里清楚,如果不是俞师兄在,四妹妹不会醒来。

开着车,苏锦生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师兄旁边的人,问道:“这位怎么称呼?”

俞医生介绍道:“廖守礼,字细云,叫他细云就行。细云,这是我的师弟锦生,这次你能出狱,全靠他的关系,他功不可没。”

锦生又问一句:“不知细云兄有什么打算?”

廖守礼摇摇头,五年牢狱生活,外面已是变化万千,现在旧朝已覆,他已心无所怀。“我刚出来,需要适应一下。”

“细云兄会做什么?我可以帮忙引荐,北京城我熟得很。”锦生不动声色地往后瞥了一眼廖守礼,这套衣服是按照廖守礼以前的尺寸准备的,现在看其穿在身上明显不合身。可想而知,牢狱生活是何等的艰辛,竟然让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变成了这般骨瘦如柴的模样。

廖守礼一语惊人:“会做炸药算不算。”

锦生和俞医生双双沉默。

锦生干笑几声:“守礼兄还真是不拘小节。”

廖守礼又道:“我学过少林功夫。”

锦生一听,顿时有了主意。他这次是全权代表苏家来办理廖守礼出狱一事,廖守礼毕竟是因为刺杀案入狱,引起了一些保皇党的不满,但碍于苏夫人的面子,谁也不敢多说什么,新政府那边也打了招呼,没有人反对,于是人就这么提出来了。

苏家在BJ虽然算不上什么大族,主事的男人只是做学问的外乡人,但正室夫人却是个不好惹的角色,就算是遗老见了,也得给这位正室夫人行礼扣安问声大姑奶奶好。

这次要不是家中小四生命垂危,夫人也不会出面。

这段日子以来,四妹妹前前后后遭遇了好些次危险,不是绑架就是下毒,这让锦生很是头痛。他正想找个身手了得,眼生但又信得过的人保护四妹妹,他看这个人就不错。他开着车过了一条街,心中斟酌几番后开口道:“细云兄不如来帮我做事,我们家虽然是商贾,和铜臭生意打交道,但也需要拳脚功夫好的人。”

俞医生疑惑道:“师弟,我记得你家不缺会拳脚的。”

“很缺,你放心,价格好商量。”

廖守礼点点头,道:“可以,什么时候上任?”

“你先休息几日吧,我这也不是很急。”

苏锦生带着他们去了东兴园浴池,给两位开了一间官堂后,便开车离开了。

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经洗、搓、理发、刮脸等服务之后,褪去牢狱里带来的邋遢臭酸,廖守礼总算有点人样了。

等搓澡、理发服务的人相继出去了,廖守礼才从池子里出来,毛巾一围,坐到雅座上拿起报纸看了看。

“怎么?有问题?”俞医生看他眉头紧皱,翻来覆去看着这张报纸,问道。

“报纸上怎么都在报道他人家长里短的?无实用消息?”廖守礼放下报纸,点了根烟抽起来。

俞医生拿起报纸一看,看见报纸上登着苏家的事情,不以为然。“你可别小瞧这家长里短,你就靠这孩子出来的。”

“孩子?可这报纸上将她批判如此,她还是个孩子?她多大?”

“十岁。”俞医生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紧不慢道。“这孩子命格太煞,从出事到现在,她所经历的事情就连我都瞠目结舌,她先是被人绑架,家里送去了赎金后,谁料匪徒反悔了把她抛尸山里。也是她命大,被人救下来送城里医治被苏家人找到了。苏家召集了北京城所有的医生会诊,但没有一个医生愿意承担风险做手术,要不是我为了你的事奔波,我也不愿意接。你是不知道,那孩子当时情况有多凶险,连我都没有把握能救下她,不仅脑袋豁了大口子,还被一根树枝扎进了肺里。”

廖守礼吐出一口烟圈,问他。“你怎么会来这里?”

“细云,先生远走海外了,同伴也四散各地,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俞医生递给他茶。

廖守礼沉吟半晌,接过茶来。“需要我做什么?”

“听闻政府要和东洋人签订一份不平等协议,此事已经板上钉钉不容更改,我们想让你重操旧业……细云,现在只有你有这个能力,我们不能让他们签订。”

“消息可靠吗?”

“可靠,两边都派人确认了。”

“你那个师弟怎么办,万一连累了他……”

“他……他现在家里一团乱,自身难保。他家四小姐不知道得罪了谁,杀她的人前仆后继,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间病房里住的是大总统。”

“这么邪乎,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廖守礼说道。

“我不过问他人家务,这报纸上不是说了吗,因为此女性格乖张,嚣张跋扈,对他人非打即骂,还出了人命官司,被报复了…………”俞医生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廖守礼看过去。

“这人命官司的当事人,你也认识,是保皇党云丰。”

“怎么回事?”

“一年前,云丰的侄子死在了烟馆,死因是过量。不过,他死的前一天,苏锦歆在烟馆里大闹了一场,还带人把云丰的外甥打了一顿。虽然这死因定的是过量,但云丰不甘心啊,带着人上门算账,要苏锦歆偿命。”

“这个人有点疯狂,而且还有靠山。”廖守礼很了解云丰,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的确是有人在背后撑腰,但这是老黄历,已经不管用了。”

“难道是清廷对他置之不理?”

“清廷已经不存在了,说他是保皇党都是抬举他了,他背后的靠山早就被炸死了,他还想着和以前一样风光,竟扯着几位大清遗老一块上苏家讨要苏锦歆,让其为侄儿偿命。彼时他眼睛长在头顶上,无有不顺心之事,还以为苏家是普通百姓,谁知道几位遗老上门后立马跑了。”

“跑了?”

“当时都以为苏家是商户出身,谁曾想苏锦歆的母亲来头更大,正儿八经皇室后裔,祖上来头不小。那几位遗老回去后就登报声明替苏锦歆担保,说她与云丰侄儿的死绝无任何关系。云丰咽不下这口气,又找了几次麻烦,后来被赶出了北京城,再之后我就去香港读书去了。”俞医生喝了口茶。

“那和现在有什么关系?”

俞医生将手中的茶杯一放,故作神秘地说道:“当然有关系了,苏家查到,今年年初云丰悄悄回来了,现在为政府效力。”

“你认为报纸上的言论是云丰故意引导的?”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十几岁的小家伙,能惹出多大的仇?而且,从报纸上的报道来看,全都是在玩命地抹黑这小孩的名声。什么肆意乖张,嚣张跋扈,甚至引出一年前的旧事。前些日子,整个茶楼都在议论这件事情,说苏家助纣为虐,这才有英雄替天行道。”

“万一报纸上说的是真的呢?如果她是那样的人呢?”廖守礼问道,对于自己的好朋友如此相信这个苏锦歆,感到十分诧异。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认识是在什么时候?”俞医生问他。

“宣统二年。”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廖守礼心中百味杂陈。“那一次起义,子弹罄竭,队伍也被打得七零八落,我还记得,我们当时趁着黑夜,偷偷上了一辆马车,这才逃出了清军的追杀。”

“当时车上有一对母女。”

廖守礼点点头:“没错,当时那位夫人并没有声张,只是用枪指着我们,让我们立刻下车。最后被那个小丫头给拦住了,帮我们逃过了清军的追捕。”

“那小丫头就是苏锦歆。当年她小小年纪,就愿意为我们这些无名小卒解围,如今又岂会是报上说的那般骄横跋扈之人。”俞医生从进澡堂到现在,就将最近几年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说真的,你给她当护卫挺好,方便你行事。”俞医生起身,朝外面候着的人又要了一瓶酒,一碟花生,几个小菜。

“我是搞刺杀的熟手,放心吧。姚姚怎么样?”

俞医生道:“你走之后,她被家里人安排嫁人了。”

“嫁人了……那就好。”廖守礼端酒入口,一饮而尽。

“你不难过?”

“她嫁人是高兴的事情,我没资格难过。”

两人一直聊到了后半夜,快天亮时才有困意,这才各自入睡。

俞医生一觉睡醒,看了看表上时间,发现已经十点三十分了。他掀开被褥,穿上衣服,出了官房结账。

“和我一起来的人呢?”俞医生将钱递了过去。

“门口坐着。”那人接过票子指了指外面。

俞医生出门一看,只见廖守礼端坐在台阶上,仰头望着天空。他问:“看什么呢。”

“抓太阳。”廖守礼许久不见天日,此时太阳高悬于天上,刺目的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他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一缕阳光,就被俞医生拽了起来。

这时,一辆车从他们身边驶过,停在了前面的位置后,下来了一个人。

“师弟,你怎么来了,难道是四小姐又出什么事情了?”俞医生见来人是锦生,愣了半秒。

“呸呸呸,你看你说的这话,太不吉利了。我是来给你送这封信的,寄到我那了。”锦生挑了挑眉,笑着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了俞医生的面前。

“寄给我的?”俞医生接过来拆开信封,取出信纸,发现里面还有一张前往香港的船票。

“里面说什么了。”锦生问道。

“来这里几个月了,香港那边有事让我回去一趟。苏小姐的身体已大好,我想我不会在这里久呆了。”俞医生将信折好,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