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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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夺门

传说,大燕国东海疆域之外,有城“武曲”。城中有神仙自称“天人”。

初有众天人,是大神通之辈,拔三千峰悬于武曲城空,立三千门派,传天人法。

据传习得天人法者,得一品造化,历经劫难,与天同寿。

得天人授徒,后继之辈悬楼阁、庙宇、宅院环于各峰。

天人者,有三异,其一元神化虚,其二斗转星移,其三乃假死偷生。

天人言,修天人法者乃大道所衷,兵不加身,灾不害命。

然其真伪,世人不知。

盖因武曲从不入中原之地,此事已有数千年之久。

明正二十六年冬,大燕皇帝赵景驾崩,谥号“荒”。幼主年幼,尚不能主政,故尊先帝遗命令丞相吴忌辅政,次年改元“昕庭”。

昕庭元年春初,京师积雪未融,时有奸臣周不离构陷丞相吴忌在狱。朝中大乱,朋党倾轧,京师动荡三月,血流成河,坊间传闻朱雀大街血迹数月不干。

至此,朝中大小事务尽归周不离,周自领相印。此时,周权势滔天,朝中大小官吏莫有敢违逆者,大燕国运似有倾覆之危。

民间甚至盛传先帝暴毙实乃周不离暗下毒手。

又有尚书令耿英,三代栋梁之后,见周欺君罔上,恨周入骨。每念及先帝知遇之恩,便觉愧对之。

故常夜不能寐。至天明,枕巾每每湿润。

六月廿三朝会那天,耿藏匕于袖内,欲效法先贤,刺周以清君侧。

然有青鸟一只误入宫墙,受惊于禁卫,慌不择路,撞于耿怀。匕落地而事泄,周不离矫诏车裂耿英,尽诛耿氏一族,复寻与耿英同谋之人,连坐者近千人。燕京城内上至一品大员,下至黎明百姓人人自危。更有坊间传闻,言幼帝身居宫墙之内,谈周如谈虎色变。

......

这天的子时刚过,秋夜里的寒凉让人只想躲在被窝里,偏偏这时白虎街上突然响起阵阵杀喊声,惊动了大半个京城。

三个月前那场大乱里,朱雀大街上那条滚滚的血河,至今还时不时浮现在京城众位达官贵人的眼前,这一阵阵的杀喊声让他们瞬间不安了起来,尤其是对六月二十三日朝会那天发生的事情知情的人。

正是黑幕下的京城,一支御林军排成长龙,高举着火把杀向京城西门。为首一将身披金甲,坐下一匹枣红马狂奔,手中持着一口三环大刀作为兵器,好生威武。

突兀地,这金甲将军却有一头乱发一直垂到腰间。原来是他还在睡梦中时,被突至的军令惊醒。连头发都没有来得及扎起来,头盔也不曾戴上,就急冲冲地领着御林军杀向了西门。

那京城西门附近,此时已是杀喊声大作,附近几条街道早已是乱做一团。同是一身披金甲的悍将,这边正手持着两只金瓜左右搏杀,杀得守门将士勇气尽泄,层层后退。

金甲悍将身后百十余人皆提短刀护着一骑马妇人紧随其后。这些人有的兵丁打扮,也有那平日里只会遛鸟的公子哥装扮,还有那和公子哥厮混的小厮,更有狱卒、乞丐等一干不相干人等。

如此一般夹杂了士农工商、贩夫走卒的队伍,此时竟各个睚眦尽裂,怒发冲冠,不惧生死,好生悍勇地夺门。

京城西门守将吴勇在城楼上提刀而立,怒目看着眼前冲门的一行人,隐隐间又有一份惊慌。他自知不是金甲悍将的对手,怕走了这一行人上峰怪罪自己。又暗喜此时的动静如此之大,必然惊动兵部,援兵马上将至,想来自己能白白捡上一笔功劳。

他索性也不与金甲悍将交锋,而是在城墙上指挥兵丁四处围堵夺门的一行人。

“莫要放跑了这些乱臣贼子,都给我上,胆敢后退者军法从事!”吴勇大声挥舞着手臂喊道。“姓段的,凭你这区区百十人也敢夺门!真是不自量力!你还不快束手就擒!”

“兵部令箭已发,援兵只需一炷香的时间就到!给本官拖住他们,不要让他们靠近城门。拿下了这些反贼,事后周相国必有封赏!大家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就在今天了!”吴勇扶着城垛冲下方兵士大喊道。

“段将军,守军人多势众。看此时天色,御林军恐怕已是接到消息正在赶来了。咱们势单力薄不宜久战,速速夺了城门送夫人出城要紧。”金甲悍将身后一白衣秀才也在同时喊道。

“好!”金甲悍将应了白衣秀才一声,也不多言。一金瓜打飞前方敌人,环首一看,城门口围上来的兵丁不下数百人,不再与他们多做纠缠,只是奋力向着城门冲杀。

众人好一阵厮杀,期间不断有人力竭不慎被守兵杀死。冲到城门处时,百十余人的队伍已经折损一半。剩余人等除了马上的妇人也是各个带伤,衣裳全染了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城门军的鲜血。

金甲悍将虽然伤势不重,但是甲胄前后也是破烂不堪,只剩几块金甲挂在身上,可见战况惨烈。

这时金甲悍将大吼一声,卯足了力气,金瓜锤向门栓,门栓应声断裂。众人大喜,正要推开城门,放下吊桥之时,一只冷箭从金甲悍将身后射来,正中金甲悍将的左臂。

“乱臣贼子哪里逃,还不速速束手就擒!”回头看去,正是此前披头散发的御林军将领率领大队人马赶到。

“殷子思!”段将军拔出冷箭,倒吸一口冷气,喊出来人身份后。心中大道不妙,这下来了一个硬茬子了,但是口中也不肯示弱。

“殷子思,没料到是你这狗贼来了,周贼真是养了一条好狗,大半夜里的叫唤。可怜你殷家世代效忠朝廷,乃忠良之后,却出了你这条走狗,罔替忠良!”

“放肆,周相国乃是朝廷肱骨,栋梁之臣,岂是你能侮蔑的!我殷子思忠于周相国,自然是忠于朝廷!段将军,念你今天一时糊涂,罪不当诛。更念在你我同袍之谊的情分上,你乖乖地束手就擒,我殷子思定向周相国为你求情,免了你的死罪!”那披散着头发的将军收起长弓,提起三环大刀怒叱段将军道。

“哈哈哈!好笑,真是好笑!”段将军虽然左臂受创,此时面对殷子思却是一点不惧,“殷子思殷将军,你口口声声说周贼是朝廷肱骨,可如今上到满朝文武,下到京城百姓,哪个不知周贼的司马昭之心。也罢,你殷子思是要做这走狗了,可段某人不愿意。莫要多说,今日我定不能叫你害了夫人,且来战过!”

说着,段将军背朝城门大步向前,将马上的妇人一干人等护在身后,“段某去砸了这狗贼的的脑袋。你们且去放下吊桥,推开城门,护送夫人出城!”

“段将军!”妇人脸上尽是忧色和痛苦,轻喊一声。

“夫人莫言,速速出城,末将定不能辜负大人所托。只是还请夫人见谅,追兵来的这么快,末将就不便随行了。”

段将军说完也不顾妇人劝阻,大步向前。

“给我杀!相国严令,不要走了这些乱臣贼子!”殷子思见到段将军等还要冲城,大怒了起来。他手中三环大刀一挥,众兵士作势就要上前围堵,却是被段将军凌厉的眼神吓住了,此时城门方才打开了一条缝。

就在这时,段将军思虑道,殷子思武艺不弱,如果被他缠住,想要在御林军前护送夫人出城怕是不可能了。

不如趁着殷子思刚到,杀他个措手不及,杀掉御林军的锐气,这样才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当下距离殷子思不过十步之遥的段将军突然大喝一声,竟然跳到了空中,右手持金瓜直奔殷子思面门砸去。

“殷子思,你这狗贼给我拿命来!”

殷子思见段将军手中金瓜如势如破竹般袭来,并未惊慌。

只见左手用力勒紧缰绳,止住了坐下受惊的枣红马。右手中三环大刀却挥向金瓜,转守为攻,“哐当”一声,二人兵器正面交锋,溅起一片火星。

被殷子思这么一阻,段将军的突袭并未建功,几个后空翻后落地。

于此同时,殷子思座下的枣红马竟受不住力道,后退了几步。

殷子思的表情狰狞了起来,一股杀气自胸腔里冲到嗓子里,虽然自己一直知道眼前这位段将军神力无敌,但是不曾想到自己有着坐骑的优势还落了下风。又想到先帝在时,对段将军的推崇备至。一口钢牙磨得直响,他舒展了一下被震麻的手臂说道。

“不愧是先帝钦封的‘神力将军’,今日这一招果然厉害,段将军如此神力,军中传闻段将军神力无人能敌,果然也是名不虚传。”

“殷将军客气了,谁人不知殷将军不要脸起来也是无人能敌,御林军中曾经盛传殷将军阴险起来不要脸的手段极为高明,无人能比你左右,本将同样是早有耳闻的。”

段将军不经意间挥动了一下受伤的左臂,一股疼痛袭来,知道自己左手现在虽然还能拿的起金瓜,但是要对阵殷子思这等高手变得麻烦了起来。

“好好好!”殷子思听到这话不怒反笑,“外表忠厚的段将军居然也有牙尖嘴利的一天,殷某人今天开了眼界了。”

“不过,纵是你今天插了翅膀,也别想着飞出燕京城去。我今日就领教领教一下段将军的神力,你我再来战过!”说罢,殷子思一蹬马镫子,纵马杀向段将军。

段将军架起金瓜,深知刚才突袭不成,没有趁势拿下殷子思,他的坐骑又借于妇人骑乘了,此时已经处于下风;再加上手臂受伤,一身武艺不能发挥出十成,更加不利交手。

如此,再想寻个机会杀掉殷子思,挫掉御林军的锐气就更难了。故而段将军打定主意不与殷子思硬拼,只求稍微阻挡殷子思片刻,为白衣秀才和妇人他们争取打开城门的时间。

就在这时,城门守将吴勇见殷子思率军来援,心中大定,接着心思活络了起来,“姓段的被殷子思将军缠住了。没有了这个难缠的家伙,剩下的一干人等又都是临时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哪里是我的对手。这正是我立功领赏的大好机会,真是天助我也啊!”

“哈哈哈!众将士听令,随本官诛杀这些叛贼。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就是你们扬名立万的时候了啊!”说罢,吴勇领着亲卫小跑着跑下城楼。

他又担心殷子思会恼怒他抢功,于是嘴里对着殷子思大喊道,“殷子思将军,您来的正是时候,末将等候多时了,你我联手之下这群反贼真就是如您说的插了翅膀也飞不出燕京城去!”

殷子思此时正和段将军杀得正酣,无暇回应也不敢回应。

段将军本就是天生神力,又是军中高手。

虽然他殷子思占着坐骑还有段将军左臂受伤的便宜,但是他丝毫不敢大意,不敢漏出半点破绽。

同时,这二人你来我往的战斗之中波及范围极大,左右没有人能够靠近。两个人交手的时候又靠近城门洞,堵了城门口。

一时间御林军被阻,不能杀向那妇人和杂牌军,给了他们喘息的时间。可是城门军带给他们的压力仍然很重,他们被城门军拿下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之前提醒段将军的白衣秀才此时同样披头散发,衣不蔽体了,经历一夜的厮杀后,他的白衣也变成了血衣。

“易公子、钟公子,段将军现在跟殷子思这狗贼交手无暇照应我等,我护着夫人左右挡住城门军,烦请二位公子去放下吊桥。拜托二位了。”白衣秀才擦拭了脸上也不知道是血水还是汗水的液体后,对着身边两个冲杀得最勇猛的少年说道。同时,白衣秀才死死的护着骑在马上的妇人,一步不肯退让。

仔细一看,这两个少年不过十七八岁,虽然因为厮杀的关系身上破破烂烂,但还是能看出衣料是上乘的锦绣,足以彰显这两人非富即贵的家世。两个少年听到白衣秀才的吩咐后,毫不犹豫的带着平日里厮混的小厮朝着吊索杀去。

只听着一阵阵大呼小叫声:“你们这群狗东西都给小爷我闪开!”

“闪开!闪开!不要命了吗?小爷我砍死你们!”两个少年骂骂咧咧跟城门军的人交手,他们的功夫不是很高,和跟着他们的小厮一样,只是街头混混打架的招式。只是此刻两个少年煞气十足,不要命一样的挥舞着短刀,城门军战力又弱,竟然一时间让他们占了上风。

“你们两个才是不要命了!你们好大的胆子啊!胆敢造反作乱!这次就算你们两个家里有金山银山也救不了你们!”一个城门军的小旗正被杀得节节后退,又不想弱了声势,而他居然恰巧认识这两个少年,顺势威胁起公子哥他们了。

“狗东西!你叫个屁!小爷们今天既然敢做下今天这档子事儿,就不怕死!”

“易兄说的是极,咱们兄弟敢做就敢当,命没了又算什么?倒是你,你给我拿命来吧!”咣当一声,钟公子和小旗两刀碰撞,他怕自己力气不敌小旗,左手迅速按住刀背推向小旗。

“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你们自己不要命了,就别怪爷爷心狠手辣了!”小旗是真的怒了,这两个小子平日里仗着家里的钱财本就是嚣张跋扈,在京城里为非作歹,恃强凌弱的。

自己因为所属城门军,平日里更是没少被他们这些纨绔折腾,今天这两个小子居然胆子大到了夜里夺门!

“好啊!多好的机会!这回我看谁能保你们!谁又有这个胆子保你们了,如此滔天大祸别说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了,就是你们全家都得完蛋了。这回新仇加上旧恨,咱们就一块算了。”那小旗心里恨恨地想到。

“老子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去死吧!”少年到底是个公子哥,之前厮杀的凶猛全是靠了胸中的那一口戾气,此时奋战多时,气力不济,手段哪里能和这官家相比。

只见那小旗大喊一声后,突然错身一闪,迅速收刀。而钟公子一下子没有收住力气,身体一个踉跄。不等他站稳了,小旗抓住这个破绽就是一刀。

“钟兄!”

“公子!”

另一个少年和小厮们大惊,想要营救却为时已晚,钟公子被小旗劈中胸前,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自上而下喷出鲜血来。少年一向锦衣玉食哪里经历过这个阵仗,受到这样的重创,仰天就倒。

“钟兄!钟兄……”另一个少年赶紧上前扶住钟公子,左手死死地压住钟公子的伤口,“钟兄……你不能死啊!你死了,谁和我调戏大姑娘小媳妇啊!谁和我偷狗肉吃、偷酒喝啊!你千万不能死了,咱们兄弟还要去丽春院点花魁呢。上回的花魁是兄弟我拔了头筹的,这回该你了!小爷不跟你抢了还不行!”

“还有啊,你还欠我一百两银子的酒钱没还呢,你不能死啊,死了谁还我钱啊!”

“你家那个死老头跟铁公鸡一样,除了你谁也别想从他手里拿到一文钱,你得还……还我,不能欠小爷的,就是亲……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啊!”少年说着说着已经泣不成声。而钟姓少年此刻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咬着牙低声说了几句话。

“钟兄,钟兄,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我听着,我听着。”少年急忙把耳朵凑到了钟姓少年的嘴边。

“呼……夺……呼……呼……夺门……呼……放吊桥!”钟姓少年尽可能的大声点,可是到了嘴边却是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说道。

“对,夺门!夺门,这个要紧,这个要紧!”少年抬头看了一眼小旗,他正被小厮们缠住,“钟兄,你等着!你在这里先躺好了,兄弟我去夺门,放吊桥!”

少年顾不得擦了脸上的眼泪,避开小旗和厮杀的众人就要去放吊桥。

那小旗见到少年行动,心下一急,露了破绽,被围攻的小厮们砍伤。身上也多了几条伤痕,握着刀的右手也被砍掉了一根手指。拿着的刀瞬间掉在了地上,这不是什么重伤,但十指连心,疼得小旗嗷嗷叫了起来。

小旗捂住断掉的手指,血性也激了出来。他一脚踹倒身前的一个小厮,捡起掉在地上的刀当即砍向小厮。

小厮被刚才那一脚踹地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短刀在刚刚倒地的时候脱手了,眼见小旗的刀锋迎面而来,来不及多想,仓促间用手护在了身前。

“咔嚓”一声,手臂应声而断。

这小厮也是个狠角色,断了一只手后反而用另一只手擒住了小旗的脖子,两个人在地上扭打了起来。

只是毕竟少了一只手,虽然偷袭得手,但他也渐渐体力不支起来。

小厮心里知道是自己活不成了,眼见着四周同伴都被缠着也无暇救援他。不知道他这时候想到了什么,只见这小厮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后,跟小旗还在扭打的他一头大力地撞向了小旗的面门。

小旗被突然的一击撞懵了,小厮趁势把他掀翻在地上。二人互换了一个位置,现在是小旗被他压在地上。

小厮哈哈大笑起来,竟然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来。

小旗大惊,急忙用刀刺入了小厮的胸口,小厮吃痛之下,笑声反而更大了。

小厮大喊了一声,“天地同寿!”

接着,匕首直愣愣地扎入小旗的心口。最后,小厮便双目无神的压在了小旗身上。

小旗却是瞪大了眼睛,脸上非常地不甘心。匕首插进他心口里后,他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厮会是这么个打法。

明明只差一点,只差一点,自己就赢了。

明明只是个小厮,自己为什么会死在一个小厮手里。他又为什么要和自己换命,值得吗?还有那句“天地同寿”,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

可这个是什么意思来着?

易姓少年最后还是没有砍断吊索,虽然他的对手只是城门军,虽然他们一个个都敢于拼命,但他们毕竟不是军人,厮杀了一夜他们的力气也耗尽了。

城门军围上来后,他就死了,死不瞑目的眼睛睁得圆鼓鼓的。

他在倒下的前一刻,回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钟姓少年,心里还想着,“对不住了,钟兄,兄弟我砍不了吊索了。不过,我马上也要死了,这可真他娘的疼啊!钟兄,兄弟我来了,黄泉路上等等我……下辈子咱们做亲兄弟吧......”

白衣秀才还活着,这次仓促间的夺门是他组织的。此时此刻,白衣秀才绝望了,城门推开了,但是吊桥没有放下来。

环顾四周,除了一直保护着的妇人外,身边的友军只剩下了十几个人了。他知道让两个少年去砍断吊索的希望不大,可他想赌一把,也只能赌一把了。

他实在是不甘心,自己曾经有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豪气。如今反而连一座城门都不能夺下。

“可恨,实在是可恨!”白衣秀才仰天长叹,这时他身边又有一人倒下了,那是个乞丐。

白衣秀才不知道他的名字,今夜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见过这个乞丐。

在他的印象里,乞丐么,都是一样的。一样的脏兮兮,一样的糟蹋,一样的粗鄙不堪。

这些人不事生产,不事劳作。在他的印象里,只有那些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才会是乞丐,这样的人在自己眼里一直就是下贱的。

只是今夜,他不想把眼前倒下的这个人和自己印象里的那些乞丐联系起来。他记得他们出发前,这个糟蹋的乞丐拦住了他们,衣衫褴褛的他向他们要了把短刀。当时那乞丐说的每一句话都铿锵有力的响在此时的秀才心头。

“你们做得,我这条贱命也做得;你们做不得的,我也做得。”

“我一块烂肉,好歹能为各位大人们挡上一刀!”

“死?我怕得很,但是夫人对我有恩,现在该我报恩了。”

“报恩?”白衣秀才恍惚了一下,报恩么?

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乞丐,可是什么恩情值得你拼上性命?一个馒头还是一碗白粥?你明明不用来的,只要过了今晚,天亮了后一样还有施舍的大户人家。可你为什么来了呢?

想到这里,白衣秀才原本绝望浑浊的眼神变得清澈了,也又一次的变得坚定起来了。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夫人出城,哪怕为了今天夜里死掉的这些人,哪怕只是为了这个明知自己是来送死的乞丐。

血!不能白流!!!

“秀才!”一只金瓜飞来,砸飞一个要偷袭白衣秀才的城卫。原来段将军余光看到白衣秀才等人形势不利,竟然硬受了殷子思一刀转身回援。

殷子思纵马便要追上,恰恰此时的吴勇冲下城门势头不减,险些和殷子思撞在了一起。

“混账!”殷子思勒住马缰绳大怒,你一个小小的城门守将凑什么热闹。

再往段将军那里看,怒气更胜。只是这片刻的耽误,竟然让段将军杀了十几个城门兵,就要杀到吊索那里了。

更可气的是,城门洞那里本也没多少兵。现在被姓段的杀了十几个,都快没人了。

“混账东西,还不滚开!”殷子思气极,这混账东西刚才居然自己一个后仰摔倒了,摔倒了也就罢了。现在还在发愣没有起来,这也就罢了,你挡住我的马是做什么?莫非想要放跑了这些人?

吴勇听到殷子思的喝令打了一个激灵,身子一个侧转赶紧从殷子思马前爬走了。身后一众亲卫见状也呼啦啦一片退开。

吴勇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了,心里是直骂娘,“我就是想争个功劳而已。姓段的,你大爷,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个时候……我差点就拿下那些反贼了。还有殷子思,你不就是比老子高那么三级吗?居然对老子呼五喝六的!”

但是吴勇嘴上可不敢这么说,这殷子思可是周相国跟前的大红人,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他急忙对殷子思道歉。

“殷将军恕罪,下官的错,下官的错。下官怕反贼逃了,一时情急冲撞了殷将军,还望殷将军海涵,海涵!”

“废话少说,还不快上!给我拿下这些反贼!”殷子思见到这吴勇此时全无守将风范的狼狈模样,不由得又是一怒。

这些城门军的废物,但凡他们有点实力也不至于让姓段的百十人杀得溃不成军了。

西门守军可是有着五百人的,五倍于敌,哪怕姓段的一身神力,可他又不是万人敌。

你城门守军列开阵势,这一堆乌合之众除了姓段的哪个能活着。瞧瞧你这废物干了什么?

地痞商贩,还有几个浪荡公子哥,就这些人你们居然没有拿下?

哎呦!那还躺着个乞丐?你城门军真是厉害,杀个乞丐都要那么久了?这些人冲城多久了?快一个时辰了!

吴勇被殷子思一喝,正要上前。却见段将军突然回头一瞪眼,眼中杀气凛凛的吓了吴勇一跳。

“我的妈呀!”吴勇将要迈开的腿马上止住了。

“废物!给我滚开!”殷子思对吴勇恼怒起来,指着这帮城门军拿下姓段的是不可能了,他正要纵马上前砍了段将军。

这个时候异变突生,吴勇身后一个亲卫快步上前,手中朴刀对着殷子思座下枣红马马腿就是一刀。只听一声削骨声,枣红马的前面一只马腿应声而断,枣红马失去重心后摔倒在地。连带着殷子思也一个踉跄滚落于地。

突来的变故,惊呆了众人。吴勇的脑子更是一头浆糊,发生了什么?没等他想明白,那个亲卫砍断殷子思坐下的枣红马的马腿后,本要杀向殷子思的,但是见到殷子思滚落的有点远。于是双手握住刀柄回首一刀砍向了吴勇的脑袋。

吴勇尚未来得及反应,他的脑袋就飞起来了,而这个时候的吴勇脑子里只有一件事,这个砍了殷子思座下枣红马马腿的人好像是我的亲兵啊!

“杀奸贼!”那亲兵杀了吴勇后大吼了起来,“段将军快走,小子来阻敌!”

先是吴勇的亲兵砍了殷子思坐下的马腿,又顺势砍了吴勇脑袋。这一串变故惊呆了众人。白衣秀才等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见段将军已经杀到吊索转轮处,两只金瓜重重的砸了下去。转轮咔嚓一声崩坏了,吊桥在一声声的“哐当”声中被放下了。

“哈哈哈!夫人快快出城!”段将军大喜,回身对着马上的妇人说道。白衣秀才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变故,也不问为什么这吴勇的亲兵会突然杀了吴勇。他赶紧杀退了围着的士兵。

“夫人!我等为你挡住追兵!千万别回头!!!”妇人紧握着缰绳,刚想要叫大家跟上,就听到白衣秀才说的话,她脸色大变。

妇人回过头来就看到白衣秀才脸上欣喜又决然的样子。她正要说些什么,白衣秀才就对着马屁股捅了一刀,妇人身下的马受惊之下冲出城门飞奔而去。

“段将军!你一介武夫可别死在我的前面了!”白衣秀才瞅了一眼段将军的伤,殷子思的刚才那一刀险些伤了段将军要害。刚刚又与城门兵拼杀,伤势更加严重。“你斗嘴斗不过我,跟人拼命又死在我前面了,可就是丢人跌份了!”

“秀才!殷子思归我,咱们黄泉路上见。”段将军见到妇人已经冲出城门,开怀大笑的他也不在意白衣秀才的打趣。看了看自己满身伤势流的血,又看了看已经站了起来的殷子思,还有殷子思身后的御林军。他把手里的金瓜像杂耍般往空中抛了又接住。

“小兄弟!多谢刚才仗义出手!”段将军杂耍着手里的金瓜对着吴勇那个亲卫说道。“不过兄弟要跟你说一声对不住了,你仗义出手却要跟我们这些人一起上黄泉路了。”

“段将军不用多言,小子今天能助段将军一臂之力,一同共赴黄泉,是小子莫大的荣幸。”亲卫说道,“周贼欺君罔上,残害忠良,天下人有目共睹,人人欲得而诛之而后快。我怎能助他对段将军动手。黄泉路上,能和将军一起作伴,小子也算不枉此生了!”

“好!好!好!”白衣秀才连说了三个好字,“世间有你这等明辨是非之人,周不离那狗贼猖狂不了几天!”

“尔等反贼!休得放肆!”殷子思又羞又恼,羞地是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兵欺身伤了了坐骑栽了个跟头,而且这小兵不止杀了吴勇,还想趁着自己坠马杀了自己。恼地是这几个人居然对他视若无睹。这个时候了居然有说有笑的,简直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给我杀了这些乱臣贼子!”殷子思当即率领御林军围杀起段将军等人。只不过殷子思和段将军再次交起手来,却隐隐间感觉到了不对劲。

段将军明明深受重伤,现在却是越战越勇。再一细看,心里不由得大惊。只见段将军身上竟然好像裹了一层雾气。

“先天真气!居然在这个时候!”殷子思心里是又惊又气,姓段的居然在这个时候功力大进,这怎么可能?也好在是这个时候,要是在此之前,他殷子思免不得做了姓段的金瓜下的亡魂了。

“给我围起来,他们不过五六个人了!”

“姓段的!你现在只剩下半条命了!我带领的御林军有一校一千五百人!你能杀得了几个!快快束手就擒,本将饶你不死!”殷子思寻了个机会,避开段将军纠缠,身子不断后退却不断地喝令御林军上前。

段将军见到殷子思的举止反常,刚开始是怀疑殷子思有什么阴谋诡计,之后猛然发现自己的状态。心里高兴的同时也是一阵失落,“没想到练武三十多年终于踏入先天境界,更没到踏入先天境界的同一天,我段某就要死了。”

“老天爷!你何其不公!你若是让我早一刻功力大进!我必砍下殷子思这狗贼的人头,现在么……”

段将军这边心里感慨着,殷子思那边就不好受了。

本来追杀段将军这些人是个大功劳,谁知道接连出现变故。

先是城门军被杀得溃不成军,又是吴勇被自己手下的亲卫杀了,后是放跑了骑马的妇人,现在又是这姓段的混账功力大进。事情显然已经脱离了自己掌控了。

又过了片刻,到底是骁勇善战的御林军。没有了阻挡后,除了段将军还在奋勇抵抗外,白衣秀才力竭被御林军生擒,反水的亲卫和其他人都被砍成了肉泥。

但是殷子思的表情反而越来越难看,那个姓段的现在都没有被拿下。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明明留了那么多血,明明时间过了那么久,反而越战越勇,身上的先天真气也越来越厚。最要命的是,没有一个人能越过这姓段的去追杀那妇人。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段将军虽然杀得御林军都胆寒了,却是自己心里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我的内力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伤的实在是太重了,要是早一刻功力大进就好了。也罢,夫人安全出城了。唔,以青狮子的脚力逃过追兵应该没有问题了,不过还是保险一点才好。”

“秀才!看样子我必须死在你前面了啊!”段将军心里有了决断后,看向被生擒的秀才,心里道了一声抱歉后。段将军突然大喝一声,运其体内仅剩的真气注入到右手的金瓜里,顿时金瓜光芒大盛。

“小心!给我退!”殷子思本来准备趁着段将军不备偷袭,没想到段将军突如其来这一手,“他要拼命!”

“嘿嘿嘿!哈哈哈!”段将军突然大声怪笑起来,不仅仅最后的内力注入到金瓜里,浑身上下的精气神似乎也进了金瓜里。他手中的金瓜顺势飞出,砸向城门洞顶。而做完了这一切的段将军好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双眼睛中失去了神彩,如烂泥般重重的倒了下去。

“奸臣当道,我有心铲除奸臣,以清君侧。奈何奸臣势大,周贼闭塞圣听,满朝文武敢怒不敢言,或是附势周贼、与周贼同流合污。可恨啊!”

“先帝爷,臣愧对于您啊!知遇之恩,恕臣来生再报!”段将军扔出了金瓜后,似乎耗尽了自己的生命,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再也没了生息。

只听“轰隆”一声!那只金瓜在砸中城门洞顶后,居然劲气四射,整个洞顶都被打碎了,一时间落石无数,尘土飞扬。殷子思等人被这一击的声势吓得接连后退,几个反应慢点的没来的及退出城楼的范围,被落下的巨石砸中,一声惨叫后顷刻间毙命。

“呸!呸!”等到风吹散了尘烟,殷子思等人吐掉嘴里的灰尘,再一看城门。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后怕的表情,尤其是殷子思的脸色更是难看。整个西城门的城门楼有好大的一块都被打碎了。坍塌的巨石堵在御林军追击妇人的必经之路上。

“段将军!”被俘虏到后方的白衣秀才大喊道,城门楼塌下来的巨石砸在了段将军的身上,段将军必然是有死无生了。

可是白衣秀才不甘,他刚才也被段将军这一招的威力吓到了。同时也是惊喜,段将军不愧是先帝钦封的神力将军。不过如此神勇的段将军居然自杀身亡了,哪怕是知道段将军打碎城楼是为了给妇人逃跑拖延时间,心里也是十分的难过,如此一员勇将,不是死于征战沙场,而是被自己人逼死了。

“别叫了!姓段的死了!活不成了!刚刚那一击应该是江湖上传言的混元一气。先天级武人同归于尽用来拼命的招式,混杂了姓段的全部的精气神和他自己修炼了一辈子的内家真气。石头没砸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殷子思又是不耐又是气愤道。

“你们这些狗贼残害忠良不得好死!”白衣秀才听到这里后,本来残存的一丝丝希望也生生的破灭了。情绪变得极为激动,使劲地挣扎起来,奈何被御林军的士兵阻止了。

“殷狗贼!天理昭昭!你不得好死!今日你残害忠良!逼死朝廷的栋梁之臣!你不得好死啊!不得好死!杀了我!让我去见段将军!让我黄泉路上等着你这狗贼!”白衣秀才面目狰狞的骂道。

“哼!想死?”殷子思冷笑,对着白衣秀才不屑道,“那岂不是便宜了你?来人啊,把这个犯上作乱的反贼押入大牢听候相国发落!让牢里的家伙好好的招待一下他,我倒要看看他一介书生,进了大牢里能撑到几时?还有没有力气逞口舌之能!”

“殷子思,有种杀了我!你这个杂碎!你不得好死!你助纣为虐!”御林军士兵听到殷子思吩咐后,哪怕白衣秀才挣扎不断也立即押着白衣秀才离开了,期间白衣秀才骂声不绝。

“众将士听令,马上清理城门,给我追杀逃走的反贼!”白衣秀才被押走后,殷子思看着破碎的城垣皱眉道。

“将军,且慢!”忽然御林军中有一人开口道。

“嗯?”殷子思定神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副将,心下惊疑,“你为何阻我?”

“将军,末将是为将军考虑,此时不宜再追了!”副将低声对着殷子思说道。

“这是为何?说!”殷子思更是疑惑了。

“将军,刚才可记得陈氏骑的那匹马么?”副将提醒殷子思道。

殷子思听到副将的话后,脸色突然一变,“青狮子?!”

“没错,将军!那正是段‘神力’的青狮子。当年先帝游猎上苑时险些被黑熊伤了性命,是段‘神力’及时赶到,手撕了那黑熊。”

“也正是那次护驾有功,先帝见段‘神力’力大无穷封了他做‘神力将军’,也就有了后来军中传颂的段‘神力’。而段‘神力’因为体格硕大,军中没有一匹马可以乘得动他,故此先帝昭告天下特地为他挑选的坐骑,后来所得的名驹就是那头青狮子。将军可还记得?”

“记得,我当然记得。”殷子思眉头紧皱,“我还记得,这匹马是西域大漠牧民所献,可日行一千,夜行八百。是天下难得的宝马神驹!”

“将军记得就好,我等被段‘神力’所阻,如今段‘神力’又打碎了城楼,就是现在我们不清理这些碎石越了过去,以御林军的速度也是难以企及青狮子的。”

“可是相国有令,不能走了一个反贼!这如何是好?”殷子思面带难色,御林军没有骑兵,肯定追不上,如果自己还有坐骑倒是可以继续尝试追杀一下。但是自己的坐骑被吴勇的亲卫砍断了马腿,可是另一方面军令难为啊,如果相国怪罪下来……

“将军别忘了段‘神力’已经是先天高手了!”

“嗯?他是先天了又如何?”殷子思大怒,段“神力”当年护驾有功,又是天生神力一直压他一头,刚才一战成为了先天高手彻底将他比了下去,他正恼怒着呢,这副将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副将见殷子思神色不对,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道:“将军,此时我们追不上陈氏了,但是他段‘神力’成了先天高手,我们就可以在这上面做做文章了。”

“怎样的文章?”殷子思疑惑道,他眉头紧皱,不怎么相信这副将能有什么好主意,免了自己的过失。

“将军莫急,您是当局者迷,听我细细道来。”副将不慌不忙道,“刚刚段‘神力’拼死一击,大家可都看到了。而且城门塌掉声势浩大,半个京城恐怕都被惊醒了啊。而将军您刚才可是和这样的人物大战了一场了啊!”

“哦?”殷子思听到副将这么一说,眼睛顿时一亮。“这么说,如果赢了段‘神力’拿下反贼是功,但是如今让段‘神力’放走了陈氏也是无过,相国不会怪罪我等?”

“何止是无过啊!将军,您想想?天下有几个先天高手?军中将士无数,可是先天高手不过一掌之数。”副将嘴角的笑意不断。

“如果来的是军中那几位先天高手,今天放走了反贼必然是大过。可是刚刚跟段‘神力’交手的可是将军您啊,刚刚将军您也看到了段‘神力’临死一招有多强,若非他天生神力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副将继续说着,他的话渐渐说到了殷子思的心里。

“当朝大将军也是先天高手,可是他有这能耐?咱们都没有想到段‘神力’成了先天高手,相国也是不曾想到啊。兵部的大员们如果未卜先知知道段‘神力’今天成了先天高手,怎么会让将军您来追杀这些反贼?所以将军您跟段‘神力’激斗数百回合,如今‘受伤不轻’。”副将说到此处语气突然一转道。

“现在追不上陈氏乃是情理之中,而且现在只是跑了陈氏,您可是留下了先天高手段‘神力’的性命啊!您自然是有功而无过!”副将最后一句在“先天高手”和“性命”几字上加重了语气道。

“我?受伤不轻?”殷子思惊讶道,自己身上可是没有什么重伤啊,刚刚见到段“神力”真气护体意识到不对后,就改变策略让御林军上前缠斗了啊!

哪里有伤?

殷子思毕竟是心思活络,马上反应了过来,反手对着自己胸口狠狠地打了一掌。“对,我受伤不轻!来人啊!速速禀告周相国和兵部,本将被先天的段‘神力’打成了‘重伤’,无力追杀陈氏,请他们调遣其他人马追杀!千万不能放跑了这些乱臣贼子!”

“给我让这些人慢点清理这些碎石!”殷子思下令后低声对着副将说道,“小心为上,我追不上陈氏,也不能让其他人追上了,倒是显得我无能了。一会儿有其他人来了,给他们再制造些麻烦!”

“将军放心!末将醒得!”副将眼里含笑回道。

“好!”殷子思嘴角也提起了一抹邪笑,“如此一来,我看哪个敢说我的不是?”

“那是那是,哪个敢说将军您的不是啊!将军您就等着相国的封赏吧!”副将和殷子思对视一眼,两个人大笑了起来......