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房颤的“悲剧”和“喜剧”人生
最近，我的同事向我约稿。让我写点关于房颤（以下房颤，指非瓣膜病房颤）左心耳封堵（LAAC）的原创科普文章。我感觉很为难，因为这方面的文章非常多了。我没有发明新的器械，也没有组织原创性的研究，只是在按照国内外指南及左心耳封堵的专家共识，遵循带教专家导师的手术思路，临床上完成了多例手术而已……但是，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情，深深地刺痛了我，很想分享给大家，希望能引起大家的重视和更深层次的思索。
事情是这样的：不久前，我碰到一位80余岁的女性患者，房颤十多年了，从未抗凝治疗。在2017年8月份，因为脑中风入住上海某二级医院，诊断为“脑梗死、房颤、心功能不全、糖尿病”等，治疗半个月后，病情稳定出院。在预防房颤栓塞方面，只给予阿司匹林抗血小板治疗。半个月后，不幸的事情发生了，患者出现了左下肢足背动脉栓塞！这一次求医于三级医院，尽管经过血管外科及时取栓手术，尽管应用了低分子肝素及新型抗凝药物（达比加群酯），但为时已晚，无法阻止左下肢远端足趾的坏死。发病30天及60天后，左下肢远端足趾坏疽！当我每天查房面对坏死的脚趾出现蛆虫时，当我天天面对茫然困惑沉默的老人时，当老人儿子几乎跪在我的面前求我救救他的母亲时，当我焦头烂额为患者组织全院大会诊时，当我求外科医生及麻醉医生尽力为患者做截肢手术时……那时你会发现，作为一名心脏科医生，你的力量是如此微不足道，你的信心是如此不堪一击。患者是我管的，我要负责到底。家属也一直表态：“韩医生，你大胆地治吧，即使死在手术台上，我们家属也不怨医生。”……我也一直没有放弃希望，希望我的“绝招”能让这位房颤老人受益：梦想着有一天给这位老人做左心耳封堵术。但我最终没有等到这个机会，老人于截肢手术半个月后死于肺部感染继发的呼吸衰竭。
毋庸置疑，老人的脑中风和下肢动脉栓塞，是心源性的，也就是房颤导致左心耳血栓脱落栓塞了动脉造成的。如果患者及时正规接受华法林或者新型抗凝药抗凝治疗，或者接受了左耳封堵术，也许老人不会以这样悲惨的方式离开，也许她会有一个幸福的晚年，活得有尊严，没有中风。但是现在，一切都成了假设。
有一位美国专家曾经到我们科里来进行左心耳封堵的学术交流，他说如果知道患者左心耳里有血栓，超声有自发显影，医生晚上都会睡不着觉，因为那个“左心耳”就是一个噩梦（nightmare）。我当时心里还想，这也太夸张了吧。直到我自己管过这个患者后，我真正明白了“左心耳噩梦”的含义。
为了避免房颤悲剧重演，我更希望自己能够为这样的房颤患者“导演”出一部部“喜剧”。
后来遇到一位近90岁的阿婆，多年房颤，一年前中风。房颤团队共同决策，在心内科同事协助下，我果断为阿婆实施了左心耳封堵术。她的妹妹，84岁了，也有房颤，后来也愉快地接受了左心耳封堵。房颤患者中，也有兄弟两个的（其中一个兄弟有中风史）在一周之内先后接受了左心耳封堵术。当这些患者来医院复诊时，当患者说谢谢你时，我那时分享到了房颤患者的快乐和幸福，也坚定了增强了我为房颤患者“导演喜剧”的信心和勇气。
我还有一位患者，房颤多年，中风5次（失语了），最近5年，每年发一次脑梗死，现在我为她封堵了左心耳近2年，患者再也没有发作中风，目前单药（拜阿司匹林）抗血小板治疗。当患者每个月来医院复诊，在纸上（以前脑梗所致失语）写着她的诉求时，看到她眼神中流露出满足的神情时，我又一次体会到了左心耳封堵术的价值。我相信：我“导演”的有关房颤的喜剧故事会一直继续下去。
在公共媒体上，经常看到一些专家前辈在质疑左心耳封堵术的有效性，在此，我不再列举那些大型临床研究证据了。但是，作为一名心脏科医生，当你碰到我前面遇到的房颤患者时，当你碰到栓塞风险很高、出血风险又极高的老年房颤患者时，你必定会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你还在犹豫什么呢？除了左心耳封堵术，难道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在美国心胸外科年会上，房颤迷宫手术的创始人James L Cox医生表示：所有的房颤患者都必须得到治疗，所有成年人的左心耳必须在做外科手术时进行处理。
诸位，不做心脏外科手术的房颤患者，我们该怎样对待？！
必须承认，新思想从产生到被普遍接受有一定的时差。
我是来自上海九院心内科的一名介入医生，有着15年的导管介入经验。我最早于2015年跟随世界著名的左心耳封堵大师、德国的余江涛教授学习这项新技术，而我的第一位左心耳封堵患者就是我的父亲（因为我的爷爷及姑妈均死于中风）！2016年在长海医院秦永文教授手的把手带教下可以熟练地做左心耳封堵手术了，参加左心耳封堵研讨会20余次，至今已经独立完成近50例手术，成功率100%，没有一例发生栓塞事件。我的体会是：左心耳封堵手术有效、安全的前提就是规范再规范。成功是必然的。
房颤患者的悲剧与喜剧，是很多因素“导演”的，很多时候需要医生去做出更多的努力。
各位房颤病友：不要等到中风了、动脉栓塞了，再去做左心耳封堵！再去“亡羊补牢”！因为房颤导致的脑梗死你赌不起！让我们一起将房颤血栓扼杀在摇篮之中！
左心耳封堵，早做早获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